第50章 初戀久不歸(四) (1)
顧老突然離世, 顧家長房和二房的矛盾徹底被放在臺面上, 原本二房的人還非常內疚,打算當鹌鹑, 畢竟顧老會暈過去的确是因為顧君揚, 當顧老的遺囑公開, 二房的人徹底翻臉,如此不公平的遺囑讓他們對顧老非常埋怨, 連同長房一同怨恨。
在顧老的葬禮前, 顧家長房的人處處忍讓二房,只是不想讓顧老走得都不安穩,更不想顧家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雖然他們這樣做也沒有什麽用, 如今所有人都清楚長房和二房鬧翻了。
外界對于顧家的變故也是看八卦的心理,對于顧老被顧君揚氣死,外界竟然有了不同說法,顧君揚肯定是因為知道遺囑的事心理不平,去找顧老, 哪裏知道顧老會被氣得腦溢血?顧君揚也不是故意的, 誰遇到這種事不生氣?更何況前些年, 顧君揚就為公司付出那麽多了,顧清逸一個後來者憑什麽得到那麽多?
……
外界紛紛擾擾,顧清逸坐在顧老的房間地板上, 從早上一直坐到晚上, 顧家二老看到他這個樣子, 也只能嘆氣,都知道他和顧老感情最好,顧老這麽突然離世,對他的打擊肯定最厲害。
戴夢慈推開房門,打開燈,看到坐在地上的顧清逸,心口疼得不行,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清逸……”
顧清逸沒有看她,慢慢的抽着煙,吐出一股煙圈:“我每次抽煙被爺爺看見了,他都會說——年輕人少抽點煙。我每次都無所謂的回他——既然抽煙的是年輕人,那我得抽一輩子,這樣一輩子都年輕。每一次爺爺都是無可奈何的樣子……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一個人對我說了……”
戴夢慈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後蹲下:“你別這樣……如果爺爺看到了,一定會難受,你也不想爺爺難受,對不對……”
顧清逸悲傷的笑起來,看着自己手指間的煙:“他們都說顧君揚是因為對遺囑不滿,這才去找爺爺讨說法……其實我從沒有想過要和顧君揚争什麽,爺爺的遺囑是什麽,我也并不關心,畢竟那是爺爺的東西,他如何分配都是他自己的事……呵,我這樣說,是不是顯得特別無恥?得了便宜還賣乖,因為是得了好處的人,所以才能這麽說……”
“不,我相信你,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就算你處于顧君揚位置,你也不會怨恨爺爺,你只會覺得,爺爺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和安排。”
顧清逸這時才慢慢擡頭看她,他的眼睛發紅:“如果我知道會這樣……我寧願什麽都不要……”
“爺爺是意外,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把一切都放在自己身上。”
“那和誰有關系?”顧清逸沉默了兩秒,“和顧君揚有關系,我不會放過他的……”
……
顧家和戴家的婚事被擱淺,戴夢慈也沒有主動提這件事,她清楚如今顧清逸根本沒有心思結婚,并且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他現在幾乎都住在公司,和顧君揚鬥得天翻地覆,顧家的公司成為他們的戰場。
戴夢慈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白依依竟然會主動約她見面,她一開始只覺得莫名其妙,完全想不到白依依有什麽理由和自己見面,只是她并沒有拒絕。
Advertisement
戴夢慈匆匆趕去和白依依見面,她對白依依的情緒複雜,一開始有同情和憐憫,在知道白依依并不那麽單純後,有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與此同時也覺得自己有點蠢,但白依依的身份終究讓她沒有太大的惡感,否則她不會出來見面。
見面的地方是遠離市中心的茶樓,靠山沿水,頭頂藍天白雲,腳下青山綠水,這環境能夠掃清心裏紛擾的情緒,轉而一片安寧。戴夢慈打量了一下周圍,想着一定要和顧清逸來這裏,安撫他有些煩躁的心,大自然的創造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白依依等在這裏,看着戴夢慈走向自己。
戴夢慈在幾步的距離沖白依依笑笑:“這裏是一個好地方。”
“地方好不好不重要,關鍵是你的心情好不好。”
戴夢慈走過去坐下,露出一絲困惑的表情:“我沒有想到你會約我見面。”
“你覺得我為什麽約你?”
戴夢慈搖搖頭,心裏卻有着猜測,白依依會找自己,難道是她準備和顧君揚離婚,又覺得離婚困難,于是找自己幫忙?戴家的确養着幾個事務所,有幾個律師聲名大噪……
白依依淡淡的笑着,手指輕碰着茶杯邊緣,這動作讓戴夢慈無端的緊張起來。戴夢慈認真打量對面的女人,得承認這個女人給人有些危險的感覺,如果把女人的容貌比喻成武器,白依依這張臉殺傷力十足,只是因為白依依已婚的身份,讓她忘記了這一點。
“顧清逸提過我嗎?”
戴夢慈瞳孔驟然放大,心裏咯噔了一下,嘴角微微顫抖,想說什麽,最終抿着嘴唇,輕輕的搖搖頭,這個“提”和白依依說的提肯定不同。
白依依認真的看着戴夢慈,似乎從對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我猜也是,他那麽驕傲的人……”
“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是顧清逸的初戀……”
戴夢慈全身緊繃的聽着白依依講關于“他們”的事,白依依無意中知道顧老對顧清逸的疼愛,開始進行一連串的算計,轉學,比成績,裝可憐,最終成功的騙走了顧清逸的心,然後把那顆心放在顧老面前,賣了一個好的價錢。
戴夢慈雙手緊抓着桌子,表情是隐忍,終于忍無可忍:“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
戴夢慈只要想到那時候的顧清逸紅鸾心動,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接受一個人,那顆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心,都被眼前這個人輾得粉碎,她就痛得不行,深入骨髓的教養控制着她沒有抓狂。
白依依嘴角微微嘲弄的揚起:“戴小姐,這不是我今天約你見面的目的。”
“那你想幹什麽?”
“我是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些,從我這個當事人口中知道這些,比從別人口中知道得更為準确和真實。”
“你會這麽好心的告訴我這些?”
白依依笑了:“嗯,的确沒有好心。顧君揚現在和我是什麽狀态,你也心知肚明,之前爺爺沒有出事的時候,他故意在你們面前羞辱我,想讓我對他厭惡把顧清逸當做溺水中的船,也讓顧清逸升起對我的同情,然後我們再續前緣。由此破壞顧家和戴家之間的聯姻。他大概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顧清逸。如今爺爺出事,遺囑已定,雖然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繼續這無聊的計劃,但以防萬一,我覺得還是讓你知道這些事比較好。否則你從別人那裏知道些什麽,開始懷疑了,不就如了他的意……顧君揚和顧清逸如何折騰都和我沒有關系,但不能利用我做什麽,而我更加不想因為這些事陷入麻煩和危險中。”
“所以你找我是為了把自己趕緊摘出去?”
“可以這麽說。”
戴夢慈想到顧清逸經歷的一切就難受,對這個欺騙了顧清逸的人也沒有任何好感:“你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無情了?”
白依依皺皺眉頭:“戴小姐,我和顧清逸在一起的時候別有目的,爺爺給錢,我收錢,錢貨兩清,我覺得我很有職業操守。顧君揚對我如何你也清楚,男人的事我不插手,也不想卷入其中,我有什麽錯?我以為你會感激我,畢竟我沒有利用你的同情做什麽……更何況,沒有我當時的騙局,又了輪得到你如今成為顧清逸的未婚妻?”
“你……”
“話我已經帶到,你們好之為之,我只想做個局外人。”
白依依離開了,戴夢慈氣得渾身發抖,怎麽就有這樣的人,她告訴自己這一切,并不是真的怕自己被人利用,僅僅是害怕她自己被牽連而已。
她喝了桌子上的茶,涼了的茶水入喉,才覺得心情平靜了很多。
她開始想顧清逸提到白依依時的反應,諷刺和意味深長,他已經知道了白依依的真面目了吧?
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明白過來,她和顧清逸相遇時,他的确處于人生最黑暗的時候,白依依不僅欺騙賣了他,還和他堂哥結婚了,白依依但凡有一點考慮他,就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那時候的顧清逸到底有多麽痛苦?那一段失敗的愛情到底傷他多深?戴夢慈完全不敢深想,顧清逸那樣的人,第一次動情,第一次被傷得徹底,他的驕傲他的自信全都因此而崩潰,從此以後,他的心駐起高高的城牆,誰都無法跨過。
她終于明白為何覺得和他有一道無形的牆了,那是他的自我保護,被最深愛最信任的人傷害後的自我保護。
……
戴夢慈沒有想到,這件事并未結束,當她回家後,叔叔嬸嬸看自己的目光透露出幸災樂禍,她十分不解,而堂姐看自己的目光更加複雜,有點諷刺和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在母親那裏,她知道了全部,有小道消息傳出,顧君揚之所以針對顧清逸,完全是因為顧清逸和顧君揚的妻子有一腿,顧君揚被人戴了綠帽子,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戴夢慈覺得有些好笑,才從白依依那裏知道了那些過往,如今就聽到了這樣的傳言,也不知道白依依是聽到了這些傳言才找的自己,還是她已經預料到了這些。
戴夢慈傾向于白依依預料到了,畢竟白依依能把顧清逸在感情上騙得團團轉,那麽白依依就不是什麽善茬。
——————————
顧家老宅每天都是雞飛狗跳,顧老在遺囑裏把老宅給了三個兒子,并硬性要求這別墅只準住不準賣,長房和二房憋着一口氣似的,誰都不肯搬出去,每天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都是無數争執,傭人的工資,每天的飯菜樣式,各種小事,都能成為他們争吵的緣由。當顧清逸和白依依的緋聞傳出時,兩房人差點大打出手,若不是三房的人勸住,顧家真會成為上流社會的笑話,顧老一走,顧家就一盤散沙。
這一天,顧家長房和二房再次起了争執,原因是顧二夫人指桑罵槐,罵顧清逸狼心狗肺,竟然連自己的嫂子也染指。顧大夫人自然不甘示弱,她在聽聞白依依向法院申請離婚後,千方百計打聽,得知白依依去專業傷殘鑒定機構做了鑒定,在婚姻關系中,她多次被顧君揚無故毆打,甚至被打流産,證據已經提交,有了這消息,顧大夫人理直氣壯反擊顧二夫人,顧君揚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禽獸。
二房認為,顧清逸不僅搶走了屬于顧君揚的家産,還導致了顧君揚婚姻的破裂。長房認為,顧君揚心狠手辣,不僅氣死了老爺子,還妄想把一切推給顧清逸,搞笑的竟然還把離婚緣由歸咎在顧清逸身上……
在顧家大爺和二爺反目成仇,顧大夫人和顧二夫人鬧得厲害的時候,顧君揚回來了,他一回來,顧家就跟按下了暫停鍵似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顧君揚一步步向顧大夫人走去,讓她本能的向後退。
“你想做什麽?”顧大夫人确實被他吓住了,這個人手段如此惡毒,誰知道他會做什麽。
“大伯娘,你似乎并不相信你兒子和我妻子有私情,看來你真的不夠關心他。”
顧大夫人冷哼了一聲,原本的害怕消失得無影無蹤,竟然敢誣陷她兒子,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顧君揚,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一直在想,爸那樣的人怎麽會被氣到,看到你的樣子我就明白了,爸他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孫子是一個禽獸。”
顧二夫人要沖過來,顧君揚揮揮手,讓自己母親退後,他笑看着顧大夫人:“爺爺不是被我氣到,而是被顧清逸氣着。白依依是顧清逸的初戀情人,當年他們相愛,爺爺千方百計讓他們分手,然而我陰差陽錯娶了白依依,我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讓白依依和顧清逸斷絕來往,然而她視我為無物,我一氣之下,才動手打了她。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憑借着這一點,向顧清逸哭訴婚姻的不幸,和顧清逸舊情複燃。他們一個是我弟弟,一個是我妻子,卻做出了這種事,我沒有辦法,找爺爺商量,卻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氣得腦溢血……”
“你滿口胡言亂語,你自己在外面養情人,白依依不滿你所作所為,你直接拳腳相加,竟然推到我兒子身上……”
“大伯娘,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調查,我相信私家偵探一定能夠查到……若不是被他們傷得那麽深,我又怎麽可能喝醉酒做出……”
“滾,你少誣陷我兒子。”
……
在一番争吵後,顧君揚看了看手機裏進來的短信,笑得意味深長,他擡頭看着氣紅了臉的大伯和大伯娘:“我知道你們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顧大夫人和丈夫對視了一眼,他們不傻,顧君揚會這麽說,一定準備了對他們不利的證據。他們想到了,顧家二房自然也想到了,用難聽的話刺激長房,逼着他們一起去看所謂的證據,誰是誰非,證據說話。
在顧君揚的帶領下,顧家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顧家三房也一同前往,他們是去當見證人,畢竟長房和二房的恩怨他們一直沒有參與。
讓顧大夫人沒有想到的是,顧君揚竟然還叫了戴夢慈一起,這讓她臉色難堪至極。顧君揚卻解釋,戴夢慈作為顧清逸的未婚妻,自然有權利知道真相,他們顧家總不能這麽欺騙人不是?
戴夢慈給了顧大夫人一個安慰的眼神,她答應前來,并非是看什麽真相,而是顧清逸如果真的被設計,她也會擺明态度,她始終相信他,不讓他處于不利的地位。
……
——————
顧清逸看着自己辦公桌上放着的信,不知是誰把這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但這封信既然出現在他面前,就一定不會單純,關于他和白依依之間的緋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這封信的內容,等同于對他判刑……
他的手無意識的捏成拳頭,告訴自己,做這事的人就是為了擾亂自己罷了,白宇凡怎麽可能會是自己的兒子?別說白依依對他全都是利用了,以她的性格,怎麽可能生下這麽一個孩子,白依依的父母又怎麽會同意?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顧君揚故意讓他和白依依有牽連,讓戴夢慈誤會,從而破壞兩家聯姻,顧君揚再把爺爺的事推到自己身上,他自責愧疚就不會針對顧君揚了……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不想思考這件事,也不想管,顯而易見的事,幹嘛要花費時間去管。
然而當他想要認真看文件時,腦海裏卻呈現出在那個老小區兩室一廳老房子裏的畫面……
抽油煙機轟隆隆的聲響,飯菜的飄香,擠滿了那個老舊的房屋,他輕輕走近廚房,趁她不注意時,抱住她,換來美人一瞥。
吃飯,說笑,看電視……
一部經典的電影播放,影碟機閃着光,女主角褪下衣物,男主角覆在她身上。他們沒有按下暫停,也沒有快進,不知不覺,兩人都紅了臉……
一根手指碰到對方,兩根手指,三根手指,雙手緊握,四目相對,然後是漫長的吻。他們迫切的想離彼此近一點,再近一點,探索那個未知的世界,嘗試從未有過的體驗……
半熟青春,禁果誘惑,衣衫翩翩,徹底破開了成人世界的警戒線。
……
顧清逸輕輕按了按自己的頭,理智上來說,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從理論上來說,卻是可能會發生的事。
白宇凡現在多少歲?想到那個孩子的年齡,他竟然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他從未想過白宇凡有可能是他的兒子,畢竟他也有一個那麽小的妹妹。
可能嗎?
不管可不可能,都需要證實,他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坐着直達停車場的電梯,拿出車鑰匙開門,坐進駕駛座,整個過程他都按部就班,他清醒的做着一系列事,腦海裏卻反複播放着那旖旎的畫面,青春的少女身體,如同神秘的面紗揭開,吸引着他沉迷,甚至是虔誠的承擔起對方一生的承諾。畫面迅速轉變,少女冷漠的說着無情的話,如同資深演員在導演喊了ka後從劇中人物回歸演員身份。
他猛的踩着剎車,車停穩,雙手緊握住方向盤,嘴角揚起一抹自嘲而又諷刺的笑。
已經有了答案的東西,為何還要去尋找答案?明知道是別人故意為之,明知道不可能,竟然還要犯傻的去證實。
車後傳來了喇叭聲,他回過神,自己竟然把車停在了馬路中間。繼續開車,在前方紅綠燈的十字路口停車,左轉的綠箭頭亮起,他應該立即回去,停止這可笑的猜測,他的妹妹比他小十六歲多,白依依有一個比她小十八歲多的弟弟有什麽奇怪的?
手握緊方向盤,卻沒有動,前方綠燈重新亮起時,直接開車……
顧清逸的車停在市一小學校外面的停車道上,因為并非上下學時間,車道上并沒有停幾輛車。
門衛直接把他攔下,認真登記他的身份信息,并詢問他找誰,孩子在哪個班上,囑咐他先別去班級找孩子,先去找班主任。
顧清逸在問了路後,找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班主任是一個很年輕的女性,身上有股兒幹練的勁兒,她翻了翻桌子上擺放着的什麽材料,這才擡起頭,看了顧清逸幾秒,有點疑惑:“你就是來找白宇凡的那位男士?”
顧清逸點頭,想必剛才門衛核查身份時,她已經知道大致情況了。
班主任挑挑眉頭:“我似乎沒有見過你,能請問一下你和白宇凡是什麽關系嗎?”
顧清逸想了想:“我是他哥哥……”
“不是親的吧?”班主任笑了起來,也不等他回答,“路過順便來看看他?別這麽看我,如果你們關系特別親近,你怎麽可能不會知道他被他父母接起走了……”
年輕的女老師狠狠地皺眉:“白宇凡家裏有點特殊,父母年齡相對別的小朋友要大一些,觀念也很不同,我并不是對這樣的家庭有意見,只是他們也太不把小學教育當一回兒事了。現在處于期末階段,非常緊張的時期,他們竟然為了去某個親戚家,就不讓孩子來學校了……我還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別的家長是特別害怕自己孩子少學了知識,他們完全不當一回事……我當時還勸了他們,放暑假的時候再去,至少得等孩子期末考試後吧,但他們根本不聽……你如果看到他們,勸一勸,把孩子送回學校來,父母帶着孩子逃課這算什麽……”
顧清逸聽出了對方很有意見:“他們什麽時候通知你帶孩子去親戚家??”
“一周了吧……”
“他們的要求是不是特別的突然?”
年輕班主任想了想:“好像是挺突然的……就像……”
“就像出了什麽事!”
年輕班主任睜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也明白過來,家長這麽突然帶孩子走,應該是家裏出現了什麽變故,只是她作為老師,有些事管不了……
顧清逸笑笑:“打擾您了。”
“沒……沒有。”
……
他走出辦公室,下樓,向大門的方向走去。一周的時間,這一周裏他和白依依之間的流言蜚語鬧得最厲害,她的父母又把孩子帶走……
是故意的還是他們真的有事?
——————————
顧清逸坐在車內,手握緊方向盤,卻沒有發動引擎把車開走,他清楚的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麽,卻在這一刻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手機響了,他盯着甩到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似乎終于回過了神,伸出手是去拿。
“你怎麽突然想起去查你嫂子的事?你們……”
“查到了嗎?”他打斷了對方的詢問。
他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主動讓人去查白依依,別人會疑惑也理所當然,只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那麽多了。
“白依依的确推後了一年時間上大學,她離開長睿中學後,學籍轉回了明澤中學,不過沒有報名參加高考……奇怪的是她的老師和同學都說她是出國留學了,可沒有查到她出國留學的記錄……”
顧清逸抿着嘴唇,似乎隐忍着什麽:“好,我知道了。”
“清逸,你現在查她……就算有什麽,你也得顧及一下戴家的想法……”
“我明白,謝謝你。”
他挂掉電話,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白依依!
他重重的呼吸一口氣,手用力的捏緊,隐忍似的控制住內心的翻江倒海,最終仿佛無波無瀾開着車。他沒有一路急行,在紅燈時停車,綠燈時繼續開車,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然而他自己知道,體內熊熊燃燒着一把火,把他心底幾乎燒得幹渴,而那個罪魁禍首讓他想要将她一同燃燒殆盡。
白依依所住的小區很普通,小區大門外的一條不長的進道狹窄,勉強能并行兩輛車,他在進道口不耐煩的皺皺眉頭,把車開離,停在旁邊某商業樓前的空地上,果斷下車。
那個人在多年前把他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為何還要在多年後攪翻他的整個人生。
進小區,進樓,走進電梯,出電梯。
無法排洩的憤怒和抑郁催促着他前進,站在了屋子門口,直接用力的敲門。
一分鐘後,門打開了。
白依依站在門口,警惕的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人,半點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
“你來做什麽?”白依依臉色不善,“如果你是為了那些流言蜚語而來,那你找錯人了,你應該清楚,罪魁禍首不是我。我和顧君揚以後也不會有什麽關系了,你就算要連坐,應該也輪不到我。”
顧清逸看她幾秒,突然諷刺的笑了笑:“先嫁給顧君揚,再利用顧家人脈發展公司,在公司蒸蒸日上時讓你父親直接抽手,讓你自己不受任何威脅。最後收集好顧君揚家暴和出軌證據,和顧君揚她脫離關系。聰明有手段,還會隐忍,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白依依反應了兩秒,跟着笑了起來:“原來是為了你哥打抱不平來了。看來外界傳言有誤,都說你們兄弟為了争奪家産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哪裏知道,你們兄弟兩感情好得不行。”
“傳言這東西有真有假。現在不是都說我們兩個有私情?雖然傳得過分,卻也不是空穴來風,只是有人說我們不只是初戀情人那麽簡單,還暗渡成倉,擁有一個孩子,你說這可不可笑?”
白依依無動于衷:“挺可笑的。”
“我也覺得挺可笑。”顧清逸扯了扯嘴角,“白依依,你父母把白宇凡帶到哪裏去了?”
白依依皺皺眉頭,突然噗嗤一笑:“顧清逸,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麽?我弟弟去哪裏了關你什麽事?”
顧清逸冷冷的看着她:“換一種說法,你讓你父母把白宇凡送去哪裏了。”
“我媽媽想我小姨了,就去看她妹妹,不放心小凡,就一起帶去了,你以為是什麽?”
“白依依,你真把我當成傻子?”
“如果你連顧君揚如此簡單的算計也看不透,那你和傻子有何區別?”
顧清逸“呵呵”笑了兩聲:“你非要我說這麽明白?你如此會未雨綢缪的人,一定不會被人抓到把柄,顧君揚一定開始懷疑了,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把白宇凡送走了。我敢保證,白宇凡絕對不再你小姨那裏,就算你父母在那裏,你也不會把他的行蹤放在明面上。你非得讓我去查他們的行蹤?”
白依依冷冷的看着他,随後側開身體,讓他進屋,她把門關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似乎想和他心平氣和的說話:“顧清逸,不管你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我只能告訴你,那些都是假的。我的确把我弟弟送走了,原因并非你們所想,只是不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到他,甚至影響到我的父母。你和顧君揚做什麽我都無所謂,但別影響我,也別影響到我的家人,我的要求我認為并不過分。”
顧清逸勾着嘴角沒有說話,不過從神情判斷,他并沒有相信她的話。
白依依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顧清逸,七年前我就和你沒有關系了,我的确對不住你,但說句難聽的話,你未嘗沒有在我身上得到快樂和歡愉,所以談不上虧欠你。何況當時我生怕被你家報複,連當年高考都沒有參加,怕我爸媽擔心假裝出國,一年後才參加高考正常入大學。以後我也沒有想和你有牽扯,和顧君揚結婚,你如果調查一下,也應該清楚,是顧君揚拿我家人威脅我,我沒有辦法同意了。我選擇的道路,我自己承擔後果,我不怨誰,但莫須有的東西也別附加在我身上。我七年前就迫不及待的想逃離你,怎麽可能還會和你有別的幹系?”
顧清逸拍拍手掌:“反應真快,連為什麽推遲一年進入大學都找出了合理借口。”
“原來我在你眼中已經沒有了信譽可言。”
顧清逸正準備說話,門鈴響了,白依依愣了一下,随即走向大門,從貓眼看出去,臉色難看起來,顧家的人竟然來了這裏。
她快步走到顧清逸面前:“藏起來吧!你女朋友也在。”
……
顧君揚摸了摸褲袋裏的鑰匙,突然莞爾一笑,如果用鑰匙打開門,看到白依依和顧清逸都在,他們表現得落落大方,找出個理由來,未嘗不能說服人,但如果顧清逸是躲在哪裏被找出來,意義就不同了,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關系,為何要躲?
顧君揚繼續按着門鈴,并焦躁的拍着門。
白依依開了門,看到這麽多人,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憤怒的看着顧君揚:“我已經承諾不要你們顧家一針一線,你還要帶你家人來逼迫我什麽?這房子是我自己的錢買的,不是你們顧家的錢,你難不成還要把我趕出去?你們顧家窮得這樣一套房子也不肯放過了?”
顧二爺和顧二夫人明顯被兒媳婦的态度吓到了,顧二夫人瞪着白依依:“你怎麽說話呢!當初千方百計勾引我兒子,讓我兒子娶了你,沒有我們顧家,你們家那破公司早完了……”
“所以我就該對你們感恩戴德?應該包容你兒子對我拳腳相加,應該像保姆一樣伺候你兒子二奶……”
……
顧家長房看戲一樣看他們争吵,顧家三房站一邊不說話。
顧君揚冷冷看着白依依:“你為什麽要和我離婚,你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你連婚姻的過錯方都要推到我身上?你們顧家律師雖然厲害,我倒想看看是不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牙尖嘴利。”顧君揚冷哼一聲,“說吧,顧清逸在哪裏?”
“他在哪裏我怎麽知道?哦,顧清逸失蹤了?那你們應該報警,找我做什麽?”
顧君揚意味深長的笑笑,随即暗示的看了自己父母一眼,讓他們一起找人,這房子就這麽大,要藏一個人,很容易就能夠找到。
顧大夫人有些擔心,看了看白依依神色,又開始對顧君揚諷刺起來,而顧君揚恍若未聞。
兩室一廳的屋子,一會兒就被翻個遍,就連窗子外和窗簾背後都被翻找了一通,更別說櫃子之類能藏人的地方了。
顧君揚卻沒有失望的表情,他對着白依依笑了笑,然後走進了白依依睡的卧房。大家仿佛也感覺到什麽,跟着顧君揚一同走進,只是不知道顧君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很小的卧室,衣櫃床和寫字臺,家具都無法多放,窗子外還有防盜窗,人不能逃出去,能夠躲哪裏?
顧君揚挽起袖子,把衣櫃的滑動門移開,裏面是琳琅滿目的衣裙褲子,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擡頭看了看衣櫃上面的地方,衣櫃上面似乎只是一堵牆,而不是一些小櫃子,牆外面貼着牆紙,有些詭異的格局,但一時半會兒又不明白詭異在哪裏。
只見顧君揚把目光放在了衣櫃右邊分成一格一格的地方,他爬上去,在最頂格的頂端敲了敲,發出的聲音讓衆人都跟着變色,上面是空的。
已經有人明白了,下面是衣櫃,上面應該就是橫着的小櫃子,應該是櫃子門的地方被木料直接擋住,而不是做成門,外面用牆布直接遮掩,仿佛一堵牆一般,這是利用視覺,做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這樣的空間絕對能夠藏人。
在顧君揚把頂格的木板向左邊推了推,露出一個正方形的洞時,顧家長房的人已經變了臉色,難道顧清逸真的藏在裏面?
顧君揚勾了勾嘴唇,白依依裝修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這個地方,只是每次看着就覺得有點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當他看到另一間屋子櫃子上面的櫃子時,突然恍然大悟。他不知道白依依想做什麽,也沒有問過她,可他知道,這絕對是一個躲藏的絕佳地方。
一般人誰能夠猜到?
顧君揚爬了上去,他拿出手機,打開了手機上的自帶電筒,頭伸進了那個洞裏,沒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臉色。
————————
顧君揚的臉色難看至極,沒有人問他看到了什麽,顧家大爺和顧大夫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這會兒顧三爺站了出來,他爬上去看了看,對着衆人開口:“空的,什麽都沒有。”
白依依疑惑的看着他們:“你們究竟在翻找什麽?上面的地方用不着,所以就做了這樣的設計,本來是打算全封住,後來覺得這樣有趣,就留了一個洞,跟秘密躲藏地點似的,如果哪天有什麽小偷之類進來,我也可以有個地方藏起來。”
顧君揚兇狠的看着她,如果不是有人在,他大概已經控制不住對她動手了,這個惡心的賤女人。
顧大夫人笑起來:“找什麽,當然是找我兒子,這樣才能夠找到所謂證據冤枉他,可惜了,我兒子就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好男人,哪裏會像別人那樣背着自己妻子做些惡心事。”
“你說誰呢!”
“我說的誰,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
像一場鬧劇似的,一群人轟轟烈烈的來,然後又離開,只是戴夢慈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她不相信顧君揚會莫名其妙的帶他們來這裏,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他們沒有想到的東西,只是顧清逸确實不在。
顧君揚臉色陰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狂風暴雨,誰也不敢惹他,肯定是來晚了一步,顧清逸提前一步離開了,真是該死,在路過垃圾桶時,他把褲袋裏的鑰匙扔了進去,本來想摔手機,但不想在人前表現出如此大的憤怒。
長房人高高在上,二房則灰頭土臉,這是簡直是丢人,夫妻二人都忍不住對自己兒子皺眉,這做法太兒戲了一點。
……
白依依站在客廳,望着門的方向,最終嘆了一口氣,麻木的開始收拾着房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走進房間,爬在桌子上,手在窗子上敲了敲,然後顧清逸從防盜窗下面的地方推開一個鐵板,爬了出來。
這所謂的書桌,其實是把飄窗向上加高了一段距離,做成了一個書桌,如此以來,從窗子看出去,原本防盜窗底應該深陷,但此刻離窗子的距離卻并不深。因為她在防盜窗底部到窗子中間做了一個隔斷,下面形成了一個獨立空間,空間外面擺放着亂七八糟的紙塊,無論從外面還是裏面,都不會想到這個特殊的地方,何況她還在上面擺放了幾盆花,花盆下面依舊放着硬紙板。
如果仔細研究,這個防盜窗很有學問,它不只是可是藏人那麽簡單,還可以直接逃到外面去,這樣的設計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