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陳蒙推門進來時就聞到一股飯菜的味道, 他環顧了一圈, 這才注意到顧思琪正半蹲在茶幾邊上挑菜吃, 那一臉的陶醉, 仿佛吃的是什麽山珍海味。
他不曾想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不禁愣了愣。
他是不是不小心打擾到別人了?
陳蒙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陸凡珂早就已經吃好, 看到他兩手空空走了進來卻不說話,不解道:“找我有什麽事嗎?”
陳蒙倏地看向她, 定了定神, 說:“我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說吧。”
陳蒙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顧思琪的方向, 欲言又止。
其實也不剩多少飯菜了,顧思琪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 很識趣地開始收拾東西走人。
當門合上的那一刻, 陳蒙迫不及待地說:“我聽說你的手受傷了,沒事吧?”
“謝謝關心,沒事。”陸凡珂神情如常,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事?”
“對。”陳蒙鄭重點了點頭,話鋒一轉, 一字一頓地說:“我是專門來跟你道歉的, 對不起。”
“道歉?”陸凡珂不明所以。
陳蒙深呼吸一口氣, 說:“昨天打傷你的那個人是不是叫陳武?”
“沒錯。”
陳蒙眼神閃了閃,低聲說:“他……他是我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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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簡直出乎意料。
陳武,陳蒙。難怪名字這麽像,原來是堂兄弟。
陸凡珂臉上的驚訝稍縱即逝,她不緊不慢地說:“傷我的人是他, 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沒必要跟我道歉。”
今天一大早她就得知了工廠那邊的消息,陳武因為鬧事傷人被開除了,那名主管也因管理不當被撤職。
當時陸凡珂就在想,她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跟陳武保證說不會随意處理他,誰想第二天就發生了變故。
她也不是在同情誰,自己無緣無故挨了陳武那一下,還沒有聖母到要去為他說情。
她只是沒有想到,原來陳武和陳蒙是堂兄弟。
陸凡珂将思緒拉回,斂了斂容,說:“還有別的事嗎?”
“有。”陳蒙低眉順目,“總監,我總覺得你對我态度太過冷淡了些,如果是對我工作上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你盡管提,我改。”
陸凡珂挑了挑眉,“陳蒙,你我是上下級關系,我對每一個下屬都一視同仁。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怎麽可能會對你有意見,你想多了吧。”
“可是……”陳蒙吞吞吐吐。
陸凡珂靜觀其變,沒有趕他走,也沒有催促。
陳蒙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握拳放在嘴邊假咳了兩聲,生硬地說:“現在是休息時間,你我之間不存在上下級關系,那我可不可以跟你聊點別的?”
“你請說。”陸凡珂面不改色。
她今天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得到允許後,陳蒙緊繃的情緒得到了些許的緩和。整個人一旦放松,說話也自然了些,他直截了當地說:“下個月十五號是校慶,你會不會回去?”
“嗯?”陸凡珂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說:“我聽說你也是S大畢業的,其實我跟你是同一屆,我們還是同一個系的。”
陸凡珂表情微變,沒有接腔。
陳蒙自顧自地說:“其實在你面試我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以前我們還一起選過同一個選修課,我們見過幾次面的。”
陸凡珂小心挪動了一下右手臂,不動聲色地說:“不好意思,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
陳蒙略微失望,但很快他又調整好了情緒,自我解圍道:“畢竟時間過了這麽久,沒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陸凡珂不置可否。
陳蒙再次體會到了她的冷淡,漸漸也感覺到了尴尬,他只好又把話題繞了回來,“校慶你會回去看看嗎?”
對于這個問題,陸凡珂從來沒有考慮過。今天要不是陳蒙突然提起,她甚至都快想不起來母校的樣子了。
她沉吟了片刻,模棱兩可地說:“到時候再說吧。你說完了嗎?”
陳蒙見她興致缺缺,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說完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這句話,他極不情願地走了出去。
當沒有外人在場時,陸凡珂表面維持的淡定瞬間崩潰。
患處傳來一陣灼熱感,又癢又疼,她卻不敢碰。
她猛地想起顧思琪還沒有幫她擦藥。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自己擦,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顧思琪的電話。
可惜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難道她在隔壁辦公室睡着了?
這麽一想的時候,陸凡珂捏着手機去了一趟隔壁。
她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一眼望過去,卻看不到顧思琪的身影。
她徑直走了進去。
當發現顧思琪的手機就放在沙發上時,陸凡珂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很顯然顧思琪不在裏面。
那她到底去了哪裏?
此時,公司樓下,保安室門口。
顧思琪小跑着趕過來,有些氣喘,她語速飛快地說:“那個人呢?”
執勤的保安告訴她:“他剛剛看到我給你打電話,不知道怎麽就跑了。”
“跑了?”顧思琪驚叫出聲。她忙轉過身去,目光四處搜尋着,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身影。
她微微思索,循着大馬路追了出去。
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佝偻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往外走時,顧思琪揚聲叫道:“你等一下!”
前面那人下意識地回頭,看清了是她,拔腿就跑。
顧思琪只好加快速度。
幸好那人跑得不快,她輕輕松松就追上了。
顧思琪成功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不得不擡起頭來,露出髒兮兮的一張臉。面容憔悴,兩眼無神,可不就是許久未露面的吳勇?
他幹瘦的臉上皺紋橫生,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小心翼翼地說:“顧小姐,你有事嗎?”
顧思琪直勾勾盯着他的臉,冷聲質問:“你不是說不會再出現了嗎?你怎麽還敢來找她?”
“我……”吳勇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幾分鐘前,顧思琪接到保安的電話,說吳勇又出現了,問她要怎麽處理。
顧思琪二話不說就撂下手機跑下來查看。
“你到底想幹嘛?”她的聲音不自覺拔高。
吳勇被她吼得縮了縮脖子,支吾道:“我……我聽說阿珂出事了,我就是想過來打聽她到底怎麽樣了。”
顧思琪皺了皺眉,半信半疑,“只是這樣?”
吳勇忙不疊地點頭。
顧思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吳勇見她有所松動,低聲下氣地說:“顧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阿珂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顧思琪只是想求證來打聽陸凡珂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吳勇。她知道陸凡珂恨極了吳勇,所以瞞着她偷偷跑了下來。
當對上吳勇那雙渾濁又飽含關懷的雙眼時,顧思琪心裏生出一絲古怪,想了想,撒謊道:“她很好,你不用擔心。”
吳勇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顧思琪注意到他破破爛爛的褲腿,想起他剛才走路時候的姿勢,遲疑道:“你的腿怎麽了?”
吳勇愣了愣,讪笑道:“走路不小心絆倒了,摔了一下。沒事,謝謝顧小姐關心。”
顧思琪心裏嘀咕:我才沒有關心你。
她板起臉來,故作深沉地說:“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阿珂她不想見到你。”
吳勇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垂下了眼,聲音低迷,“我知道,我馬上就走。”
顧思琪目送吳勇離開後才回了公司。
在乘電梯的時候,她腦海裏一直浮現吳勇蹒跚走路的模樣,心裏五味雜陳。
據保安透露,吳勇經常在這一帶出沒,只不過他很識趣,不敢靠近公司,只是徘徊在門外的幾個垃圾桶外撿垃圾。而且他撿完就走,很少逗留。
保安起先不知道那人就是吳勇,所以也就沒管。直到今天吳勇過來詢問陸凡珂的情況,他才想着這張臉似曾相識,立即給顧思琪打了電話。
毫不誇張地說,吳勇現在的形象跟乞丐沒有任何的區別。顧思琪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肯接受顧俊良給的錢一走了之?
顧俊良對人向來慷慨,如果拿了那筆錢,吳勇也許下半輩子吃穿都不用愁了。可他卻寧願天天在外面撿垃圾。
難道真的如他自己所說,他只是單純地想要看看陸凡珂,只是想用自己的真誠求得對方原諒?
距離吳勇第一次出現到現在快一個月的時間,他能堅持不懈做到這樣,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顧思琪忍不住去想,如果淩夢媛有一天幡然醒悟來求自己原諒,她會答應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就像她不清楚陸凡珂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麽,不清楚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一樣。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顧思琪心事重重地朝顧俊良的辦公室走去,不經意間瞥見門口站了一個人。
她心裏一突。
陸凡珂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剛剛去哪了?”
“去了趟保安室。”顧思琪不假思索地說。
“去幹嘛?”
“去……”顧思琪大腦快速運轉,靈光一閃,她脆生生地說:“不幹嘛呀,閑着沒事随便下去走走。”
“是嗎?”陸凡珂質疑,帶着探究的眼神灼灼地注視着她的臉。
顧思琪被她看得心虛,忙扯開話題,“哎呀!忘記給你擦藥了,走走走,去你辦公室。”
“不用了。”陸凡珂隔開她伸過來的手,态度冷淡,“我左手沒廢,我可以自己擦。”
……
洗澡過後,顧思琪輕手輕腳地去敲客房的門。
等了許久門才打開,陸凡珂探頭出來,看到是她,神色無恙,“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你不是也沒睡嗎?”顧思琪見她還穿着今天的衣服,忍不住說道:“你還沒洗澡?”
“剛剛放了水,正準備洗結果你就來敲門了。”陸凡珂語氣裏帶着一絲責備。
顧思琪微赧,輕聲說:“那你趕緊去洗吧。”
陸凡珂不由分說就要甩手關門。
“唉唉,別關。”顧思琪及時阻止了她。
陸凡珂見她硬擠了進來,不禁皺眉,“你到底想幹嘛?”
“不幹嘛呀,就是無聊想進來坐坐,不可以嗎?”
陸凡珂抿着唇沒有出聲。
顧思琪瞥了一眼她的右手,聲音不自然地說:“我就是怕你手不方便,所以過來看看。”
“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陸凡珂不為所動。
“……”顧思琪吞了吞口水,謹慎地說:“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嘛!”
從下午到現在,陸凡珂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你說呢?”陸凡珂不答反問,眼中藏着一股莫名的情緒,隐忍不發。
“你都知道了?”
陸凡珂靜靜看着她,沒有表态。
說來也是巧合,她今天去了顧俊良的辦公室只看到了手機卻找不到顧思琪,只好在裏面等。也是一時興起,她走到了落地窗邊,往下一看,毫不預兆地就看到顧思琪在和吳勇說話。
至于他們說了什麽,她聽不到也不關心。
顧思琪拿捏不準她的态度,索性坦白,“今天中午你爸……不是……今天那個人又來公司找你了,我一得到消息就跑下去看,我只是叫他以後不要來了,其他什麽也沒做!”
她明明知道陸凡珂恨吳勇,自然是急于與他撇清關系。
陸凡珂眼中的戾氣漸漸消退,輕飄飄地說:“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顧思琪心裏惴惴。
陸凡珂沒有回應,轉身走了進去。
顧思琪卻百思不得其解。
對方沒有沖她發火也沒有趕她走,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當看到陸凡珂背對着她,正一只手艱難地想要脫掉外套時,顧思琪刻不容緩地沖了進去。
她扯住一邊的袖子,讨好地說:“我來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我最近更新總是延遲的解釋:
真的很抱歉!說好固定時間更新,可有時候卻因為一些客觀或主觀原因導致延遲。
客觀原因是:我現在跟朋友住,她爸媽回來了,有時候晚上我們要一起吃飯或是做別的,總之遠沒有我一個人的時候碼字方便,所以思路總是被打斷,原本兩三個小時可以寫完硬生生被拉長。
主觀原因是:我八號要走,事一多心就亂,碼字的精力也沒有平時集中。加上十萬字、二十萬字一直是我寫文的坎兒,所以最近總是卡描寫。
我是盡量讓自己趕在九點之前寫完,有時候做不到并不是有意。誰也不希望半夜還在碼字把自己累成狗。
感謝大家對本文的喜愛!你們有意見我可以理解,但是沒必要陰陽怪氣說些膈應人的話。等不及可以第二天再看,如果做不到相互理解和尊重,那我只能說有緣江湖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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