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年節過後的第五天,天氣轉好,天空中的暖陽驅散了一絲寒意。
一大早,沈墨就起來換上了沈冰給做的新衣服準備去見君清,雖然布料不算好,但沈冰仔仔細細的給他縫制了大半個月,一絲都沒有馬虎,沈墨穿上後很合身,有些豔麗的石榴紅穿在他身上絲毫不見俗氣,反而襯得他明麗奪目,紅唇齒白,就連看慣了他的沈冰乍一眼望去,都微微怔了一下。
沈冰披着衣服,盯着興致勃勃的他安靜的看了一會兒,擡起手在他腦門上狠敲了一下,“穿這麽單薄,不怕冷啊?當心凍病了。”
“不冷不冷。”沈墨雀躍不已。一想到能見到君清,心裏熱乎乎的,哪裏還在乎這些?
只是此時的他也沒有料到,自己心中那灼燙的熱度在見到君清之後,幾乎是以退潮般的速度洶湧而下,只餘下如鲠在喉的忐忑和酸澀。
君清身邊多了一名年輕女子,體态婀娜,眉眼細致,漆黑的眸光點點,神态間一股嬌弱的風情,是大多數男人都會疼惜喜歡的類型。
如果她不是站在君清身旁,且兩人言談間都異樣親密的話,沈墨應該也會對她有好感。
“阿墨,你穿紅色真是好看極了。”君清側目上下打量着沈墨,眸光為發亮,由衷的贊賞。
他剛才一直和身邊那個叫周雲蘿的女子說話,此時倒像是突然得空了,轉過頭來對沉默不已的沈墨說了這樣一句話。
沈墨微微一笑,還沒開口,便聽那周雲蘿不悅的輕哼一聲,“那我穿紅色就不好看了嗎?”
她今日剛好也穿着緋紅色的裙衫,別有韻致。君清盈盈笑道:“雲蘿,你當然也好看。”
周雲蘿用手絞着絲帕,撇撇嘴不滿意,“那到底我好看,還是他好看?”
這其實是明眼人都能立馬回答出來的問題,可能周雲蘿也自知,但她卻非要争出個高低來才罷休。她扯着君清的袖子,似嗔似怒的撒嬌,君清一臉寵溺和無奈,最後說出了她想聽的答案,“當然是你好看啊。”
縱然她也知這是違心的回答,但還是以勝利者的姿态略顯得意的掃了沈墨一眼,步伐輕盈的進了一間首飾鋪。
君清沒有馬上跟上去,而是微微湊近了抓了沈墨的手腕誠摯的對他道:“自然是你好看的阿墨,我哄哄她開心而已,別介意。”
君清靠的很近,沈墨甚至都從他溫柔的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以往如此親密的時候,沈墨多數是歡喜又緊張,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滿是澀然。他很想問問君清周雲籮到底是什麽人,可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
積攢了醞釀了許久的表白心跡的話語,也在看到他們言笑晏晏一起走過來的模樣時,被施了咒一般全數的都封印回了肚子裏。
沈墨只是搖頭笑笑,沒說什麽。
之後周雲蘿買了一堆首飾,君清就跟在屁股後面給銀子,上千兩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君清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沈墨心髒被擠壓的難受,臉上的笑快維持不下去了。
周雲蘿中間突然消失了一陣,等再出現的時候,臉上多了絲神秘的笑,她雙手藏在身後,視線落在沈墨的臉上不懷好意的轉了一圈,踮着腳湊到了君清的身邊小聲說了什麽。
君清一怔,旋即看向在旁毫無所知的沈墨,眼神有些抱歉。
沈墨不明所以,兀自睜大眼睛微笑。
“好嘛好嘛,我就只是好奇想看看,你就答應我吧,不會出事的。”嬌聲連連。
君清被她纏的無計可施一般,答應了,“好,不過你能确定?”
“放心吧,放心吧!能出什麽事兒!”周雲蘿說完便将手從身後拿出來,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個小竹筒。
她帶着點興奮迅速的拔開塞子,彎身将出口對準了沈墨的方向,裏面哧溜一下竟然鑽出了一條小蛇來!!!
沈墨初始還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見她彎腰才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等看到小蛇朝着自己竄過來後,沈墨只覺得頭皮轟然炸開,臉色慘白的失聲大叫,狼狽的跳腳避開。
他怕蛇,真的非常的怕。并不是因為被蛇咬過留下了陰影或怎樣,這是一種天生的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恐懼,甚至偶爾在腦海中想象到蛇蠕動的畫面,都會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他覺得身為男人怕這些實在丢人,他連阿姐都沒有告訴過,反倒是有一次陪君清去城郊騎馬碰見了蛇,君清見他吓得哇哇大叫,也曾取笑過他。
不過君清又說,讓他不要怕,以後就算碰見蛇了,也會有他保護,沈墨當時聽了,只覺得心頭暖融融的。
但此時,君清并沒有保護他,而是站在原地,面上萬般無奈的跟周雲蘿說話,“夠了吧雲蘿,阿墨都被你吓成這樣了!”
周雲蘿見原本滿臉淡然的沈墨被吓得大驚失色,悚然無措的四處躲,捧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玩兒,真好玩兒!原來真的有人這麽怕蛇啊,還是個大男人!比我還不如诶!先前聽你說我還不信呢,不過,現在終于親眼看到了,哈哈,哈哈哈,你瞧他,抱頭鼠竄的多好玩兒啊……”
她好似笑軟了,正要往君清身上靠,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到了沈墨那邊的蛇此時猶如一條有彈性的軟繩一般從空中飛過來,不偏不倚的剛好砸在了她的胸前!她幸災樂禍的表情幾乎是瞬息間扭曲了,張嘴慘叫連連慌亂的往後退,退得太急了導致跌坐在了地上,而那落在地上的蛇靈活的又哧溜順着她的腿爬上去。
她崩潰哭着大聲喊君清,君清也慌了,連忙撿了根樹枝将小蛇給挑走扔得遠遠地,周雲蘿哇的一聲撲到他懷裏痛哭起來,哭得雙眼通紅,滿含委屈,嘴裏斷斷續續的說着,“君清,你,你別怪他,別怪他好嗎?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惹他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好嗎?不然我心裏太過意不去……”
——剛才那條蛇是沈墨用手掐了砸過來的。
他平日性子懶散又随和,不是願意斤斤計較的人,更何況是跟一個女人。可是今日在自己被吓得眼淚都差點出來的時候,周雲蘿在旁笑得花枝亂顫,而君清也放縱的在旁無動于衷,他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不輕易暴露的短處被告訴了別人不說,還被拿來惡意的戲弄嘲笑,這女人當他是軟柿子,還是她仗着君清撐腰?
沈墨也明白了君清剛才為什麽投過來的眼神含着抱歉,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阻止周雲蘿,而且選擇滿足她那所謂的好奇心。
君清的态度讓他難過又不敢相信。況且周雲蘿很明顯就是故意整他的,被如此肆無忌憚冒犯到了頭上還不還擊那就是傻。
他當時怒火蔓延太洶湧,湮沒了原本深入骨髓的恐懼,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竟然直接下手抓住了蛇直接朝着那個女人丢了過去!
此時他的手上還殘留着那種冰涼滑膩的感覺,他渾身發顫,臉色煞白,神情僵冷,看着在大樹下相擁的男女,看着裝模作樣的抹淚的周雲籮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充盈着一股惡氣,幾欲爆炸了。
君清摟着周雲蘿,轉過頭來,一向柔和的眼神裏透出些失望和些許的不贊同,“阿墨,她不懂事只是玩玩而已,你……過分了點。”
那眼神太刺目,沈墨用力的閉了閉眼,轉身就走,他聽見君清在後面叫他的名字,又聽見周雲蘿哭的更大聲了。
沈墨走了許久,都沒有人追上來,他行至一處河邊,蹲下身用力的洗搓自己的雙手,可那種陰寒膩乎的惡心感怎麽都洗不掉,他最後洗了将小半個時辰,原本白皙的雙手被搓得通紅,都快脫皮了。
“——阿墨!你讓我好找!”
身後響起君清的聲音時沈墨身子一僵,被凍得發紅的鼻尖輕輕的翕動了一下,他站起身甩了甩濕漉漉的手沒回身,直到身後腳步聲靠近,然後……一雙溫暖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