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夏在廚房洗碗,秦鋒在客廳如坐針氈。
往常兩人分工明确,秦夏做飯秦鋒洗碗。可是今天秦夏打着壽星不用幹活的旗號,自己攬下了洗碗的活計。
他是要躲開自己嗎?
秦鋒沉不住氣,霍的站起身,幾步邁了過去。就那麽愣愣的杵在門口,高大壯實的個頭幾乎把不大的廚房門堵個嚴實。客廳的燈光從身後照過來,投下淡淡的陰影,一直落到洗碗的秦夏身上。
“秦夏我喜歡你,我想跟你處對象。”
嘩啦一聲,秦夏正在洗着的碗掉到了水槽裏,飛濺的泡沫水滴弄得到處都是。他不說話。
秦鋒索性豁出去了,竹筒倒豆子,不遮不掩:“我早就想好了,不是你攔着,在北京我就坦白了。你別以為我是一時沖動,我想的很明白,我讨厭丁子明不是因為他怎麽樣,是因為他追你。還有咱倆回東林,我特別高興。我原本想着等把欠你的錢還清了再追你,可是我現在忍不住,我就是個憋不住話的,有什麽說什麽……秦夏,咱倆好吧。”
廚房的燈沒開,借着外間客廳明亮的光線,原本是綽綽有餘的。
此時此刻,高大的少年擋住了大半的光,廚房裏整個的光亮度暗了下來。有燈光從秦鋒肩頭越過,照亮了秦夏側着的臉和脖頸,還有他更多的身體被擋在了陰影下。這樣明暗對比着,呈現出一種幽遠和神秘的錯覺,讓視覺差更加豐富,沖擊人的視網膜。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秦夏索性丢下了沒洗完的碗筷盤碟,扯了一張紙巾仔細擦淨手上的水漬:“什麽叫想好了?你想好什麽了?想好了,打算做個同性戀,嗯?”
秦鋒急了,往前邁了一步:“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你。”
“秦鋒,”秦夏嘆口氣擡起頭,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石:“我覺得,你可能把友情和愛情弄混了。你別急着反駁,先聽我說完。其實有時候,友情也是有獨占性和排他性的,你不喜歡丁子明,其實可能只是因為你覺得不安覺得生氣,明明我們關系才是最好,是最鐵的朋友,丁子明為什麽要進來摻和一腳?你怕我被他搶走,跟你的友情受到影響……小鋒,別鬧了。這種事兒一點都不好玩,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可以,我根本不希望自己是這樣的性向,無從選擇唯有背負。你知道這條路多孤獨又多難捱嗎?”
“根本就不是!”那麽多的話想說,可是秦鋒急的卻說不出來,眼睛都紅了:“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秦夏你在自欺欺人!我讨厭別人在你身邊晃,我嫉妒丁子明可以追你。我不想你去澳洲,我也不怕跟我媽講,我喜歡你。”少年的聲音哽了哽,低了一個調:“以後有我陪着,你就不孤獨了,不好嗎?”
秦夏眼睛也紅了。一直以來的壓抑和隐忍,那種社會非主流帶來的壓力,根本就不是他想要并且能夠背負的。少年并不寬闊的肩膀細微輕顫着:“你根本就不懂,這種差不多跟全社會為敵,還要對抗最愛你的家人,是種什麽滋味!秦鋒你明明就是異性戀,別來招惹我了行嗎?我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理智那麽厲害那麽無所不能!”
“那就我們兩個一起扛好了。”秦鋒看着他哭覺得心裏疼的慌,忍不住就想過去把人抱在懷裏:“秦夏你別哭,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好,撒謊是犢子。源哥其實老早就看出來了,我根本就是喜歡你,談戀愛那種,不是別的。還有,連黃韬那小孩都明白,我有喜歡的人,那人在A大,我拿他當對象看來着……”
“你快別說了。”又大又圓的眼淚掉下,打濕了秦夏的手背:“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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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表個白怎麽把人惹哭了。秦鋒着急嘛慌的,讷讷的,傻氣的可愛:“我買花買杯子買蛋糕是哄你開心的,你怎麽哭了?那我今天不是白丢人了……”
秦夏聽了又忍不住,狼狽的一邊擦眼淚一邊撲哧失笑。笑出聲又覺得自己沒原則不應該笑,連忙試圖遮掩,簡直手忙腳亂:“活該。”
秦鋒一聽,膽氣陡然壯了,往前邁了兩步試探着伸手去扯秦夏的胳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丢老人了,簡直就是個傻啦吧唧的二百五。蛋糕店的小姑娘問我要不要愛心蠟燭,說哄對象開心最管用。還有菜場門口的胖阿姨,唉呀媽呀那個口才,估計源哥都比不上。又是花語又是數字代表啥意思的,聽的我一個頭有兩個大。你知道九朵玫瑰啥意思不?就是我喜歡你,長長久久……秦夏,你剛才說的,過生日的今天最大。你肯定不忍心拒絕我的對不?我那麽喜歡你。你跟我好吧行不行?”
秦夏沒擡頭,伸手不客氣的拍他抓過來的手:“收回你的狗爪子。”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秦鋒大喜,剛才那點怯怯和忐忑此刻都飛了,不管不顧的大長手臂一伸,直接死皮賴臉的把人抱進懷裏,心裏終于踏實了:“我知道你答應了,嗯囡囡真是乖寶。”
秦夏大驚,雞皮疙瘩都起了全身,掙紮着想脫身:“你叫什麽?惡心不惡心?松手啊,勒死我了。”
秦鋒大着膽子紅着臉,雙手牢牢改握着對方的肩臂,稍稍低了頭:“那啥,我沒談過對象……這表白成功了,是不是得蓋個戳親一下?”
“沒有的事兒!”秦夏瞪圓眼睛迅速捂住嘴,聲音含糊不清:“我沒說答應……”
“我意會到你的意思了。”秦鋒緊張的吞咽了下口水。就要可以堂堂正正耍流氓了,怎能不激動?
秦夏比他還緊張,捂着嘴巴眼睛咕嚕嚕的轉,琢磨着對策:“試用期,對,就像公司聘員工一樣,考察期三個月。秦鋒你放手,好好說話。處不處……轉正才算。”
“三個月?不行不行,一個月。”大個子一臉委屈,想把那只礙事的手扳下來。他看不到他的嘴巴了。
“不行,三個月。”秦夏臉蛋紅紅的,努力搜腸刮肚:“這段時間你不許在任何人面前公開咱倆關系,不許在外面動手動腳——”
“在家裏可以吧。”秦鋒迅速的打斷他的話,一把扯下了那只手,毛躁的低頭親了上去。他早就這麽想了。
秦夏的嘴唇真軟真甜,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昏頭昏腦間,酒精仿佛蒸騰到了中樞神經,讓人又想笑,又想手舞足蹈。
“笨蛋,你磕到我牙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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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秦鋒走路簡直就跟腳底下裝了彈簧一樣,意氣風發春風得意。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秦鋒上着課,看着前面講課的地中海老教授,也不知道心思恍惚到哪裏去了,咧着嘴笑的一臉春心萌動,把邊上坐的蘇大牙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識的搬着凳子遠離。
媽媽呀太可怕了,我們班級有神經病……
他這副德性當然瞞不過明察秋毫的老司機夏源,加上男人骨子裏想要炫耀嘚瑟的本性,于是不過三天,秦鋒坐在夏源辦公桌上抽煙的時候就一五一十交代了。
他也不是不守信用,可是潛意識裏,他知道夏源是可信任的人,他迫不及待想找個人分享自己快要炸裂胸膛的喜悅。忍不住。
夏源很淡定,一副老子早就看出來的先知模樣,笑着說恭喜:“行啊小子,終于追上手了。”
“承讓承讓。”秦鋒笑的合不攏嘴,哪裏還管得了是不是詞不達意?嘚瑟的表情特別欠揍:“他就是害羞,不好意思,其實他早就動心了。”
“瞧你一臉蠢樣。”夏源毫不留情的取笑他:“簡直就像是腦子被豬啃了的無腦兒。吃到嘴了?沒血濺床單送去急診?哥對你的實踐出真知佩服的五體投地。”
秦鋒難得扭捏了,一臉嫌惡:“你看看你一天都想些什麽?我是那麽禽獸的人嗎?”
夏源剃着指甲認真看了看少年,點頭:“別說,看上去還真不是。”秦鋒剛要得意,夏源又補了一刀:“看上去還不如禽獸呢。對了。”二流子樣沒個正形的男人收起架在桌子上的雙腿,彎了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扔給秦鋒:“喏,四千塊。”
“分紅?盈利了?不可能吧。”秦鋒很驚訝:“本錢還沒收回來,你給我錢做什麽?不是你說的嗎?咱倆是合夥人。”
“呦呵,有原則了?”夏源漫不經心的繼續剪指甲磨指甲,仔細認真一絲不茍:“你不是還欠他四千塊嗎?拿去還了,男人不能欠媳婦兒錢,不然腰都挺不直。懂嗎?”
“源哥,”秦鋒一臉狗腿樣,就差撲過去抱大腿了:“源哥你簡直太懂我了,星星知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