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謝漫星重生了。
重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他在自家祖傳寶劍盤雲劍裏足足做了三十年魂魄,被關在劍閣的木箱子裏躺着不能動,渾身上下長鏽發黴,快要生根發芽了。終于蒼天開眼,他有了這次重見光明的機會!
謝漫星還保留着他重生前的記憶。
想前世的他為公主府的嫡子,被父親與姐姐寵在掌心裏守護長大。即使家門落魄,子嗣單薄,風光不在,但好歹門梁上也挂了個太後娘娘親手提的“齊安長公主府”的牌匾,金燦燦拆了能賣不少錢。而且,他家有百畝田地常年雇人看管經營,雖然經營不善,也總會有那麽一點點兒收成,大靖皇族按時發放給他父親驸馬爺的薪俸,逢年過節左右親戚還會接濟些零花錢。奢侈談不上,但衣食絕對可以做到無憂。
只是他那時候,放着好好的高門嫡子們不交結,優質的師資與書香資源不利用,偏偏與鄰居沈丞相家不受待見的庶出老三,拜了把兄弟,兩人整天勾肩搭背情同手足混跡在皇都雍城的大街小巷風月之地,毫無底線,男女不忌,但凡有點兒姿色的風塵男女,都被他倆嫖了個完全。
人人都說好好的嫡家兒郎,被個沒身價的庶子給帶壞了,他完全不在意,頂着“纨绔”的大帽子,成為雍城各大學館講堂教導學生守禮做人的反面聖經。
十八歲時,兩人終于不滿足雍城方寸之地,在夜黑風高背起包袱爬上高高的城牆,離家出走南下尋找花花世界。
他初踏上江南水鄉,就看上一絕美貨色,果然南方佳人質量遠遠好于北方。他為了那風騷妖孽的小倌的□□夜,與那賊眉鼠眼的西風山寨老大拼酒量,從早晨到深夜,從日落到日升,把那老大喝到反胃吐血,直挺挺被屬下擡着出了門。左邊美人,右邊是抱着美人的至交兄弟,想他一輩子如此,此生也無憾了。
然而,牡丹花下死,做鬼不風流。謝漫星用生命證明了這一點,也讓他徹徹底底的看透,他拜把兄弟沈初,無情無義的本質。
他們被西風山寨老大報複劫持,被亂棍痛打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趴在沈初身上,用身體擋住亂棍,結果肋骨斷了三根,爬都爬不起來,倒是沈初,半點兒皮外傷都沒受,白皮嫩肉摸起來可滑溜了。
打手們打累了,把他們暫時關在漆黑的木屋裏,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鐵索撬開,結果沒跑出幾步就被發現,沈初背着他跑的慢,兩個人都抓回去不如一個人先跑,趕快去附近官府搬救兵。謝漫星思及此處,當仁不讓,從沈初的背上掙紮跳下來。
之後,謝漫星被抓回去,盛怒下的西風老大,打的他連親爹也認不得,奄奄一息的時候,身體被活活分解成一百零八快,抛在西風山脈一百零八峰不同的地方。然而,從打人到抛屍期間經歷滿滿三個月,沈初連個影子都沒冒出來。
請個官兵要怎麽久嗎?
這個叛徒!!!
算了,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原諒他!
他的一百零八片靈魂,飄來飄去,終于統一,形成人形,從西風山脈飄回皇都雍城,已經過去兩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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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飄進城門,門口鑼鼓敲得震天響,險些吓得他好容易聚起來的魂又破散了。到主街聽兩個小童兒邊搶撒在地上的喜糖邊說話,原來,他正趕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獨生女兒大婚,好不熱鬧,流水喜宴從攝政王府一直排到……
丞相府???
丞相與攝政王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冤家,竟然結親了?
謝漫星好奇之下飄進新房,新房裏兩個纏綿在床榻上吻得不亦樂乎的新人,怎麽看怎麽眼熟。真是巧得很。女的是與他嬰孩時期定下娃娃親的陸茜,男的,不就是那個把他晾在西風山三個月死不得全屍的拜把兄弟嗎!
想到他為了沈初,屢次與沈相嫡脈親戚動手開罵,想他為了沈初,明明是個斷袖還裝作喜歡被女人摸來摸去,想他幫沈初背地裏拉起小勢力,還幾次與沈初合夥說謊騙丞相爺,想他……太多太多,數也數不清楚。
他早就知道沈初不是什麽纨绔,只是不想被他自負的嫡長大哥盯上,才借纨绔身份做掩飾,暗中經營出一方勢力,但他覺得,至少兩人稱得上摯友這個級別,結果,這厮一直在利用他!
叛徒!叛徒!叛徒!
謝漫星罵不出來,打人也使不上力氣,他看見床榻旁邊放着一把寶劍,好像是他的劍,他的傳家之寶,是誰送給沈初這個王八蛋的?他飕飕地飛過去,準備拔出寶劍砍死這對狗男女!結果剛碰着寶劍,寶劍一束金光,把他的魂魄卷進去,之後他的魂魄就在盤雲寶劍裏,禁閉了整整三十年。
如今,他重生在一個叫做薛慕極的十二歲少年的身體裏。
從青年倒退回少年,他還擁有着薛慕極的記憶。
天!這下發達了!
謝漫星,不,現在是薛慕極,出身大靖四大侯門之首的平江侯府,還是薛德忠薛侯爺的嫡長世子。
雖然兩世都是世子,但大有區別,單從子嗣繁衍能力上兩方就有着絕對差距,齊安長公主府裏,只有他跟他姐兩個孩子,加上父親湊足一家三口。而平江侯府千年根基,去掉所有旁系,只算住在平江城祖宅的四房,加起來就有好幾百人。
人多權就大,大靖南方的官商勢力,多半與平江侯府有牽連,且驸馬爺那微薄俸祿,怎們能跟平江黃金水道年過千萬兩的抽成相比!
他還是王侯爵位的繼承人,大房薛侯的嫡子,平江地界的少主,加在他身上的財富與榮耀,他拼死拼活地揮霍一千輩子也揮霍不完。
他對這個身體非常滿意,他睜開眼睛,準備起身逛一逛自家的豪宅。
耳邊有女子大喊:“世子?世子醒過來了!妙音,快去懲戒堂告知侯爺與夫人,世子醒過來了!”
薛慕極從記憶裏探知,此丫鬟名為妙語,與妙音兩人,都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
兩個小丫鬟長得水靈,又有幾分聰明,嘴巴甜的像抹了蜜,薛慕極平時待她們不錯,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都會給小丫頭留點兒。
妙語殷勤跑過來,見世子要起身,忙阻止道,“世子您傷的重,得躺着休息。剛剛大夫抹了麻藥,效用沒過,您才試不着疼。大夫說了,狗咬的傷口易感染,這兩天先世子不能出門。”
狗……狗……狗……狗???
薛慕極直覺自己全身在打哆嗦,他竟然被狗給咬了?上輩子他就天生怕狗怕得厲害,小時候攝政王府上的狗沒少追過他,陸茜還因為養寵物的觀點總不能與他達成一致意見,拖着遲遲不肯成親。
但追歸追,他還從沒被咬過。他掀開被子左右尋找傷口,妙語捂着嘴巴偷笑,看着世子翻來翻去,小聲說道,“世子,您的傷口在……那裏……那……”
小丫頭紅着臉指了指薛慕極腰部下面的位置。
藥物作用讓薛慕極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從醒來時屁股就發麻。他還以自己躺着久了,然而并不是,因為他順着妙語的眼神,摸到自己的屁股。
嗷嗷嗷嗷嗷!
平江侯府的銀楓院,爆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嚎叫聲過,薛慕極眼前呼呼閃過兩個人影,兩人也是少年年紀,但比他高半個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胞胎,記憶裏叫做扶風與扶雲,是跟在薛家世子身邊專職保護他的暗衛。
扶風與扶雲拔出明晃晃的白刃,一左一右,表情嚴肅,如臨大敵,“世子,別怕,屬下在此保護你!”
薛慕極蒙上被子,不想這幅模樣被外人再看,話說你倆現在跑出來這麽快,我被狗咬的時候跑去哪兒了!!!太不靠譜了,光天化日之下讓主子被狗給咬了,還咬在屁股上,暗衛難道只防人不防畜生麽!
妙語心知自家世子怕丢人,忙把兩個男人人往外推,邊推邊說,“沒事沒事,世子他傷口疼,喊兩聲而已,別整天大驚小怪。”
想到狗,薛慕極忽然想起來問,“妙語,今天是什麽日子?”
“世子,今天是嘉霖十四年春月初五,再不過半月,就是你的十二歲生辰了!老太君與侯爺夫人,都主張大辦,做侯府今年開春的頭等大喜事!”
“生辰……嗎?”原來薛慕極的生辰與上輩子謝漫星的生辰在同一天。
他順着記憶往回想,的确,今年是嘉霖十四年,也是謝漫星從平江失蹤,被殘忍分屍的那一年。前世它的靈魂,在劍裏封的三十載,重生一次又退回來了。只是,不知怎的,薛慕極的記憶,只停留在昨天深夜,從他今天醒來,到重生換了芯子,之間斷了的一小節。
他如何被狗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