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吻
你到底想幹什麽?
是“你到底想幹什麽”,而不是“你他媽活夠了嗎做出這種鳥事”。
葉飛瀾眼皮一擡,語氣波平浪靜,就好像平常見了面打招呼,說句“你吃飯了嗎”一樣平常,但茍晟卻知道,葉飛瀾是真的生氣了。
而且是很生氣。
茍晟低頭看了一眼葉飛瀾摔過來的手機,臉色驀然變了。
作為葉飛瀾的忠實走狗,茍晟學會上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傳說中的“圍脖”上搜葉飛瀾。最初的幾天,他搜得如癡如醉,幸福得像只發現新大陸的傻狍子,沒事兒就對着手機屏幕嘿嘿樂。
那個叫做“網絡”的東西上,竟然有那麽那麽多的葉飛瀾。
葉飛瀾唱歌的樣子,跳舞的樣子,在舞臺邊擦汗的樣子;葉飛瀾在劇裏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剃着短短的小平頭灰頭土臉的樣子,穿着幹淨的白襯衫明媚微笑的樣子,還有頒獎禮上霸氣側漏、光芒四射的樣子;葉飛瀾新近拍攝的雜志大片,穿着運動系的服裝活力滿滿的樣子,在發布會和活動現場微微笑着、溫文爾雅的樣子,以及穿着簡單時尚的私服走在機場通道,随随便便就帥得一塌糊塗的樣子……
茍晟就像一個新鮮出爐的小迷弟一樣,每天一有空閑就掏出手機刷刷刷,在網上磕葉飛瀾磕到迷醉,補各種影視劇cut和采訪,看着他從面對媒體的青澀寡言,一點點變得成熟、大方、應對得體,就像是以另外一種身份,陪着他又走過一遍一樣。
作為葉飛瀾養過十二年的狗,茍晟接觸到的一直私底下的那個脾氣有點兒臭,但卻嘴硬心軟的葉飛瀾,卻還是第一次看到,聚光燈下、舞臺中央,畫着濃淡不一的妝,看起來光芒四射的那個葉飛瀾。
每一個都和他不一樣,每一個卻又都是他。
越看,就越喜歡,心裏癢癢的,想對全世界說,那個全世界最優秀最帥氣的葉飛瀾,是他茍晟的渣主人。
也漸漸明白,為什麽葉飛瀾這麽多年一直不溫不火,卻一直都沒有放棄這條路。因為銀幕上的葉飛瀾,閃光燈下的葉飛瀾,才是最閃閃發光的葉飛瀾。
但是當最初的幾天過去,稍微冷靜下來的茍晟,卻突然發現,那些微博下面的評論,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樣和諧,不止有贊揚,還有冷嘲熱諷,甚至诋毀、謾罵。
隔着一道屏幕,誰也不知道網線那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學富五車還是屁事不懂,是成功還是落魄,甚至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現實中還要顧及着那一層岌岌可危的臉皮,但在網絡上,卻不憚于表現出一個人最大的惡意。
罵得多難聽的都有。
三百六十線小明星,老黃瓜刷綠漆都是輕的,同性戀死基佬麥麸耽醜,甚至上升到人身攻擊層面的,層出不窮、應有盡有。新聞發布會事件之後,不少營銷號也跟着起哄,爆了葉飛瀾不少莫須有的“黑料”,什麽脾氣不好啊,耍大牌啊,雇人毆打經紀人啊。
明明是那麽好那麽好的葉飛瀾,他擱在心尖子上怎麽疼怎麽寵都不夠的葉飛瀾,卻被人那樣污蔑,那樣侮辱。茍晟越看越心疼,越看越生氣,他由暴躁了、怒火中燒了、出離憤怒了。
茍晟咬着牙,用他剛剛學會,還不熟練的輸入法,一個字一個字、一句話一句話地怼回去,力氣大得幾乎要戳穿屏幕、捏爆手機。
這一個半月,除了磕磕絆絆地申請執照,租場地、招人,一點點籌備着開公司,還有照顧葉飛瀾日常起居,茍晟幾乎把全部的時間都花在了和人掐架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從一個連打字都磕磕絆絆,罵人來來回回就那麽兩句的白癡,變成了三百六十回罵人不重樣的所向披靡的鍵盤俠。
一直到今天。
茍晟不是傻,他只是缺乏常識。
他不知道人類還有一種技術叫做查IP,不知道自己上陣和黑子們掐架,會一股腦都算到葉飛瀾頭上。
看到屏幕上的新聞的時候,就好像當頭一盆冷水潑下。
他又惹禍了。他竟然又給主人惹禍了。
“對不起,”茍晟低着頭,像一只喪家犬一樣垂頭喪氣,“對不起。”
看到新聞的時候,葉飛瀾其實是很氣的。
他的糟心事夠多了,前有只想榨幹他剩餘價值的公司,後有一群吸血鬼親戚,再加上之前的同性緋聞事件、機場怒揍記者事件,新聞發布會事件,還有最近他的老東家極限音樂為了蹭熱度而僞造出的幾條莫須有的黑料……這兩個月,“葉飛瀾”這三個字幾乎成了“黑料”的代名詞,正經八百的活動一個沒有,随手一搜,全是黑料,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他黑料已經夠多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多一條不多,少一條不少。
葉飛瀾氣得是,有一堆外敵虎視眈眈,随時準備落井下石還不夠,茍晟這個“自己人”還要冷不丁捅他一刀。
半點兒不讓他省心。
氣得腦仁兒疼。
葉飛瀾一下一下地按着太陽穴,一肚子的日他奶奶奔騰咆哮,甚至有一瞬間,他很想暴打他一頓,但是看到茍晟耷拉着腦袋、垂着眼睛,像一只犯了錯的大型犬一樣,渾身散發出與他本人的形象南轅北轍的慫蛋氣質,慫得和他養過的那只狗有一拼,就突然懶得罵他了。
算了,一個腦子缺根弦的一根筋,連掐經紀人脖子這種事情都能做出來,和他計較什麽呢?
葉飛瀾朝他勾勾手指:“過來。”
茍晟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那模樣好像随時準備着被他打一拳或者踹一腳,讓葉飛瀾覺得有點兒好笑。
“蹲下。”
茍晟仿佛愣了一下,緊接着臉上劃過了一絲淡淡的赧然,緊接着緩緩俯下身,屁股着地,兩手撐在地面上……像一只真正的大型犬一樣“蹲”下了。
葉飛瀾:“……”
一言不合就學狗蹲?什麽毛病?
不過……還蠻新鮮的。
葉飛瀾眯了眯眼睛,用腳尖挑起茍晟的下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喜歡我?”
“是的,主人。”
“闖一堆禍,讓主人替你擦屁股、背黑鍋……”葉飛瀾似笑非笑道,“你就是這麽喜歡我的,狗剩兒?”
葉飛瀾的嗓音算不上低沉,卻也絕不輕飄,像這樣微微壓着嗓音說話的時候,就有一種非常特別的韻律感,尤其是帶着兒化音叫“狗剩兒”的時候,更有一種百轉千回、餘音繞梁的味道,就好像葉飛瀾不是在質問他,而是在和他調情一樣。
茍晟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驀然砰砰狂跳起來,不知怎麽的,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了葉飛瀾的腳,低頭在他西裝褲下露出的白皙腳腕上舔了一下。
他看到葉飛瀾微微皺了一下眉,卻并沒有躲開。
像是得到了某種隐晦的暗示和鼓勵,茍晟突然就狗膽包天了,他緩緩站起來,彎下腰,在葉飛瀾被碎發遮掩着的白皙額頭上珍而重之地吻了一下。
“我保證,”茍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雙眸,低聲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一輩子、兩輩子,生生世世,茍晟都只做對主人好的事情。”
葉飛瀾是一個相當“冷”的人,對肢體接觸相當防備,除了演戲,其他時候幾乎從不和人過于接近,就算是茍晟,也不被允許做除了擁抱之外的任何事情。
但是在他吻下去的時候,有一瞬間,他感覺葉飛瀾松動了。但是緊接着,他感覺自己腹部一痛,整個人都被踹飛了出去,“咚”地一聲撞在門板上。
他看到葉飛瀾微微皺着眉頭,眼神冷得像冰一樣,胸腔起起伏伏,仿佛在強行壓抑着什麽,許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聲:“滾!”
剛才茍晟突然舔他腳踝的那一瞬間,葉飛瀾幾乎是懵的。
他怎麽沒想到茍晟會突然膽大包天到抱住他的腳踝啃一口,他只覺自己腳踝上被什麽溫溫熱熱的東西舔過,就好像過電一樣,半邊身子瞬間就酥了。
這種感覺對他來講相當陌生,讓他一時間有點兒回不過神來,但是緊接着,茍晟就站起來,低頭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并對他說了一句什麽。他的眼神真誠、坦白,眼眸卻很深,像是含着某種壓抑的、隐忍的欲/望,讓他心中驟然一凜。
無數過往的片段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感覺自己還很小很小,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就像電影裏的小蘿蔔頭,手裏捧着一窩他剛剛掏到的鳥蛋,樂颠颠地穿過長滿雜草的庭院,去找他的媽媽。
夏季午後,太陽明晃晃地照着,整個世界裏沒有一絲風,連空氣都像是凝滞了。他小碎步穿過瓦房底下紅磚砌的回廊,最裏面的房間門半敞着,還沒跑到門口,就聽到門裏母親斷斷續續地求饒:“別……別……小心……孩子……”
“毛病!”透過門縫,他看到繼父狠狠扇了他母親一巴掌,“媽的臭□□!不就懷個孩子嗎?哪兒那麽嬌弱?”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繼父的脊背,聽到母親一聲一聲的慘叫和求饒。
那時候他只有那麽小那麽小,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充滿了懵懂和畏懼,他想沖進去救母親,腿卻像是被什麽黏住了,怎麽也擡不起來,手一松,“啪”地一聲,鳥蛋摔在地下,碎了。
蛋清和蛋黃混在一起,淌了一地。
繼父回頭看了一眼,口中不幹不淨罵了句什麽,草草收場,穿着大褲衩摔門走了,走之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個眼神,帶着一種兇狠的躁郁,像是含着某種壓抑的、隐忍的欲/望。
和茍晟剛才的那個眼神,很像。
小小的他瑟縮了一下,哭着沖進房間,卻看見母親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和大片大片的鮮血,鮮紅、刺眼,讓人暈眩。
那是母親第一次流産。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過去可能會有點兒虐。但是現在時不會虐,而且以後會将那些欠他的一一讨還。後期超甜甜甜。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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