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囧啊，怎麽就成了植物人呢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許潇然默默地站在長長的走廊裏，四維的牆壁煞白，一如許潇然此刻的臉色。
濃重的消毒水味熏得人喉嚨生疼，強忍着喉嚨裏艱澀的疼痛，許潇然目光筆直地望着病房內的自己。
母親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模樣十分疲憊，一雙手卻死死地抓住她身體的手不放，面上挂滿了憔悴的倦容，顯然徹夜未眠地為自己擔憂。
一旁的父親心細地為母親披上外套，時不時拿眼偷偷看着床上的自己，對着身上插着氧氣瓶的女兒，不住地嘆氣。
他的眼裏布滿了深深的血絲，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許潇然發現父親的鬓角比上個月蒼白了許多。
“看過了，可以走了吧！”将一切盡收眼底，葉瑞航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一般，無視掉許潇然眼裏盈溢的熱淚，拉着她走向電梯。
好想沖過去，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哪怕被別人當成瘋子，她也要證明自己的身份，眼淚不争氣地在眼裏打轉，瞥見身旁那個高大帥氣的身影，一切又瞬間化作虛無。那種沖動一閃而逝，終究被理智代替，她知，她此刻什麽也做不了。
她憑什麽證明自己？
忽然間就想起來一份坑爹的問卷調查：你記得你父母的生日嗎？你記得你父母的手機號碼嗎？
許潇然悲催的發現，她不記得。
她是天生的數字白癡，對數字天生不敏感，自己常用的賬號密碼一律是123456，如果賬號不幸被盜，密碼則改成123456123456，以此類推，被盜一次，疊加一次……
她對數字不是一般的不感冒，別提父母的生日了，就連自己的生日都沒有過正确過幾次，經常都是第二天才意識到。因此，她連很多關于許潇然的基本信息都說不出來。
許潇然忽然好想嚎啕大哭一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依照葉菡現在的身體狀況，顯然不可能孤軍奮戰，眼前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就是找到援軍。
張勳？
父母？
葉瑞航？
……
感覺沒一個人會相信自己，許潇然發現，她還是自力更生好了。
有錢人就是好，看病排隊神馬的完全不用擔心，簡直毫無壓力。
跟着葉瑞航來到神經內科主治醫師的診療室，看着房間裏一排排複雜的現代儀器，許潇然略顯頭疼地揉搓着太陽穴。
一會兒該不會要用這些變态的東西來對付她吧？
醫生是一個一團和氣的中年人，帶着幾分儒雅的書卷氣，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狹長的線，很是慈祥。
這位大哥看起來如此慈眉善目，應該不會是葉大魔王的同類吧？
“小朋友，乖，給你吃糖。”醫生大哥不但看起來和氣，說話也很和氣，瞥見軟乎乎的小蘿莉，立馬母性泛濫，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水蜜桃味的棒棒糖塞到許潇然手裏。
許潇然忽然就想到一個詞：打一棒子，給一塊糖。
心情非常不好，伐開心，要鬧鬧！
不情不願地接過醫生大哥手裏的糖，還好，沒有想象中的大棒子，許潇然被帶着進行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檢查後，醫生大哥把她丢到一旁的小床上，随手丢了個玩具熊給她。
哄小孩子的伎倆居然用她身上了，鄙視你的智商！
許潇然一臉鄙夷地瞪着醫生大哥的脊梁骨，賣力地用手指戳着玩具熊的腦袋。
醫生很盡職盡責地招呼葉瑞航坐下，還熱情洋溢地泡了一杯茶招呼他。
黃燦燦的花瓣飄在一次性杯子裏，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的許潇然很想哭。
居然是菊花茶，大哥，你的節操何在？
葉瑞航望了一眼杯子裏的花瓣，默默地将端起杯子的手抽了回來。
“陳醫生，菡菡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吧？”葉瑞航的語氣中帶了幾分不确切。
陳醫生搖搖頭，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微笑，微笑，我是微笑天使。
“從理論上講，沒有任何問題，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她現在似乎與以前不太一樣。”葉瑞航眉頭微皺，很是擔憂地瞥了一眼正在戳熊熊的許潇然，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詭異的想法，那小家夥不會在幻想自己是那只熊吧？
“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陳醫生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充分關切着病人的變化。
“仿佛一下子長大了，總是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葉瑞航仔細糾結着措辭，努力形容着小家夥這兩天的變化。
過去的葉菡，乖巧，聽話，從來不頂嘴，也不會與人争吵。
現在的葉菡，撒嬌，耍賴，還學會炮轟別人，活脫脫一個新世紀的前端女流氓！
這個想法，葉瑞航只是放在心裏，卻不敢真的告訴陳醫生。
“我只聽說過疾病可以降低智商，卻還沒接觸過痊愈後智商提高的例子，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所接觸的不過是滄海一栗，有太多的未知等待我們去探索。存在即為合理，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有找到正确的解釋而已。”陳醫生忙用一堆似是而非的道理安慰葉瑞航。
你侄女的身體明明就沒有問題，該檢查的都檢查了，難道要我把她解刨了研究一番再告訴你沒問題你才肯信嗎？
陳醫生在心裏默默地吐槽，這尊大佛什麽時候走啊，肚子快要咕咕叫了，偷偷拿眼瞥了下藏在抽屜裏的提拉米蘇蛋糕，只覺得嘴裏液力肆虐。
咕嚕咕嚕。
吞咽口水的聲音。
葉瑞航的嘴角抽了抽，對着仍舊不遺餘力戳熊熊的許潇然招了招手，“如此，多謝陳醫生了，菡菡，我們走吧。”
許潇然抱着熊熊下床，走人。
聽見砰的關門聲，陳醫生忙拉開抽屜，把蛋糕從精致的小盒子裏拿出來，濃郁的奶油香氣瞬間萦繞在整間屋子裏。
陳醫生陶醉地閉上眼睛，打算與美食親密接觸。
葉瑞航忽然将門推開，甩了甩右手，将玩具熊向着桌子上丢去。
啪的一聲，玩具熊的頭不偏不倚地砸到蛋糕上，米黃色的絨毛瞬間被奶油漂白。
葉瑞航歉然地聳聳肩，陳醫生哀怨地瞪着眼。
“抱歉，物歸原主的不是時候。”
一路上叔侄兩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氣氛相當和諧，沒有發生任何互動性的畫面。回到葉家的花園公寓裏，葉瑞航招呼孫奶奶過來，将許潇然轉手給她，便開車去公司處理事情了，聽說一個藝人的合同還沒到期，卻吵着要解約，葉瑞航的頭很疼。
回到房間，許潇然借口困乏将孫奶奶忽悠走後，便蹑手蹑腳地溜進葉瑞航的房間。
不能與高科技脫軌，沒有網絡的人生太不完美，特別是在她需要與度娘親切會晤的時候。
熟練地打開電腦，許潇然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碩大的鍵盤發呆。
葉菡的手好小，以至于不能像成人那樣找準基準鍵就可以打字，無奈之下，許潇然只能用稚嫩的手指一個一個地戳着鍵盤上的按鍵。
輸入靈魂轉換，屏幕上一下子彈出了幾千條信息，全部都是某網站的重生小說，哭瞎！
換做過去，許潇然絕對不會相信穿越啊、重生啊這種無厘頭事情會真實存在，老天爺這次與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讓她身體力行地證實了那些寫穿越重生文的作者是多麽的靠譜，而不是腦洞大開胡謅八扯，她們的作品絕對是業界良心啊，起碼給她提供了今後生活與待人接物的範本。
靈魂轉換真的存在，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她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既然靈魂可以轉換，那麽所謂的神靈怪異，是否依舊是無稽之談呢？應當也是真實存在的吧？
許潇然忽然很後悔過去總是對那些算命的江湖術士翻白眼，若是此刻有個人告訴她自己會算命，許潇然一定二話不說就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活神仙，求拯救我于苦海之中……
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若是她明天去大街上去找那些擺攤算卦的瞎子，會不會真的碰到一個會洩露天機的世外高人？
就這樣想着想着，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你在看小說？”大魔王就是大魔王，可以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你身後，而當事人卻毫無知覺。
葉瑞航望着滿屏幕的穿越重生小說，相當不解。
“當然，少兒讀物已經無法滿足我日益增長的情商，我需要不斷補充精神食量，才能日夜茁壯成長。”許潇然自豪地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相當聰明，是個天才兒童。
感覺有點像種花……
“你确定看這些腦殘文可以提高你的情商？”剛剛還覺得小不點人小鬼大，現在葉瑞航忽然覺得自己上午是杞人憂天，完全想太多的趕腳，這分明就是腦殘附體的前奏，虧他還擔心了半天，以為小不點突然進化了。
“小叔叔，你怎麽可以歧視網絡文學。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網絡文學也不是全部都腦殘的，偶爾也生産經典。”許潇然開始為網文辯解，好歹她也是啃小說長大的，若是被葉瑞航這樣一竿子打死，她的童年豈不是真的成了腦殘讀物泛濫的記憶。
“但願是經典，不是精分。”葉瑞航面孔微冷，銳利的目光給人一種洞察一切的錯覺。
“小叔叔，為什麽你總是打擊我的積極性？”許潇然敢發誓，葉瑞航絕對是故意處處與她唱反調的，這丫天生與她八字不合，就是為了損她而生。
“你想多了。”葉瑞航試着安慰暴躁的小不點，沒想到反而火上澆油。
“你就是有。”許潇然用力地跺腳，努力擡頭望着葉瑞航，神情頗為哀怨。
“你答對了，獎一顆糖。”從口袋裏拿出醫院裏那根被許潇然遺忘在角落裏的棒棒糖，葉瑞航承認的相當坦然。
嗚嗚……
“別鬧了，吃過晚飯後就早點休息，明天送你去學校。”伸手揉了揉許潇然軟乎乎的小腦袋，葉瑞航開始給她順毛。
欲哭無淚地瞪着眼，許潇然發誓，葉瑞航上輩子一定是養狗的，為什麽總喜歡摸頭！
“不是去幼兒園嗎？”
“你已經從幼兒園畢業了，現在應該去讀小學二年級。”
“其實我可以直接跳到五年級的。”許潇然昂首挺胸，一臉自信，要不是害怕吓到葉瑞航，許潇然恨不得直接告訴他姐可以去參加高考了。
“憑什麽？”葉瑞航顯然不信，連跳三級，聽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
“我是天才兒童。”沒錯，八歲的身體，二十三歲的智商加閱歷，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天生的蠢材，了解了。”葉瑞航覺得不能讓她太過驕傲，适當地打壓一下有利于小不點健康快樂的成長。
許潇然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唇，想哭！
果然不是親生侄女……
她要去醫院驗d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