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50章 崩壞（一）

同日，黃昏。

豔陽把天染得一片血紅，那肆意在雲上擴散的紅光向鮮血一般霸道地刺痛着別人的雙眼，彌望的紅霞火辣辣得不像是冬天。那血紅也把地面白皚皚的雪染了色，夕陽時分，天地萬物都被那紅日熾熱地包裹着。

松本緊跟在日番谷冬獅郎的身後，他的背影僵硬，站得筆直。一頭雪發此刻也被染成了微紅的顏色，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不認為她能在隊長臉上看到侘傺失意的模樣，但是她最起碼明白隊長的心裏不好受。

她耳畔一直有一把聲音揮之不去，朽木白哉的話一直萦繞在她的心頭：‘日番谷隊長，我的最後忠告是：別亂來。別忘了自己曾經和總隊長所作的決定，假如你做了威脅到屍魂界的魯莽事情，輕則被革職，重則被視為背叛。’

然後朽木白哉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輕啓薄唇，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如冰霜：‘松本副隊長，好好看着你的隊長。’

松本稍微問過了隊長，才知道隊長在來現世之前，和總隊長做了如果看不好淺井有彌，自己将會負全責的約定。她對于有彌身上的事情全然不知，單純認為有彌只是一個被排擠的可憐女孩，希望隊長帶她一同來現世玩兒。

松本不舒服地扶額皺眉，她才知道自己任性的提議可能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尤其是帶給了隊長這樣的傷痛，她是最痛心的。

夕陽西下，暮霭沉沉。

最後的一抹豔紅也被山峰吞沒，縱然街道上的燈柱已接二連三地亮燈，但卻拍馬不及黃昏時分那充斥眼球的豔麗紅霞，空座町連日來的空寂令四周變得死氣沉沉。

他和松本以及大家已經在空座町各處守候多時，然而還是敵人還是沒有出現，朣朦月色令四周都變得暗淡無色，風蕭蕭，徑直吹起令人煩操不安的心情。

“松本，小心些，要來了。”日番谷冬獅郎忽然稍側了身子，充滿警惕地看着一個方向，把松本擋在身後。松本呆愣了一秒，馬上也把手按在斬魄刀上，心內本來還存在着猶疑，遽然而來的緊張感馬上把她陷入了一個兩難的窘境。

日番谷冬獅郎看出了松本的心不在焉，便淡淡地垂眼，風飗飗地吹，輕輕撩動着他的衣擺，祖母綠色的雙眸淡泊：“我現在的目标只有去救她，我并不害怕其餘的一切。”

松本皺起了眉頭，總感覺現在隊長的目标過分明确，反而令她有一種突兀的不安：“但是隊長！雖然我也認同有彌是必須去救的，但你也務必要重視自己死神的身份！你是隊長，必須謹慎行事，千萬千萬不能勉強！”

“松本，如果我也放棄她，她就活不下去了。”日番谷冬獅郎說的，不論是身體，還是心底，也是如此。淺井有彌如果二度失去重視她的人，她今後還是否可以對別人敞開心扉呢？

松本止住了話語，她沉默了，她注視着隊長的後腦勺，正想開口，她忽然聽到，日番谷冬獅郎放軟了的話，縱然他并沒有用力去說出這句話，但這句話卻馬上令她體會到隊長現在的心情。

他說：

——他怎麽可能殺她。

仿佛只是字面的意思，但是，她卻不難幻想到後面的部分。松本只是略略幻想，卻已經覺得寒心……她不敢想象如果隊長不能成功救回有彌，隊長會怎樣。

假如不能把有彌安然無恙地帶回屍魂界，隊長的心會疼痛多少年？

空氣的靜谧令人心慌，松本又陷入了沉思。而喚醒她的，是隊長忽然飙出的殺氣。

她留意到隊長面對着的方向的上空，驀然出現了一道裂痕，劃破空氣的裂痕漸漸張開，像是宇宙的黑洞一般，侵蝕着身旁的空氣與寧靜，令人心涼的黑洞蠶食着，膨脹着，最終開出了一人的大小。

這時候，空座町驀然響起了奇怪的步行的聲響，是高質的皮鞋，叩，叩，叩的，優雅地從黑暗裂痕中傳來，高貴從容的節奏就像是紳士的腳步。

回蕩在空氣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從裏頭，日番谷冬獅郎看到一面游弋着的骨面具，眼洞的位置隐隐約約散發着鮮血般的紅色兇光，令所有人都不自覺屏息，有種被震懾的感覺，像是被鎖定了的獵物一般心裏慌癢着，心悸的感覺在心頭一閃而逝。

然而那并不是什麽敵人準備的怪物，反而，走出了一個穿着一件暗黑色西裝的男人，臉上就帶着那面在黑暗中的骨面具，純黑如墨的頭發和衣服在方才幾乎完全融入了黑暗，使得別人只能想看到那猙獰的骨面具。

對方從容地站在原地，随手再用手指往地上稍微比劃，同樣的裂痕便出現了，大家再次看到那憑空出現的黑洞像是血盆大口一般吞噬着四周的空間，然後，黑洞長成了一定的大小之後，大家又聽到裏頭傳來了聲音。

這次，裏頭傳來了铠甲的聲音，哐啷哐啷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馬上就令人明白了來者是什麽——不死軍隊。

那個男人居高臨下地與日番谷冬獅郎對視，隊長并沒有太大耐心，他皺眉，就帶着愠怒問着來人：“你們把淺井有彌怎麽了？！”

聲音傳到深足耳中，令他不自覺挑眉，繼而輕蔑地一笑，擡起下巴問他：“隊長桑，你期待我把她安然無恙地還給你？”這是反問句，貌似在諷刺着日番谷冬獅郎的愚蠢一般。

日番谷冬獅郎的眉頭皺得快要連在一起了，他打量着四周從不同裂口爬出來的死靈軍隊，這些軍隊就算被粉碎也能重組，要是需要對付這類型的敵人，是需要從長計議的，而且，和他們戰鬥只會白白流失體力。

……在他蹙眉思考着的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人降落在自己身邊，刮起了一陣微涼的風，來人的白羽織被風的餘韻吹起，一頭黑發被風撩起，日番谷冬獅郎稍稍瞄了一眼，淡淡地與來人打了招呼：“朽木。”

白哉，露琪亞和戀次也迅速到達了戰場，日番谷冬獅郎處于警惕狀态，并沒有多作言語，腦海裏一直快速思考着對應的作戰方式。

白哉淡淡地擡眸，以一副不輸于深足的氣勢看向對方，那是貴族的高貴氣質，渾然天成的大氣不需要刻意就能做出來，他只打量了敵人不足三秒，便收回視線，改為關注那彌望的軍隊。

“日番谷隊長，你的計劃是什麽？”朽木白哉平日并不會這樣按章行事，不過這次是答應了日番谷冬獅郎以救他的隊員為目的，他便打算今天一天只在戰鬥中給予援助。日番谷冬獅郎蹙眉，擡眸問深足：“她在哪裏？”

深足倒也收起了那藐視死神的口吻，他只是交抱着手，略一思索，便開口道：“她對我們有用，我是不會還給你們的。”深足稍作停頓，又道：“這次來，是打算讓你們協助我們打開穿界門。”

“別說傻話了！”日番谷冬獅郎生氣地把斬魄刀攥在手中，深足瞧不起死神的态度也太明顯了，被敵人玩弄着的他怎麽可以一直處于下風，他稍微一蓄力，腳下凝聚了靈子，便馬上往上空的深足沖過去。

深足依然不打算躲，反而，他把手在空中随手劃了一道他擅長的空間裂縫，他看似正打算在裏面把什麽東西拿出來，日番谷冬獅郎不打算讓他有這個機會，便趁着他拿東西的動作的空隙，不遺餘力地集中攻擊。

深足怎麽看也是這次計劃的重要角色，把他重傷的話就能換他們占據上風了。日番谷冬獅郎的斬魄刀冷落冰霜，刀鋒銳利似乎能在碰到人前就刺傷對方，他帶着愠怒，拔刀朝着他的心髒…

‘唰——’

是衣服撕裂的聲音，日番谷冬獅郎确切地感覺到斬魄刀陷入血肉的質感，手上的感覺一重，想必斬魄刀已經恨恨地把人的身體貫穿，溫熱的血液飛濺到他的臉上，順着他的輪廓流淌到下巴，他的眼睛依舊帶着那殺意。

他微微喘息，正要偷偷呼吸一口氣的時候，就聽到松本歇斯底裏的尖叫驚呼：“啊啊啊——！”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怖驚駭的事物一般，令日番谷冬獅郎原本可以喘息的一秒也失去，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到的事情令他猶如被五雷轟頂。

——他親手貫穿的，是他希望保護的人的身體。

那一刻，連同世界也瞬間褪色了，一切也是灰蒙蒙的，空氣就像凝滞在那一刻一般。

心髒，猶如被重錘了一下，一下子失去了跳動的功能，全身上下的血液也在那一刻凝結，手腳像被灌了鉛一般沉重，喉嚨也失去了呼喊的能力，一雙祖母綠色的眼眸錯愕地瞪圓着看面前的人，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有彌的頭發失去了平日純潔的米白色，上面沾滿了沙塵和不知道哪來的血跡，她的臉比平日蒼白要好幾倍，雙眸無力地閉着，臉上有幾處擦傷，嘴角有幹枯的血跡，她身穿着一襲白衣，上面不少地方已經被滲出來的血染紅了，盛開着觸目驚心的薔薇。而就在胸前，赫然插着一把無情的刀。

刀身的銀光令人晃眼，但更令人寒心的是，那順着刀身流淌到地上的殷紅，一滴，一滴的。

日番谷冬獅郎顫抖着往下看。

——他看到自己的手緊握着刀柄。

——是他，傷害了她嗎？

是他嗎？

他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問着自己，他無可抑制地顫抖着，他放開了冰輪丸，雙手還是那樣顫抖着，他看到自己的掌心沾滿了鮮血，是有彌的。

這時候，一記腳風朝他掃過來，他無法防備硬生生地被踢了一腳，他的身體往下快速堕落着。然而，他還是沒有打算做任何事情避免自己就那樣直接被摔到地上，他現在內心，只有那揮之不去的一幕。

他，親手貫穿了她的身體。

他，沾滿了她的鮮血。

他，會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