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39章 往事（三）

這是陰冷潮濕的牢房內。一名死神捧着一個木盤子，上面有着微冷的飯菜，他腳步不輕不重地踱至一偏遠的牢房，蹲下後，把手上的飯菜推進牢房。

“喂喂，真名，我是不是快能出去了呀。”牢房內，一把慵懶的男性嗓音傳出，悠悠揚揚的，在這個地下牢房裏面輕輕回蕩。

聽到裏面的人的話，送飯的人手頓了頓：“……是的。”修長的身影凝滞了幾秒，他便無奈地笑了笑：“黒陌，出去後第一件事，還是找那個叫‘有彌’的小丫頭吧。”

“不不，第一件事是把胡子刮了，把頭發修修，也再好好洗澡，然後在飯堂吃上好吃的飯，再去找有彌。”裏面的人笑了，勾起那溫柔的嘴角，想起那個懵懵懂懂的丫頭，不由得把心裏最柔軟的一處融化。

“黒陌，你最近如果表現好一些的話，大概再一周就能出去了。”

“謝謝，真名，”他默默：“她還好嗎？”

真名知道光線不足以令他看清自己，但還是下意識點頭：“前陣子跟你說過，她随十番隊隊長和一些死神去了現世執行任務。”

“是嗎？”黒陌輕輕低笑：“真名，不用陪我，你應該還有事情需要辦的吧。”

“嗯，那麽明天再找你。”

“再見。”

……淺井黒陌仰頭，看了看牢房的天花板，角落有一些蜘蛛網，而牢房內黑幽幽，除了走廊有暗燈，這裏的光線暗得幾乎能令人發瘋。

……很多年前，知道有彌被抓進十二番隊，他就馬上大鬧十二番隊，最終被靜靈庭抓起來審訊，因為自己對于有彌的事情知情不報，而且對于破壞十二番隊的東西，他被判入獄。

他所犯的不至于死，只是漫長孤獨的□□而已。

……現在他快能離開這裏了。

他想過許多遍，對于自己一路走來的路，可曾後悔。

他想了好多遍好多遍，發現他竟然找不出一絲的後悔。

只是曾經後悔過讓有彌進入真央，如果他知道有可能會令有彌受苦，他是一定不會讓有彌接近死神這職業的。他本來打算讓有彌至少懂得控制自己的靈力，那樣才不會令自己痛苦。

但是…後來想想，就算她繼續一竅不通，他還是應該有能力把她保護在羽翼之下。

…琥珀，對不起令你的女兒害怕受驚了。

。。。。。。。。。。

夕陽懸在雲際，潔白的雲被輕易地染上了熾熱的紅。

天地萬物也被那紅紅橙橙的暮光渲染。枝尖的葉片，挺拔的樹幹，腳下彎彎的小草和腳邊蓬松的泥土，無不染上了那肆意蔓延的曼珠沙華的紅。

她的發絲也是。

随着和暖的風在那山崖旁邊輕揚起，絲絲絨絨的仿佛不帶一絲重量，雪白的發絲在空中變成了紅紅的絲線，她站在山崖的邊緣，風迎面吹來，寬闊的浴衣把她高高瘦瘦的曼妙線條都勾畫出來。

夕陽的光為她整個人鍍上了金邊，她琥珀色的澄澈雙眸看着遠遠的方向，仿佛是那漫天的紅霞，又仿佛是一個從未有人清楚的國度。

林間鴉雀無聲，靜谧的等待着那火球燃盡的一刻。

“黒陌。”女人溫柔的嗓音低低道。

“哈哈，琥珀，真是騙不了你的感知能力呢。”坐在樹丫上的黒陌爽朗地笑，“我不是在偷窺你，只是，這山上的黃昏特別的漂亮。”

“嗯。”琥珀柔柔回答，抿唇低笑。她腳尖就踩在山崖上，偶爾有風，仿佛能把她整個人托起一般。

又有一陣風。

徐徐拂過他的臉龐，他閉上眼，重新靠在樹丫上，從樹丫的裂縫之間有細細碎碎的浮金躍光，鋪灑在他臉上，像是金箔一般閃爍着。

這個位置又怎麽能好好看夕陽，他勾着唇，然後把一句話吞回腹中。

……黃昏美，卻永遠不及你的背影漂亮。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貼着厚雲燃燒至盡，剩下淺淺的霞光，令焚燒的內心也漸漸冷卻下來。少女身上的豔紅變成了冷靜的暗金色，四周的氣溫遽然下降，琥珀輕輕打了個顫抖，她的眼神漸漸軟下來，并無方才的堅定。

——遠方的你，還好嗎？

——我現在…很好。

她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眼睛快速掠過一抹光，然後一閃而逝，白皙修長的手指把捋起鬓邊的白絲，她溫婉地看着那快将散盡的黃昏。

——他們問我為什麽會誠實地回去接受懲罰。

——因為，我的自私和狡黠，只會在你面前出現。

——我只會允許自己在你面前做壞人。

琥珀憶起那個男人，以及過去，嘴角不經意溢出了甜蜜的笑靥。

——他們希望我逃跑，但是我不逃。

——我只想等你接我離開。

後來她又閉上眼睛，深呼吸口氣，最後回頭看向樹丫處，黒陌還在。

“我還算紳士吧？等你回家。”

“謝謝。”琥珀低笑道。

兩人一步又一步，回去木屋的方向。

——很傻嗎？

琥珀淡笑着問自己，又依依不舍地回頭。

夕陽已然完全西下，餘下冰冷的山林。

。。。。。。。。。。

她是很傻的女人，黒陌再次想起了那久得快要把人視線模糊的那些年，那個後山，她在夕陽包容下的身影，高高瘦瘦，雪白的發絲被染成魅惑的紅，浴衣随風輕揚，仿佛把她整個人都要托起了一般。

仿佛宿命一般，被他在潤林安找到了有彌。他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小可憐的樣子令他多次自責，如果自己早早就決定撫養有彌，那麽不至于給有彌帶來那麽大的傷害。

……有彌，有彌你還好嗎？

在這麽多年讓你獨自守候，你還好嗎？

你又害怕嗎？還是死心眼嗎？

希望你能夠交到新朋友，并且快快樂樂的笑着。

他認為，自己絕對是作孽了，就被這母女兩折騰了自己，他這樣想着，卻彎起嘴角笑得毫不在意，他看到飯菜。

“啊，又涼了，真可惜呢。”他捧起飯菜，然後一個人吃着飯。

雖然在這裏稍微有些悶，但是他還是過得好好的，心內沒有一絲仇恨和怨艾，不過希望離開的心卻是真的，他希望看到有彌長大後亭亭的樣子，也希望看看世界變成了什麽樣子。

他可能是最悠哉悠哉的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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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有些無聊地到了旅次的研究室，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遍地的資料和垃圾，她嘆了口氣，繞繞頭發，“旅次旅次，那裏有垃圾袋？”

“你別想幫我收拾這裏，上次你順手把我的研究資料丢了，害我得重新做過。”

“知道了知道啦…我不會扔掉紙張模樣的的東西的！除非被你揉成團了。”

“……那邊的櫃子，第三個抽屜。”

靜一蹦一跳地走到那個巨大的木櫃子，她從抽屜裏翻出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然後仔細地撿着垃圾，撿到了紙團，又漫不經心地問他：“旅次，你認為深足大人要報的仇是什麽嗎。”

旅次維持着打字的手凝滞了幾秒，他微彎的背脊挺直起來，中指推了推眼鏡，眼尾瞥了一眼那個瘦瘦的丫頭，沉聲回答：“向屍魂界報仇。”

“那我也知道呀，不然我們為什麽要攻擊有彌他們？”

“靜，你為什麽一直跟着深足大人？”

“那我不知道了，但自從我注意過來，就一直跟着深足大人了。”

“……話說你最近怎麽不裝那個叫阿白的少年了？”

“有彌識破了呀，就不裝了。”

靜再次懶懶地回答，她彎腰撿着垃圾，後來，又看到一個空掉的杯裝拉面，她生氣地大吼：“旅次！告訴你多少遍豬骨味的拉面一定是我的？”

“上面有你的名字嗎？”

“……沒有。”

“口講無憑。”

“……你無恥。”

靜不滿地繼續撿垃圾…後來又大聲嚷嚷：“這棒棒糖！這布丁！這棉花糖！這雪糕包裝！全都是我的零食！旅次，你別告訴我只有你這些大發明家的腦部才需要糖分！”

“我看你的腦袋的确是不需要。”旅次淡淡地回答，他繼續在電腦修改着資料，任憑靜繼續在自己的身後吵吵嚷嚷的，他早已習慣了，只要深足大人不在，過分活潑的靜就回來騷擾自己——因此他的耳朵早已進化得有了自動過濾功能。

靜扁嘴，默默地撿着垃圾。

就是不能和大神頂嘴！這樣下去只會完敗的！QAQ所以必須趁着還有一點HP的時候滾去安全的地方回回血。靜并沒有因為被大神欺負得體無原膚而生氣，反而是腦海裏分了心，順道想起了那個在浦原商店的小小丫頭，一絲暖意浮上心頭。

“靜，你相信上輩子嗎？”旅次打字的動作忽然凝滞，他似乎帶着猶疑地問她。

專注掃除的靜仰頭看了看旅次帶着一些污跡的研究袍，她有些遲鈍地問旅次：“上輩子？相信哦，我認為旅次你上輩子一定是豬，輪回的時候上帝認為你太慘了才讓你變成天才。”

旅次無奈了，後來毫不猶疑地回答：“那你上輩子一定做太多錯事了，這輩子才變成一個沒腦的。”說到這裏，旅次的聲音頓住，後來想起深足大人，又瞥了一下那個脫線的丫頭，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靜繼續慢悠悠地打掃着，可能因為想不到反駁的話而苦惱着，或者賭氣着，旅次和她之間又回到了沉默……直到她一不小心把咖啡倒翻，落在旅次的手提電腦上。

“靜！這是第幾遍？！我回去和深足大人說，計劃又會延遲了！”

“嗷嗚別生氣啦計劃延遲就慢慢來！”

“這個月第三臺手提電腦了！”

“對不起啦對不起啦對不起啦！！！！”

靜連忙背起垃圾狼狽逃跑…順道心裏又出現了一個想法：反擊大神成功！

她到後巷子去倒垃圾，心中驀然又出現了旅次看似認真的一句問題：

你相信上輩子嗎？

她嗤笑一聲，旅次奇怪的書看多了吧？這種看似只有愛情小說才會出現的說法竟然會出現在大科學家旅次的口中。

上輩子…

如果有的話，自己的上輩子，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靜想了想許許多多的可能性，然後蹦跳着進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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