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36章 過去篇《三》

那是一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女人身上的死霸裝已濕漉漉的貼在自己的身上，顯得身材消瘦，高高瘦瘦的，又帶着幾分脆弱，她緊緊抱着懷裏的嬰兒，并不希望嬰兒被雨水沾濕而感冒。

她有些艱難地随着山間的石階登上山頂，雨水淅淅瀝瀝的落在葉上，時重時輕，地上的泥巴和青苔經過雨水的滋潤後變得髒兮兮的，也很容易把人滑到，她一路上來，已經跌倒了好幾遍。

黑暗的天上是厚厚的雨雲，沉重的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她身上的力氣已經所剩無幾了，漂亮的長發變成濕噠噠而礙事的頭發，縱然自己很愛這把長發，但現在卻恨不得把所有一刀剪斷…她看了看懷裏的嬰兒，她知道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安頓好孩子…

然後，然後她會負責的。

她會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魯莽的事情負責。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冰涼的臉，她感覺懷裏的孩子溫度和她一樣，正漸漸地下降，她有些慌張，然後腳步下意識急了起來。

登上山頂，她瞥到眼前有一間古舊的木屋，從玻璃窗裏滲出來的燈黃色光芒為她疲憊的心增添了幾分暖意，她正打算前進，卻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死神醒目的死霸裝，連忙把死霸裝的外袍脫下，只穿着白色的單薄浴袍，就護着孩子前往那所木屋。

“對不起，請問…”她伸出手叩門，力度輕輕的，因為她剩下的力氣已經不多。

門被打開，應門的是一位修長挺拔的男子，女人感覺到屋內的暖氣湧出來，有一種安心的感覺，身體一軟，就昏倒了。

裏面的男人伸手接住她，看了眼懷裏的嬰兒，‘啧啧’了兩聲，無奈地笑搖了搖頭：“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本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原來已經有孩子了呀。”男人瞥了一眼歪頭惡劣的天氣，把女人抱到屋內的床上。

“本以為大家都是同樣的工作，很有發展的機會呢。”他走到屋外把女人的死霸裝外袍撿起來，放到屋內的火爐旁邊烤。

…………

……

女人醒來，見到那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安安穩穩的睡在自己身側，便恩惠地笑了笑，正要坐起來，就見到房間內挂着她的死霸裝，有些錯愕，就注意到坐在角落的男人，一頭濃濃的黑色碎發，穿着漆黑的死霸裝，正在火爐旁邊搗鼓着什麽。

她抱着孩子縮了縮，“那、那個……”

“別害怕，我不會欺負一個連斬魄刀都沒有的女死神的。”

男人扭過頭，對上她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把她慌張又不知所措的動作都收在眼底：“所有的事情都有那個因由，你不說我也不打算問。至于你問我為什麽在這裏，我是一個正在附近巡邏的死神，昨天在山裏睡着了，後來為了避雨而進來的。”

她還是不能放松警惕，後來想了想，問他：“你是那個番隊的？”

“我嗎？我是十三番隊的，浮竹大叔的番隊。”他從一個窩子裏面盛出一碗東西，塞到女人手中，“吃點東西吧，你應該很累了，死神不能不吃東西。”

她呆愣了一秒，“呃，嗯…謝謝。”接過了那碗東西，見到裏面有些野菜，嗅起來香噴噴的，令餓了好幾天的她食指大動。

她吃之前，然後仰頭看着那個男生，問他：“你叫什麽？”

“淺井黑陌。”他毫不猶疑地回答，他有修長精煉的身形，她難以判斷他的年齡，她頓了頓，“我叫…上村琥珀……你…你是好人。”

“別見面第一天就發好人卡啊，你絕對是容易被騙的類型呢。”淺井黒陌笑得爽朗，伸手指了指孩子：“我能抱抱嗎？”

琥珀頓了頓，點了點頭。

黒陌把孩子從她手中接過，抱的姿勢雖然有些笨拙，但孩子卻沒有什麽不适，琥珀笑喝着湯，然後看着他逗弄孩子的樣子。黒陌用手指刮了刮女娃的鼻子，然後被女娃抓住了手指，他留意到女娃的眼睛大大的，是淺淺的白色，他有些奇怪，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眸色。

“媽媽的眼睛是琥珀的顏色，但是女兒的眼睛卻是這樣的顏色，真少見呢。”黒陌喃喃道。

“那是和父親的一樣的眸色。”琥珀默默搭嘴。

“是嗎，幸好女娃遺傳了母親的白發，你的頭發很漂亮呢。”他笑着摸了摸女娃的頭發。

“謝…謝謝。”琥珀甚少被稱贊自己的發色漂亮，悻悻地摸了摸自己後腦勺，又腼腆溫柔的笑了。

“打算讓孩子叫什麽？”黒陌看她。

“……是呢，我還未想好。”琥珀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口不對心，垂下頭，看着孩子，一臉的歉意。黒陌看她一臉的哀傷，又抱着女娃娃：“孩子應該會比較希望母親為自己改名字吧。”

琥珀錯愕地看着黒陌，後來又輕輕笑了笑，“嗯，我會好好認真想想的。”

………………

…………

在黒陌推門而入之前幾秒，就聽到了琥珀溫婉的聲音，她咯咯地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有彌’，‘有彌’。他笑了，推開殘舊的木門，破舊的門關發出刺耳的‘咿呀’聲音，聽起來滑稽又有趣，他張口就問裏面的琥珀：“‘有彌’是那個‘有彌’？”

琥珀被他吓了一跳，又淺淺地笑了起來，“有沒有的有，彌補的彌。”

黒陌看她這慈母的樣子，又問她：“你打算把有彌安置到那裏？”

琥珀僵了僵，她沒有說話，只是有彌咿咿呀呀的聲音令氣氛不至于僵硬。

“你怎麽知道？”琥珀扭頭看向黒陌。

“不然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女孩戰戰兢兢的是為什麽？你不是在尋求一戶人家收留有彌吧。”

“我……不知道，但我必須回去靜靈庭，我不能…不能背棄懲罰帶着有彌逃跑。”

“你可以的。”

“但我…但我認為自己需要被懲罰。”

黒陌不語，凝視琥珀漂亮的白發，在陽光的鋪灑下絲絲絨絨的好比柔軟的棉花，琥珀澄澈的雙眸上很快就冒出了水汽，她抱着有彌：“我…我舍不得有彌。我給自己一個月的期限，不論找不找到人家收留她，我也必須回去靜靈庭。”

黒陌把一袋金幣塞到她手中，然後又背過身去：“我已經比報告的時間遲了三天回去，我現在必須走了，你一個人小心。”

琥珀看着他擋在門前的背影，陽光在間隙之間滲入屋內，他一頭黑色的碎發和白皙的皮膚有些不搭調，寬肩瘦腰，她忍住不然淚水輕易流出來：“保重，黒陌。”

“保重，琥珀。”他緩了緩：“記得別随便發好人卡。”

“噗嗤，”她輕笑一聲：“是的。”

…………

…………

……

他有些不忍的看着琥珀消瘦的背影，蹙眉抿唇，最後因為時間緊逼，只好馬上趕回靜靈庭彙報，他心裏打算替她收留孩子，但是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他沒有這個能力。

…他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回去屍魂界旁觀敲擊一下有關于琥珀的情報…他選擇無條件相信那個看起來遲鈍好騙的琥珀。因為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依感覺行事的人…他在那開門的瞬間就堅信她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作為一個男人無論如何也需要提供協助。

…………

……

還有一周。

琥珀抱着有彌，看了看有彌白皙的臉龐，頭發毛茸茸的的像是一只小猴子，有彌是一個冷靜的孩子，除了會被很大的聲響吓到，不然她都不會哭，餓了也不會哭，是一個很容易照顧的嬰兒。

她帶着有彌在這四周逛了兩周，她并不着急找安置她的地方，反而把這當做是和有彌的旅行，她希望把自己最溫柔的聲音留在有彌心中，打算讓她過最舒服的生活，她一刻都舍不得把有彌放下。

“有彌，你看，這裏的花多漂亮？小小的，小小的，就和有彌的手一樣，多可愛。”

“有彌，團子可是很好吃的哦，軟綿綿的…有彌也想吃嗎？那得等有彌長牙齒才行呢…”

“瞧你那胖胖的松鼠臉…可不能再吃了喲。”

……

最後的一天，像是她剛剛跑出來那天一般，雷雨交加。有彌也沒在習慣的時間睡着，看來是讨厭那轟轟隆隆的雷聲。

她抱着有彌，在山中小心翼翼的走着，她不希望跌倒——那樣的話有彌會受傷的。

有彌還是那麽好奇和活潑，她的小手在她懷裏抓了抓，然後抓住她的頭發，放在手心把玩，她沒有看有彌，但抱住她的手卻緊了緊…她不希望有彌會被雨天弄感冒，戰戰兢兢的抱着有彌，她心裏的歉意油然而生…她總是讓有彌陪她奔波，并不能過一些安穩的生活。

她聽過別人說山上一對老邁的夫妻，把她放在一戶人家的門口，那是一對慈祥友善的老人家，沒有孩子作為家人，應該很願意收留有彌才是…她把有彌留在門口，為有彌理了理包裹的布，為有彌最後一次順了順頭發，又逗她玩兒。

有彌輕輕放開母親的頭發，那時候的感覺就像是把一塊沉重的石頭投于井中，你會戰戰兢兢的等着石頭下水然後淺起水花的一刻，自己的頭發緩緩垂下，像是不忍心吵醒誰人，不得不把動作放慢放輕一般。

這一個動作仿佛是有彌懂事的放手，令琥珀的雙眼再次模糊了起來。她想了想…自己也該和有彌道別了吧？

本應該站起身離開的那一刻，有彌卻被雷聲吓得哇哇大叫，有彌的哭聲令她心痛得快要死掉，她把她抱起來哄，“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彌…”

對不起有彌，媽媽竟然那麽給了你一個不愉快的生活。

她的淚水絕提，有彌被她抱住，很快就止住了哭聲，眼睛好奇地看着母親，白白胖胖的手拍了拍母親的臉，琥珀看着有彌，最終便下定決心把她放下，然後轉身而去。

……她是一個糟透了的母親。

很對不起…有彌。

…希望你長大後能幸幸福福。

她雙手合十，誠懇地盼望着。

淚水與雨水攙和一起，琥珀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冷下去，她摸索着從石階下去，連回頭看一眼有彌都不敢，只聽到有彌的哭聲漸漸被雨聲覆蓋，淅淅瀝瀝的，成為她對有彌最後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