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萬花叢中過的總裁 14
助理是聽見響聲後, 下意識沖進辦公室的。
她急得連門都沒來得及敲,一開門卻看見宋容嶼手裏拿着個盒子站在角落裏, 定定地盯着那盆紫藤。紫藤的花盆碎成數不清的碎片,散落在他腳邊。那雙總是潔淨幹燥的手上沾滿了泥土, 小指上還沁出血滴, 似乎是被花盆碎片割傷的。
助理心裏咯噔一聲。
“老板, 您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助理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宋容嶼垂了眼睫看着手裏的盒子, 沒說話。很久以後, 他的臉色蒼白得像個确診了絕症的病人,啞聲對她道:“叫人上來打掃。”
他又握了握手裏的盒子,卻沒有打開, 而是随手扔在了泥土裏,像是自己弄傷手才挖出來的這東西也不過是個垃圾而已。
“還有, 把這堆東西扔出去。”
話語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助理卻似乎聽到空氣裏有什麽東西決絕破碎的聲音。
她安靜了兩秒, 然後确認道:“真的要扔掉嗎?您……”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但看了眼宋容嶼眼眸裏的情緒,她終于還是開了口, “您知道嗎?一個月以前我就想告訴您,我覺得趙小姐送您紫藤不是無意, 而是因為紫藤的花語是……”
宋容嶼神色沒變,只是擡了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助理從他的眼中讀出了制止與威脅,她輕吸了一口氣, 乖乖的閉了嘴。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找人上來打掃。”
她聽話地拉開門走了出去,宋容嶼卻緊緊握緊了自己的手指,冷白的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抵抗不了內心的動搖,心裏那陣令人呼吸困難的預感更強了,操控着他打開電腦,在搜索框裏輸入了“紫藤花語”四個字,然後敲下回車。
一行字浮現在宋容嶼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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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語是沉迷的愛,象征陷入熱戀。
宋容嶼沉默了很久,他抿緊雙唇,眼中的冷芒像是凍結的冰山。
“……趙新月。”
他的嗓音很啞,前所未有的啞,像是古老的留聲機裏發出的聲音。
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叫出趙新月的名字,也不知道心底那點兒突如其來的脹痛是哪裏來的。
他一向自诩冷靜強大,不受感情影響,卻輕易地被一棵紫藤紮透了心口。
助理還沒回來,宋容嶼卻已經回到紫藤前,撿起了那個盒子。他用沾滿泥土的手指拍掉盒子上那點兒泥,然後掀開了盒蓋。
亮晶晶的兩枚戒指幾乎晃花了宋容嶼的眼睛。
戒指下還墊着一個白色的小信封,封口處貼了一顆小小的桃心。
宋容嶼微彎着腰,呼吸不穩,他将戒指拿起來,看清了這是一對情侶對戒。撕掉信封上的桃心,從裏面掉出一張薄薄的信紙來。
他把信紙掀開,上面是狂放的字跡,如同趙新月本人出現在他面前。
“寶貝兒,我們的關系我已經定義好啦。我決定為你收心,為你和宋景恒分手,為你做一個專一的女朋友。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許會很不成熟,請你多多指教。還有哦,為了不讓你驕傲,我決定只把我的想法寫在紙上,不告訴你。紫藤這種植物是不可能一直活在盆栽裏的,等它長大了你一定會找人挖開泥土,将它移栽到花園裏。到那個時候如果我們還在一起,你會看到我給你的戒指,你會知道——寶貝兒,我有多喜歡你。”
宋容嶼像是挨了當頭一棒,心髒裏出現了一只手,向着兩邊狠狠拉扯他的心髒,要将他整個人都拉扯成破碎的兩半。劇痛席卷而來,痛得他耳邊出現了轟鳴,幾乎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篤篤篤。”
門響了三下。
助理帶着保潔阿姨走了進來,叫了他好幾聲,他仍然臉色蒼白地僵立着,要靠扶着辦公桌才能站得穩。
助理心裏不安,她猶豫着要給阿姨指清紫藤的方向,剛要說話,卻看見宋容嶼動了。
他像是害怕自己驚破了一個肥皂泡一般,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宋景恒。”幾秒後,他用輕而不帶情緒的聲音,很慢地問道,“那天你為什麽會在趙新月家裏?”
宋景恒似乎正在什麽很熱鬧的地方,手機裏不斷傳來男男女女的嬉笑聲。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被旁的人纏住了:“啊?那天啊……那天我只不過是去洗個澡,順便确認一下趙新月和我分手的事情而已。不過你現在知道也晚了,我們已經……”
話音剛落,宋容嶼挂掉了電話。
他用力地呼吸着,覺得眼眶越來越酸脹。
他曾經說趙新月沒有心,但現在看來,失去了心,無法思考的恰恰是他自己。
對趙新月的動心讓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徹底變成一個沒有大腦的瘋子。他不聽她解釋,不思考她行為的合理性,只是因為自己的真心受了冷落而感覺委屈,這種委屈逐漸演變成了與她無意義的對弈。
殊不知,她的心他早已經得到過。
是他用孫小姐去氣她,親手将她推離了自己身邊。
趙新月。
宋容嶼在心裏重新念出這個名字。
這一次卻已經沒有恨意了,只剩下滿滿的酸澀與渴望。
他想立刻見到她。
只對助理留下一句“救活這棵紫藤”,他連西裝外套也來不及拿,就拉開辦公室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想見你,趙新月。
陽光傾瀉而下,公平地給予每個人溫暖,卻唯獨溫暖不了心裏有霜的人。
心底那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宋容嶼不知道趙新月在哪裏,也知道打電話給宋景恒只會得到錯誤的信息。腦子裏第一個浮現出的地點只有趙新月的家。
他輕車熟路将車停在趙家別墅外,剛要上前敲門,卻看見門開了,趙家保姆李阿姨從門裏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盤高級糖果和一些巧克力。
他蹙起眉頭,尚來不及開口,李阿姨卻已經将他認了出來。
“哎呀,宋小少爺怎麽來了?”
李阿姨笑語晏晏,連臉上的皺紋裏都帶着笑意。
她從盤子裏專挑高檔的巧克力,抓起了一大把來。
“你是不是知道小姐要和你哥悄悄結婚了,專門來送祝福的呀?你來晚了,他們兩個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姐剛才回來換了婚紗,已經去最近的天語教堂了,說是連父母都不告訴,要讓陌生人見證他們的婚禮。幸好我提前做了準備買了些喜糖,可以發給左鄰右舍的……”
說完以後,李阿姨就要把巧克力塞進宋容嶼懷裏,但下一秒,她就看見他皺緊眉頭看着她,雙眸裏的絕望與死寂好像要将她整個人都淹沒。他像是瀕臨斷氣的病人,喉頭劇烈滾動,最後卻一個字也沒有說。
曾經非常紳士有禮的一個少爺,精致俊美面容上一片茫然,連多餘的眼神都忘了給她,逃命似的回到了車上,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車窗外的風景像是電影帶子,所有風景全都溫順地匍匐在他腳下,每一幀都是趙新月的臉。
綠色的樹生機勃勃,路邊的草纖弱倔強,無色的風透出夏天的燥熱,但這些都已經與宋容嶼無關。
他的腦子裏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刀割一般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就要徹底失去趙新月了,失去第一次動了真心的女人。
他加快了車速,卻在離天語教堂只剩下幾十米的地方被堵住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提着包裝可愛的伴手禮,說說笑笑地圍繞在教堂旁邊,将教堂裏的情形擋了個嚴嚴實實。
宋容嶼下了車,跌跌撞撞地擠進人群裏。他徹底失态,不顧周圍人的抱怨往前擠,他擔心只慢一秒,就再也阻止不了趙新月嫁給宋景恒。
“幹嘛啊,這個人怎麽回事啊?”
“長得倒是挺帥的,但是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人家結婚他往裏面擠什麽擠?”
“搞什麽啊,踩到我的伴手禮了……哦是帥哥啊,那算了。”
……
穿過人群裏所有的竊竊私語,宋容嶼終于站在了教堂入口。
他劇烈地喘息着,褪去了所有的清冷與從容,張大眼睛看着面對面站着的兩個人。
宋景恒和趙新月。
趙新月穿了一件抹胸短婚紗,微卷的酒紅長發慵慵懶懶地披散在肩側,與層層疊疊的白紗一起包裹着她柔嫩肩膀,襯得她既清麗照人,又明豔不可方物。
她是笑着的,明眸皓齒,漂亮得像個仙女。裙下露出的兩條潔白小腿微微動兩下,就像是仙女要飛回天上一般。
宋景恒也愉悅地去拉她的手,然後十指相扣着,向着教堂裏來觀禮的陌生人們招手。
宋容嶼嫉妒得幾乎要發了瘋。
他幾乎是自虐般地咬緊了牙關,強忍着快要将他整個人淹沒的酸澀,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趙新月!”
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包括宋景恒與趙新月,全都看了過來。所有人都用一種不理解的目光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個瘋子。
宋容嶼在這一刻終于懂了從前趙新月追逐着他,被人當成瘋子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了。
心底裏劇痛,同時泛起難言的委屈。他擡眼看着她,用沙啞的聲音問出了想問的問題。
“你信裏說喜歡我,還算話嗎?趙新月。”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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