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剛剛有聽到他說自己被燙傷,不知道嚴不嚴重,會不會影響他手的靈活?
我很想問問他,可他就是沒有靠近休息區一步,一會兒在前臺和洗頭妹吩咐個什麽,一會兒又站在朱軍的旁邊指點個什麽。
他那種無措的樣子就連我都看得出來,更別提他店裏的員工,他們都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板。而雲仲叔也發覺四周奇異的視線,終于停了下來。他愣愣的站在店中央,眼睛似乎瞟過了我這裏,然後又投向了裏間。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躲到裏面去。
“雲老板,”在他沒有走進去前,我叫住了他。
他本是背對我的,我能看出他在聽到我的呼喚後僵了一下,可似乎又想裝沒聽到,我又喚了一聲。他終于轉過身來,慢慢的走近我。
我只是看着他,也沒說話。我們之間的距離很短,他就算走得再慢也不能延長多少時間。
說不清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可看着一個比自己大的男人被弄得這麽窘迫竟然有一種快感。我更是一言不發,就算是我先開口叫了他,可就是不想說話以看看他的反應?
他的視線從沒有長時間的停留在我身上,我有點不滿,更是緊緊的盯着他。可我不滿什麽呀?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只是強硬的認為他應該随我的心意。
終于他在等待了許久都聽不到我的聲音後,疑惑的目光對上了我的似笑非笑。
可他烏黑的雙瞳為什麽會閃過一絲受傷的痕跡?我凝重起來,我是在哪兒又傷害他了?我細細的回想,就是沒想出來,我連完整的話都還沒對他說一句呢。
可他的受傷是那麽顯而易見,我更是仔細的檢讨自己的行為舉止,勿必要找出令這神經纖細的男人委屈的原因。
“那個……,你的手是怎麽回事?”我低聲的問,在實在想不出原因之後,我還是詢問他的手傷要緊。
他很驚異的看着我,似乎對于我會關心他的手傷而驚訝。我的臉蹭的紅了,真是的,你就回答好了,奇怪個什麽勁?
他對于我的臉紅是更奇怪了,竟然開始眼也不眨的看着我的臉頰,仿佛是想再三确認。
“喂,麻煩先坐下來好嗎?”我低吼,要不是顧忌到他店裏的人,我早就拉他坐了。
他微微點頭,坐在了我的旁邊,把手擱在玻璃臺面上,一副礙眼的白色繃帶裹住了他左手纖細的手指。
我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手,再問了一次,“你手,沒什麽吧?”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被包裹的手指,并用右手細細地撫摸着,搖搖頭,“沒什麽,只是燒菜的時候被油燙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我竟然會語帶指責,這句話我都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可說出來以後,才驚覺多麽暧昧,這應該是比較親密的人才會說的吧。
可所幸他的反應是非常配合的羞愧,仿佛我的指責倒是天經地義的。
“會不會留疤?”那麽漂亮的手如果留疤就太可惜了。
“留疤也沒什麽關系,只要不影響手的活動就行。”他淡淡的。
“胡說!”我倒氣了。一把拉過他的雙手,手腳不知輕重之下,把他拉痛了,可他只是強忍着吸了一口氣,可沒從我的手中掙脫。
我放緩了手上的力道,輕輕的執着,他右手是纖細漂亮的,精致得倒不像是一個男人的手,左手相比之下就猙獰得多了,粗大紅腫的部分也從繃帶下露了出來。
我輕輕的将他的手放下,“現下受了傷,可不能吃大發的東西,加了醬油的菜也別吃。”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這些忌諱,可從小就聽得媽媽這麽吩咐,現下裏也依樣講給他聽。
他笑着點點頭,很幸福的模樣。真奇怪!
其實我的名字,我還沒講給他聽,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心裏別扭了好一會兒,“我……,那個,……,我叫……我叫謝思哲。”吱唔半天,最後還是一股作氣。
他含着笑看我,我感覺他的臉龐正在發着光,“我已經知道了。”
“啊?”真笨呀,林齊偉這小子來了這麽多趟,可能早把我們的情況告訴雲仲叔了。
臉頓時又熱熱的,掩飾之下,我舉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場面一下子又冷了起來。
“你們……,你們馬上就要畢業了,有什麽打算?”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哪有什麽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我放下杯子,無所謂的樣子,“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我是既沒學好數理化,家裏又沒個好爸爸,還能怎麽辦?”
我有點憤世嫉俗。
“說的也是,社會也就這樣。”他附和着。
“哪像你呀,年紀輕輕的就開了這麽大的工作室,事業有成啊。”語氣既是羨慕的,又是酸酸的。可說出來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想聽聽他的辯解,想聽他的安慰。
可他竟然沉默了,一句話也不說。
我發覺他只要不高興就一句話也不說,可我倒是不知道哪兒又惹他了。
“你怎麽了?”我問他。
他搖搖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強求不來,你終究會找到自己的事業。”他這番套話聽進我耳裏怎麽這麽別扭呀?我盯着他。可他開始逃避了。
算了,算了!不想破壞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諧氣氛。
“嘿,你對形象設計還真有一套呢,我們那些同學可都贊不絕口。”
“是嗎?”他淺淺一笑,帶着點自豪,也帶着點羞澀。
“真的,你很有天份。”其實有沒有天份,我又有什麽權利評價,可他聽了我的話還真是高興極了。
趁機我向他咨詢了我的衣着打扮,發型修飾,然後再到天南地北,無所不聊,我對他的稱謂也從“雲老板”直接到了連名帶姓的“雲仲叔”,其實對他的名字我倒有些不滿,小名該怎麽叫啊?小叔,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矮了一輩。小仲,怎麽叫怎麽怪。而他對我的稱謂在我的示意下,直接跳到了“阿哲”,就我們這些從大學宿舍裏鍛煉出來的侃功,雲仲叔算是不錯的,能跟得上我跳躍的思維。他即使是不說一句,淺淺一笑,也讓我覺得他在傾聽。真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幾個小時就這樣匆匆而過。當朱軍和林齊偉站到我面前時,我還意猶未盡的。
朱軍還真是煥然一新,原來稀疏的頭發經過理發師的整燙倒顯得豐厚起來。臉頰在發角的襯托下也顯出棱角。我贊嘆一聲,“這下豬頭可真是舊貌換新顏了。”
朱軍白我一眼,“滾蛋!”可他掩不住的得意洩露了他的心情。
當我們離開‘胡思亂想’時,我手裏緊緊的攥着他給我的手機號。這次的交換手機代表了我們的關系終于是朋友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