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直到走出白雪住的那棟樓,沈卓航才察覺那份疲憊。右手自小臂以下幾無知覺,連很少抽瘋的左手也突然間失了力量,以致他想抓住面前的一棵樹時,抓了個空。身子狠狠地趔趄了下,很難看地跌坐在樹下的長凳上。他輕輕地閉上眼睛。
就那麽一刻就好。
從昨夜挂斷電話到現在,只有這一刻,是屬于沈卓航的休息時間。
可是不行。
剛剛白雪的那張臉在他眼前晃動。
那樣蒼白又些許浮腫的臉。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為了擺脫突如其來的頭痛,也像是要甩掉那個已經成形的想法。
昨夜消息來得突然,他倉促之間從西藏返回,一心想的,只是白雪一個人面對這樣大的事情,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得第一時間到她身邊,哪怕什麽也不說,只是陪着她,也是好的。
哪怕只是在她身邊陪着她……
這麽些年來,每每她遇到重大事情時,這麽一個小小的目的,他沈卓航居然一次也沒達到過!
可是,真的是光顧着去想這些了,還有那些久遠的亂七八糟的記憶,沈卓航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好好地把這件“突發事件”好好地捋一捋。
比如,這件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孔超到底怎麽會知道他和白雪的事?他又到底知道了多少,竟會向白雪提出離婚?
沈卓航是這樣一個人,一旦冷靜下來,他性格中的缜密和細膩便冒出頭來。腦中各種念頭一沖撞,一個人的臉便漸漸清晰起來。
難道會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
沈卓航驀地睜開眼。盡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可他還是掙紮着想站起來。右手依然使不上勁,他顫抖着用還酸軟的左手撐了椅子的扶手,試了好幾次,終于站直了身體。沒有再停留,他步履不穩地再度向白雪住的那棟樓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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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超再上QQ的時候,是打定主意要和那邊那個“神秘人”見面的。前兩天,雖然他給出了太多的确鑿證據,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老婆早在N年前就已經背叛了他,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還是希望能有哪怕那麽一點點的“其他項”……
那個名字,他不是一點不知道。雖然QQ那邊那個人以為他從不認識他,他也當自己從不認識這麽樣的去問白雪了,可是,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那只不過是他掩藏自己的一個辦法而已。早在他認識白雪的那一年,他就知道他。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他,也只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聽到他的名字和白雪的名字聯系在一起,僅僅只有那一次,但僅僅就那一次,他就知道,這個人是白雪心中的那個人。即便那以後,他抓住了那麽點機會,順利娶了白雪,但對于他的存在,他腦中那根弦還是繃着的。
只是,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白雪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最正當的理由去到他的部隊,還和他……
孔超的手狠狠攥成了拳頭。等到一辦公室的目光全部聚集過來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把桌上的杯子碰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孔工,你沒事吧?”
“沒有,沒有,只是不小心。”
立刻有人叫來清潔工,迅速地收拾好地上的殘跡。孔超怔怔地看着QQ上那個一直灰着的頭像,感覺自己就快要瘋了。
他是那樣一個好面子的人,卻要一次一次面對那個躲在陰暗角落的人,一次一次核實自己那頂特別色彩帽子的成色——真是無比諷刺!
他下意識地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今天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個面。
沈卓航好不容易挪回白雪那棟樓電梯門口時,電梯也剛好達到1樓。
門“丁冬”一聲開了,門裏門外的兩個人卻同時楞在當場。
“你……要出去?”
楞怔片刻之後,沈卓航倚了一邊的牆壁慢慢地開口。
這個問題白雪沒法回答。事實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她只記得,那一刻,當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那樣瘦削,那樣孤寂,那樣蕭索……就那樣消逝在電梯門後,她瞬間就如同一個牽線木偶,一個被下了蠱了人,身不由己地換衣服,身不由己地出門,身不由己地按下電梯……
現在,那個牽線的人,那個下蠱的人就站在面前,一句話就讓真正的白雪現在的白雪清醒了過來。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腳尖。事實上,除了電梯門開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後面的時光,她沒有辦法和他的目光正面相對。
他太瘦太蒼白,她沒法——直視下去!
“你……還有事?”
“小雪……我剛剛在想,孔超這次……太突然。我在想,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蹊跷,我覺得,他可能是受了……什麽人人的挑唆,誤會了一些事,我懷疑……”
“他什麽也沒誤會!”
白雪驀地擡起頭來,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話讓她忽地就惱了,說不上為什麽,心那兒像突然被人塞上了一團火,燒得人難受。
“我難道不是和我的舊戀人一度藕斷絲連,我難道不是眼巴巴地跑到人家那兒呆了那麽一周,我難道不是‘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沈卓航,孔超什麽也沒誤會,他只是知道了他早就應該知道的一些事。”
她看着他微微地顫抖。事實上,剛剛,在她緊盯着自己的腳尖時,她就看到不遠處那雙細長的腿在做着同樣的事。他幾乎是一種奇怪的姿勢斜倚在那裏的,似乎不這樣,他就會立刻滑坐到地上。
現在,這顫抖由腿而上,他整個人都在微微地抖,襯得那張臉似乎更灰白了些。
她倏地轉開頭,耳畔只有低低的兩聲輕咳。
“對不起。”
她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她熟悉的醇厚。
“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她再度回轉頭看向他,目光冷冽,随之漠然。如同,看到一個陌生人。良久,她突然笑了,嘴角微微地向上。
她說:“托您的福,沈先生,不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筆記本突然壞掉了,近5000字的存稿沒了,我現在得重新寫,我的天啊,可能是上帝懲罰我:讓你不寫這個故事的你偏寫,你偏寫,我就不讓你寫,看你怎麽着……我的上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