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挂了電話的時候,孔超禁不住又看了看□□上還亮着的那個頭像。
“知情人”三個字幾乎灼傷了他的眼。
這個號早在幾年前就曾在□□上出現過,要求他加為好友。他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申請。然後,便沒有然後了。這幾年下來,他早已淡忘了這個號這個昵稱。可是,今早一上班,它又來了。他依然如幾年前一樣處理,可它不屈不擾,再度閃爍。
于是,他加了它。腦殘也好,一時沖動也好,好奇也好,反正他加了。
可是,它發過來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呆立當場。
【你的老婆愛的不是你,她的愛人在西藏,叫沈卓航!】
很長時間,他盯着屏幕一動不動,仿佛要把那裏盯出一個洞。然後,他像突然清醒過來一般,迅速抓起鼠标,想點下那個“最小化”的框。
可是,第二句話緊跟着就來了。
【想不想知道你老婆去年去西藏幹了什麽?】
孔超擡起頭來,瞄了瞄四周。他在項目二組的大辦公室辦公。這裏前後左右坐了十來個人。他做賊般地左右逡巡了一圈,早上剛上班,所有的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沒有人注意他。
他坐下來,将對話框調小,迅速打下一行字。
【你是誰?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我是誰不重要。你的老婆叫白雪,畢業于A大中文系,現在*市歌舞團。不知道孔先生覺得我是否找錯了人?】
還沒等他喘過氣來,那邊又發過來一行字。
【你不會不認識沈卓航吧?你老婆的初戀情人。其實,算起來,你才是那個第三者……】
“第三者”這三個字徹底激怒了孔超。雖然,當年獲得白雪的過程,說起來,的确有那麽點不地道,可是,被人這樣說着,他的臉上已經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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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想點那個“叉”。
【沈卓航剛從你們這兒回西藏去。我猜,這一段時間,你老婆一定不對勁吧?】
饒是孔超再粗線條,最近發生的事被這麽一提,也變了味道。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下一個問句。
【你有電話嗎?】
差不多兩個小時後,孔超一個人上了頂樓的天臺。在那兒,他給白雪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他抽了一支煙,再然後,他狠狠地踩滅那支煙,撥了蘇挽雲的號。
白雪是第二天下午接到蘇挽雲的電話的。
“我回來了。你和你們孔超,最近,沒怎麽吧?”
不等白雪答話,那邊聲音又起。
“昨天孔超給我來過電話,他說了些很奇怪的話。他問我你20歲生日的時候,是不是還請了別人。我當時在機場,沒顧上細想,現在越想就越覺得怪,你們沒怎麽吧?”
“沒有啊,就那樣,他怎麽會問你這個?”
白雪雲淡風輕地答着,心中卻不停地翻騰。昨夜,孔超一反常态,還不到6點就回了家。雖然跟往常一樣,餐桌上默默無語,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臉上。她說不出來當時是什麽樣的感覺。就像,她是一個陌生人。吃過飯,他照例去了他的書房,她連他什麽時候來卧室睡的覺都不知道。只是夜半朦胧間,他似乎坐在她的床邊……
“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我這次回來可能要呆上一段,有空出來喝茶。”
蘇挽雲來電話的時候,白雪原本在看一本書,關于心理調節的。最近幾年發生太多的事兒,她似乎都沒處理好。找了半天的原因,還是在自己身上。剛剛才和書上描寫的情況對上號,電話就響了。等到挂斷電話,心卻再也集中不到書上。
孔超這幾天是挺怪。
從昨天早上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到昨晚上的經歷再到今天,他似乎在窺探什麽。自己還有什麽值得他窺探或者說還有什麽能叫他提起興趣,這樣認真地探究的呢?
他們早已像中國大多數夫妻一樣,由愛情而親情,由親情而麻木了。
愛情?!
白雪下意識地笑了。她從來不知道,她和孔超之間是否有過這個。她嫁給他那一日,馬小妮曾經問過她類似的問題,她是怎麽答的?
你說,一個心掉了的人,還有什麽?
可是,這麽些年,也過來了。甚至她一度以為,心又複蘇了,她又能愛又能笑了,到頭來不過還是一場幻夢。所以,她認了,她願意就這麽和孔超過一輩子,兩個人相敬如賓,再生一個孩子,然後共同養大——好多中國人的婚姻不都這樣嗎?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孔超不對了!
是哪兒不對呢?
白雪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不了解這個男人。他只比她大三歲。不過,他成熟而穩重——接觸過他的人,都這樣評價。這句話,換個角度理解,也可以說,他很深沉,深沉到,她其實從來不了解他。而她對于他來說,白雪相信,如同一張透明的紙。除了沈卓航,她的任何事他都知道,她的任何朋友他都認識。
沈卓航,光是想起這個名字,心上便泛起密密的痛,痛得白雪差點坐不住。
我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一定會瘋的!
白雪這樣對自己說,她迅速地關上那本心理調節書,迅速地站起來。她開始準備晚飯,還有,今晚要和孔超說的話。
不論怎樣,她得知道他到底怎麽了。在她打定主意徹底埋葬過去一切和他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她不希望再出什麽意外。
炒菜的時候她甚至想,也許,找個機會,連沈卓航的事,也跟孔超說一說……
她做了差不多兩小時的飯,已經幾乎把将要發生的對話前前後後過了個遍。可是,她還來不及開頭,坐在餐桌對面的那個男人只用一句話便将她事先的準備擊碎得一塌糊塗。
那晚,他照例回來得很早。推門進來的時候,白雪剛剛把飯桌擺好。
“回來得正好,洗手吃飯。”她像往常一樣招呼他。
而他,只是放下手中的包,像頭一晚那樣緊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就着身邊的椅子坐下去。
他說:“我想知道,沈卓航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也是真實的哈。小寒是事後很久才知道這個過程……這個世上,無恥的人還是很多的。
☆、番外一:沈卓航自述一
第一次從白雪口中聽說孔超這個名字,是在她20歲生日——那原本也是我答應她要回去陪她過生日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給她買了綠松石的項鏈,據說,這樣的東西能讓她一輩子都幸福快樂。我甚至無數次想像過,親手幫她戴上那一刻,她臉的滿足和開心。
當然,這一切只能是想像。因為,我最終沒能回得去,連那根項鏈也是輾轉良久之後,才在她生日過去的第二周被她收到。
彼時,早已時移事易。
可是有什麽辦法,我是一個軍人。從穿上軍裝邁入軍營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
那一年沒能回去,事後王諾曾經問我是否後悔當初當兵的選擇。他和我是同年的兵。我們同一年考入**軍校,同一個系,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畢業之時又同時分配到西藏。在學校裏,我們并算不上多親密的朋友,但因為有了畢業時相同的選擇,我們忽然走得便近了。我想,我和他很多的想法是相通的,除了當兵的動機這一點。
他是為了曲線就業。他的家庭遠在西北農村,沒有背景的他,一直期望通過軍營這個跳板,到達以後的騰達。這,原也無可厚非。
而我……
誠如那一天我回答王諾的那樣:當兵是自我懂事起便一直根深蒂固的理想,我從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不管因為什麽事,什麽人!
因為,我是軍人的兒子,更是烈士的後代。從記事起,我就知道,這個世上,我需要肩負的,最重要的責任,是繼承父輩未完的事業,續寫家族新的輝煌!
這是我的命,變不了!
這句話,從小到大,有人告訴我,很多遍。漸而,便成一種信念,浸入我的骨血,再也剔除不掉。
這句話,讓我在每逢面臨選擇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部隊。
當然,這句話,在長大成人很多很多年以後,我親口告訴了我最愛的女人,以此,切割掉我們的最後一點牽絆。
說這句話時,心不怎麽痛。許是,從白雪20歲生日那個時候痛起,到那時,早已麻木了吧。
那一年的五月,當白雪的電話終于被我輾轉接到的時候,距離她的生日已不到10天。
“你答應了我的。”
她的聲音嬌羞而鄭重。帶着她特有的溫存呢喃,也有那一次特別的撒嬌期盼。
“是,可是……”
那時部隊已在一級戰備。I國自那年冬天以來便蠢蠢欲動,多次邊境線上的小打小鬧綿延到四月已漸成攻勢。作為離I國最近的集團軍,我們部隊自春節以來便取消了休假,全體指戰員進入戰備狀态。作為一個已有好幾年軍齡的軍人,我從那時起就知道自己的承諾已幾乎不能兌現。可是,那時,聽着她的嬌俏軟語,我卻硬不下心腸說那句肯定的否定話。
我甚至想再去争取一次。即使我知道,作為全集團軍的軍事業務尖子,作為一名職業軍人,那樣的争取有多麽不可思議……可是我着了魔。
“你不許不來!”許是我的猶疑讓白雪不快,她的聲調明顯提高,“我們的事,需要這樣的場合給她們正式公開。”
我知道她的意思。雖然我和她的相識相知在她的室友中早已不是秘密,不過,當初那樣的相遇場景和我們過度短的接觸時間,難免不讓她的室友們生出許多其他的想法。而白雪,是那樣重視別人看法,尤其是室友看法的人。
那一晚,我始終沒能正面回複她,我只是想破了大腦說些好笑的事,聽着她能在電話那邊開心地笑,便是彼時我能為她做的全部。
第二日,我硬着頭皮找到了軍分區司令。他曾經是我爸的副手,當年在越南戰場上,如果不是我爸,他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了。我原本想籍着這層關系說點什麽。可他也是籍着這層關系還沒等我吞吐完,只用兩句話便打發了我。
“我真不敢相信,沈師長的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父親若真是在天有靈,一定也會被你這個逃兵氣死!”
“我不是!”我知道我當時眼眶紅了。從小到大,我最怕的,便是別人提及我的英雄父親,再對比我的懦弱不堪。小時候,我個子瘦小,體育課,軍訓常常落在別人後面。為了“沈師長兒子”這五個字,我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讓自己永遠都站在前列。
“一個女人,一段不過五個月的感情,就讓你放棄軍人的責任……沈卓航,你最好想清楚。你的假我可以批,不過,休完假以後,你不用再回來!”
我什麽也沒再說。事實上,內心深處,我是贊同司令員的話的。我愛軍人這個職業,也愛我的祖國,能夠在祖國最需要的時候,放棄自己的一切保衛它,于我,是無上光榮!
所以,我只能選擇負了白雪。我對自己說,就這一次,以後,以後,我一定要用更多倍的時間、精力去彌補。我還年輕,我還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那一夜,把電話都撥爛之後,終于聽到了那個低低柔柔的聲音。
我說對不起我說我是軍人我說以後……
她一直沒有說話,好長時間,我只聽到電話的電流聲。
“小雪……”我輕輕地喚她。
如同那七個夜晚,她偎在我的肩頭,我的下巴摩梭着她的短發時我低低的喚。
她長嘆了一口氣。
“我理解。”她說,“我爸爸也曾經是軍人,我知道……軍人的身不由己。”
然後我聽到了一兩聲輕輕的抽泣,可是聲音卻越發平靜下來。
“可是卓航,我還是好想好想你回來。不為她們的看法,不為我的生日,只是因為我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過你了,我……很想,很想你……”
那一刻,我第二次當了“放羊的孩子”。我聽見自己說:“對不起,小雪。以後,我會好好地補償你。相信我,小雪,我會回到你身邊,好好地,照顧你,一輩子!”
白雪生日那晚,我沒能撥通電話。直到之後的第三天,我們才再度通上話。也是在這次通話中,她第一次提到了孔超——那個三月放風筝時認識,又特地坐了幾個小時火車從她的家鄉趕到*市為她過生日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哎,寫這一章時,小寒哭了。真的,我的眼前老是出現真實的沈卓航。
說實話,現實中的沈卓航不是高大英俊的那一類男人,論身高,他不到1.7米,論長相,只能說是五官端正。但是,他的眼睛是穩重而深沉的,如同他的人一樣,深沉似古井,穩重似磐石!可惜,上天沒有給他一個公平而合理的愛情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