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智商真讓人捉急
秦姨娘的牙齒不停打顫,指向不遠處放漁具的小木屋道:“扶……扶我……過去歇會兒……”
華珠始終含了一絲淡淡笑意地扶着秦姨娘去了小木屋,屋內,有現成的爐子和炭。居然連炭都準備好了!
秦姨娘也顧不得髒,随意披了件挂在牆上的蓑衣,又道:“可……可不可以……幫忙生個火?好……好冷……”
華珠用火鉗撥了撥爐子裏的銀炭,眼底暮然一絲譏諷,卻依言生了火,只是她到底頭一回做這個,弄了半天才點燃。而這時,秦姨娘在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已經開始頭重腳輕了。
華珠起身,打算把門關上,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梅姨娘站在斜對面朝焦急她招手,華珠挑了挑眉,丢下一句“我要小解”,然後輕輕地走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拉住華珠就往後山疾步而去,邊走邊用細小的聲音說:“我剛剛把給大姑奶奶做的衣服給姑爺送去的時候,就看見翠兒領着姑爺往湖邊走,還說什麽你落了水,我當時就感覺不對勁。幸虧我來了,不然你今日只怕難逃勾引姐夫的罪名!”
華珠發出了一聲疑惑的低呼。
梅姨娘冷笑道:“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幹過!前年老爺挺喜歡的芳姨娘,不就是被她用這法子逼死了麽?老爺知道真相後,冷落了她一段時間,但誰讓她長得漂亮,沒多久又複了寵!”
人在激動的時候,很容易暴露出內心真實的想法,華珠确定,梅姨娘的這段話、這種語氣、這種情緒全都是真的。
但一切并未因此而結束,相反,它剛剛開始。
華珠與梅姨娘繼續在後山與林子間穿梭,先前還豔豔高照的天空,此時隐隐透着一點灰藍,像有厚積的烏雲從遠方飄來,慢慢聚在頭頂……
悶熱!
這種天氣,很适合一種動物出沒,那就是……
“啊——蛇!”
梅姨娘驟然止住腳步,指着一條朝她們直直撲來的蛇失聲大叫!
那蛇,看似撲向華珠,實則準确無誤地咬向了梅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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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不在梅姨娘的認知範圍內,梅姨娘吓得六神無主,轉頭便要逃跑,但她又怎麽快得過一條蛇?
“啊——”
右腿腹一痛,梅姨娘趴在了地上!
同一時刻,華珠拔下頭上的簪子,朝蛇的七寸狠狠地刺了下去!
梅姨娘緩緩地轉過身子,右腿以極快地速度腫了起來,她一邊流淚一邊在身上摸索。
華珠冷冷一笑,反手拿出一個紫色荷包,“在找它嗎?梅姨娘。”
梅姨娘聞言慕地擡頭,然後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二……二小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完全……完全出乎意料了啊……
華珠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巴掌大的小臉因殺蛇的劇烈運動而浮現了一層薄薄的血色,這令她清秀的容顏多了幾分異于少女的妩媚。梅姨娘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忽覺陌生,然後猛然記起一個月前還動不動哭鼻子摔東西的嬌嬌小姐,這段時間好似一次脾氣也沒發過。她并未放在心上,以為她只是開竅懂事了,但此時此刻這種冷厲的眼神,簡直像死過一次似的……
華珠打開荷包,放在鼻尖聞了聞,贊許道:“唔,很純正的雄黃,難怪那條蛇不敢咬我了。多謝你啊,梅姨娘!”
分明是你趁我不備偷走的!梅姨娘的腦子裏砰然蹦出這個念頭,然後吓了一跳,趁她不備偷走,難道二小姐……
華珠挑了挑眉,“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梅姨娘你……哎!你的計劃包含了很多步驟,我從哪兒說起比較好呢?是從你挑唆秦姨娘對付我,還是你放毒蛇咬我?”
雖不是致命的毒蛇,卻能讓人渾身紅腫,幾個月好不利索。
梅姨娘的臉色又是一變,“你……你說什麽呢,二小姐?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怎麽……反倒譏諷我居心不良?這是一場意外,真正想害你的人是秦姨娘,不信的話,你現在返回小木屋去看,看是不是翠兒領了姑爺過來?”
華珠悶笑了兩聲,“翠兒的确領了姑爺過來,但那也是因為你買通了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梅姨娘的手筆!秦姨娘和我如果都出了事,去琅琊的人只能是三妹了,你就是這麽算計的吧!否認也沒有,這包雄黃和這條蛇就是你居心叵測的如山鐵證!”
梅姨娘心頭猛地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麽……”講到這裏,恍然回神,閉了嘴。
“究竟是怎麽懷疑上你的?”華珠替她說出了她沒敢說出口的話,又好笑地看着她,可不好笑麽?她在宮裏白和皇後鬥了二十年?
梅姨娘死咬住嘴唇不吭聲,只要自己不承認,她就不能拿自己怎麽樣!畢竟,福建多蛇,雄黃和蛇根本算不得什麽鐵證,除此之外,自己絕沒留下任何把柄!
“你是不是還想着只要你死不承認,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樣?因為你沒留下其它把柄?哎呀,鑒于你的智商,我還是從頭分析吧。”華珠似乎是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梅姨娘對面的岩石上,這種不雅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很是潇灑,連梅姨娘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華珠擡頭,與她對視了一眼,随後,搖了一嘆,“算了,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就沒見過你這麽笨的罪犯,我還是別跟你解釋了,反正你也學不乖,浪費我口舌。”
梅姨娘一口氣堵在喉頭,差點兒暈死過去,年華珠什麽意思?難道是譏諷她連作為一個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嗎?
華珠揚了揚手裏的雄黃荷包,沖山坡後面喊道:“父親,你可以出來啦!再不出來秦姨娘就要被大夫人給整去見媽祖啦!”
秦姨娘這會兒的确挺慘,渾身濕噠噠的跪在小木屋裏,房媽媽一鞭子接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她快要疼死了!
嗚嗚……
她不就是故意落水,打算威脅二小姐,如果不捎上年希珠去琅琊,就誣告她謀殺嗎?怎麽……她還在背臺詞呢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睡過去倒也罷了,怎麽一醒來就看見大夫人和姑爺面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了?
然後那個不要臉的賤婢居然在喋喋不休地誣告她,“……我句句屬實,如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的确是秦姨娘叫我去膳房多點了姑爺愛吃的土筍凍,然後叫奴婢借着給姑爺送土筍凍的時機,将姑爺引來小木屋,說要向姑爺一訴相思之苦,還說姑爺看她的眼神含情脈脈,她與姑爺是兩情相悅,只差捅破那層紙了……”
顏博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怎麽每次他一人來年府都會碰上這種倒黴事?難道他就長了一張“睡姨娘”的臉?
------題外話------
顏博,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少婦千人斬?
【17】真相
大夫人揚手,房媽媽停止了鞭打,秦姨娘已經痛得渾身抽筋了,大夫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憐惜,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這張妩媚動人的容易,恨不得随手撕了它!
“上次你故意誣陷芳姨娘與姑爺,這次直接自己勾引姑爺,簡直跟你那青樓出身的姐姐一樣下賤!”
“不是的,夫人,我冤枉,我……真的沒有跟翠兒講那番話……”秦姨娘哆嗦個不停,淚水順着白皙的小臉滑下,即便哭也這麽美麗,真是令人鬧心啊。大夫人眸色一厲,“死鴨子嘴硬,給我打!狠狠地打!什麽時候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知道悔改了,再給我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啊——不要啊,夫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夫人……”秦姨娘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房媽媽抽得皮開肉綻,她很想說自己其實是受了梅姨娘的挑唆和建議,想來要挾二小姐帶五小姐去琅琊而已,但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說什麽也無濟于事了。
年政遠與華珠匆忙趕到現場時,秦姨娘早已昏死了過去,但房媽媽并未停止對她的鞭打,仍舊一下一下,不要命地死抽在她嬌嫩的身軀上。
“住手!”年政遠一聲暴喝,房媽媽僵住了揮鞭的手。
華珠看了一眼,心頭暗嘆,大夫人下手可真狠啊,其實她也不在乎真相如何吧,只想趁機弄死一個最受寵的姨娘。
大夫人與顏博起身,朝年政遠行了一禮,然後大夫人面露難色道:“老爺且坐,聽我與你細細說來,事情是這樣子的……”
“你不必說了,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年政遠打斷了大夫人的話,語氣裏是不容置疑的果決,他把大夫人當佛一樣地供着,無非是覺得她委身于他很是委屈,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多想巴結她、或巴結顏家,若不然,他而今哪會只是個小小知縣?
年政遠又指向翠兒,面沉如鐵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奴婢,因一直得不到秦姨娘器重而結怨在心,所以才想了這種龌龊的方式構陷秦姨娘,她早知道秦姨娘今天打算游湖,便在秦姨娘的茶杯裏下了安神藥,秦姨娘會落水就不足為奇了。”
言辭間将秦姨娘摘了個幹淨,也絲毫沒提及梅姨娘的罪過。
大夫人見好就收,帶着房媽媽回了正院。
錢媽媽聞訊趕來,蒼白着臉與丫鬟将秦姨娘擡了回去。
至于要替兩個主子做替罪羊的翠兒,除了杖斃再無別的出路。
一如《西游記》中有後臺的妖怪都被原主收走了,沒後臺的全被孫悟空打死了。
對這樣的處置結果,華珠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年政遠含了一絲愧疚地望向她,“是不是對我很失望?覺得我不應該放過秦姨娘和梅姨娘?”
華珠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梅姨娘和秦姨娘都受了重傷,也算是得到應有的懲罰了,何況,沒娘的孩子一個就夠了,別把三妹和五妹變得跟我一樣。”
這孩子,怎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懂事得惹人心疼!年政遠摟緊了華珠。
屋外,從巧兒嘴裏了解完事發經過的顏博,看到華珠像個受害者一樣靠在父親懷裏賣乖,差點兒一口咬死自己!這小丫頭,明明從一開始就算到所有陰謀了,卻不把它們扼殺在搖籃裏,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毒蛇咬傷了梅姨娘,又将計就計,借大夫人的手教訓了秦姨娘,這場狗血的宅鬥裏,只怕她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待到年政遠離開,顏博眯着眼走向了華珠,這一回,明顯帶了一絲警惕的意味,“說吧,你到底是怎麽懷疑上梅姨娘的,你放心,我不告訴別人,包括你大姐。”
華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死瞞着顏博,所以知會了巧兒,若顏博問起就和盤托出。
“這得從巧兒我們倆在花園門口的談話說起……”華珠把昨晚的事發經過闡述一遍,又道,“首先,在花園裏偷聽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我怎麽猜到的,稍後你會明白。巧兒回來複命時說,‘是翠玉軒的丫鬟……她大概是真的吓到了,跑得很急,連頭發都散了’。”
“這句話有問題?”顏博問。
華珠點頭:“丫鬟的發髻是所有發髻中最為牢固的一種,不會随便跑跑就散開,她應該是奔跑之前就把頭發放下來了。為什麽?大概是發髻或首飾會暴露她的身份。”
這麽說,對方做第一步的時候,華珠就發現端倪了?顏博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還有呢?”
華珠歪了歪小腦袋,“巧兒又說,丫鬟進入翠玉軒,兩刻鐘後,秦姨娘出來,還鬼鬼祟祟的。”
“這有問題?”
“巧兒篤定丫鬟是翠玉軒的人,無非是她進去後一直沒有出來,其實,她不是沒有出來,而是出來了巧兒沒有發現。”華珠頓了頓,“鬼鬼祟祟的‘秦姨娘’……就是那名丫鬟!”
顏博的嘴巴已經張得可以塞進一枚雞蛋了:“證據?”
華珠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問:“姐夫,你喝花酒的時候會穿着官服去嗎?”
“當然不會!”語畢,顏博的臉色一白,“你別誤會啊,我沒喝過花酒。我……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人穿着秦姨娘的衣服,又做出鬼鬼祟祟的樣子,實際是在吸引巧兒的注意力,要誤導巧兒。”
華珠點了點頭,比起大哥,姐夫的智商顯然高上一點,“最後,巧兒說她可能不小心弄出某種動靜被翠玉軒的守門婆子聽到了,其實,不是她們發現了巧兒,而是那人在出翠玉軒時随便編了個借口,叫她們去林子裏查探,故意吓走巧兒,以免巧兒繼續追蹤而識破她的身份——梅姨娘。”
顏博的眸光一顫,“等等,就算那人不是翠玉軒的丫鬟,但你怎麽确定她是梅姨娘?”
華珠不疾不徐道,“巧兒盯梢翠玉軒的空擋,秀雲去了膳房打熱水,說梅姨娘咳嗽得直不起身子,她沒看到梅姨娘的臉,只認得衣服和發髻,秀雲拍了拍對方的背,對方二話不說就賞了個镯子給她。那镯子成色不好不說,裏圈的紋路裏還殘留了一點灰白的皮屑,這說明戴镯子的人有輕微的皮膚病。梅姨娘與秦姨娘長期伺候我們用膳,她們的手腕如何我一清二楚。所以,我确定秀雲見到的人不是梅姨娘。而既然她不是梅姨娘,那麽,真正的梅姨娘又去了哪裏呢?”
翠玉軒……顏博恍然大悟,“她應該是在林子裏與梅姨娘互換了衣服後準備回院子,卻不小心碰到了秀雲。可我還是不明白,梅姨娘就不怕秦姨娘事後把她抖出來?”
“今天我和父親再去晚一步,你覺得秦姨娘還有命嗎?”早被大夫人打死了。華珠擡手,拂去落在面頰的一絲秀發,突然,話鋒一轉,“姐夫,我不去琅琊。”
顏博猛地看向她,只見原本綻放在唇角的笑容已經消弭無蹤,她低着頭,眉心若處,一種淡淡的悵在空氣裏彌漫開來。
顏博原本想問“你鬥倒倆姨娘,難道不是下了決心要去琅琊嗎?”,可話到唇邊又猛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女看似軟弱溫順,實則很有主見,她說的不是“不想去”,而是“不去”。
顏博嘆了口氣,“二妹,這回恐怕你非去不可了。”
華珠疑惑不解地擡眸,顏博皺眉道:“太子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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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巧合?
太子?
華珠愣住了,片刻後,眨巴着清水般澄澈的眸子道:“哪個太子?”
這回,換顏博吃驚了,“皇帝一生只孕育了一子,還能有哪個太子?”
按照前世的記憶,赫連笙早在去年就登基了,如今卻仍舊是太子,這可真是耐人尋味。
特別是,赫連笙點名要她,她可不記得這輩子與赫連笙見過面,總不會赫連笙也跟着重生了一回吧。
華珠自嘲地笑了笑,赫連笙從未愛過她,自始至終她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如果他真的重生,應該一輩子都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牽扯才對,因為她的存在,只會提醒他那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親生兒子都能殺掉的扭曲過往。
現在,她更感到疑惑與頹然的是,難道重生是一次也改變不了入宮選秀的厄運嗎?若果真是這樣,她的重生還有什麽意義?
“你在笑什麽?”顏博被眼前少女含了一絲咬牙切齒意味的淺笑弄得心裏發毛,不由地出聲詢問。
華珠斂起差點兒失控的情緒,面容沉靜地問向顏博,“那顏家是什麽态度呢?”
顏博淡淡地笑了笑,望向遠方,“你知道那個有毒的密碼筒是誰給我的嗎?”
華珠先是一怔,爾後眨了眨眼,“太子?”
顏博點頭,眼底掠過一絲暗光,“沒錯。他給我的時候,說是從大食人的貨船上搜到的,還說白色的密碼筒被他撬爛了,如果我有辦法打開黑色的,就把我垂涎已久的王家傳家寶弄來給我。我知道倪鳳嬌的弟弟長期與大食人打交道,便送來讓年俊玺支招,誰料……這回幸虧有你,不然我就成殺害俊玺的間接兇手了。”
這麽說,顏博認為赫連笙是想殺害他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麽赫連笙對顏家的打擊就比上輩子提前了整整十年。
顏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注意到華珠流露出來的疑惑,“你是绛珠的妹妹,是顏家的表小姐,我們顏家搭進一個女兒就夠了,不需要第二個。”
顏家是不是真心疼惜她,她不知道,畢竟她只是大夫人名義上的女兒,與顏家沒半點兒血緣關系,但比起入宮,她寧願接受顏家的好意,哪怕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比如,再次與那個惡心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赫連笙乃皇帝獨子,忤逆他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顏家想好對策了?”出于對自身安危的考慮,華珠謹慎地問了一句。
顏博凝了凝眸,面色看不出悲喜,“我父親已經修書給大姑姑,相信和快就能有結果。”
華珠摸了摸眉毛,打算回屋,走了兩步卻突然憶起了什麽,轉過身問,“太子告訴你,他從大食人的商船上搜到了密碼筒,這麽說,太子來過福建?”
……
風和日麗。
華珠終于到了告別年府的時辰,馬車停在門口,年政遠、大夫人與女兒們在馬車旁送別華珠與顏博。
年政遠已經從顏博口中得知了太子要華珠選秀一事,面色顯得有些沉重,但他還是盡量笑着,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麽苦惱,“到了顏家要孝敬你外祖母,孝敬舅舅、舅母,還要照顧好绛珠,多聽绛珠與你姐夫的話,不許胡鬧,知道嗎?還有琅琊的習俗與福建不同,若是有什麽不習慣的就寫信告訴我……”
華珠就想起前世入宮之前,父親也這麽拉着她的手叮囑這叮囑那,生怕她在宮裏行事踏錯會遭罪。但這輩子不會了,她在心裏答應過李重明,也答應過自己,絕不入宮!
華珠對年政遠、大夫人行了一禮,又與年希珠說了會悄悄話,然後準備上車,這時,倪氏邁着小碎步走來了。
倪氏将手裏的包袱遞給華珠,深深地看了華珠一眼,又緊了緊拿着包袱的手,笑道:“我為二妹做了兩套衣裳,二妹天冷了記得保暖。”
華珠謝過倪氏,帶着巧兒、秀雲與香荷上了後邊那輛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了年府,須臾,便消失在了巷口。
他們走水路,往南而行。
巧兒三人從未出過遠門,顯得異常興奮,也不得女兒家的矜持,時不時掀開簾子的一角朝外瞄,若碰上新奇的,便會三顆腦袋擠在一起,一圖看個究竟。
“喂,你們看,那就是有厲鬼出沒的兇宅!”秀雲指着前方的一處燒得只剩大致輪廓的廢墟說道。
巧兒與香荷争先恐後地瞄了瞄,異口同聲問:“什麽兇宅?”
秀雲神秘兮兮道:“每天半夜都會有小孩和女人在那兒哭的兇宅啊!我聽村裏的老人說,原先那裏是一處特別漂亮的院子,種滿了蘭花,一年四季都有蝴蝶飛來飛去,然後突然有一天起了大火,把裏面的人都燒死了。好像有二三十口呢,男女老少都有!但女人和孩子陰氣重,這麽多年了都沒投胎轉世,專門留在宅子裏哭魂,誰要是不小心跑進去了,就會和他們一樣,全都變成燒死鬼!”
即便是白天,巧兒與香荷也齊齊吓變了臉色!
華珠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她和廖子承看起來像燒死鬼麽?
思量間,一陣爽朗的笑聲自前方傳來,緊接着,是顏博興奮的話音:“哈哈!廖賢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看你樣子是準備出遠門,也走水路嗎?”
“嗯,父親生前的朋友有間私塾,請我去授課,我答應了。”依舊是那閑适的,雲淡風輕的口吻,能讓人聽着便知他此時的表情有多淡然。
顏博又問:“不知是哪裏的私塾?”
“琅琊。”
------題外話------
廖美人,你這樣陰魂不散真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