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六十八
聽皇後娘娘問她是不是宮裏有什麽不稱心的,徐琳琅起了身,福了一福,道:“回皇後娘娘,宮裏的嬷嬷、丫頭都照顧的很好,飯菜也很合口味,臣女在宮裏,沒有什麽不稱心的。”
馮城璧聽到這話,翻了一個白眼,心裏暗想,她可是最知道不過,臨安公主、李瓊玉甚至于藍琪瑤,都不怎麽搭理徐琳琅,如此一來,徐琳琅在宮裏,怎麽可能過的稱心。徐琳琅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為了保護她那點兒可憐的顏面罷了。
皇後娘娘的心裏也不怎麽舒服,這些日子,臨安公主怎麽對待徐琳琅,馬皇後都看在眼裏,卻也不好親自去幹預。如今,徐琳琅卻能夠如此懂事,大庭廣衆之下,說她自己過的沒有什麽不稱心的,也是不讓大家都難堪了。
馮城璧卻要接着往下說:“那麽琳琅,你瘦了這麽多,總該是有個緣故的,你最好還是将緣故說說,不然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宮裏過的不好呢。”
皇後娘娘面上的笑容一滞,瞬間又恢複了一貫的平和。
徐琳琅慢慢道:“城璧這是說的什麽話,哪裏是在宮裏過的不好,反而是在宮裏過的太好了,剛到宮裏的頭兩個月,我和秋檀阿筠都胖了些,便想着不能再這樣胖下去了。”
“我便和管事的嬷嬷說了,借用了月華宮旁邊 星辰苑裏的小廚房,每日做些清淡的飯菜,我與她們二人吃了一個月,倒是都也清減了不少。”
衆人皆愕然,瘦下來這件事情,對徐琳琅來說,也太容易了吧。
旁人若是想要瘦下來,必然要忍饑挨餓,還不一定能夠忍得住,要麽就是做些出汗的活動,可是往往也堅持不了多久。
倒是有一些靠挨餓或者活動瘦下來的,可是卻也把身體弄壞了,宮裏的麗妃娘娘,人倒是瘦了,可是整個人也變得病病殃殃,反而是不如豐腴的時候好看了。
麗妃娘娘尚豐腴的時候,皇上隔三差五還去她宮裏坐坐,自從她忍饑挨餓将身子弄壞之後,容顏也衰敗了不少,皇上便很少去她宮裏。
這件事情在宮裏也是一個笑談了。
徐琳琅這瘦下來的倒是輕松,也沒見她面黃肌瘦,倒是更顯得精神了。
皇後也對徐琳琅的話感了興趣:“哦?你瘦下來的這麽容易嗎?”
徐琳琅笑笑,道:“閑暇的時候,臣女看過不少醫術,明白了一些醫理藥理,便自己揣摩了一番該如何飲食才能不發胖,再加上臣女府中院子裏的廚娘是極聰慧的,臣女給她說了些自己想的吃食,她便結合着奴婢想的,做成了既不容易發胖又不難吃的飯食。”
“剛巧去年過年之前那,臣女的兩個丫頭秋檀和阿筠胖了不少,臣女便用那法子試了試,倒是管用的很。”
“今年兩個丫頭和臣女來了宮裏,宮裏的山珍海味這麽多,秋檀又胖了不少,臣女也胖了些,便又用了那個法子,這一個月下來,也瘦了不少。”
“所以皇後娘娘放心,并非是宮人照顧不周和宮中的飯食不合胃口,之所以瘦了下來,是臣女有意為之。”
徐琳琅說着話,臨安公主全程都瞪大了眼睛。她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問徐琳琅這些法子,可是之前和徐琳琅鬧得太僵,臨安公主也不好開口了。
徐琳琅又向皇後福了一福,道:“臣女有此良方,本該早些敬獻給皇後娘娘。”
聽到這裏,臨安公主心裏暗哼一身,哼,話說的倒是好聽,若是真的想獻法子,早就獻了,還不是想把這法子藏着掖着,不讓旁人知道,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能夠瘦下來來嗎?
臨安公主在心裏給徐琳琅翻了一個白眼。
徐琳琅繼續往下說道:“不過這法子是臣女自己鑽研所得,臣女到底不是大夫,也不知道究竟于身體有無害處,臣女便不敢亂做主張将法子獻上,免得這方子還有人所不知道的壞處,這樣便弄巧成拙了。”
“所以臣女便想着多試驗幾次,反複驗證,并無壞處才敢獻給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溫柔笑道:“你這孩子,想的到很是周到。”
皇後娘娘知道徐琳琅所說并非推脫之辭,瘦下來本就并非易事,就算是宮中最好的太醫調制出來的瘦身的湯藥,對身體的損傷也不小。徐琳琅的方子,不過是自己研習所得,畢竟不比太醫醫術高明,知道什麽對身體有益,什麽對身體有害,所以多加驗證,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琳琅。”馮城璧又朝着徐琳琅開了口,“既然你還不知道這法子到底于身體有無害處,不如叫來幾個太醫,你将這法子說出來,讓太醫瞧瞧你這法子到底有沒有害處,若是真沒害處,也好讓我們這些一旁的人也得個好處呗。”
馮城璧這話,确是在讨好臨安公主了。
臨安公主和徐琳琅的關系怎麽樣,馮城璧最是清楚不過,要讓臨安公主開口問徐琳琅要方法,也太讓臨安公主難堪了。
所以,這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臨安公主必然會感激自己,反倒是對提供方子的徐琳琅沒什麽感覺了。
馮城璧這要求,委實有些強人所難,徐琳琅方才說的是把自己的法子敬獻給皇後娘娘,可沒有說要将瘦身的法子公之于衆。
而馮城璧這話,便是擺明了想讓徐琳琅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将這法子說出來。
這滿座的少女,誰不想知道這樣的法子,尤其臨安公主,更是恨不得立刻就知道這個法子然後把這個法子用起來。
徐琳琅若是不願意當衆把這法子說出來,不僅觸了衆怒,更是要徹底得罪臨安公主了。
馮城璧話已至此,徐琳琅不得不将法子說出來。
衆少女都懷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徐琳琅。
馮城璧都這樣說了,徐琳琅是沒辦法拒絕了吧,她若是不答應将方子說出來,便說明她并不想讓旁人也像她一樣瘦下來。
一衆少女都将目光投向了徐琳琅。
馮城璧道:“琳琅,你快将你的法子說給大家夥聽聽啊。”
藍琪瑤柔聲道:“大家都是姐妹,有什麽就該拿出來一同分享啊,若是我有了這個法子,一定趕緊就告訴姐妹們,好讓姐妹們一同瘦下來啊。”
馮城璧道:“姐姐你聽到了沒有,我想着若是我們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得了這樣的法子都一定會告訴大家的,你可不能只一個人藏着掖着,姐姐你就快點兒說吧,你再不說的話,大家可是要覺得你小氣了。”
在徐琳琅身旁伺候的阿筠有些着急,她們這些人,是逼着徐琳琅把她鑽研出來的法子公之于衆啊。
誰願意把自己勞費心血得來的的東西公之于衆啊。
可是也沒有辦法了,藍琪瑤和馮城璧咄咄逼人,讓自家小姐沒有辦法不說。
今日徐琳琅若是沒有将這法子說出來,被不被這一衆少女的唾沫淹死啊。
阿筠急的團團轉,想讓徐琳琅說個假的法子,可是此時,既抵不上話,若是說了假的法子,旁人用了不管用,還是會在背後說自家小姐。
徐琳琅卻不着急,面上表情淡定自如。
徐琳琅起身,輕輕朝皇後娘娘福了一福,道:“皇後娘娘,恕臣女不能将法子公之于衆。”
臨安公主面色不悅,道:“你方才還說要将這法子獻給我母後,怎麽,此刻真正讓你獻法子的時候到了,你是後悔了嗎?”
徐琳琅道:“臨安公主此話差矣,我是誠心要将此法子獻給皇後娘娘,可是我并沒有說要把我的法子獻給這麽多人。”
馮城璧聞言,道:“琳琅,你也真是小氣,我若是有了這樣的法子,我定然會說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
說罷,馮城璧又小聲的對旁邊的李瓊玉道:“我們做事情,還是該大大方方啊。”
馮城璧的話音雖輕,可是周圍的人也隐隐約約的都聽到了。
徐琳琅看向皇後娘娘:“娘娘,臣女是誠心将這法子敬獻給您,但是臣女卻不能将這法子公之于衆,原因有二:
這其一,我國律法規定,自己所研習的醫方可做保密,諸如廣濟堂治跌打損傷的藥方,至今都在保密,臣女的法子雖然是雕蟲小技,卻也是臣女私産,論法,臣女自該保密此法。”
“于情而言,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待我又極好,特地挑選了我給臨安公主當伴讀,我感念娘娘關照之情,知遇之恩,特将此方獻上。皇後娘娘得此方之後,若是查驗之後,公告于世,皇後娘娘金口玉言,世人便更是相信,這便是皇後娘娘福澤萬民,母儀天下,若是這法子從臣女這裏出去,這方子再好,百姓也有所顧忌,自是不及從皇後娘娘這裏流傳出去萬一。”
馬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向徐琳琅投以了贊許的目光。
皇後開口道:“這方子是你潛心研究出來的,于情于理,都該由你自己保管,至于是否要公布,都該由你自己定奪,你肯把方子獻給本宮,便是你待本宮的情分了,本宮怎能借花獻佛,把你的心血公之于衆呢。”
馮城璧一臉愕然,她本以為徐琳琅拒絕之後,皇後娘娘會覺得徐琳琅小氣,從此以後不喜歡徐琳琅呢,誰知道,皇後娘娘處處幫着徐琳琅說話。
徐琳琅道:“謝皇後娘娘體恤,等到回到月華宮之後,我會把方子抄錄在紙上給皇後娘娘送上一份,皇後娘娘可自行找太醫查驗是否有效。”
馮城璧還有幾分不死心,小聲的對臨安公主說道:“她還是小氣。”
這一次,臨安公主卻不附和馮城璧了。
臨安公主算是徹底想明白過來了,如果徐琳琅只将法子獻給皇後娘娘一個人,那她自然是能得到這個方子。
若是徐琳琅将這個法子公之于衆,那便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法子了,當時候,所有人都按照徐琳琅的法子,瘦的像個竹竿似的,便也顯不出她的特別了。
雖然臨安公主對徐琳琅的法子很是感興趣,但是這不代表臨安公主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法子。
臨安公主到底還是和馮城璧有交情,所以臨安公主也沒有太給馮城璧沒臉。
馮城璧總還有些不甘心,道:“琳琅你也真是,有這麽好的法子,也不給我們說一說,你這樣,旁人還以為我們幾個伴讀生分了呢。”
皇後娘娘的眼風淡淡的掃了掃馮城璧,道:“城璧,你這處處慨徐琳琅之慷,旁人見了,也會以為你們幾個伴讀不和睦呢,你就別說這些玩笑話了。”
皇後娘娘雖然是打趣的口氣,但是仔細了想,這話裏便另有深意在了。
皇後娘娘又看向徐琳琅,道:“你有了好的法子,想要獻給我,你這心意我已經收到了,但是方子,我便不收了。”
“皇後娘娘~”徐琳琅剛開口,又被皇後娘娘打斷了。
“你也不要執意獻給本宮了,本宮若是得了這個法子,定然不能将你的心血公之于衆,只是到時候,這家也來問我要方子,那家也來跟我要法子,我這裏不是會一堆麻煩事情嗎。你聽我的,自己将這法子好好收着,旁人詢問這份累,你自己受着就是了。”
臨安公主着急不已,母後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就将徐琳琅獻方子的事回絕了呢。
臨安公主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皇後娘娘環顧四周一圈,道:“好了,過些日子就是七夕了,既然決定以舞乞巧,你們就各自回去早些準備起來罷。”
從坤寧宮出來,李瓊玉、藍琪瑤和馮城璧跟着臨安公主到了
馮城璧忙不疊的湊到臨安公主身邊的,道:“臨安公主,這徐琳琅也太小氣了,一毛不拔不說,還說的頭頭是道,大義凜然,這說來說去,還不是舍不得方子嗎。”
馮城璧一向對臨安公主熱絡,臨安公主待馮城璧也親熱。
此時臨安公主倒是沒有開口說話,馮城璧暗想,臨安公主這是被徐琳琅氣的不想說話了。
李瓊玉倒是也不說話,只慢慢飲着手中的茶,也不發表一點兒意見。
馮城璧又不滿道:“這轉了一大圈,她還是沒有将那方子說出來啊,她這種鄉下來的人就是小氣,若是我有了這方子,我肯定就将法子告訴公主還有姐妹們了。”
聞言,臨安供着擡起了頭看向馮城璧:“若是你有了什麽秘方,你可願意公之于衆?”
臨安公主的表情已不似之前那般和善。
馮城璧心內一驚,道:“那是自然。”
臨安公主道:“那好,你把你的所有私房銀子、首飾、名貴玩意兒都拿出來,和瓊玉與琪瑤都分了罷。”
馮城璧一臉驚愕:“臣女,臣女的私房也沒有多少,何況,何況私房這東西,怎麽能和別人分了。”
臨安看向馮城璧:“你說你私房沒有多少,都不願意拿出來和你的好姐妹分了,徐琳琅的那張方子,價值千金,比你的私房多的多,憑什麽要讓人家拿出來給一些待她不好的人分了。”
馮城璧怔怔的看向臨安公主,以前,臨安公主從來都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
她逼着徐琳琅将方子公之于衆,可完全是為了臨安公主好啊,怎麽臨安公主倒是怪起她來了。
“公主……”馮城璧還想要辯解什麽。
臨安公主卻揮了揮手,道:“罷了,我乏了,你們都回吧。”
馮城璧等人無法,只得告了退,離開了臨安公主宮殿。
因遭了臨安公主的逐客,李瓊玉、馮城璧和藍琪瑤三人的心情都不怎麽好,郁郁散去了。
待李瓊玉、馮城璧和藍琪瑤都走了,臨安公主身旁的侍女青鸾問臨安公主:“公主,你今天為何要為了那個徐琳琅訓斥馮城璧啊。”
臨安公主倚在窗前的小榻上,道:“滿嘴歪理,我當然要訓斥她幾句。”
青鸾問道:“可是你一向都不喜歡徐琳琅啊,為何還要幫着她。”
臨安公主道:“我才不是幫着她,我是幫着理,這方子本就是徐琳琅的,這便像東西物件兒一樣,是她的便是她的,旁人哪有逼着她交出來的道理。”
青鸾道:“那公主既然幫着理,不如以後讀書繡花的時候,便把她也帶上,免得她幹什麽都是一個人,也怪可憐的。”
青鸾是和臨安一同長大的,所以也不是很害怕臨安,說話間,也沒有旁人那般拘束。
臨安公主撅了嘴:“我雖然幫了她,可是我還是不喜歡她啊,反正我怎麽看她都不順眼。”
青鸾道:“那就也只能是怪她倒黴了,招了我們公主的嫌。”
“去去去,你這小丫頭,是我太慣着你了,你在我跟前,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臨安公主推了青鸾幾把。
青鸾笑着告了退,臨安公主躺在錦繡鋪陳的榻上,翻來覆去,滿心煩惱。
這方子是徐琳琅的,自己若是親自開口向徐琳琅讨要,可不就太跌身份了嗎,況且,徐琳琅伶牙俐齒,指不定還要說上一堆大道理拒絕回來,到時候,自己的臉該往哪擱啊。
況且,自己前些日子處處冷落徐琳琅,徐琳琅定然記着仇呢,才不會輕易将方子給她。
若是命令徐琳琅,自己貴為公主,她徐琳琅必然也得将方子交出來,可是,可是,這樣依着身份強迫她人做什麽的法子,自己又實在瞧不上,若是自己真不在乎強迫與否,早就讓父皇下旨為自己和李祺哥哥指婚了,何必還要費這麽多心思引李祺哥哥的注意。
無論如何,自己是大明的公主,做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事情,也很跌身份。
唉,對于徐琳琅,自己是軟也跌身份,硬也跌身份,這該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