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老爺和太太吵起來了!”玉秋跑到碧水居,急急回禀道。
意嘉忙丢下手裏的書,快速的走出來。
“怎麽了?”她一面跟着玉秋往枕雨樓去,一面問道。
玉秋跑得一身汗,臉色也紅紅的。
“太太要給老爺納妾,老爺不同意,就吵起來了。”她說道。
意嘉停下腳步。
“太太怎麽想起來要給父親納妾了?”她問道,很是不解。
之前王姣娘的事情,她可以很明顯的看得出,姨母是不願意父親有妾室的。
玉秋嘆了口氣,遺憾的道:“太太……沒有身孕,是……宮寒之症。”
姨母沒有身孕?
昨兒姨母還那麽高興,父親知道了想必也很高興,可是,居然是空歡喜一場?
“我去看看。”她忙加快了腳步朝枕雨樓跑去。
意嘉到枕雨樓的時候,周成延已經拂袖而去了,只有小宋氏坐在廳間,不停的掉着眼淚。
意嘉招了李媽媽過來問話。
李媽媽低聲道:“太太以為有了身孕,昨兒告訴了老爺,兩個人都很高興。老爺一大早去請了江大夫,可誰知道查出來卻說是宮寒之症,并不是有了身孕。女人家得了這宮寒之症,于子嗣方面就要難上許多,雖然江大夫給開了藥,也給了食療的法子,可太太心下不安,還是想要給老爺納個妾。老爺不肯,兩個人就吵了起來,老爺就氣走了……”
李媽媽眉頭緊皺,沒将二人吵架的內容說出來。
意嘉問道:“江大夫可說,要多久能調養好?”
李媽媽回想了一下,道:“說是要半年的功夫,到時候有孕的幾率會大些。”
不過是半年,這麽久都等了,還怕這半年嗎?
意嘉大步進了廳裏。
“母親。”她遞過去手帕,“別哭了。”
小宋氏擡頭接過手帕,忽而想到方才和周成延吵架時說的話,眼神不自覺的錯開了。
“母親,我都聽李媽媽說了,不過是半年的功夫,江大夫是神醫,您按着他的法子來,半年後一定能懷上小弟弟的。”意嘉抱住小宋氏,勸道。
小宋氏身體怔了怔。
抱住意嘉哭得更狠了些。
而另一邊,梁明之正用過早飯準備出府。
陳平匆匆過來道:“大爺,花影閣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冉姨娘瘋了。”
“是真瘋了?”梁明之問道。
那日陳安吓了冉姨娘後,她當晚就扯了繩子上吊,不過被救下來了。後來的幾日這邊連續有消息過去,都是她尋死被救的事情,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傳出來她瘋了的消息。
陳平道:“應該是,她不僅抱着枕頭叫二爺的名字,還抓了土一口喂給枕頭一口往自己嘴裏吞。花影閣的婆子說,那土她都是直接就硬往肚子裏咽的。”
“既然瘋了,那就更不能在府裏待着了。”梁明之安靜片刻道:“我馬上要去接老夫人回府,老夫人年紀大了,經不起沖撞。你叫人今天就送冉姨娘去郊外的莊子上去吧。”
“是。”陳平應道,又問去安寧侯府的事情,“大爺去安寧侯府,可還需要準備什麽?”
梁明之站起來,笑道:“不用了,都是自己家,不需要準備什麽了。你待會兒再帶人檢查一遍榮壽堂,務必叫老夫人住的舒服自在。”
陳平應下,走了出去。
梁明之進裏間換了身衣裳,出了門。
安寧侯府內,安寧侯夫人吳氏正在和婆婆梁老夫人說話,“您是為了自明去的,自明年紀不小了,旁人家像他這般大的爺們,那孩子都可以啓蒙了。您好好的幫着相看相看,到時候你們祖孫倆看中了誰家的姑娘,我來跑腿操持就是了,自明早日成親有了孩子,不止是您放了心,就是地底下的大嫂知道了,也該安心了。”
“提那個窩囊的東西做什麽?”梁老夫人不滿的瞪了二兒媳婦一眼,道:“她若是能有你一半的能幹,侯府和侯爺又如何能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自明,也早早就能成了親有了孩子了!”
侯府成了今日的模樣,大嫂雖有錯,可大哥卻錯的更多。
但吳氏也知道婆婆不是讨厭故去的大嫂,而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因而也不多說什麽,忙得就轉了話題。
“好,我聽母親的,不說大嫂了。”她說着不放心的叮囑道:“反正您別和大哥吵,萬事瞧在自明的面子上,讓大哥一步就是了。就是那冉姨娘和明軒,您只要說一句,他們定然也不敢去您那裏打擾您的。萬事以身子為主,我不在您身邊照顧着,您可得注意些。”
“去去去……”梁老夫人不耐煩的揮手,“當我是小孩子哄呢?”
吳氏抿嘴一笑,不再說話了。
下人進來回禀:“老夫人,夫人,安平侯府世子爺過來了。”
安寧侯府早就定了吳氏所生的長子梁明非為世子,因而為了區分,下人便稱梁明之為安平侯府世子爺了。
吳氏看了眼婆婆高興的樣子,忙笑着叫下人請梁明之進來。
“祖母,二嬸。”梁明之行禮叫人。
“快坐下來歇歇。”吳氏道:“你身子怎麽樣了?好了嗎?”
梁明之受傷因為去周家養傷,吳氏本想去看,結果梁明之來信說是小傷不礙事,因而吳氏便沒有過去。此刻見了梁明之,還是很關心這事。
梁老夫人也是一臉關切的看過去。
梁明之笑道:“沒事,早就好了,只是一點小輕傷,只不過當初是我師傅要照顧太子殿下,因而就耽擱了一段時日罷了。”
“既然沒事,也不過來叫我和你二嬸瞧瞧,自己賴到了周大人家裏,也虧得人家不嫌棄你。”梁老夫人不高興的說孫子。
梁老夫人一提,梁明之就想到了意嘉。
昨兒臨走時候只丢了一句話給她,聽雪竹說,她好像不大高興似的。
看來得找個時間過去看看。
梁老夫人無奈的敲敲拐杖,“想什麽呢,跟我說話就那麽不耐煩,這才說了兩句就走神了!”
梁明之忙道不敢,打起精神道:“我是在想不知道祖母對榮壽堂的安排滿不滿意呢,我在堂裏給您修了個水池子,移了些襄王特意尋的紅蓮過去,雖說入了秋,可依然開的正好呢。我在想要不要再買幾條魚放進去養,到時候您傍晚去賞賞荷花看看魚,倒也可以打發時間了。”
吳氏湊趣道:“還是自明孝順您,瞧瞧,這一下子就把我給比下去了。不行不行,我可得好好學學,趕明兒也給您開個小池子養點魚養點花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孫子和兒媳婦這般的孝順,梁老夫人立刻就高興了起來。
樂呵呵的跟梁明之道:“我才不要去看那花啊魚啊的,那些東西有什麽好看的,你若是真的孝順,就給我娶個漂亮的小媳婦回來。我人老了,就喜歡看漂亮的小姑娘。”
吳氏想起之前從長子那聽來的消息,問梁明之道:“聽說你此次避暑山莊立了功,皇後娘娘說要給你賜一門婚事,可有這個事?”
梁明之想到早前在周家和齊湛說的話,便笑着答道:“是,皇後娘娘是有這個意思。”
“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梁老夫人笑吟吟的問道。
梁明之并不打算這麽早就說出來。
早在周家他就已經給齊湛透露了消息,後來那厮還兩次寫信來問過,他也一直沒有說出來。他和意嘉這事兒,還得周成延心甘情願才行,若不然,就算是皇後娘娘下的旨意硬逼着周成延同意了,他和周成延之間,以及周成延和意嘉之間,只怕都會有隔閡。
而且意嘉現在也還小,倒是也還不算太着急。
等他這邊穩妥了,再透露出來也不遲。免得旁人早早知道了,反生出些事端來。
他溫和的回梁老夫人的話:“還沒遇到合心意的,若是遇到了,孫兒定然第一時間告訴祖母,請祖母去為我提親。”
吳氏失望不已,看了婆婆一眼,見婆婆也同樣的耷拉下了臉。
怕婆婆刀子嘴又說什麽話,吳氏忙道:“那倒也是,可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可得仔細瞧瞧才行。不過你年紀小不懂那麽多,不能光看臉就行了,還得看看人品談吐以及家裏的情況。咱們這樣的人家,家世什麽的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看你的心意和人品。”
梁明之忙恭聲應下。
梁老夫人忍不住插話道:“可得找個性子利落些的,最好就像你二嬸這樣的,再不濟你三嬸那樣的也行。千千萬萬莫要尋你母親那種,泥捏的性子,誰都能欺負一下,這家也就徹底的亂了。”
梁明之知道祖母一向不喜歡母親的和軟性子,也沒說什麽。
吳氏苦留一行人吃午飯無果,只好把人送了出去。
梁老夫人到了安平侯府大門口,就看到了梁明月和胡姨娘以及家裏一衆管事婆子之類等着。眼見着沒有那些花枝招展的狐媚子,梁老夫人态度倒還算平和,叫了梁明月跟着,去了榮壽堂。
榮壽堂是安平侯府的上房,原就是梁老夫人的住處。
只是梁老夫人離開安平侯府都小二十年了,這兒也就一直空着。這次梁明之要接她回來,是早早就請了人重新修整了一遍的。不僅是在院子裏開了池子種紅蓮這麽簡單,還特意請了人将鴻雁堂的假山奇花異草的也都移了一大半過來。
梁老夫人看着滿意的不得了,連帶着對梁明月這個庶出的孫女也多了幾分好臉色。
安平侯梁培寧是梁老夫人的第二個孩子,在她二十歲的時候才得的。如今她也到了花甲之年,雖說兩府不算太遠,但這麽一番下來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
梁明之和梁明月親自服侍着她去內室裏躺下。
梁老夫人阖上眼,不過片刻就又睜開了。
“你們父親,身體怎麽樣了?”她問道。
梁明月都不記得多少年沒見過父親了,好像父親自病了後就沒見過了,連過年都只是在門外磕個頭就算了。家裏除了冉姨娘和梁明軒,就是大哥都是硬闖才能見到父親的。
她看向梁明之。
“父親還和從前一樣,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但只要醒着,人還是很清明的。”梁明之說道:“祖母先歇着,晚間我扶您過去看看他吧。”
祖母再怪父親,心裏還是惦記着的。
梁明之想着就覺得特別不理解父親,就算他和父親不和,父親不喜歡他有理由,可一向性子軟的妹妹,父親怎麽也會不喜歡。
天底下的父母,果然不都是一樣愛孩子的。
梁老夫人沒有應下,揮手叫梁明月先出去,才問道:“我聽說,你父親前段時間,又買了二十個人進門?”
“是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父親在外還有一支暗衛,這事就是吩咐那些暗衛們做的。”梁明之說道,又提起了梁明軒,“祖母,明軒被我關在了鴻北堂,我正想和你商量着怎麽做呢。”
梁老夫人方才沒看見梁明軒和冉姨娘,心裏早就疑惑了。
可也知道這個孫子能幹,以為是他攔着了,正好她也不想見,因而就沒有多問。可現在聽孫子話中的意思,好像此事還有隐情?
“他又怎麽了,你說。”梁老夫人語氣不由得鄭重起來。
梁明之三言兩語把梁明軒叫歐淘那幫人暗殺他的事情說了,“……若是別的我也就算了,可他聽了冉姨娘的話,居然想要我變成殘廢,這一點我無論如何是忍不下去的。我也沒有和父親說,我知道父親就算知道了,也一樣會替他們母子二人開脫的,因此就送了冉姨娘去莊子上,把明軒給關在了鴻北堂……此事我想來想去,也不好瞞着您,所以先跟您說一聲,還希望您不要生我的氣……”
雖然梁明軒的計劃并沒有成功,可他到底是真的做了這件事的,梁明之并不打算隐瞞。
他把梁明軒關着的事情早晚會傳出去,別的人他也無所謂,可祖母和二叔二嬸那邊不能不告知一聲。
梁老夫人氣得掉眼淚,“這孩子!這孩子都被那惡毒婦人給教壞了!”又拉過梁明之的手心疼的道:“沒事,你做得很對,也很好,祖母不會怪你的。就是你父親那裏,你不用告訴他,他早就老糊塗了,便是知道了也只會做出更糊塗的事來。”
就憑那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自明就是殺了他,她老婆子都不好說什麽。
何況只是關了禁閉。
這樣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好了,還是等兩年,等自明娶妻生子繼承了侯位後,再做主叫他們兄弟分家。
明軒那孩子,就叫他出去,他若是再不好好做人,他們也不需要再幫着了。
“自明,是你父親和你母親對不起你了,祖母也對不起你。”梁老夫人哽咽着道:“當年一時意氣離開了侯府,這些年你苦了,你苦了……”
梁明之安撫的拍拍梁老夫人。
“孫兒不苦,孫兒好好的呢。祖母您快休息吧,待我成了親有了孩子,還得麻煩您呢,您可得好好保重身體。”他說道。
梁老夫人被他逗笑了,啐道:“那你也快些,別我入了土,你媳婦都還沒娶呢。”
梁明之忙答應了,拿帕子替梁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才走了出去。
梁明月一直等在外面,看到他輕聲問道:“祖母歇下了嗎?”
梁明之微微颔首。
兄妹倆一起往榮壽堂外走。
梁明月忽然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要成親了?”
梁明之道:“還得兩年。怎麽了?”
梁明月猶豫了片刻,終是鼓足了勇氣問道:“大哥,你,你是不是……喜歡意嘉?”
梁明之笑了笑。
女孩子總是敏/感一些,他之前叫梁明月去周家陪意嘉說話的時候,只怕她心裏就在懷疑了。忍了這麽久才問出來,也不容易。
他點點頭,并沒有打算瞞着她。
“可是,你們隔着輩分呢,意嘉還叫你一聲世叔!”梁明月說話聲音雖小,可卻明顯的着急,“若是叫周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而且別人也會,也會說你……”
說你引誘……幼女。
品行不端。
梁明月沒敢說出口。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梁明之頓了頓又問道:“還是說,你也和外人一樣的想法,或者是,你不喜歡她,不喜歡讓她做你的嫂子?”
梁明月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她說道:“但是,我挺喜歡意嘉的。”
“那就行了,回去歇一會兒吧,中午過來陪祖母吃飯。”梁明之說道。
梁明月點點頭,走了。
梁明之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走。
有多難呢?
就算真的很難很難,只要她心裏也有他,都不算難。
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麽還會怕這個。
京城德興樓二樓臨窗的位置上,齊湛正跟樂成敏在吃飯。
“五表哥,你是不是要選妃了?”樂成敏問道。
齊湛看了她一眼,見她笑眯眯的樣子不由得哼了一聲,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多嘴。”
“切——你才比我大幾歲哦!”樂成敏撅着嘴道:“皇後舅母都跟我說了,叫我好好幫她參謀參謀呢,我可以告訴你,母親皇後舅母看好的幾個人。一個是慕家的朝雲姐姐,不過皇後舅母之前也想把她許配給安平侯世子的,還有一個是賀禦史家的賀大小姐,還有一個是我家大堂姐。五表哥,你喜歡哪一個啊?”
齊湛夾了一塊青菜,慢條斯理的吃着。
這個表妹從前一直怕他,而他因為對姑姑有偏見,也不是很待見她。自從她要了自己一只信鴿過去,二人書信來往多了點,這小丫頭倒是一點兒也不怕他了。
“我怎麽聽說,你二堂姐,也在想法子要成為我的側妃?”他說道。
樂成敏啪的一下摔了筷子,“五表哥,你選誰做我五表嫂都行,就是不能選樂成清!”
“我覺得她還不錯,長得漂亮,聲音也溫溫柔柔的。”齊湛說着,不經意的看向了窗外,隐去了嘴邊的笑意。
“你……你大色狼!”樂成敏氣道。
齊湛卻沒有理會她,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樓下的某一處。
“怎麽了?”樂成敏嘟囔着,也側身看了過去。
德興樓對面是一個書齋,除了書本之外,還經營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此時那書齋門口有兩個少年,站在前方的少年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年紀,正張開手護住身後的明顯比他瘦弱許多的少年。而在他邊上,圍着一幫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但只看到站在前方的那少年臉色忽紅忽白,又氣又怒的樣子。
不過,卻始終護着身後的人。
齊湛起身,點了點樂成敏的頭,道:“你在這裏等着,我下去一趟。”
他說完轉身就走。
樂成敏在身後叫道:“你不許娶樂成清!”
身旁的仆婦忙吓得要來捂她的嘴,“哎喲我的好郡主,小點聲,小點聲!”
☆、第101
“夏元祺,你縮在這龜/兒子後面是什麽意思?”
“啊,我知道我知道,這還不簡單嗎,夏元祺也做了周宣的人呗!”
“哈哈哈,夏元祺,被男人上,是什麽感覺?舒不舒服?別藏着掖着嘛,大家同窗一場,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一起高興高興嘛。”
“不然周宣你來說,是夏元祺的感覺好,還是你那小厮的感覺好?”
周宣咬牙聽着這些嘲諷的話。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承受住的,沒想到,居然是這麽的刺耳。他擡眼不着痕跡的瞧了瞧對門,忍下了想要打他們一頓的沖動。
“滾開!”他說道:“我和夏元祺一沒有得罪你們,二沒有妨礙你們,你們憑什麽攔着我們!”
“說誰滾開呢?”伴着這聲問話,一個巴掌打上了周宣的臉。
“就你這種東西,也配這麽和我說話?”一個胖乎乎的少年蠻橫的道:“狗都嫌的東西,也就你倆湊一對了!夏元祺,一次周宣給你多少銀子啊?”
“找死!”周宣大喝一聲,一拳打向了那胖乎乎的少年。
他一動手,四周的人便也立刻動了起來,書齋門前亂成一片,半大的少年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還伴着辱罵聲調笑聲。
周宣很快就被打的狼狽不堪。
可是他始終護着身後的夏元祺,一個黑黑的,有點瘦弱的少年。
少年們有的吃了虧,便打的紅了眼,大家一起上,把周宣壓在地上狠命的揍着。
“住手!”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
少年們擡起頭去看。
周宣也擡起了頭,額上的血滴下來,眼簾前是紅色的朦胧。
“滾,這是襄王殿下!”一個侍衛拔刀喝道。
襄……襄王殿下!
少年們吓得跌跌撞撞的跑。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齊湛蹲下來,朝周宣伸出了一只手,“周宣,起來吧。”
周宣回身看看已經沒有知覺的夏元祺,方才混戰中夏元祺也沖上來幫忙,他身子虛弱,兩拳就被打的昏迷了過去。
“殿下,麻煩您叫人送他去醫館一趟吧。”周宣跪在地上說道:“我……我不方便去醫館,您,您可以叫人送他過去嗎?”他說着從袖籠裏掏出幾塊碎銀子,塞到了夏元祺的胸口處,“這是診費。”
“他是你什麽人?”齊湛問道。
周宣道:“是以前在書院的同窗。”
齊湛點點頭,朝侍衛去了一個眼色。
侍衛蹲下來背着夏元祺走了。
周宣這才笑着看向齊湛,道:“殿下,您居然還記得我?”
齊湛笑了笑。
“那日在周府門口,我可是見了你兩次。”他說道。
周宣不好意思的笑:“是我糊塗了,二叔要和您還有安平侯世子說話呢,沒那麽快看完我的文章的。”
“好學是好事。”齊湛說道,再次朝周宣伸出手。
一刻鐘後,齊湛和周宣一起進了包廂。
樂成敏看過來。
“這是誰啊,怎麽髒兮兮的!”她朝齊湛抱怨着。
“不許胡鬧。”齊湛說道,給周宣介紹,“這是成敏郡主。”
周宣忙下跪行禮,“參見郡主。”
樂成敏看都沒看他,瞪向齊湛,“五表哥,咱們說好了,你可不許娶我二堂姐,不然我跟你沒完!”
“知道了。”齊湛說道,指了指周宣,“這是周宣,你喜歡的嘉姐姐大伯家的大少爺。”
樂成敏這才賞賜般的看向周宣。
“原來那個讨人厭的是你親姐姐啊,你跟你姐姐性子不一樣吧?”她問道。
難道大姐還得罪了這個郡主?
周宣忽然想到好像桃花宴的時候,模模糊糊有聽過一耳朵。桃花宴在安和公主府開辦,大姐得罪了成敏郡主,因而只有意嘉去了,大姐沒有去成。
這個害人精!
周宣暗自咬了咬牙,擡頭茫然的看了看樂成敏,又忙得轉頭去看齊湛。
齊湛板起臉,“胡說什麽呢,你不是很喜歡周家小姐的嗎?”
“我喜歡的是嘉姐姐,可不是她大伯家的那個周……周意涵?”樂成敏道:“第一回見面她就背地裏說我壞話,這樣讨厭的姐姐,會有什麽好弟弟啊!”
齊湛忍不住撫額。
樂成敏這個性子!
怪不得母後再怎麽喜歡她,都沒想過要把她說給他們三兄弟之一。
這樣的性子,連一個王妃都做不好,就更別談以後做一國之後了。
他吩咐安和公主府的仆婦,“帶你們郡主出去逛逛,回頭我去珍寶坊找你們。”
樂成敏不同意,齊湛只對着她做了個“樂成清”的口型,她馬上乖乖的就走了。
因為周宣不肯去醫館,齊湛叫了侍衛替他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在德興樓用了午飯後,才叫人送了他回家。
冉氏看到他的傷吓了一大跳。
“你……你這是怎麽了?誰打的!”她疾聲問道。
周宣拽着她坐下,忍不住笑道:“母親別擔心,這傷只是皮肉傷,不礙的。”
冉氏心疼的掉眼淚。
“怎麽能不礙啊,都破了,這下巴也青了,傷得這麽重!”她說道:“你等着,我去叫大夫去。”
“不用不用,都看過了,沒事的。”周宣再次拉住了人,問道:“二叔那邊退親了吧?母親有沒有去打聽一下,昨兒二叔去康家,有沒有鬧出什麽事來?”
“親事應該是退了,但至于鬧沒鬧出事沒打聽到,不過據說昨兒個康大太太娘家弟弟一家,氣沖沖的從康家走了。”冉氏說道,忙哎喲了一聲,“還有件事,就是今兒早上你二叔,也氣沖沖的從家裏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周宣立刻來了興趣,“二房發生什麽事了嗎?”
冉氏搖搖頭,“不清楚,二房那邊現在圍的跟銅牆鐵壁似的,根本打探不到消息。這還是早上林二家的出門,湊巧看到了,後來我叫人在門口守着才知道到現在也沒回府的。”
周宣點點頭。
“我記得,意嘉身邊有一個丫頭,好像是母親你給的?”他忽然問道。
冉氏提起這個就生氣。
“可不是,就是那個叫秋霜的丫頭,她的哥哥嫂嫂都還在我這裏做事呢!”她說道:“可這丫頭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就是拿她哥哥嫂嫂的安危威脅她也沒用了,壓根見都不見我!”
“她哥哥和嫂子,現在在做什麽事?”周宣問道。
“她嫂子有了身孕,好像是快要生了。”冉氏道:“至于她大哥,我一氣之下,給趕去守門去了。”
“快要生了啊!”周宣輕聲重複了一句,然後笑了開來。
周成延亥時才回來,也沒回枕雨樓,直接去了書房。
小宋氏對燈垂淚了半宿,子時初帶人去了書房。
“老爺,妾身可以進來嗎?”小宋氏敲着門,說道。
書房裏原還亮着燈,小宋氏一敲門,燈立刻就暗了下去。
“回去吧。”周成延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老爺,妾身錯了,妾身不該那樣說的……”小宋氏哽咽道:“老爺,對不起,妾身以後再也不那樣說了,您就原諒妾身這一次好不好?”
屋裏安安靜靜的,周成延再也沒有回應小宋氏的話。
玉秋心疼的扶住險些倒下的小宋氏,勸道:“太太,夜深露重,回去吧。”
小宋氏哭着搖了搖頭。
李媽媽道:“老爺心裏有氣,您越是在這裏,他越是不高興。還是回去吧,等老爺心裏的氣消了,舒坦了,您再來跟老爺認錯,那樣老爺也就不會記着了。”
“……真的嗎?”小宋氏淚眼朦胧的問道,腳下卻随着李媽媽和玉秋移動了步子。
李媽媽輕聲道:“馬上就中秋了,不管怎樣,老爺不會氣您太久的。不過下個月十三就是大小姐的忌日,太太,您這段時間可得穩住了,不要再惹了老爺不高興了。”
小宋氏臉上出現後悔之色。
“我再也不會說了。”她輕聲應道。
書房的事情雪竹聽了牆角,因而意嘉很快就知道了。
看這情形,好像兩人不止是吵架,還牽扯到了什麽不能說的事情,更甚至,是牽扯到了她的母親。
李媽媽一開始就好像對她有點意見,現在又說這樣的話勸姨母,意嘉覺得,只怕李媽媽今兒特意瞞了她一些事情。
她叫來秋霜,吩咐道:“你明兒去找玉秋,趁着李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叫她尋機會來見我,我有事情要問她。”
秋霜幹這種事情最在行,立刻就應了下來。
打發了人出去,意嘉爬上床,從枕頭底下掏出了一封空白封面的信。這次和昨日一樣,仍然是短短的一句話——
“再過八日便是中秋,今年西街會有花燈展,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意嘉也從樂成敏那裏早早得了消息,今年中秋節的花燈展,不僅是民間有燈盞,宮裏也做了燈,特意在西街街道上放。只不過西街的燈要正四品及以上官員的家眷才可以去看,若是按着她父親的官職來,她們家是去不得的。
花燈展,前世她倒是看過一次,那次也是和梁明之一起去的。
不過前世她心裏不滿,而梁明之身體不好,兩個人都沒有好好去看那花燈。這一世,記憶裏倒是去看過很多次民間花燈,不過,和梁明之一起去看花燈,她記憶裏卻沒有。
也不知道以前有沒有一起去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