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鳶産子別紫宸
兩人便如此相顧無言，半響，韓啓璐将手中茶盞放下，朝蘇紫陌道：“如此深夜，各嫔妃皆已休息，陌兒為何還留在斜陽齋？”
皇上的聲音很溫和，這溫和中還夾雜着溫柔，蘇紫陌一擡眼，便看到皇上那漆黑的雙眸之中滿滿的情誼，如果不是之前的事情，蘇紫陌自己也相信皇上對她用情至深，但是之前都是一副冷臉，一副不願再見自己的模樣，如何此時做出這般深情之态！
感覺到心中的怨，蘇紫陌又立即警醒，自己此時不應該對他有這樣的情緒，不将他放在眼中，又何必在乎皇上玩的這欲拒還迎的手段？可是，有些東西，并不是自己想要控制就能夠控制的了的，國恨家仇啊！此時她倒願意皇上将她與後宮之中其它嫔妃們看作一般，這樣她們之間便沒有了感情的牽扯。
心中有恨！是的，蘇紫陌心中很恨，在知曉自己的母親，雲華宮宮主真正死在了那場戰亂之中，死在了大祁的王軍手中！她心中如何不恨！每每想起自己娘親，她心中便是錐心刺骨的痛！她恨他！更恨當時那些鼓動滅雲國的人！因為仇恨，她們兩人不能走在一起，可是就在這複仇路上，偏偏自己動了心!
之前知曉皇上對自己的心意，痛苦之中，摻雜着愛戀，可是皇上這般反複，她也并不能篤定，皇上就是愛她的！
或者說，皇上是愛她的，但是皇上的愛，并不是那種濃情似蜜，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皇上的愛，那般風流，那般施舍，那般，自以為是!
她蘇紫陌是不需要愛情的，所以，此時這顆心，該死的跳動什麽！
心如雙絲網，中有千千結，蘇紫陌此時心中複雜無比，念頭百轉，最後還是都掩飾在了一如往常的淡漠容顏之中，柔嫩的雙唇微啓：“回皇上話，皇後娘娘憂心何常在母子安危，故而留臣妾在此看顧。”
“胡鬧！陌兒既非醫女，又非有生産經驗的婦人，留此何用！皇後是越來越不知曉分寸了！竟然讓一個貴嫔給常在守夜！”韓啓璐看着蘇紫陌，對蘇紫陌此時感情泛濫，自然不願意蘇紫陌受苦，想到皇後肯定以為自己對這個孩子不看重，故而不會來此，才這般肆意妄為！韓啓璐心頭頓時一陣火起。
“嫔妃們相互關心，照看些總是無錯的，皇後娘娘也是看重龍嗣才會如此！”
蘇紫陌垂頭淡淡的解釋，卻讓韓啓璐感覺自己妨礙說錯了話，有生産經驗的婦人，蘇紫陌從前是懷孕過的，只是那個孩子沒有保住，韓啓璐只當自己說的話讓蘇紫陌心中傷感。
“皇後是擔心皇嗣，但她如何不知曉你曾經在冷宮之中受過的罪！你身子寒，如此在外守候一夜，身子如何受得了！”韓啓璐說完，望窗外夜色濃郁，眉頭一擰，又道：“罷了，此時時辰已晚，去清漪園路遠，随朕回龍泉宮。”
“皇上，如此于理不合。”蘇紫陌想到明日又将傳出的風言亂語，立即搖頭。
看到蘇紫陌如此排斥的樣子，韓啓璐有些發愁，但又知曉此時不能着急，蘇紫陌的性子便是如此，改變不了她，他就慢慢适應吧!
韓啓璐的心思蘇紫陌自然不知曉，知曉也會心酸不已，有些人有緣無份，有些人有份無情。
将周圍環境看了看，本來這就是小小常在的住所，屬于一宮偏殿，狹小簡陋，此時內室正做産房生産，外面也沒有真正休息的地方，韓啓璐猶豫片刻才道：“周雲福！讓人備兩個軟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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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福一直跟随皇上，早就将皇上心思探查清楚，此時雖然天色晚，但皇上要的，還是要立即去辦。
就這樣，兩個人在斜陽齋又相顧無言。
而産房內，何如鳶滿頭青絲橫陳，香汗入細雨密布額頭，緊咬着下唇，眉眼中滿是痛苦。雖然疼痛，但是外面的事情她多數都是清楚的，蘇貴嫔留下來的事情她知曉，本來她以為蘇貴嫔會拒絕的，但是她沒有，皇上來了她也是知曉的，雖然出人預料，該欣喜的，可是她卻更覺得悲哀。
皇上，為何不是她心中的那人！
自己生産，卻要皇上與他心中所系的女子在自己門外等待！
何如鳶雖然心不在皇上身上，但是對蘇紫陌這個所謂皇上的真愛，也沒多少感覺！因為這後宮之中誰得寵誰失寵，只要不關系她自身，她沒有半點兒感覺，可是，如果今夜這個蘇貴嫔真的留在此處陪自己一夜，她心中也會對她有幾分感激。
沒人知曉，自己經歷生死時候自己親人不在身邊，戀人不在身邊，那種孤獨，害怕，和痛苦，沒有人能夠為自己分擔，這痛苦只能自己承受，為了孩子，她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誰都不重要！唯獨自己的孩子！
今日孩兒誕下，便與紫宸永絕！她知曉紫宸心中有人，如今也是将自己心中那份沒有發芽的感情埋葬的時候！忽然，何如鳶感覺一陣比之前還是強烈幾倍的疼痛傳來。
“啊！”
一聲痛呼，讓處于安靜之中的韓啓璐與蘇紫陌二人吓了一跳，蘇紫陌立即起身道：“裏面如何了？”
一陣悉悉索索聲音，很快一個嬷嬷露出頭來：“快了，就快出來了！皇上稍候！”
韓啓璐皺眉：“方才不是說明日早上才能出來，此時尚不到醜時，如何就快出來！可有變故？”
那嬷嬷立即綻開一個小臉，臉上的皺紋開成一朵絢爛的菊花，仰頭道：“回皇上話，之前看着還早，想來定是小皇子知曉父皇來了，才如此着急出來與皇上見面。”
恭維的話，卻也讓韓啓璐放心下來，點頭道：“快進去好好照看何常在，定要母子均安。”
蘇紫陌心中也是詫異，但是女子生産之事，誰也說不準，都說女子生頭一個孩子時候最是艱難，時辰也久，往後的便會好上許多，誰知曉何常在如此迅速。若這夜晚裏孩子便出來，不知皇後娘娘明日一早聽來又是如何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