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Chapter 94
戴天明馬上要開學了,手機要上交給他媽,找楚钰最後一次玩游戲。
楚钰腿還有些發軟,賴賴唧唧要傅正銘背着,趴在他背上和戴天明吃雞。
戴天明問楚钰:“你姥爺好點沒啊,什麽時候能回來?”
楚钰:“你想我姥爺了?”
戴天明:“我就禮貌性地問候一下,今年都沒去你家給你姥爺拜年。”
比起想楚钰姥爺,戴天明承認還是更想楚钰一點,畢竟網吧被抓包後,他就沒再見過他這位好兄弟了呢。
戴天明死了,ob楚钰,嘆氣:“唉,下午就要開學,我他媽都要得開學焦慮症了。”
楚钰好奇:“你寒假作業寫完了?”
戴天明:“早寫完了。”
傅正銘一直沒出聲,背着楚钰慢悠悠往亭子那走,此時笑了聲:“比楚钰有出息。”
戴天明聽到傅正銘聲音詫異道:“傅叔你也在呀。”
楚钰則輕哼,手機人物趴在角落裏,騰出一只手掐了下傅正銘耳朵。
傅正銘在他臀上輕輕回了一掌。
戴天明見楚钰半天沒動:“楚钰,幹嘛呢,跑毒了。”
楚钰踢了下腿,紅着耳根:“來了。”
傅正銘放下楚钰,又拉着他坐到自己腿上,餘光瞥見什麽,回頭看一眼,前廳入口卻并沒有人。
晚上看電視,楚钰看着有點犯困,想往他傅叔叔身上倒,卻突然聽到一聲怒斥:“像什麽話,沒長骨頭嗎,困了就去睡。”
楚钰吓了一跳,不明白姥爺哪來的火氣,坐直了身體,下意識打了個哈欠,還倔強地反駁:“不困。”
傅正銘卻道:“都打哈欠了,去睡,明天早起。”
“早起做什麽?”楚钰不想去睡,自然地按着傅正銘大腿越過他拿遙控器,“換個臺。”
他換了臺,卻發現姥爺正死死盯着他。
楚钰只覺莫名。
傅正銘摸摸他頭:“明天早起陪姥爺去醫院複檢。”
“我都忘了,”楚钰帶着一咪咪羞愧敷衍道,“姥爺對不起啊。”
姥爺重重哼了聲。
楚钰只好起身:“那我去睡了,你們也早點睡,不然明天我起了你們還沒起。”
“老師睡嗎?”
楚钰走了,換的臺倒是熱鬧,但也沒人看。
老爺子睨着傅正銘,好半晌才回:“睡。”
也不知道在較什麽勁。
一直到傅正銘把他送回房間,抱上床,躺好了,他才望着傅正銘,問道:“正銘,你覺不覺得你太縱着楚钰那小子了?”
嬌縱楚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傅正銘還當他已經習以為常,聞言道:“楚钰乖巧懂事,讨人喜歡,縱着他也沒什麽。”
他甚至覺得還縱得不夠。
姥爺重重嗤道:“我當你是因為楚钰是你侄兒,才那麽縱着他。”
傅正銘心底覺出些異樣,但是面上不顯,笑道:“最近也沒怎麽縱着他,怎麽突然說這個了?”
姥爺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沒什麽,就是楚钰這孩子也大了,在你面前卻成天沒規沒矩的,像個花果山的猴子,就差爬到你身上作亂了。你有時候也要擺出個長輩的樣子來,不然慣得他像什麽話。”
傅正銘本想說這有什麽,但姥爺看過來的眼神讓他沉默了一瞬,最後還是回道:“好。”
他掖了下被子,起身,看到姥爺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沉重地籲出口氣,心底五味雜陳。
關了燈,傅正銘不易察覺也嘆了口氣,片刻發自內心道:“楚钰從小就粘着我,是我看着長大的,喬昙老師和楚建民老師離世,看到他難過,我心裏也很難受。您把他送到我身邊,我一心只想讓他忘掉過去開心起來,恢複小時候的天真無邪。老師,我希望楚钰能永遠長不大,至少在我身邊能是這樣。”
房間裏靜得只能聽得見呼吸聲,好一會沒回音,傅正銘當老頭兒睡了,正要關門離開,卻聽老爺子道:“總要長大,總要結婚生子成家立業的。”
這幾天,楚钰總覺得背後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回頭一找,卻什麽也沒有,最多找到只小土墩。小土墩冷豔高貴地睨着他,對視久了還會露出困惑的表情,以為楚钰是在懇求它垂憐,于是慢悠悠晃到他面前,再跳到他腿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元宵節前一天,楚钰要去一趟S市辦公,然後直接回學校。
楚钰要走,姥爺也待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回天鶴小區,怎麽攔都攔不住。
沒辦法,傅正銘開車送他回去,順便帶了兩個力氣大的傭人,一個貼身護理,一個專門做家務。
元宵節一過,楚钰和傅正銘都忙起來,一個既要處理公司事務還要兼顧學業,一個那麽大的集團公司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還要經常回來照看老爺子。
老頭兒也不怎麽安分,手癢,想打牌。傅正銘只能把他的牌友們都請來,不管有事沒事,專門陪他打牌。想釣魚也滿足,抽空親自陪着,時常一開完會就趕回來下廚,就因為老頭兒嫌傭人做的飯菜不合口味。
看在眼裏的牌友們人人稱道,不是親兒子勝似親兒子。
老爺子都只是輕哼一聲,但眼底還是能看出點嘚瑟。
楚钰回東望時常看不到他傅叔,自然知道傅叔叔為了照顧家裏的老頑童有多辛苦,周末回來強制包下晚飯:“你毛病怎麽越來越多了,今天我親自下廚,不好吃也必須全吃了。”
老頭兒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還能管得着我,不好吃全給你倒咯。”
楚钰不理他,讓傭人把他推出去,留下傅正銘給自己打下手。
楚钰打算做土豆牛腩、山藥排骨,再炒兩個小菜。
那排骨直接買的一扇,竟也沒剁好,傅正銘取了刀卻被楚钰搶走:“我來。”
傅正銘失笑:“真要自己來?”
楚钰睨他一眼:“看不起我嗎?”
“怎麽會,寶貝做什麽不行。”
楚钰被他肉麻到,又很受用,剁了兩下排骨,揚揚手:“過來。”
語氣甚是大爺。
傅正銘也配合:“大廚有何吩咐。”
“大廚沒力氣了,要親你一口,汲取些力量。”楚钰說着在傅正銘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親一下又親一下,親得傅正銘低笑出聲。
楚钰輕哼:“大廚還想你了,大廚知道你辛苦了。”
傅正銘扣住他腰,正要加深這個吻,卻聽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傅正銘連忙回頭,只見傭人慌張地将地上的花泥掃到一起,那是盆綠蘿,花盆四分五裂,綠蘿被壓在底下,成了殘枝敗葉。
“怎麽回事?”傅正銘大步出去,卻只看到老爺子自顧推着輪椅往客廳走的背影。
楚钰跟出來,問道:“怎麽了?”
傭人小心翼翼回:“老先生不小心撞到臺子上的盆栽了。”
楚钰不疑有他,問道:“姥爺你沒事吧?”
姥爺沒有回頭,過了一會才沉沉答道:“沒事,做你的飯。”
楚钰不解地看了眼傅正銘。
傅正銘安撫地拍了下他肩:“你去忙。”
因着這一出,楚钰也不敢再在廚房和他傅叔叔亂來,心裏不免提着,擔心姥爺是不是看到了,否則怎麽會那麽巧在廚房門口那,那麽巧撞到了盆栽。
但姥爺除了情緒不高,沒有半點異色。
第二天老師找楚钰有事,楚钰一大早就回了學校。
老爺子在他走後辭了那些按慣例要來打牌的牌友,回了房間,許久沒有出來。
傅正銘有些不放心,敲門沒人應,索性直接推門進去,看到老爺子竟也在翻着手裏的照片,聽到動靜,頭也沒擡。
自摔那一跤,老人頭發是徹底白了,此刻在破舊紗窗透進的昏暗光線下,泛着灰敗的光澤。
老爺子舉着一張照片,手微微有些發抖:“你看,這是當初你媽送你來上學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早已忘得差不多的母親林溪,和林溪并肩站着的是還在幼兒園教書的喬國安,站在他們身前的則是四歲的傅正銘——那時候還姓林。林這個姓一直到傅家來把他認回去才改掉的。
傅正銘喉嚨幹澀,難以發聲:“老師。”
老爺子沒有應聲。
傅正銘再次開口:“老師……”
他從入大學就開始做生意賺第一桶金,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際交往技巧錘煉了多年,積累經驗無數,知道怎麽和人談判對自己最有利。但是此時此刻,他拿不出生意場上那些功利性的東西來對付一個養育他多年的老人。
他通常可以在一個項目剛有個雛形的時候就能看出這個項目的前途,最終是賺是賠,他心裏都有個數。和楚钰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料想到了今天,但這一天真正到來,卻比讓他處理破産這樣的局面更難。
很晚楚钰才回來,興致勃勃地給傅正銘看系主任借他的一套國際知名室內設計師手稿集。
這設計師是系主任的老師,已經去世了,手稿是他留給系主任的珍貴禮物。
楚钰一邊翻看一邊點評:“我覺得他的設計太陽春白雪了,只适合擺着當藝術品。他早期的作品倒是挺有意思的,還有貧民窟的設計,後來設計的作品就越來越大牌了,還為皇室設計過宮殿……我去拿電腦搜一下。”
楚钰好像沒太發現傅正銘和姥爺之間有什麽不對,吃過飯還徑直回房間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
傅正銘洗漱完過來,楚钰已經躺到床上睡了。
他坐到床邊,看了楚钰一會。雖然已經上了大學,楚钰模樣卻依然青澀,還是少年,還是如晨曦清透的陽光般,習慣性地大字型躺着,手也長長伸出去,霸占着傅正銘的枕頭。
想起楚钰剛來A市時,總是蜷縮着睡,是極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傅正銘眼底溢出一絲笑意,低下頭偷親酣睡的美人。
在家裏陪了兩天老人,楚钰又回了學校上課。晚上傅正銘去接他吃飯,楚钰問他:“你今晚該回東望了吧?”
傅正銘卻道:“晚上還有點事,可能再去看看姥爺,傭人說他上午非要下樓,有點動到傷口了,下午喊痛,又不肯去醫院。”
楚钰忙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但剛吃完飯卻被通知晚點有個必須要去的講座,楚钰只好讓傅正銘一個人回去看望姥爺。
自那天老爺子翻出舊照片來,傅正銘和老爺子之間的氣氛就有些寧靜近乎微妙。
楚钰一不在,就更加凝滞。
老爺子如今的反應,有些出乎傅正銘的預料。一時看不透,竟不知該喜該憂。
回到家,老爺子還沒睡,傅正銘試探問他:“腳還疼嗎,傭人說你下樓碰到傷口了?”
老爺子冷着臉,還回應:“死不了。”
傅正銘心底嘆氣。
到睡了,傅正銘不顧老爺子抗拒,扶他到床上,也沒急着走開,頓了會,直接在床邊跪了下來。
老頭兒瞳孔驟縮,攥着床單,眼底痛心疾首的情緒終于傾瀉而出:“你這是幹什麽?”
傅正銘壓低了聲,壓下眼底翻湧的陰雲:“老師,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不能沒有楚钰。”
老爺子死死盯着他,眼眶充血,許久沒有說話,一開口便讓傅正銘如墜深淵:“你什麽都不要,你是要我這條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