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獨家發表
宋春跟二妞進屋之後, 先就幫着二妞脫了狗皮帽子, 再把圍在她脖子上, 包住她的頭和臉的圍巾取下來了。
接着, 宋春交待:“二妞,你先去坐着歇歇, 我這就把炕燒起來,對了, 你先別脫棉襖, 等屋裏暖和了再脫。”
“我不累, 也不冷。”二妞說。
不過,她這樣說了, 還是聽話地走到炕邊去, 在炕沿上坐下,把宋春進屋之後就放到了炕上的那個大包袱給解開了,從裏面一樣一樣地拿東西出來看。
尤其是宋春給她買的做棉襖的紅底碎花的紅布, 還有那雙鞋面上繡了花的棉鞋,以及梳子鏡子和胭脂香粉, 更是被二妞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
宋春燒火的時候, 瞄到二妞笑眯眯地坐在那裏把包袱解開, 從裏面拿出棉花、布、棉鞋、胭脂香粉等物,擺了一炕,不時拿起一樣喜滋滋地看,也是笑了。
她把竈孔裏點上火,加進去幾根柴火, 銅水壺裏盛滿水坐到竈上,就也屁颠屁颠地走到了二妞身邊,拿起擺在炕上的那些給二妞買的東西翻來翻去地看。
雖說在桃山鎮的店鋪裏買這些東西時候已經看過了,可是宋春也喜歡買回來之後,拿在手裏仔仔細細地看。盡管這些東西沒有一樣是她用的,全部都是給二妞買的。
二妞看到宋春過來了,也看買回來的東西,就伸手一拉,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讓宋春并排坐着跟自己看一樣東西。
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春子,你看這個多好看,這顏色多鮮亮……”
宋春聽了就會笑嘻嘻地附和:“是啊,是啊。”
兩人坐一塊兒把買回來的布和鞋子等看了夠,摸了個夠,宋春才把包袱皮攤開,把布和棉花等都包了進去。
她對二妞說:“趕明兒叫屯子裏的孟嬸兒和她閨女來給你量量,讓她們盡快把棉襖棉褲,還有夾衣給做上,對了,襪子就叫蓮花嫂子幫着做幾雙。蓮花嫂子裁剪縫制上不行,但做襪子還是做得挺好的。”
二妞聽了,就問宋春孟嬸兒是誰。
宋春:“就是林子屯西邊,挨着塔娜嬷嬷家的金旺的媳婦,孟嬸兒娘家是世代做衣裳的裁縫,在俺們這地兒挺有名。孟嬸兒嫁來林子屯金家,屯子裏的人曉得她是孟家的閨女,都愛去找她裁剪縫制衣裳。她手藝好,價錢公道,叫她來給你量量,一準能給你做出來一身合你心意的棉衣棉褲。”
“明天叫她來量了,什麽時候能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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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日就能給你做一身兒,要全做完,怕是要大半個月。”
“那就叫她做好一身兒先送來好嗎?我等不急也要穿新棉衣和新棉褲了。”
“行,早點兒做好,也可以先把你身上穿的還給蓮花嫂子。好在你不做飯,吃飯也不會嘴漏,衣服上灑些湯湯水水,不然咱們真還不能還,得給人家做一身新的。”
“那我這就把她的棉衣和棉褲脫了呗,在家裏穿你的舊衣裳我挺舒服的。”
說完,二妞自顧自地把外面穿的紅棉襖,還有黑棉褲都脫了。
裏面照常穿着宋春的那身舊的夾衣和夾褲。
一脫完,她往炕上一躺,嘆氣一樣說:“……這可舒服多了。”
宋春呢,不能躺,她還要去把今天買回來的那些米面等物歸置一下。
肉切成一塊一塊地,拿到外面柴房牆上挂上。
魚則是拿個口袋裝上,跟孫蓮花送過來的那一口袋粘豆包一樣也放到柴房裏一個柳條筐子裏,要吃的時候再去拿。
宋春也不擔心柴房裏會進賊來偷她的東西,首先就是林子屯這裏很少有賊,家家戶戶的柴房裏都放了這些東西,也不是稀罕物兒。其次,她的獵狗小白就睡在這個柴房門口,賊要來偷,首先要過了小白這一關。小白這條獵狗除了宋春喂東西給它吃,別人的東西絕對不會吃,還有小白警惕性很高,只要有生人靠近,絕對會叫。而且,小白還很兇,它可是敢跟狼正面相鬥的狗,屯子裏的人都挺怵它的。
把魚和肉放到柴房裏的筐子裏後,宋春逗了會小白,就從柴房裏出來。
一出來她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春子姐。
“柳兒?你咋來了?”宋春回轉身問。
“我……我給你送棉鞋來了……”吳柳兒吞吞吐吐地說。
宋春眼光往下,看到吳柳兒手裏捏着一雙新棉鞋,棉鞋是藍色布面的,跟往年的棉鞋一樣。
“進屋坐會兒?我剛才去桃山鎮趕集了,才回來,買了不少糖和幹果,你進去嘗嘗?”她笑着對吳柳兒說。雖然她用的是征詢的口氣,可是話裏邀請的意思很明顯。
吳柳兒聽出來了,抿唇點點頭:“好。”
宋春就領着她進了屋,然後請她去炕上坐。
正在炕上攤大字的二妞聽見有人進來,撐起半邊身子看是誰。
一看是吳柳兒,心裏立馬不痛快了。
就像是吳柳兒看見二妞會不舒服一樣,二妞現在對吳柳兒也是一樣的感覺。
二妞一不痛快,她的臉就垮着,唇角往下,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表情。
她坐起來,脫了鞋子上炕,旁若無人一樣,在炕桌前盤着,把炕桌上擺放着的,宋春還沒有收起來的胭脂和香粉盒子打開來嗅。
宋春光顧着招呼進屋的吳柳兒,沒有留意到二妞的變化,還樂呵呵地一再請吳柳兒上炕呢。
吳柳兒一打眼就見到了二妞盤坐在炕桌跟前,正在嗅面前精致的小盒子裏的胭脂和香粉。
在胭脂和香粉盒子旁邊還有牛角梳和鏡子呢。
都是新的,看起來很精致,都是女孩兒用的東西。
吳柳兒立刻明白,這些東西都是春子姐給黃二妞買的,黃二妞見自己來了,故意拿出這些東西來現,就是想炫耀,還想讓吳柳兒知道,春子對她好,不會讓她離開的。
二妞知道吳柳兒在炕邊站着,眼皮都沒擡一下,就好像跟前沒這個人一樣。
“二妞,柳兒來了。”宋春傻呵呵地還提醒她呢,“她給我送棉鞋來了,柳兒給做的,她的鞋做得特別好。”
一邊說,一邊把吳柳兒手裏的棉鞋拿過來,放到炕桌上,指着棉鞋說:“你看,做得多好。”
二妞一點兒不給面子,拿起那雙鞋子就扔到了炕下邊兒,道:“多難看的鞋,誰家姑娘穿這種鞋!”
宋春的笑立刻僵住了。
她趕緊看一了一眼吳柳兒,見她眼圈兒都紅了,氣得嘴唇都在抖。
宋春趕忙去把那雙被二妞扔到地上的棉鞋給撿了起來,拍幹淨灰,走回去對吳柳兒說:“柳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這鞋,我喜歡。”
說完,她去拉住吳柳兒的手,把她往外拉。
宋春擔心,吳柳兒會被二妞的無禮之舉給氣得跟二妞吵起來,還是讓吳柳兒早點兒回家去好些。
沒想到,吳柳兒被宋春拉開,走了幾步後,她又憤然轉身,指着二妞罵:“就只會吃,只會喝,靠着一身好皮肉哄老實人,跟窯|姐兒沒區別,你除了長得好點兒,你還會什麽?呸!嘚瑟個什麽勁兒,臭不要臉的叫花子!才來幾天啊,就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告訴你,我們一家人都讨厭你,都想把你攆出林子屯去!這事兒呀,沒完!”
宋春簡直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吳柳兒,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不像是她認識的吳柳兒。
吳柳兒一直以來給宋春的感覺都是甜美溫柔,可現在的吳柳兒,簡直就像個潑婦,還有,她說出的話也是那麽難聽。
她罵二妞是窯|姐兒,一般的姑娘聽見了恐怕都會跟她沒完,不打起來才怪。
宋春吞了一口口水,顧不得看二妞的反應,使勁兒把吳柳兒往外推,一邊推一邊急道:“柳兒,瞧你,胡說什麽呢?夠了啊,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吳柳兒被宋春推出屋的時候,看到黃二妞坐在炕上,鎖着眉,也沒說蹦跶下來,跟她打架。
這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因為如果是她,被別人罵是跟窯|姐兒一樣靠着皮肉混吃喝,她一定會沖過去撕爛對方的嘴,大打一架才算完。
帶着疑惑,吳柳兒被宋春推出了屋子,又被她拉着出了宋家院子。
在外頭,宋春責備柳兒:“你怎麽能那麽對二妞說話呢,那話也太過了。二妞是能吃能喝,可她從來沒有哄過我。柳兒,你給我做鞋,我很感謝你。我當你是親妹妹,姐現在求你,你別摻和到你爹娘想要攆走二妞的事情裏頭了。不然,我們做不成姐妹了。”
“你為了一個女叫花子,就把跟我,跟我爹娘,還有我大哥,這十幾年的情分丢到一邊兒?”吳柳兒眼裏包着淚質問宋春。
“……”宋春張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春子姐,你是不是中邪了?我覺得,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自從那個黃二妞來之後,你就整個變了個人。”吳柳兒盯着宋春痛苦道。
沉默了一會兒,宋春說:“柳兒,你,還有你娘,你哥的情意,我都記着呢,我沒忘,我也沒中邪。我只是在我爺爺走之後,覺得太孤單了。二妞來了,她跟我做伴兒,我很高興,所以對她挺好。二妞那個人,除了能吃點兒能喝點兒,沒啥大毛病,她就是個直性子人,如果她做了什麽事得罪了你,我代替她向你陪個不是。我看,這件事,咱們就揭過去吧。等開春兒了,天氣暖和了,二妞就會離開,去找她家裏人,你們再忍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