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綠影臉色蒼白的動了動嘴唇，像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張大廚不顧一切的沖出去的時候，淩渠雖然已經全力的收劍了，但他是個殺手，他的劍是一種一旦出鞘就必須飲一些鮮血才肯安歇的邪惡存在。
張大廚擦過淩渠那把鋒利的劍，手臂被割得皮開肉綻，他咬着牙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呻·吟，擋在了要撞上葉桃花劍上去的綠影。高大的男人背對着葉桃花，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綠影。利劍從後背穿到胸前，冰冷的劍刃飽蘸了溫熱的血，劍尖上盛開出一朵猩紅妖冶的桃花。
“滴答……滴答……”
帶着溫度的血滴在地上，濺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張大廚張了張幹燥的雙唇，顫抖了幾下，大概是很痛，但他很平靜的對綠影說道：“你清醒一點，你現在的樣子，不是你想讓霍堇色看到的。”
綠影沒有焦距的雙眼裏慢慢的浮出一絲光，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廢物。誰讓你幫我擋的……被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本來，就不想活了……”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葉桃花夜沒有松開師父留給她的劍。她站在張大廚的身後握着劍沒有動，直到龍傲天忽然就顫顫巍巍拽住了她的手。
葉桃花側過頭看向龍傲天，只見龍傲天捂着自己的眼睛，把臉轉到一邊去抖似篩糠。
龍傲天道：“這種時候就不要傲嬌了，你怕不怕啊，怕的話就拉緊我的手。”
葉桃花冷冷的：“怕什麽？”
龍傲天：“……怕這種場面啊。”
葉桃花聲音更冷：“這種場面有什麽好怕的？”
龍傲天：“……”
你太淡定我竟無言以對……
龍傲天松開葉桃花的手大義凜然：“你說得對，不就是滿地跟果汁一樣的血，切，有什麽好怕的？！”
葉桃花看了龍傲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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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蹲在牆角，雙手遮眼抖得跟被凍壞了腦子一樣。
龍傲天：“老子什麽都沒看到老子什麽都沒看到老子什麽都沒看到……”
葉桃花：“……”
霍堇色看着變得清醒過來的綠影，沒有說話。直到綠影看着他，忽然就露出一種倔強的神情，搖了搖頭似瘋似颠：“看到了也無所謂，反正少爺不能有任何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人都配不上他，即使是我也配不上。我要一直留在霍府，趕走那些不自量力的人……”
張大廚握了握拳頭，聲音裏隐藏被背叛的隐痛：“所以，你曾經答應過我，偷走清揚趕走葉桃花以後就離開霍府都是騙我的？”
綠影露出一種奇異的微笑：“騙你？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只說不偷到清揚不趕走葉桃花一定不會離開霍府，我什麽時候承諾過偷到清揚趕走葉桃花以後就一定會跟你走？”
霍堇色道：“我會把你送交官府，你永遠也不可能再來到霍府了。”
綠影臉上的笑更深了：“少爺，即使我是這樣的人你也不忍心親自動手殺了我。你承認吧，你就是憐香惜玉，把我送交官府總有一天你會感到後悔。”
霍堇色動了動手指，還來不及說話，卻見張大廚慢慢的伸出手。他的手上染了自己的鮮血，顯得十分可怕，他顫抖着手指想要摸上綠影的臉，卻在離綠影的臉近在咫尺的地方被她不屑的避開。
綠影道：“廢物，你憑什麽摸我的臉？我會先殺了你，再回到這裏讓少爺回心轉意，跟你做過那種事，是我這輩子最恥辱的事情……”
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利刃刺進血肉裏的悶響，伴随着綠影不可置信的一聲痛呼。
張大廚伸出兩只鐵鉗一樣的手抓住綠影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揉進了自己的懷中。劍尖穿過他的胸膛，露出的一段深深地刺進了綠影的心髒裏。
綠影的頭枕在張大廚的肩膀上，睜大眼睛，喉嚨裏像是堵住了什麽東西：“廢物，你居然……你居然敢……”
張大廚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噴出來，噴在綠影背後漆黑的衣服上，連一點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張大廚擁抱着綠影溫柔又咬牙切齒的道：“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只有讓我離開你不行。我死可以，但你也得跟我一起死。要我留你繼續看着霍堇色，我做不到。”
葉桃花看着深深刺進兩個人胸膛裏的劍，依舊沒有松手。現在這個時候拔劍，無異于讓這兩個人立即斃命。但下一秒，她聽到張大廚的聲音：“葉桃花，拔劍吧。”
葉桃花依然沒有動。
張大廚咬牙道：“還是，你還想問我什麽問題？”
葉桃花道：“清揚到哪裏去了？”
張大廚咳出一口血道：“清揚是鷹門要的東西，我将清揚偷到手以後，便出了霍府交給上面的人了。回來，只是為了滅口。如果不是小影阻止，霍家上下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一命嗚呼。”
葉桃花道：“鷹門的門主，是不是慕容鷹？”
張大廚道：“是。”
葉桃花道：“最後一個問題，慕容鷹在哪裏？”
張大廚道：“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沣城。”
一個“城”字剛一出口，葉桃花便拔出了劍。相擁着的兩個人沒了支撐身體的東西，“噗通”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綠影用最後的力氣掙紮着看向霍堇色的方向，霍堇色沒有看她，只是輕輕的閉上了眼。綠影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叫了一聲又一聲“少爺。”
張大廚死死的将綠影摟進自己的懷中，一邊沒出息的流出眼淚一邊低聲嘶吼道：“不要喊他。你看看我啊，小影，你看看我。”
綠影的眼球慢慢的往上翻了翻，聲音也越來越小。等不到霍堇色看她一眼，這個女人終于張着眼失去了呼吸張大廚咳出一口血：“你還是不肯看我……說我是廢物也好，說我沒用也好，只要你看着我，随便怎麽對我都沒關系……”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平凡而具有某種野性的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但是不管你怎麽對我，我永遠都忘不掉……那個晚上過後，醒來後的你對我笑了，你說我是你的人了，所以要一直聽你的話。”
“我是你的人，小影……”
張大廚斷了氣，整個房間一下子只剩下風吹進房間的清冷聲音。
龍傲天爬起來，默默地脫去了自己的亵衣，蹲下·身蓋在了綠影猙獰的臉上。
“慢走吧妹子，慢走吧廢柴大叔。你們永遠活在我心裏……”
所有人：“……”
霍府又恢複了平時的安靜。
霍堇色讓人将張大廚的屍體和綠影的屍體埋葬在了一起，但他本人卻沒有去看綠影的屍體一眼。
龍傲天道：“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這并不是霍二兄的作風。”
正在算賬的霍堇色聞言一笑：“偷走我霍家寶物，殺了我霍府丫鬟和護院，難道傲天兄覺得我該親自前去吊唁一番？”
龍傲天啧了一聲：“看不出來你三觀還挺正的，明明是為了妹子連節操都不要了的人。”
霍堇色疑惑：“節操？”
龍傲天：“那是一種可自由掉落的物品，這個世界上已經越來越稀有了啊。”
霍堇色：“……”
聽不懂龍傲天的話的霍堇色沒有像以前一樣露出很想知道的神色，而是含笑搖了搖頭道：“傲天兄總是懂得很多。”
龍傲天看了他一會兒道：“你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情？”
霍堇色露出驚訝神色，像是驚訝龍傲天居然能看出來。
龍傲天接着道：“說出來聽聽嘛反正我又不會安慰你。”
霍堇色：“……”
霍堇色收了唇角的笑，摸了摸腰帶上系着的玉佩，沉默着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才搖搖頭看向龍傲天道：“若說傲天兄看出我心中有不開心的事情，大概是我在後悔，後悔自己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
龍傲天：“……那是什麽？”
霍堇色：“……”
霍堇色道：“有一個人，和我年少定情，之後家族滅亡不知所蹤。我一直以為她也遭遇了不測，早已放棄了尋找她，卻沒有想到她原來一直在我身邊。”
龍傲天：“……”
看着霍堇色跟以往畫風都不一樣了的悲傷的臉，龍傲天很想告訴他自己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不過看他好像陷入了回憶的樣子，龍傲天默默的摳了摳臉做出正在認真聽的表情。
霍堇色很快便道：“現在我知道她為我忍受過的痛苦，她卻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很後悔，就算是每天到她住過的房間裏去跟她說話，幫她整理東西，也還是難受。”
雖然還是沒聽懂，不過聽起來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龍傲天把霍堇色的話轉述給葉桃花，卻見葉桃花正在倒茶的動作一頓。
葉桃花低道：“竟然……難怪霍兄看到翻出玉佩的時候竟然落淚了。随後将我們也趕出房間。”
龍傲天：“……？？？”
你們有什麽話就不能明說嗎……有些東西不在劇情裏就跟聽天書一樣的完全聽不懂啊混蛋……
葉桃花将倒好的茶推到龍傲天面前道：“明日我就起程離開這裏，給你兩個選擇。”
龍傲天興奮舉手：“不用選了我不留下我要跟你走！”
葉桃花搖頭道：“不是讓你選這個，你選一下是我打斷你的腿将你留在這裏，還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留在這裏？”
龍傲天：“=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