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九皇子侍書
九皇子馬術不太好,他們跑出甘州城後,他便坐到隊伍後的糧草馬車上,揉着大腿根,瞪着有說有笑的趙元嵩運氣,“喂,元嵩,你過來,将我一個人丢在這裏,你好意思麽?”他小心避開風敬德目光,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有時很吓人。
趙元嵩無奈,只好與男神分開,陪九皇子一起坐上馬車,充當壓紮糧草的木砣子。
“元嵩,斥候有沒有來報甘州之後的事?最後,你與那甘州太守都說了什麽啊?我看他笑得眼睛都沒了。”
趙元嵩笑道:“九爺放心,跟在咱們身後的尾巴的确是沖咱們來的,不過現已被甘州統領拿下。至于離開前我與甘州太守,無非是做了筆‘生意’。”
“啊?”
“‘利’字當頭,對于官員的‘利’無非是功績。我只是告訴他,天災降臨,百姓出現□□,皇上正為此發怒。他将流民擋在城外,無令不開倉放糧救災,雖說合情合理,卻也并不時宜。督察府的人無處不在,他一時想得偏差,很可能被有心之人參個懈怠公職。所以啊,他要能‘大張旗鼓’救濟百姓,弘揚皇上愛民如子之心,也許會讨得皇上歡心。”
“這麽簡單?”
“對啊,就這麽簡單。畢竟九爺你最得皇上的寵,此次能出京,多是‘揣摩’到皇上心思。”趙元嵩眨眨眼睛,暗示他甘州太守是如此想的。
九皇子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元嵩,你說咱們軍隊裏真的有督察府的人麽?”
趙元嵩也壓低聲音:“你覺得呢?”以皇上多疑性子,能輕易派他們這群人出來,不讓人跟來監視才怪!
九皇子無奈而嘆,“行吧。”
此次出來,小胖子口中喊着是為了給三皇子制造不痛快。但實際上,他很想将差事辦好,讓皇帝陛下對他另眼看待。然而,他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卻并沒得到父親全力支持,還往他身邊放了人,看着他的一舉一動,這讓他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趙元嵩安慰道:“別多想,皇上……”
“報!”前方有急馬奔來,馬上士兵頭圍巾帻,腰間插黑旗,馬鞍上挂三尺響箭,正是一名斥候。他勒馬急停,翻身從馬上躍下,一個骨碌就勢跪到風敬德面前,抱拳道:“禀将軍,前方出現大批流民,小的粗略估計下足有上千人。”
饑餓的流民見到糧銀與餓狼見到兔子沒什麽區別,風敬德帶人向九皇子禀報,并建議先将運糧車與運銀車藏起來。
九皇子點頭:“全憑将軍安排。”他忍不住在趙元嵩耳邊嘟囔:“這一路上,怎麽遇到這麽多的流民啊!”
趙元嵩望向風敬德,他們也都覺得很奇怪。大批流民出現,只能說明前方災情更嚴重,或者匈奴人已經趁機南下了。
趙元嵩決定晚上給馬洪暗中留信,讓他先去燕州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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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之中,庶三爺閑來無事,約上三五好友到歡悅樓玩耍。
自他們暗衛身份揭開,他與趙元嵩從叔侄變成主仆,從此他們見面有些尴尬。庶三爺沒想到趙元嵩不計前嫌,分派給他任務做,雖只是小小的照看生意,也足可以證明趙元嵩對他的接納。
平安大街上的歡悅樓總店,門庭若市,有長長的排隊人群,庶三爺的好友再三向他确認,他們真的可以直接進樓麽?那裏的店夥計各個強悍,才不管客人是什麽身份,只要壞了他們規矩,直接向外丢人。
“放心,咱們從後門進,你們跟着我就好。”庶三爺囑咐道:“只是,這之後,你們可別說我能帶你們進去啊。”
衆人點頭而笑:“明白,明白,趙兄放心。”這幾位面子比較廣,要想制住蔣大公子使壞,只能靠這些人。
繞到沒什麽人的柳絮胡同,庶三爺幾個進入歡悅樓後門,跟着店夥計七拐八拐,來到二樓前堂。好友們東張西望,有個突然指向一屏紗簾後的月白身影,輕聲道:“看,這裏還有小官呢,真漂亮。”
大家尋着望去,那裏坐着一位眉目俊秀少年,粉腮紅唇,眼波流轉自帶柔美,一颔首一擡頭,又有別樣風情。大家全被他吸引,只見他蔥白手指微翹,輕輕拿起桌上酒杯,遞到唇邊,紅唇微張,小舌頭探出來,快速蘸入酒杯之中,又縮了回去,在紅唇之上留下一片晶瑩。
咕咚,衆人忍不住吞吞口水。“哎,小二,那人是誰啊?”某好友馬上叫住前面帶路的店夥計詢問。
店夥計側頭看了看,搖頭:“小的不知,這位公子也是位客人。”
“看,與他一起的還有別人。”另一好友指了指隐在紗簾後面的一條大長腿,從那人衣服下擺繁複花紋及鞋子樣式看,定也是非富即貴之人。
“唉,也只能看看,咱們走吧。”某好友招呼道,見庶三爺還在眯眼打量紗簾之後的人,他伸手扯了扯庶三爺衣袖:“趙兄,趙兄?”
“哦,失禮了。咱們走。”庶三爺壓下心中震驚,跟着好友進入為他們準備好的包間。
那位眉目俊秀少年,給庶三爺莫大的熟悉感,讓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還有,剛剛一瞥之下,他看到隐在紗簾後,只露出大長腿的男人。他放在膝蓋的手上,戴着一枚麒麟墨翠扳指。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沒錯的話,有這扳指的人正是平南王世子。
在長樂侯府,趙二小姐與平南王世子聯姻的事并不是秘密。春闱在即,皇上為了京都安全,将這場婚事安排在泰和公主和親之後。平南王世子身份特殊,其祖父與老鎮北王都被太-祖封為一字并肩王,他們家藩屬之地有自治權,根本不用向朝廷納稅,也給當今皇上留下了嚴重後患。
藩屬之王,無诏不得入京。因這條規矩,平南王世子在迎娶新娘時,根本不用親自到場。當然,他要表達對新娘的重視,想親自過來迎娶,那得提前上書打報告,等皇上批準随行親衛人數才行。
庶三爺猜平南王世子此次是偷偷進京的,他有什麽目的呢?要不要通知李公公知道?
抱着這樣的疑問,庶三爺與朋友散場後,回長樂侯府問花奶奶。花奶奶渾濁眼珠緩緩移動,目光最後定在面前的木魚上,“上報李一,呵呵,你趙守禮有這本事麽?”花奶奶突然擡起眼皮,瞪着庶三爺:“馬六都被調走了,你能夜闖皇宮?啊~你告訴我呀,你還能幹什麽?哈哈哈,我們什麽也幹不了啦,我們只是李一他們找來看護着趙元嵩的下仆!”
花奶奶揚手揮開面前木魚,爬起來撲向庶三爺,嘶喊道:“都怪你,趙守禮!憑什麽要将霁藍翡翠交給他?憑什麽!我也是軒轅皇族中人,我為什麽不能是那些人的主子,為什麽啊?”
“阿娘,您冷靜點。”花奶奶通常還是挺清醒的,庶三爺控制住她亂撓的手,想喚回她神志:“當初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為了小主子安全,霁藍翡翠暫由阿娘保管。”
“冷靜,你叫我如何冷靜?馬六都被調走了,咱們還能用誰去報仇?啊?你告訴我,咱們這麽多年的隐忍算什麽?”花奶奶不聽,神情愈發瘋狂,庶三爺險些抓不住她。
“阿娘,冷靜,咱們的仇自己報!”
“自己報?哈哈哈,趙守禮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報一個給我看看!你個膽小鬼,當年我讓你拿霁藍翡翠去找白八要毒-藥,你都不敢,還是我親自去的,才将趙宗申那老東西給毒死。哼,趙守禮,你說我要你幹嗎用!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我早就将你掐死了!”花奶奶惡狠狠的,渾濁的眼睛中閃着瘋狂。
花奶奶字字誅心,庶三爺千瘡百孔的心,血早就流幹,可它還是會疼。悲憤到極點,他雙眼赤紅,推開瘋狂中的花奶奶,低吼道:“夠了,你要我殺的是我親爹!”
“他算你哪門子親爹,要不是他,我早就是軒轅龍基的人了,都是他,都怪他!”
庶三爺從小忍受着母親虐打、辱罵,如今看着瘋癫的母親,終是爆發了:“阿娘,你不要在執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不屬于我的東西,對啊,所有一切都不屬于我呢。不成,不成,你快去将馬六找回來,命他去殺了軒轅龍基,快去,你快去,我得不到他,誰也不能得到。”花奶奶從地上爬起來,揪着庶三爺下擺命令道:“趙守禮,你要是不聽話,你的妻女就別想保住,你快給我去!”
“阿娘,您醒醒吧,她們已經死了,您不用再拿她們來威脅我!”庶三爺半跪下,深深地看向花奶奶眼睛,問道:“阿娘,你告訴我,當初您為何要把我生下來?”
花奶奶愣了愣,咯咯怪笑道:“當然是為了氣沙氏那賤人啊!他趙宗申能讓寵妾滅妻,就能允許第二次,可是,誰能想,你這個不争氣的玩意兒,連自己妻女都護不住。哦,對了,你那妻女早被趙郭氏害死的,趙郭氏是現任侯夫人,哈哈哈,你倒是去報仇啊,去找她啊!沒用的玩意兒,你從小被欺負了,也只會找阿娘。”
庶三爺沉痛地閉了閉眼,放開花奶奶,踉跄着起身離開。他也想活出自我,也想強硬起來,可是他有位控制欲極強的阿娘,不聽她話,等着他的只有打罵。庶三爺覺得,在阿娘眼中,他這個兒子做什麽都是錯的,甚至就不應該存在才好。
奔走的庶三爺,沒有看到坐在地上的花奶奶,眼眸閃過一絲清明。
漆黑的夜裏,庶三爺沖出花奶奶小院,停在垂花門旁的榕樹下,慢慢平複心情。他苦笑一聲,喃道:“都被傷了那麽多次,怎麽還沒死心呢!”
就在這時,有個人影從垂花門前匆匆而過,那人的側臉,竟是他在歡悅樓中看到的俊秀少年。
這人到底是誰?怎麽看着如此眼熟?他和平南王世子是什麽關系?
庶三爺想了想,悄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