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九皇子侍書
“報,奴才劉勇有事奏禀。”書房門口突然傳來人聲。
劉勇是郭貴妃派到九皇子身邊的新貼身太監,他此時面帶慌張,急着想與九皇子私下說話。
九皇子見了,讓他俯首過來,聽完他低語,九皇子勃然大怒,“賤人,竟敢欺負我阿娘,走,我這就回去!”他沒與在座兩人告別,直接起身就走,可見是出了緊急之事。
趙元嵩與昌譽世子面面相觑,昌譽世子确認好金剛藤之事便告辭了。晚間風敬德從別莊回來,帶來九皇子最新消息。“宮裏傳出消息,蔣貴妃買兇行刺九皇子,又陷害郭貴妃使一名小宮妃落胎,九皇子查明真相,将所有證據承給皇上,皇上大怒,已把蔣貴妃打入冷宮。”
“竟是出了這種事。”趙元嵩恍然,怪不得九皇子會匆匆離開。
“現已開春,濮陽郡卻遭遇大雪,欽天監之前念叨着瑞雪兆豐年,如今卻變成了雪災。蔣派這次也許是想幫蔣貴妃起複,他們力挺三皇子帶隊到濮陽郡赈災。”
風敬德坐到書案後展開地圖,趙元嵩湊過來看到他手指圈出部分,問道:“濮陽郡竟是與匈奴附屬地接壤?”
“是啊,而且這次降雪面積廣。”風敬德手指往匈奴人那邊點了點,“這裏是拓跋部的一個分支,他們原來的頭領叫拓跋蒙哥,就是你們在長平南坡斬殺的那個頭領,如今他弟弟拓跋天泰是新任頭領,他很可能借機為哥哥報仇,南下入侵。”上一世濮陽郡只發生了農民起義,拓跋蒙哥沒有戰死,帶着他的族人遷徙到鮮卑部附近,最後被鮮卑族吞并。
趙元嵩看他一臉愁思,眨巴了一下眼睛問道:“将軍,你想去濮陽?”
朝中還有那麽多武将在,風敬德也只能閑職在家。他摸了摸趙元嵩的頭,道:“不,我只是怕三皇子他們想不到這層,如果沒有防備,百姓會受更多的苦。”
英雄胸懷天下,更何況是他男神!
趙元嵩垂眸思考,突然擡頭道:“将軍,你等着,我定要讓你上戰場。”
風敬德見他黑葡萄眼中滿是對自己的支持,心中一片悸動,他忍不住将他抱坐在腿上,親了親他額角,玩笑道:“人家妻子都不想讓夫君上戰場送死,你這是非要夫君上戰場麽?”他此時根本沒意識到趙元嵩要做什麽,還當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趙元嵩鬧了個大臉紅,他将臉埋在風敬德肩頸處,“将軍,我覺得你是‘生’在戰場上的。”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他風敬德的确更适合戰場。風敬德為他能明白自己而感動,但那只是上一世的他,這一世,除了保家衛國,他更想護住懷裏人。
建平十三年,四月初九,京都郊外現流民。趙元嵩讓大樹去詢問情況,才得知不只濮陽郡受災,相鄰燕州出現地動,受災面積已經擴展到薊水郡東部以及屏錄等地。當趙元嵩趕回定國公府,定國公已經收到飛鴿傳書,風敬德正與定國公商量災民安置問題,聽王管家說趙元嵩與風敬嚴他們回來了,便将他們也叫進書房來。
“雞山關傳來确切消息,匈奴達系部又開始集結了,很明顯他們是想借此次天災之勢,打北軒一個措手不及。”定國公眉宇沉沉,“現在朝堂上的局勢已變成蔣派與尚書令古派對立,蔣派就不提了,尚書令古彥那人是主和派,總說中原禮儀之邦不宜與番邦小國置氣,濮陽郡受災,已經向南方各地征了糧食,如果古派為了平息戰事還要再向百姓征糧的話,為父恐這天下将亂。”
定國公高瞻遠矚,憂國憂民,讓趙元嵩更加肅然起敬起來。
風敬威深以為然,堅定道:“父親放心,朝堂之上,兒子已與衛尉令他們打過招呼,如匈奴人真敢來南侵,兒子會竭力争取此次挂帥出征。”
定國公很欣慰,對風敬威贊揚道:“好,老大,你現在是家中唯一一個有官職的人,朝堂之事還要全靠你了。”
“只是……”定國公夫人面露猶豫,“将軍已辭去大帥之職,天罡軍的調配又只聽将軍的,天罡軍十萬衆,差不多北軒一成兵力,他們無法動天罡軍,我恐朝廷會有人拿這說事。”
鄧勉不爽哼哼道:“天罡軍士兵都是薊水郡百姓,他們就算讓天罡軍解散,人不照樣回薊水種地。真想不明白了,天罡軍又不向國庫讨饷銀讨軍糧,殺敵還總沖在最前面,可他們就是看咱們不順眼,非要将天罡軍消弱不可!”
風敬德想了想建議道:“父親,要不就借此次北方春寒,薊水郡也受了災,以郡民希望擴展農耕為由,褪甲還耕吧?”
衆人齊齊看向風敬德,天罡軍的組建經歷了三代人,并不是權力多重要,而是風家人的精神,風家人的堅持。天罡軍存在的意義是保家衛國,朝堂意志并不是一致對外的,到那時,天罡軍就是百姓的希望。
風敬德解釋道:“此乃權宜之計。皇上日漸衰老,皇子們也跟着逐漸長大,父親雖放權,卻還有名望,還有天罡軍。元嵩與九皇子走得近,九皇子算是太子派,皇上明知蔣派勢力越來越大,蔣貴妃犯事被打入冷宮,卻沒被奪了貴妃之位。”
風敬嚴驚悚低叫:“難道皇上屬意三皇子為帝?”
趙元嵩聽明白了,“不,皇上是怕死,怕別人奪他的皇位。因為我也代表着定國公府,間接與太子親近,有暗中壯大勢力的嫌疑。皇上留着蔣派,更多是為了制衡定國公府。所以,如果匈奴人真的又來南侵,大哥挂帥出征的機會很渺茫。”趙元嵩覺得風敬德真是才智過人,眼神晶亮望向他,“将軍所謂的褪甲還耕不過是個障眼法,被‘削弱’的天罡軍,會讓皇上更安心,這樣皇上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蔣派身上,從而不再阻攔大哥挂帥出征。”
風大與風老三瞬間明了,鄧勉卻糊塗了,他吭哧道:“你說得輕松,雞山關那邊是平原,如果沒有天罡軍十萬大軍震懾,匈奴人每每南下打劫就會攻打雞山關。”
趙元嵩為鄧勉的低智商着急,“鄧黑熊,你還真是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啊!”
“卧槽,二嫂,你又說我。二哥,你不管管!”鄧勉最讨厭趙元嵩這點,動不動就開嘲諷,不管是他還是九皇子,都被他“人身攻擊”過。
趙元嵩扭頭看到風敬德眼中全是寵溺,當下對着鄧勉得意一笑。
鄧勉無力翻了個白眼,腦海裏一堆“卧槽”在刷屏。
趙元嵩:“都說褪甲還耕是障眼法,天罡軍脫了戰袍就不是天罡軍了麽?再說咱們的藤球火彈已研制成功,正需要有人批量生産。還有黍米大麥的種植,這些也是重中之重啊。如果匈奴人敢來攻打雞山關,再穿上戰袍正好找他們試試咱們的藤球火彈呀。”
趙元嵩又想了想,“前兩天我派小伍和貢多去了西夷,找他們頭領做金剛藤生意,從西夷往雞山關運金剛藤,路程并不遠。九皇子能說通皇上,對西夷開鹽市最好,如果不能,咱們也可以用小藤球火彈與他們交易,提高他們的戰力,讓他們成為北軒與匈奴之間的屏障。”
“哈哈哈,好,好呀,嵩兒腦筋轉的就是快。”定國公撫須而笑,北軒掌控着石棉,外族很難能仿制出藤球火彈。與他們交易軍器,不僅能得西夷頭領喜歡,還能隐隐透出北軒國威強大來。
小個的藤球火彈威力較小,雖武裝了西夷,卻也變相支持了他們向匈奴之地擴張。如果可以,天罡軍在關外空地來幾場聯合軍演,用投石車投出大威力火彈,絕對會威懾住西夷人,讓他們不敢對北軒有不臣之心。“就這麽辦吧。”
趙元嵩又一次進宮陪九皇子讀書,皇帝陛下聽說他出了向西夷開鹽市交換金剛藤的主意,特地來找他聊天,話剛開頭,就有宮人前來禀報濮陽郡出事了。三皇子赈災時與百姓發生沖突,百姓沒得到救濟糧,揭竿而起開始造反了。
濮陽郡內亂,三皇子還在邊關,匈奴人只要抓住三皇子為質,便可向北軒大肆勒索。這就是将軍所擔心的事吧?
趙元嵩本想用金剛寶衣制衣法,與太子殿下交換他家将軍重新領兵機會。沒成想,計劃趕不上變化,九皇子聽說濮陽出了事,直接跳出來請命道:“父皇,兒臣別的不成,武技還是挺好的,您派兒臣去濮陽支援三哥吧。”
冤有頭債有主,九皇子是想借此打壓三皇子母子。
皇帝陛下正為三皇子搞砸了赈災而生氣,聽到九皇子的豪言,頓時氣炸了,“你武技好?那你有哪次比試贏過你二哥!你武技好?那上次遇刺時怎麽還會被吓暈過去!”
九皇子臉一熱,梗着脖子道:“不用和其他人比,君子六藝中,兒臣就武技最好!”
默默跪在後面的趙元嵩與古伴讀:“……。”殿下,你這是在誇自己麽?
“你還有臉說!”皇帝陛下指着桌幾上空了一半的梅花酥酪,損兒子,“朕看你也就只會吃,還武技呢,恐怕你連你的伴讀都打不過。”
九皇子瞬間紅了眼睛,哭道:“是啊,兒臣就是又蠢又笨只會吃,比不上哥哥們,讓父皇失望了。”九皇子抹了把眼睛,又吸吸鼻子,“可是兒臣還是想為父皇做些事,不讓父皇太過煩憂。兒臣是挺笨的,可是兒臣有趙元嵩啊,他之前不是守過長陽關,定有辦法鎮壓叛亂。”
趙元嵩沒想到九皇子将他拖下水,擡頭正好對上皇帝陛下看過來的目光。他迅速低頭,恭敬道:“那時,微臣只是仗着有外子在。”
“趙元嵩!”九皇子非常不滿他沒站出來力挺自己。
趙元嵩微擡頭,看到九皇子受傷眼神,他抿抿唇,昂起頭直視皇帝陛下,“外子善兵法,如果皇上您能讓外子随行,微臣定會将此次叛亂平息。”
“哦?你這麽有把握?”皇帝陛下看到趙元嵩那張與雙菱公主酷似的臉,什麽怒氣也都消了。
“是,皇上您也了解外子的本事,如果非要使用武力鎮壓,微臣相信他絕對會将傷亡控制在最小範圍。至于安撫民心,微臣現在無法給出具體方案,只有到了當地,看到實際情況才有辦法解決。”
皇帝陛下半眯起眼睛開始沉思。
趙元嵩看了看九皇子氣鼓的臉,又道:“三殿下與百姓發生沖突,讓皇家聲譽受損。此次九殿下帶隊主持,定會在百姓心中樹立起皇上愛民如子的偉大形象,挽回皇家顏面。”
趙元嵩話裏的意思是,事成之後所有功勞歸九皇子,他與風敬德半分不占。
皇帝陛下睜開眼,目光閃過詭谲,定定看向趙元嵩:“你要是辦不到呢?”
趙元嵩叩首:“微臣任憑皇上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