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陽關之戰
趙元嵩定了定神,貓腰膝行至牆垛處掩藏,又一支利箭從他頭頂劃過,飛射向城牆內側,城下有士兵吆喝力士小心流箭。趙元嵩看那箭矢力度,不由驚嘆:“匈奴人的箭射得真遠!”
“可不是,千萬別大意,匈奴人善騎射,他們能輕輕松松拉開三石弓,射程兩百步左右。據說他們的大弓是由一種被神靈賜福過的獸骨所制,箭頭有倒鈎,不僅能穿透皮甲,殺傷力也很驚人。”士兵躲在牆垛後,側臉觀察城下情況,還一邊好心為趙元嵩解說。
這麽厲害!
趙元嵩的君子六藝課中也有騎射,但漢人使用的最強的弓也不過一石二筠,竹質,手柄處包青銅,射程一百五十多步,雖也能穿透皮甲,卻不能再刺入人體,也只給人造成皮肉傷。
趙元嵩心道:看來想要北軒變得更強大,裝備的改進勢在必行。
“石頭沒了。”士兵喊聲喚回趙元嵩思緒,他貓腰急急往城牆下跑,繼續開始搬運石塊。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南城門樓翹角飛檐應聲被打落,瓦片石塊撲簌簌落下,砸到檐下正在作戰的士兵身上,沒有防備的士兵頓時十來個倒地,傷到頭顱、臂膀,沒辦法繼續迎敵,城牆上出現防禦缺口。
匈奴人竟也造出投石車了?
他還以為他們只會騎在馬上沖鋒陷陣,趙元嵩暗中咋舌。
又一顆大石落下,城門樓半邊屋頂被砸壞,士兵之前有了警惕,馬上四散開,仍出現了傷亡。大雪無法壓住落石帶來的煙塵,士兵們揉着眼睛咳嗽,出現大面積防禦漏洞,給了城下匈奴可乘之機。
定國公與鄧勉還在城門樓上督戰,看到這一幕,趙元嵩心中大駭,不知他們是否受傷,急忙丢下手中石塊,不顧他人阻攔,往城牆上沖。
煙塵還沒有散盡,趙元嵩吸入塵土咳嗽不住,他用袖子掩住口鼻沖進半塌的門樓裏尋人,“爹,鄧黑熊你們怎麽樣?”
定國公從斷裂的房梁土石中爬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抹掉臉上的土,“別過來,我們好着呢。”他與鄧勉相互攙扶從殘垣斷壁中走出,看了一眼城外,眼睛瞬間睜大:“他們偷了玉屏關的投石車!好,很好,攻城的家夥事兒都被他們弄到手了,玉屏駐守将軍是幹嘛吃的,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護不住,難道只會逃命不成!他娘的賊寇,這次要玩真的了。德兒帶人繞路偷襲敵軍主帳,長陽關一定要守住,還要吸引他們更多兵力才行。嵩兒,你快去找周剛,讓他再調二百矛盾手過來。”這個缺口一定要馬上堵上,投石過後定會有一股強攻。
“是,爹!”趙元嵩見他們倆沒事,領命轉身又往城下跑。
周剛正在府衙門口給二百多徭役力士做動員,“此次匈奴率大軍犯我北軒,并不是搶完就走,他們主帥達奚碩德,是匈奴第一猛将,嗜殺成性,匈奴單于每次吞并其他部族時都會派這位大将軍出征。長陽危矣!諸位,咱們都是長陽及附近的百姓,都是北軒的漢子。長陽是咱們的家,長陽有咱們的根,長陽關一旦失守,咱們的糧食,咱們的女人,都會被匈奴人搶走,而咱們自己也會淪為匈奴人的奴隸!他們不事農墾,會拿着皮鞭逼咱們充當騾馬耕牛。鄉親們,你們要過被人當成畜生的日子麽?”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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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失去自己的女人和家園麽?”
“不要!”
“很好,你們都是我北軒的漢子!要不要與我一起上城牆,将這群跑到咱們家地盤上撒野的豺狼趕出去?”
“要!”
周剛滿意點頭,命令候在一旁的百夫長馬上帶人上城牆補位。趙元嵩趕過來,急道:“周校尉,大元帥讓你再調二百矛盾手上城牆。”
周剛忙走兩步,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聲張,看了看剛動員好的民壯,壓低聲音道:“小公子啊,士兵被風将軍帶走多半,剩下的還要分守其他三個城門,這哪裏還有人手!我現在能找到的人手就這麽多了。”
趙元嵩皺眉,與周剛說了定國公的猜測,周剛聽後一拍腦瓜,“槽,這是要破釜沉舟啊!屬下去城牆上看看,小公子請。”周剛一拱手轉身急急忙忙跑了。
趙元嵩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那些徭役力士真能上陣麽?
趙元嵩跟着他們上了城牆,果不其然,這些人并沒受過任何軍事訓練,日常只負責搬運武器,打掃戰場,面對城下虎視眈眈的匈奴人,他們慌慌張張。膽小者,看到射來的飛箭,當場吓得跌坐在地上抱頭亂叫,更有傻大膽,自我保護意識不強,伸出頭向城下丢石頭,被匈奴一箭穿了胸。一時間城牆上一片混亂,随着死亡人數增加,徭役力士們開始畏手畏腳,不管周剛如何大聲呵斥,他們死活都不肯再露頭了。
“嗚~~”敵人的號角又一次吹起。
趙元嵩知道,匈奴人又要開始沖鋒了,長陽關到了最危機的時刻!
趙元嵩貓腰跑到定國公身邊,順着定國公目光下望,看到烏壓壓一群集結的匈奴人,列好陣型,推着攻城車與攻城梯,掩護着後面的彎刀兵,準備向城門樓這個防禦缺口攻來。
趙元嵩粗略看了看,城下差不多有五千匈奴人。經過數日交戰,匈奴人顯然已推算出長陽關兵力,他們傾巢而出,是想以人數來碾壓他們。
男神的任務艱巨,趙元嵩希望他能平安完成任務順利回歸。
“看來咱們是趕不回去過年了!”定國公沒由來一聲嘆,轉身對滿身土的鄧勉道:“去把老子的八尺重矛拿來。”
鄧勉應諾,轉身奔下城牆。
風急雪密,凜冽寒風吹得定國公衣袍獵獵作響,他對趙元嵩道:“孩子,一會兒你回驿館找王管家,他會武,如果城真破了,就讓他帶着你趁亂脫身。”
“爹!”趙元嵩心中一凜。
“乖,回家要孝順你娘啊。”
“爹,您別說這種話,我們一定能扛過去的。”聽老人家如此囑托,趙元嵩以為定國公這是要與全城百姓共存亡了。他雖嫁入定國公府沒幾日,但他在這個家裏感受到真真實實的關愛和前所未有的溫暖。也許衆人都是看風敬德的面子,對他是愛屋及烏,但這番心意卻是出自真心。
風家人大義為先,為國家,為百姓,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辭。他們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所以才會受萬民愛戴。
老人家在風雪中傲岸的背影,仿若所向披靡的矛,仿若不屈不撓的松,仿若屹立不倒的山,承托起北軒萬裏山河。
趙元嵩心中情緒激蕩,情不自禁吟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趙元嵩步履堅定地走到定國公身邊:“爹,我不走,我嫁入風家就是風家人。風家人沒有孬種,要戰便戰,絕不退縮!”
定國公一聽樂了,眼帶濕潤,擡手摸了摸他狗頭,“他娘的,知道你爹我沒學問,還說這麽文绉绉的話。”放下手,他将頭轉向城下已開始進攻的匈奴大軍,笑道:“不過,你這詞應對德兒唱罷?”
“……。”趙元嵩只覺臉上發燙,他還真不好意思在男神面前賣弄。
周圍一圈親衛将這首詞聽入耳中,心中也同樣生出肩并肩作戰,生死與共的豪情。
“哈哈哈。”看他羞窘的小模樣,定國公開懷大笑起來。指着城下開始發動沖鋒的匈奴軍,他道:“真不怕啊?這群狼可都不是心善的,我殺了那個什麽圖刺的,他們為報仇,很可能屠城。”
“不怕!”
“好,那與為父一起戰鬥吧。”定國公伸手與一旁弓箭手要來一柄彎弓,率先向匈奴人的攻城車射去,他身邊幾名親衛也同樣拉開弓箭,箭矢橫飛中,匈奴人的攻城車越來越近。
攻城車由幾根木頭搭建,周圍蒙着厚實獸皮,這種沒有硝制過的皮子又韌又硬,一般箭矢根本穿射不透,匈奴兵躲在後面,緩緩向城牆靠近,全不在乎北軒的弓箭。
定國公皺眉,擡手制止親衛攻擊。就在這時,鄧勉扛着兩柄長矛回來了,将定國公那柄重矛遞了出去,自己手中留下一柄。別看鄧勉平時又熊又夯,但在這種嚴峻時刻,他斂眉肅容,全身有一股子飒爽之氣,還真有一點統領千軍的小将軍之風。
“嗚~嗚~”兩聲短促的號角聲響起,匈奴人萬箭齊發,城牆上一衆緊急隐蔽。
趙元嵩從牆垛下的滲水口,看到匈奴人借機将攻城梯架在城牆上,而我軍根本無機會還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過年好!謝謝南山無一木的建議,希望會有更多的人看到我的文。謝謝南山無一木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