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女神的修養

第46章

因為愛神的到來，奧林波斯的宴會依舊還在繼續。

即便中途有神明離場, 卻也不會影響到越發喧嚣的場面。

阿波羅早就知道赫斯提亞與德墨忒爾兩位女神要與自己說什麽, 所以才會換一個場合。

“阿波羅，這一次你在幽冥也是遭受了不少苦難啊……”

與阿波羅一同來到位于廣場角落的小花園, 兩位年長的女神彼此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農業女神德墨忒爾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應該不知道, 那位被衆多男神圍在場中的女神到底是何來歷吧？”

“那不就是天父烏拉諾斯之女？”

看着德墨忒爾，阿波羅繼續道：“唔, 這一次似乎是被蓋亞女神送過來的吧？也是, 尊貴的烏拉諾斯之女也配得上一個主神之位了……”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啊。”

本來想用阿佛洛狄忒作為切入點，沒想到阿波羅了解的消息一點也不比她們要少，被這麽哽了一下，德墨忒爾的語氣随即變得有些硬邦邦，“那你可知道這位女神為什麽被那麽多男神包圍着，卻都一直愁眉不展？”

“因為對于有些女神來說, 男神根本無足輕重啊。”

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農業女神，阿波羅臉上有着明晃晃的微笑，“難道殿下認為被這麽多言行放肆的男神圍着，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悅且應該被羨慕的事情嗎？”

“……”

再度被嘲諷了一波的農業女神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了。

阿波羅可真狠啊！

話裏話外都在指着她罵呢，偏偏卻沒有用到那些刻薄、粗俗的字眼。

如果真的要和對方計較，阿波羅把手一推，大可以說是德墨忒爾自己在那邊想太多了。

越想越氣, 農業女神閉上了嘴，同時用眼神暗示大姐出馬。

“咳咳咳，不過只是閑話家常，不要那麽激動。”

赫斯提亞是寬厚的女神，如今被夾在這樣一個詭異的修羅場裏，她也感覺非常尴尬。

但是任務是宙斯給的，她們卻不得不配合着把這出戲給唱下去，當下打起了圓場，“其實這一位愛與美之神在奧林波斯的地位非常尴尬，而為了平息複雜的利益糾葛，宙斯打算讓他嫁給自己的孩子。”

說到這，赫斯提亞故意停頓了一下，想要看看阿波羅的反應。

結果阿波羅一臉平靜，臉上看不出驚訝，也沒有任何好奇，就仿佛對這樣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

赫斯提亞奇怪之餘想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阿爾忒彌斯還小，就算宙斯想要幫愛神與狩獵之神牽扯紅線，到底還得考慮一下兒子和對方的年紀。

不過真的要說起來，才誕生沒多久的愛與美之神其實更小。

“殿下到底想說什麽呢？”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阿波羅嘴角微微一動，露出一絲微笑，“先不說這個愛神将會命運如何，殿下特意把我叫到這裏，莫非是想以此言喻我日後的未來？”

“阿波羅，你太多心了。”

面對質問自己大姐的阿波羅，德墨忒爾皺了皺眉頭，“我們把你叫過來也是為了你好！”

“沒關系。”搖搖頭，赫斯提亞表示并不在意，“唉，不過說真的，自從原始神那一代，再到泰坦時期，我們作為女神，本來就非常艱難了……”

這話頗有點暗示的意味，同時也讓德墨忒爾目光複雜了不少。

“這一次把你叫過來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未等阿波羅開口，赫斯提亞又甚為感嘆地道：“畢竟除了找擁有強大力量的神明結合孕育孩子做依靠，就只剩下了自強自立……”

此言一出，阿波羅瞬間就笑了。

這話說的非常微妙，因為倘若是前者，那就是農業女神德墨忒爾，而後者則是發出此番言論的女竈神赫斯提亞。

就像之前在幽冥的時候，赫卡忒提醒阿波羅，如果不想着找個對象，那麽或許宙斯就會過來讓赫拉擺弄她的婚姻。

甚至于為了讓阿波羅提高警惕，冥月女神赫卡忒還十分形象的給出了一個提醒。

阿波羅離開幽冥之後，很有可能會碰到德墨忒爾與赫斯提亞，她們也有心想要讓阿波羅成為第三位處女神。

但是作為說客之一的農業女神本身卻早已經生育了女兒，所以這其實是一語雙關，如今結合赫斯提亞的話，阿波羅更是确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處女神，在神王宙斯面前發誓永遠保持純潔之身，從而獲取戀與愛婚姻自主、自由的權利，不會被任何男神糾纏。

如有違背，則會被打入冥河之中，失去力量與榮耀。

也只有這樣，作為弱勢群體的這些女神們才能有片刻的安寧。

“殿下，您這麽說，是否可以讓我理解為您在向我暗示着什麽？”阿波羅看着赫斯提亞，“難道想讓我與你一樣一同發誓願意保持純潔之身？哦，那可能還不夠，主神之位能夠保留，不過應該得離開聖山前往大地定居吧？”

眼前這位女神曾經被海洋之神波塞冬太陽神赫利俄斯共同追求過，不過赫斯提亞一個都沒有同意，轉頭就搞出了這樣一個誓言。

在得到宙斯首肯之後，她随即離開聖山，前往大地庇護地面的生靈，一邊凝聚信仰，也算是遠離了漩渦，避開了争端。

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赫斯提亞這樣的選擇，的确不失為一個擺脫紛擾的辦法。

然而人各有志，阿波羅并不想讓自己也以這樣一種姿态退出這個由神明所主導的舞臺。

“夠了，阿波羅，這是對長輩該有的态度嗎！”

德墨忒爾一開始就覺得她們來找阿波羅完全是白費工夫，因此心中面帶着一絲不樂意。

如今一番交流下來，阿波羅時不時出言頂撞，已經讓這位女神覺得忍無可忍，“要不是你也作為奧林波斯的一員，再加上宙斯有些猶豫不決，你覺得我們會在這裏和你說這些話？還是你認為比你更早的那些女神們哪個會比你更加幸福自由？”

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德墨忒爾道：“看看如今神座之上的天後，再看看我們，幸福嗎？自由嗎？如果這些都不足以打動你，咱就看看你那可憐的為了愛情而周游世界用以平複心中傷痕的母神吧！”

阿波羅一開始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那裏好整以暇地看着兩位女神的表演。

如今她們都表演完了，随着德墨忒爾這樣一番反唇相譏，她臉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殆盡。

“事實上，我認為我們彼此都沒有錯。”

阿波羅挺直了腰板，同時面無表情道：“殿下作為女神，也只是女神，難道憑你一人之言，便可代表這世界上所有的女神了？而無論旁人結局如何，又或做出何種選擇，與殿下有關？殿下如今說出這番豪言壯語，是想拿遭受了悲慘遭遇的你們來給我敲響警鐘？”

一連三問，阿波羅不僅讓德墨忒爾漲紅了臉，同時也讓一旁的赫斯提亞變的啞口無言。

“實在是、實在是太無禮了！”

農業女神顫抖的手指指向阿波羅，卻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呵呵，別再端着女神的架子和前輩的資歷對我指點江山了，殿下不覺得有些膈應嗎？”

搖了搖頭，阿波羅一臉不适，“說真的，同為主神，我也不知道殿下究竟在畏懼着什麽，以至于對宙斯需要如此言聽計從？”

看着眼前這個在高傲之餘又時常顧影自憐的德墨忒爾，赫爾墨斯算是明白了春神珀耳塞福涅為什麽會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膽小樣子了。

估計十有□□就是因為像這樣的母神太過強勢，同時又以保護之名而限制着她吧？

德墨忒爾口口聲聲讓阿波羅自己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而時不時又拿出自己這一輩女神的遭遇作為警告。

這是出于純粹的善意？

阿波羅并沒感受到什麽善意，只是看見了一位女神不滿于自己的遭遇，卻又無力改變，于是只能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表達出或許連她自己都未必能夠明白的意思吧。

“或許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條路并不好走啊。”

擡手制止了欲要與之爆發出争吵的妹妹，深感于這一次行動失敗的赫斯提亞在深深看了一眼阿波羅之後，随即便強制拉着人離開了小花園。

事情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再說下去也沒用了。

“實在是太狂妄了，這樣的性子，莫非真以為自己是極為原始神殿下了嗎？日後一定會吃虧的！”

伴随着德墨忒爾走時的抱怨，結合着遠處宴會嘈雜的聲音一同傳入了阿波羅的耳內。

“狂妄？我只是不想那麽卑微罷了……這應該沒錯吧？”

一股微風乍起，攪碎了那些淩亂的聲音，擡頭仰望夜空的阿波羅也跟着笑了起來，“事實上我并不認為女神的現狀有多麽艱難。”

只不過相較于某些“群體”來說，她們或許的确是有着優勢的。

阿波羅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不想平白浪費了自己手上的優勢。

她并不願意随便找個對象應付過去，因為那麽做，除了犧牲自己的利益之外，也只會給阿波羅之後的行動添堵而已。

除此之外，阿波羅也不願意像鴕鳥一樣用另一種法子來掩飾自己的弱勢。

成為處女神，莫非就是解脫了？

可拉倒吧，沒看到就連早已經作為出女神的智慧女神雅典娜都因為不堪忍受宙斯的勸說而跑去海洋躲避對方糾纏？

轉過身，阿波羅看着海洋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如今是肯定不會有第三位處女神了，就讓我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