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雖然經過全家人锲而不舍的努力，不過可心到最後也沒學會叫“爺爺、奶奶”，把老兩口郁悶得夠嗆，“媽媽”的音也發不出來，只會一個勁兒地“爸爸、爸爸”，李得意那個得意的樣子就別提了，他媽看他更加不順眼。
終于長假放完，該收拾東西回去了，可心舍不得爺爺奶奶，盡管還開不了口，但是她就知道要走了，要離開他們了，眼淚一個勁兒吧嗒吧嗒地掉，摟着李得意他媽不撒手，老兩口心疼死了，有心讓可心多住些日子，可是鄉下畢竟不比城裏，孩子未必住得慣，這麽小，離開爹媽也不行，唐姍姍肯定跟着李得意，李得意又必須得回去，最後，李得意就成了罪魁禍首。
李得意只有指天指地地發誓，有空一定常帶可心回來，如果二老想念可心也随時去城裏，路費他出。結果又遭了他媽的白眼，說誰還在乎那點路費。
李得意一臉憋屈地把行李都放好，又把可心抱上車，可心扒着車窗跟李得意他媽和張泉根揮着小手。
車子開出去挺遠了，可心還趴在窗戶那兒往外張望，唐姍姍只能哄着她說：“我們很快會再來看爺爺奶奶的，下次多住幾天好不好？”
李得意說：“夏秋季來比較好，夏天還是鄉下地方涼快，看見院子裏那口井了嗎，夏天的時候往裏面放個西瓜，晚上撈起來，比冰箱裏拿出來的好吃多了。秋天的時候田裏都是黃色的麥穗，風一吹可美了，還有秋天吃的東西也多，棗、柿子都熟了，山上那些都是野生的，也沒人管，只要你手快，就能吃到吐。”
唐姍姍問：“你小時候肯定沒少偷吃吧？”
李得意說：“那當然，我小時候可會爬樹了，他們都是站在棗樹下用棍子敲樹枝，等着棗子往下掉，我直接爬上去，哪個大摘哪個，摘下來咬一口，要是不夠甜直接往樹下扔。”
唐姍姍聽了直笑，說：“你真過分，萬一不小心砸到別的小朋友身上怎麽辦？”
李得意說：“什麽不小心，我都是瞅準了扔過去的，那個時候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挨過我的棗镖。”
唐姍姍邊說“你怎麽能這樣”，邊笑得前仰後合的，可心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看到媽媽這麽開心，也跟着咯咯咯地笑。
車子一路開回他們在城裏的家。
到了家裏，可心有點累了，放到床上就乖乖睡着了。房子好幾天沒人住，兩個大人忙着一通打掃，到了晚上也都累了，本來李得意的意思，随便吃點什麽就算了，可唐姍姍還是打起精神到廚房去做飯。
春節假期剛過，上了班總有些找不回節奏。節前堆下來沒送出去的快件都要盡快派發出去，連同那些剛剛送來的一起。
李得意收到伍陌的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三個字“知道了”，李得意也不好再說什麽，跟伍陌父母通電話的時候也盡量不提起伍陌。
公司一開門就挺忙的，附近小區裏的代購店、網店什麽的，放假期間都積了不少訂單，一上班便忙着發貨，李得意他們這邊就忙着收件、送件。大學也快開學了，趁着學生返校高峰之前，李得意又過去了一趟，跟學校後勤部的領導溝通了溝通，把校內行車許可證也更新了。
正月十五的時候，李得意給員工們每人發了一張連鎖超市裏的元宵提貨券，這是新年的第一個節日，應當表示一下。李得意也懂得員工福利的重要性，他開的雖然不是什麽資本雄厚的大企業，但是這點福利還是出得起，何況這些應景的福利，到哪裏都受歡迎。
李得意當然也沒忘了他自己，下班的時候也去取了一袋元宵回家。
可心終于學會叫“媽媽”了，唐姍姍在平時看護女兒的時候，開始有意識地教她發音、說話。小孩子無論學說話還是學走路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唐姍姍也付出了極大的耐心。
晚上吃元宵的時候，李得意跟唐姍姍提起，眼看可心馬上就要一周歲了，他打算給她拍一套周歲紀念寫真，還找當初唐姍姍拍孕媽照的那家影樓。唐姍姍也挺高興，說改天先過去看看套系和咨詢一下價位。
正月十五過後，年味才漸漸淡了，人們從狂喜中回過神，回到正常平淡的生活之中。
李得意也是同樣，最近正在忙着準備和長期客戶們更新的合同，上一年大家合作得不錯，有的客戶還幫忙介紹了新客戶，這樣下去，客戶越來越多，營業額也越來越有保障，盈利也跟着多起來。有錢賺，李得意心裏當然喜滋滋的。
沒想到，平靜的日子還沒過幾天，煩心事兒就找上了門。這天，李得意剛從一個客戶的公司裏出來，正往停車場走，手機響了起來。當時天氣很好，萬裏無雲，碧空如洗，光線明亮，他手機屏幕上什麽都看不清。
李得意憑直覺滑開通話功能，“喂”字剛說出去一半，對面就傳來葛芳蕊尖厲的聲音：“李得意，你憑什麽給我退房？我說要退房了嗎？我就回家過個年而已，我說不回來了嗎？我今天一回來鑰匙都插不進去，問了房東才告訴，說你給我退房了，你憑什麽給我退房？你現在過來一趟，這房子被別人占了，我住哪兒？你說，我去哪兒住？”
李得意氣得直想把手機扔出去，這年頭幫人還幫出抱怨來了？自己出錢出力不算，還要挨罵？到底招誰惹誰了？
李得意對着手機說：“你住人家房子你不給人家房租錢？你暫時離開你不告訴人家一聲？”
葛芳蕊理直氣壯地說：“我沒錢。”
李得意說：“你沒錢你租房子？”
葛芳蕊說：“房子是你租的。”
李得意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說：“行，行，算我多管閑事行了吧，我欠你的我才給你收拾這種爛攤子。你愛住哪兒住哪兒吧，別找我。”
葛芳蕊也急了，說：“我就找你，你就欠我的！”
一瞬間李得意竟無言以對，過了會兒冷靜下來才說：“是，我是欠你的，你還想怎麽樣？”
可能是李得意的聲音太冷，被這麽一問，葛芳蕊也愣了，語氣也不由軟了下來，說：“我現在沒有地方住了。”
李得意說：“葛芳蕊，你已經結婚了，是有家庭的人了，我不能幫你太多，你懂嗎？”
葛芳蕊有點難過，聲音悶悶地說：“你以前是不會連名帶姓叫我的，你還記得你以前都是怎麽叫我的嗎？你都叫我蕊蕊的。”
李得意說：“別提以前，有意思嗎？”
葛芳蕊不再說話，隔着手機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就這麽默默的，一聲不吭，李得意也是，站在停車場的空地上，無話可說。
之前葛芳蕊租住的那個家庭旅館已經租給別人了，葛芳蕊沒地方去，她對這座城市又不熟。李得意沒辦法，讓她找個地方等自己，他已經跟客戶約好了時間，不能遲到。都是出來工作的人，遲到是大忌。
等李得意跑完今天預約的所有客戶，疲憊地開車去找葛芳蕊，才發現她正坐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館裏落地窗旁的座位上，端着咖啡悠閑地看風景。
李得意從外面示意葛芳蕊出來，葛芳蕊卻不動，還故意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李得意找了個地方停車，推門進店去找葛芳蕊。
濃郁的咖啡香撲面而來，李得意平時不喝咖啡，不過此時也覺得這個味道挺不錯的。
他沒耽誤地走到葛芳蕊面前，那麽一站，也不說話，葛芳蕊被李得意的氣勢壓迫着，讪讪地低下頭，開始收拾東西，又低聲說：“你先去把帳結了。”
李得意就知道她不肯出去是不想自己付賬，氣得多了也變得無所謂了，徑直走到前臺，示意了一下葛芳蕊那張桌子，說要結賬。他雖然沒進過這種店，但感覺上無非就是咖啡，十幾二十塊錢的事兒，他還翻口袋裏想找零錢，結果服務生對他說：“先生您好，六號桌一共消費是一百零七元整。”
李得意就是一楞，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服務生，說：“多少？一杯咖啡一百零七？那還是咖啡嗎？”
服務生又低頭看了下賬單，說：“六號桌的客人點了摩卡大杯二十九元，意式沙拉一份二十五元，經典提拉米蘇一份二十三元，凱撒雞肉卷……”
李得意沒有再聽下去，直接遞了兩張鈔票過去，他懊惱地想，早該料到葛芳蕊怎麽可能只喝杯咖啡。
像是計算好了時間一樣，李得意剛付完錢，葛芳蕊就拎着個手包過來了。
李得意有點意外，說：“你沒帶行李？”
葛芳蕊說：“行李寄存在隔壁商場前臺了，我跟你說，我剛看中一條手鏈，很漂亮的，鉑金的，正在促銷呢。”
李得意頭都不回，留下一句：“我在車裏等。”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