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相認吧,相認嗎?
“淩兒喜歡吃張老頭做的油餅。”徐玕打量了一下這屋子, 喃喃道:“這兒和那時候很不一樣了。”
他仍然雙手抱胸,坐了下來:“我帶淩兒來過兩次,張老頭挺喜歡他。他說……淩兒像他兒子小時候。”
徐玕坐了下來, 看了看對面的李惟銘一眼:“凱風自南, 吹彼棘心……賣油郎登科報父恩?我翻過一眼他寫的書。”
“已經找到了。”展昭告訴他:“一切都清楚了。是西夏的奸細搗的鬼。”
徐玕點點頭, 仿佛對這個結局并不意外。只有李惟銘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什麽?你說那個人……他是西夏的奸細?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展昭忙問:“你到這裏來做什麽?是不是那個有黃蛇的人讓你來的?”
“不, 但是……”李惟銘看看展昭,又看看徐玕, 最後覺得徐玕比展昭更讓他害怕,他決定還是看着展昭:“他讓我頂替了落魄山人這個名字,繼續寫話本,可我不想寫他說的那些東西……我、我知道張善初把話本都寫完了,後面幾回, 我想……我不知道會不會是在這兒……”
展昭忽然往前一湊,看着他:“他讓你寫什麽?”
李惟銘把博的要求對展昭說了一遍, 展昭臉色徹底變了。
“妖人!竟然想在開封散布流言……”展昭很少如此失态,他憤怒的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什麽?”譚知風也有點奇怪,“他以前也這麽做過?”
“前幾個月就有謠言傳遍街市,說宋朝邊軍已經潰退, 劉平将軍投敵, 都是那個時候傳出來的。”展昭道:“唯恐天下不亂,真是喪心病狂!”
“你可曾答應了他?”他回頭問李惟銘,“我看你今天進了殺豬巷,你們談的是這個嗎?還談了些別的什麽?”
“我當然不想答應!”李惟銘着急的道, “可是他要害雙蓮。雙蓮現在昏睡不醒, 我若是不答應他,他會殺了雙蓮的!”
展昭沒再說話, 陷入了沉思。他很快站起身來,對李惟銘道:“你先跟我回開封府吧。”
“這麽迫不及待立功?”徐玕忽然低聲說道,“是生怕西夏人不知道你已經破了案子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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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一愣,随即意識到徐玕的提醒是有道理的,他又坐了下來,思量片刻,對李惟銘一揮手:“你走吧。你先回去,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不要打草驚蛇,不要試圖離開開封。那西夏人有妖術,他不會放過你。”
“那、那雙蓮怎麽辦?”李惟銘問。
“我們會想辦法,抓住威脅你的人,救那姑娘。”展昭回答。“只要你配合。”
展昭正氣凜然,眼中的光芒堅定而真誠。李惟銘和他對視了一會兒,點頭道:“好……他給了我三天時間。”
“你答應下來。”展昭道,“告訴他你會按他說的寫,寫好了再給他瞧。他應該知道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寫成的吧。拖他一段時間,但不要讓他起疑心。若是他催問,你就先寫幾回給他看看。”展昭道,“記住,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後,如果有機會,想辦法弄清他下一步想做什麽,這一點至關重要!若是有什麽消息,就到這酒館裏頭來。知風,你讓猗猗去開封府給我報信。”
“為什麽?”徐玕皺起眉頭,反對道:“難道你們開封府就沒有別的傳遞消息的辦法?非得要把別人開得好好的酒館也牽扯進去。”
“沒關系。”譚知風趕緊道:“我們這酒館在巷子裏頭,不會有人注意到。況且李大哥以前也經常來,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徐玕還是一臉不悅,但譚知風同意了,他也不能再說什麽,只能眼看着譚知風和展昭商量起了傳遞消息的事。
此時李維銘已經精疲力盡,站起來要走。“等等!”譚知風卻又想到了巷口的黑眼,叫住李惟銘,問道“你是怎麽來的?”
“我……我怕熟人碰見,從那邊翻過來的。”李惟銘指了指巷尾的牆,“還把腿摔了一下……”
“你呢?”譚知風趕緊問徐玕。
“跟他一樣。”徐玕道。
“你摔着腿了?!”譚知風連忙問。
徐玕“哼”了一聲,“那倒沒有。牆矮的很。為什麽問這個。”
譚知風把巷口黑眼的事告訴了他。他很慶幸現在是古代,大家接受起這些神啊怪啊的事情來都絲毫沒有任何障礙。
徐玕眯着眼思考起來。譚知風現在對他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這說明他心中産生了疑惑。
果然,片刻之後他說:“這個人……怪不得我近來碰上這麽多怪事。他……”
他看了看譚知風,沒有接着說下去。然後又盯着展昭:“展大人,你的案子辦完了嗎?”
鐘聲響起,已經是亥時了。展昭沒有什麽留下來的理由。他也看着徐玕,以為徐玕還惦記着張善初留下來的東西。他開口道:“東西我已經讓人帶回去了。”他說,“你可還有什麽事麽?”
“我說過,我有些話要跟譚知風說。”徐玕重複一遍。“莫非展大人也要留下來聽?”
展昭看了看譚知風,譚知風點頭示意他可以應付。展昭有點猶豫的起了身,譚知風把他送到門口,展昭小聲對譚知風道:“知風,愚兄覺得……”
他斟酌了一下字句,最終道:“如今案情大白,你和徐玕……”
譚知風下意識的回頭,只看見了徐玕筆挺的背影。他趕緊拉着展昭走到外頭,展昭接着道:“……徐玕對旁人都很冷漠,對你卻處處維護,可見你二人之間始終是有血緣牽絆的,依為兄看,你們不如早早相認的好。況且你年紀輕,心地善良,涉世未深,徐玕年長些,又在開封住了多年,你們若是相認了,兄弟之間彼此也有個照應。”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到底該如何處置,還是知風你自己定奪。”
說罷,他在譚知風肩上輕輕拍了拍:“不管怎樣,早些歇息吧。”然後退到牆邊,雙手搭着矮牆邊緣,縱身躍了過去。
“好身手啊!”譚知風感嘆道。冷不防後面簾子嘩的一響,徐玕從簾後走出來了。
譚知風看着徐玕目似寒星的看着自己,心裏忍不住砰砰直跳。他忽然覺得認徐玕做哥哥也不是一件壞事。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保護徐玕,還可以多些機會跟他相處,幫助他恢複靈力,順便看看能不能恢複他的記憶。
如果他魂魄裏的龍神之力回來了,博那點伎倆絕非他的對手。而不是要像現在這樣,還要等到他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自己出手相救,萬一晚了一分一秒,那大家豈不是要一起完蛋?
說不說呢?他猶豫着。
徐玕一步走上前來,在冷風中站在譚知風的對面,徐玕和他離的很近,譚知風一擡頭,他的鼻尖險些碰上徐玕的下巴。
“這不對。”徐玕目光閃耀,低頭凝視着譚知風:“我以前一定見過你。我認識你。你說,你是夔州人?”
譚知風心跳的更加劇烈,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是被我爹娘抱養來的。”徐玕忽然說,“我近來常常做夢,夢見過你,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譚知風的心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他慢慢後退了一點,“那你怎麽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但那肯定是你,或許是你小時候?”徐玕再次眯起眼睛,他擡起手,輕輕搭在譚知風的肩頭:“你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門簾後從上到下伸出三個腦袋,明目張膽的聽着牆角。猗猗在點頭,灼灼在拼命搖頭,裳裳則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好像中了邪似的。
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譚知風咽了口唾沫,艱難的回答道:“是……是這麽回事。我、我托展兄查過,你、你我很可能,很可能你就是我的兄長。你正是從夔州被人牙子賣到開封來的。”
徐玕目光忽然一暗,随即又變得複雜,他雙手扶住譚知風的肩頭,把他稍微往後推了推,更好更清楚的凝視着譚知風。
“是真的?”徐玕反問,“我……怪不得……”
他放在譚知風肩頭的雙手在不停顫抖,下意識的按的越來越重,譚知風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徐玕眼眶泛紅,松開了手,卻忽然雙臂繞過譚知風的肩頭一收,譚知風踉跄着往前一步,被徐玕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徐玕的心強健有力的跳動着,譚知風的心跳卻亂作一團,兩個人胸膛相貼,譚知風的靈力忍不住受到了徐玕體內龍魂的吸引,兩人體內之間有一種純淨的氣息在往複流動。奇妙的,讓他們産生了一種心意相通之感。
徐玕的手臂漸漸放開,譚知風擡頭看去,只見他眼底閃爍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光彩。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問譚知風到底有什麽貨真價實的證據。但譚知風知道,徐玕相信了。
譚知風說不清這到底是好還是壞,不過,至少現在,這個答案解決了徐玕心中對他産生的疑問,譚知風也終于可以和徐玕名正言順的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