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上床的時候怎麽不說沒成親?
孟侜按住府庫大門的鎖頭, 揶揄道:“本官要是想沒收呢?”
楚淮引假裝認真思考了下, 狀似苦惱道:“那朕只好號召文武百官給朕籌款娶妻了。”
孟侜伸手一捏陛下的臉頰:啧,厚臉皮,惹不起。
楚淮引接着道:“到時候,捐一百兩以上的,可以在立後大典上有一個席位, 愛卿你要坐主位的話,可能要出一萬兩。”
你這是殺熟啊。
孟侜:“那本官就不去了。”
楚淮引:“不行, 強制執行。”
說着他打開府庫, 裏面大多是他的私藏, 沒有亮瞎眼的金山銀山, 或者滿地珠光寶氣,庫房還算清雅,一件件物品不是擺在博古架上, 就是妥善地裝在檀木箱裏。古董字畫、未經雕琢的璞玉、形狀優美的紅珊瑚……牆角還扔着一箱珍珠。
楚淮引徑自去找他要的東西, 孟侜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在稀世古董字畫的格子架上随便一按, 一個暗格彈出來。孟侜無意探查楚淮引的藏品,擡手推回去時無意間掃到……這不是他的借據嗎?
本官的借據居然和這些有市無價的字畫擺在一起, 頓時覺得自己的身價都高了起來。
錢他已經還了,這張被楚淮引扣住的借據便失效了。孟侜從容地把借據拿出來折好放進袖子裏。
不是偷,是正大光明地自取。
“咳咳。”陛下大聲咳嗽提醒那個小偷, 你最好主動給朕放回去,否則……朕就要失去這張充滿紀念意義的賣身契了。
孟侜把暗格推回去, 轉過身道:“借據我收回了。”
陛下:“能不能留給朕收藏?”
Advertisement
孟侜笑出聲:“出息。”
“你去找什麽了?”
楚淮引把手上的一個箱子打開,“母後留給朕娶媳婦的,還有給她孫兒的。”
那是一件親手縫制的金色小襖,上面繡着明快的花色,前襟雙層保暖,保護小肚子,仿佛預知了孩子會出生在寒春,看着就覺得暖融融。還有一頂小小的虎頭帽。
生在皇家,稀世珍寶已不稀奇,更為難得的是心意,比什麽都讓人動容。太後仙逝已經近十年,每一針每一線毫不褪色,看得出太後的凝聚在衣服上的愛意和期盼,以及陛下的用心保管。
孟侜接過來,輕輕拂過它的領子,把它擁進懷裏,“謝謝。”
楚淮引趁機給他戴上一塊傳家玉佩,是暖玉,冬天戴也不涼。太後是家裏的獨生女,這塊玉佩不知傳了幾代,但保藏完好,一點磕碰劃痕都沒有。
孟侜驟然緊張起來,他瞪大眼睛:“本、本官好動。”所以這種傳家寶能不能別往本官脖子上招呼,感覺走一步就要摔碎,要吓哭。
“掩在衣服裏,沒事。”
要是這樣還能摔碎,那陛下心疼的就不是玉佩,而是孟侜了。
孟侜:“本官覺得脖子上好像挂了三斤黃金。”不敢動。
楚淮引何時見過這麽小心翼翼的小貓,帶了緊箍咒一般,頓時覺得應該早點拿出來,免得他天上地下折騰。
孟侜問:“你真的要辦立後大典?”可本官并不想大着肚子參加。
楚淮引看出他的顧慮:“朕也擔心你累到。辦不辦另說,但該給你的,朕一樣都不會少。”
“我覺得已經足夠。”孟侜捧着太後的小棉襖,“聘禮什麽的就算了吧。”
不要搞那些虛的,不然以舅舅的性格可能還要貼嫁妝,和陛下攀比誰更大方。
舅舅也該成家了啊,哪怕舅媽可能是賀淵,也要留着錢娶媳婦呀。
作為外甥,本官要努力攢錢回報舅舅。
楚淮引笑道:“這你別管。舅舅再十天就要到京城了。”
孟侜開心起來,希望舅舅這次能待久一點。
臨走時,楚淮引覺得來了一趟光給太後的留下的東西,有點小氣,很有必要炫耀一下財富,掃除“陛下沒錢”這個荒誕的印象。他指着那一箱珍珠:“你要不要?”
顆顆飽滿又圓又亮,都是天子特貢的珍珠,磨成粉擦臉還是泡腳,随你折騰。
孟侜:這麽大一箱往外搬,似乎很像打劫的。
他撈了一把嘩啦啦放進袖子裏,又撈了一把讓陛下幫他揣着,“就拿這些吧。”
府庫正對面還有一間房,孟侜看了一眼,道:“那裏面是太湖石?如果陛下不想要那批寶藏,不如直接毀了這些石頭。”免得一直遭人惦記。
造化鐘神秀,太湖石也算自然的恩賜,着實有些可惜。但藏在宮中的慶苑圖紙不知被多少人看過,光毀圖紙不夠,太湖石也要一并毀掉。
“朕正有此意。”楚淮引這一趟岐州,對前朝留下的爛事更加深惡痛絕,無論利弊,絲毫不想再沾染。
他招來暗衛,吩咐:“開庫,今天之內處理掉太湖石。仔細盯着,不準出差錯。”
孟侜想了想,建議:“它們按圖紙擺一起才能發揮作用,其實可以留下一部分。”
“按丞相說的辦。”
“是。”暗衛拎着大鐵錘,打開大門,準備哐啷哐啷砸石頭。
楚淮引怕孟侜被煙塵嗆到,牽着他出去,孟侜扭頭看了一眼,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停下來,看着暗衛砸完一塊石頭,才稍稍放心。
暗衛估計是被孟侜和陛下一同矚目,很有壓力,為了體現自己能幹,錘頭揮得虎虎生風,簡直要把地面砸一個窟窿。
結果就真砸了一個窟窿。
暗衛吓得扔掉錘頭,親娘啊,他是不是要賠償淮王府的地板。
他眯着眼探頭一看,裏面居然有條嶄新的密道。
孟侜終于知道為什麽覺得不對了,明明是在地表砸東西,聲音卻給他一種樓上拆家的隔空感,就因為下面是空的。
楚淮引拉住要去探查的孟侜:“你不準管這件事。”
孟侜猶豫了一下,“好。”
又是蘇州太湖石相關,楚淮引派季炀去慶苑查看是否有人在上面建園林,然後把這件事交給了現在京兆尹管嘉笙。管嘉笙從頭到尾參與了這件事,交給他再合适不過。
說到這時,楚淮引明顯皺了一下眉:“你這次不會因為坐不住冒充管嘉笙去查案吧?”那朕寧願天天把你幹到起不來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楚淮引看着眼神蠢蠢欲動的孟侜,這種随時能換來換去的相似容貌,真的很糟心。
孟侜感受到威脅,指着自己的肚子:“就算我想,我們也得換得過來啊。”
陛下怒:“你還真敢有這個心!”
“沒有。”這什麽莫須有的罪名,孟侜反問,“你忘記懸崖上我說過的話了?”
楚淮引回想了下,面色一緩:“朕信你。”
“再冤枉一次,本官要動家法了。”一家之主說到做到。
楚淮引:“……”什麽時候有的家法?
孟侜對管嘉笙的能力毫不懷疑,當初若不是他身受重傷,替身實屬無奈之舉。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好奇害死貓。管嘉笙有自己的辦案方式,硬要橫插一腳,對管大人很不尊重。孟侜自然不會這麽幹。更重要的是,本官一定要給陛下留下靠譜穩重值得信任的印象,這是他的新的奮鬥目标。
……
孟侜揣着楚淮引送的珍珠,出現在沈柏青家裏,騙他是從江南給他帶的特産。
孟侜從京城出發去岐州時,沈柏青透露出想卷一卷包袱跟着孟侜上路的意向,吓得陛下趕緊下旨讓季翰林從蜀地回京。沈柏青現在快生産了,季翰林管得嚴,沒什麽機會出門。孟侜來找他他很高興。
“本官路過一個村子,專門生産珍珠,門口的大湖裏随手一撈就是大蚌。是本官親手撬開蚌殼挖的珍珠,還被夾住了手。”忘記給沈柏青帶禮物的孟侜大言不慚吹牛。
沈柏青雙眼放光:“聽起來很有意思,以後你帶我去。”
別了吧,這個村子已經被本官買破産了。
季翰林看着明顯不是新産的珍珠嘴角一抽,但沈柏青聽得高興又不會辨別,他也不好拆丞相的臺。
丞相大人被陛下限制了每日的公務量,無所事事,便免費給沈柏青講故事。從岐州講到慶州,從趙婉予講到宋成嘉。
沈柏青拍着床鋪發怒:“楚懿真不是人!斬首真是便宜他了!”
季翰林急忙摸摸他的頭發給他順毛,生怕他氣過頭動了胎氣。
沈柏青又問:“那個負心漢真的跑了?不是說一家搬到京城,一定要找出來套麻袋打一頓。”
他看了一眼季翰林,當初姓季的也去考了科舉中了狀元,中間等待的日子誰等誰知道。沈柏青不過是等了十天就揚言要去京城游學,兩家人無奈,只好一起舉家遷到京城。
何況是懷着孕一個人在慶州這龍潭虎穴,等一個不知道回不回的人。
季翰林突然被瞪,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叫什麽,我試着找找。”
“謝映鴻。”
“我記下了。”
沈柏青:“不如接到我們家?”
沈柏青一方面同情,他愛好交友,但京城總是不容易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另一方面抱着和孟侜同樣的心思——和朋友分享雞湯。
跟本官搶人?
孟侜婉拒:“不了吧,本官可以照顧他。”
沈柏青:“可是你遲早要被陛下接進宮啊,我打賭,不出明日。”
孟侜:“……”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國庫是誰管的?”
“愛卿。”
“私房錢要上交給誰?”
“愛卿。”
“陛下有俸祿嗎?”
“……沒有。”
總結:陛下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