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龍袍被滾到皺巴巴, 上面還有不明液體, 孟侜雙手提起龍袍,倒吸一口冷氣。
為什麽下擺這裏會被撕破?顯得本官好像很饑渴。
孟侜:“這不是我幹的。”
陛下沒忍住笑出聲,被孟侜拍了一巴掌,“還笑?”
楚淮引正色:“是朕撕的。”
“洗衣服的人要是覺得是我撕的怎麽辦?”孟侜踢了踢陛下,“你去把它縫好。”
還有髒掉的地方, 一塊洗洗。
楚淮引:“……”朕真的對女紅沒有特別偏好。
他提議:“朕讓季炀洗。他嘴嚴,不會到處說。”
“不行。”孟侜把龍袍搶回來, 從床上艱難地挪下來, 那我自己來。
楚淮引哪舍得讓孟侜下地洗衣服, 雖然縫補洗衣畫面應該很溫馨, 但顯然現在不是時候。他把孟侜放在桶裏洗澡,挑燈夜補,然後把龍袍放洗澡水裏随便一搓, 挂在了屏風上晾幹。
一氣呵成。
季炀連夜審理完李大柱後, 翌日來到陛下房間彙報結果。他看見挂在屏風上濕噠噠的龍袍,內心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他有錯, 他活該被扣俸祿。
陛下失蹤的那幾天一定很苦,沒錢沒地位還得自己洗衣服, 看看,都養成習慣改不掉了。
季炀真心反省:“陛下,以後這衣服還是讓屬下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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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引:“……”不知道你腦補了什麽, 但反正孟侜不肯。
他轉移話題:“李大柱招了什麽?”
“就是屬下猜測的那樣,他和邱堅白單線聯系, 來慶州找楚懿,是想替邱堅白報仇。說話颠三倒四,病得不輕。”
昨晚已經被嚴刑處死。
“還有沒有與李家屯類似的村子?”
“這個應該是沒有了。屬下會按照邱堅白同黨供出的消息,把這些年邱堅白活動過的地點全都排查一遍。”
楚淮引:“讓翰林院編寫一套風俗教化話本,傳到大魏各地,官府帶頭走遍鄉裏,務必禁止此類事件再發生。”
“臣可以寫。”孟侜從裏屋走出來,穿戴整齊,反邪教題材麽,他看過不少。
楚淮引:“你口述,讓顧連珠寫。”一個識字還親身經歷過的人,不用白不用。
“好。”
這樣就很對不住顧連珠了,但誰讓他因為“受驚”而格外想念顧家長輩,堅持要跟着孟侜回京,付點路費總可以吧。
午時三刻,楚懿、刺史,以及狗仗人勢跟着欺男霸女的幾個小官差,菜市口當衆處斬。在此之前還要游街一遍,被慶州百姓唾沫和臭雞蛋淹死。
所有将懷孕之人告密到慶王府的人,為了賞銀拆散骨肉至親,毫無同理之心,一并追究責任,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從今日起,産婆不得透露嬰兒任何消息,一經發現,家産充公,流放北境。強行擄人生子,不論男女,一概入罪。
大魏風氣一朝一夕難以改變,但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風吹而草動。越是入朝為官,越是嚴密監視,但有違反,頂上烏紗立摘。
上層官員有所忌憚,慢慢收斂,下面百姓自然有樣學樣。
“這些先在慶州試行,等朕回朝之後,再正式下旨。”
孟侜紅着眼一言不發,季炀看着情勢不對,急忙尋了個借口退出去。
可怕,同情陛下。
楚淮引低頭和他對視:“你要哭?”
孟侜仰起頭,眨眼睛:“沒有。”
楚淮引輕輕按了按孟侜的眼角,一串淚珠沒兜住順着指甲蓋滑下來。溫熱,像心上的熱血。
“真哭了。”
“謝謝你。”孟侜埋在陛下胸膛,“你太好了,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什麽。”
他好像也沒為陛下做過什麽。
楚淮引勾着他的雙唇深吻,享受夠了孟侜的主動後,才道:“你不是一直替朕守着這江山嗎?”
代替管嘉笙回來,深陷陰謀之中,難道不是付出?
他看着孟侜濕漉漉的睫毛,乖巧地像只小奶貓,不正經道:“愛卿這副樣子,朕只想在床上看見。”
所以能不能放權給朕,想什麽時候上床,就什麽時候上床。掌握生殺大權的陛下,也就這點要求。
“想得美。”孟侜翻臉比翻書還快,剛起床就惦記着這事,能不能想想健康向上的軍國大事。
楚淮引遺憾,真軟硬不吃。
“那些被擄來的公子你打算怎麽處理?”楚淮引問。
“都聽我的?”
“你是丞相,也是朕的皇後,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孟侜:“這些人當中,懷孕加生産的就有五個,其中只有三個是和丈夫恩愛相重,被告密後分開。另外兩個是底下官員上貢給刺史或者楚懿,為了升官把孩子都送出去了。若是讓他們回家,不過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我問過他們的想法,也是不太願意回去。此外,還有三個沒有懷孕的,他們也有同樣的顧慮。”
楚淮引聽着有點不對勁,孟侜不會是打算把這一串人都帶回京吧?那一路上還不得雞飛狗跳。
孟侜靜靜地看着他,陛下如天神降臨一般解救他們于水火,還位高權重,英俊不凡,本官會給自己弄一堆潛在情敵嗎?
“這是吃醋?”楚淮引感慨,“朕還沒見你吃過醋。”
孟侜望天,其實有的,比如奉國水碧姑娘獻舞的時候,這麽丢臉事情本官不會說就是了。
“我想把慶王府改一改,當作他們暫時的栖身之所。等生下孩子後,再改名換姓遠走他鄉。這樣誰也不知前塵往事,過普通人的生活。當然,願意在慶王府住一輩子也行。慶州刺史你打算安排誰?要靠得住的。”
陛下松一口氣,他管一個孟侜就管不過來,還是讓他們都留在慶州吧。
“朕還沒有人選,倒是可以回去問問季翰林,願不願去來慶州為官。”一道聖旨就能解決的事,但因為孟侜難得和沈柏青交了朋友,便要多考慮一些。
“倒也不急,暫時讓王岸多費心。”
陛下還是高興地太早,因為孟侜要帶宋成嘉回京,替他拳打臭渣男,腳踢負心漢。
宋成嘉原本是要回去找師傅的,但是他遇見了顧連珠。顧連珠走南闖北,聽過禪,入過道觀,和宋成嘉做了半年的師兄弟。
他聽聞此事,萬分惱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當初見大師兄處處護着你,還以為他有多情深義重,一下山就原形畢露,他俗名叫什麽!”
他又撺掇宋成嘉:“跟我一起回京吧,還有陛下和丞相給你做主,道觀裏都是大老粗,與世隔絕的,你現在回去,接生婆都得下山請。”
孟侜猛點頭,你不知道本官每天有多少喝不完的雞湯,急需一名好朋友分享。
宋成嘉猶豫,他現在這副樣子去哪兒都是給人添麻煩,他不想這樣。
“楚懿做下的孽,朝廷不無責任,宋公子可以把他看作官府的補償。”
孟侜用三寸不爛之舌,替自己攬來一位好朋友。
陛下給孟侜準備的東西在李家屯被燒得差不多,可能那幾天被窮怕了,花錢越發大手大腳,在慶州大量購入補品,還開了楚懿的府庫,重新滿滿地裝了五車。
看一看就要打嗝。
再窮不能窮陛下。孟侜默默記下這個教訓。
楚淮引啓程離開慶州時,百姓夾道相送,擡手擦淚表示不舍,畢竟天子龍氣所及之地,來年一定五谷豐登。
看起來沒什麽必然聯系,但說書先生都這麽說,那就是有。
李家屯反案中逃出來無辜人,有幾個和陛下同路,每到一地都要說他們對陛下的感激,寧願和丞相大人雙雙陷入險境,也要把衛隊分出來救普通老百姓,就問問幾個當官的能做到!
“陛下愛民如子!”
“黎民之幸!”
“陛下救了那麽多孕夫孩子,自己日理萬機,連後宮都未曾踏進一步。”
“何止,聽說陛下素來清儉,連個妃子都沒有。”
“上天保佑陛下子孫昌盛,國祚萬年。”
……
馬車裏,楚淮引含笑道:“他們說朕子孫昌盛,實不相瞞,朕現在就有……”
孟侜用花卷堵住他的嘴:“他們還說你清儉,難道也是真的?”那五大車東西哪來的?
楚淮引別有深意地看着孟侜喝完一碗湯,接過碗遞給車外的随從。
“我吃太多了。”孟侜摸着肚子苦惱,“肚子是不是長得有點快?”
“所以太醫說你要多運動。”楚淮引把孟侜抱到腿上,拉開他的衣服。
大雪的日期越來越近,他們着急回京,路上少有停歇。而且,馬車外風冷露寒,因此消食之事,常常需要在車內解決。
馬車随着凹凸不整的泥路颠簸,季炀滿臉嚴正冷漠,心裏卻在仔細思考,陛下想挑平坦的路走,還是不那麽平的?要是太過火了,事後丞相大人會不會遷怒無辜呢?
想想就很糾結。
這次,不管一家之主多霸道,多麽兇巴巴地威脅陛下不許動也無濟于事。
楚淮引攬着他上半身,發誓:“朕真的沒有動。”
孟侜背對着雙腿岔開坐在他懷裏,陛下腿比他長,他坐着就夠不到地,處處使不上勁,就很憋屈。
本官不想坐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孟侜:明人不說暗話,本官不想和陛下同一輛車。
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