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陳升給的兩百, 謝安最後揣着去給呂堯和呂淮分別買了一條領帶。
領帶的質量自然無法同呂堯衣櫃裏的那些相比較,但他欣然接受, 并将領帶收入衣櫃中,和他那堆昂貴的領帶們擺放在了一起。
呂淮倒是拿着領帶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 看着鏡子裏的人, 總有種是小孩子在偷穿爸爸衣服的錯覺, 但他很高興, 小心翼翼地把領帶疊好, 藏入自己衣櫃的最裏端,很是興奮地告訴他:“謝安,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禮物呢!”
謝安摸摸他的腦袋:“以後等我有錢了, 我天天給你買禮物都行。”
“好!”
……
住校生每周日下午都要提前返校。
謝安和呂淮到得很早,先去教室放好書本, 呂淮肚子有點餓,便又去了趟超市。
剛回宿舍沒幾分鐘, 合着的門被猛地推開,謝安扭頭一看,驚訝出聲:“你們被搶劫了?”
門外的趙至左臉腫起一些, 明顯是被人橫向揍了一拳,柳霖倒是渾身整齊, 只不過一貫戴着的眼鏡破了一塊,露出他偏暗的琥珀色眼眸來。
聽見謝安問,趙至臉上忿忿:“一群不要臉的,剛才在校外堵我, 這不,我這半張帥臉就是被他們打的。”
呂淮已經去洗了毛巾,湊到趙至邊上要給他擦,他臉色由陰轉晴,下意識伸手想摸他的腦袋,手伸到半空,兩道寒光如利箭般朝他射來。
他當即背後一寒,巴巴收回手,但下一秒,又瞪向沉下眼神盯着自己的柳霖:“你看什麽?又不是摸你腦袋。”
柳霖雖比他矮上一截,但這樣看着他的時候,趙至還是感到了一股懼意,又想起對方剛才利落幹脆的動作,一時心裏倒有些複雜。
趙至被揍了那一拳時,背着書包路過的柳霖正好看見,他一下子頓腳,四周的氣壓也在一瞬間變低。
少年轉身朝幾人靠近,來到攥着趙至衣領的不良少年身後,一邊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放進校服口袋裏,一邊挑好角度快狠準地直擊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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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至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将架打得如此優雅,像是以水墨為背景,輕描淡寫地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印跡一般。
将那些人揍趴下,柳霖走到趙至面前,他沒帶眼鏡的模樣跟帶着眼鏡的模樣天差地別,趙至從未想過斯雅與冷淡兩個詞,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現在看着面前的柳霖,這兩個詞突然就冒了出來。
還未多想,脖子一緊,身高只到他胸前的柳霖,往下拉住他被扯開了最上方一顆紐扣的衣領,他似乎視力很差,拽着他的腦袋湊到自己前方大約只有一拳的距離了,才停下動作。
對方帶着清香的氣息噴在自己面前,趙至的視線不受控制地下移,停在他那片粉色偏白的薄唇上。
腦中有東西如煙花般絢爛綻開,是那天黑夜裏柳霖不小心碰上他嘴唇的畫面。
心髒像是被什麽敲了一下,晃蕩得讓腦袋也開始有些昏沉。
柳霖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危險地半眯着眼,仔細看了下他受傷的半張臉,聲音裏帶上寒意:“腫了,疼?”
趙至下意識點頭,倒不是被對方打疼的,而是柳霖這樣拉着他,脊椎彎曲得有點難受。
柳霖卻不知道,他松開趙至,走到揍了趙至一拳的黃毛面前。
趙至還未開口解釋,柳霖的拳頭已經重重砸了下去。
“打他一次,我還十次。”
“嘶——”
左臉被對方用力地擦了一下,趙至瞬間回過神,發現給自己擦臉的,已經換成了柳霖。
他沒有拉他的衣領,這次是自己墊的腳。
看見趙至吃痛,手裏動作停住,拿着呂淮洗好的毛巾皺眉問:“疼?”
趙至龇牙咧嘴:“能不疼嗎?你也太用力了。”
“抱——”歉字還未出口。
“還是讓淮妹給我擦吧,他肯定溫柔很多。”
咔嗒。
是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
柳霖墊着的腳放下來,他伸手,重新扯住趙至的衣領,一邊往自己面前拽,一邊淡聲問:“要我給你右臉也揍上一拳嗎?”
趙至驚恐搖頭。
他伸手,把毛巾再次貼上他的臉:“那就閉嘴。”
“……好。”
話雖說得狠,真正碰到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倒是比剛才輕了幾分。
謝安抽空問了一句:“知道是誰打的你嗎?”
“那黃毛說我讓他妹在一堆人面前丢了臉,所以要揍我一頓報複回來。我本來想問他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沒講話,他一拳就招呼過來了。後來柳霖把他們打跑,我就什麽消息都沒得到了。欸,你說,我不會是幫人背鍋了吧?”
謝安看他一副真的無辜的神情,有些無奈:“你忘記你那天扇十一班那女生的那一巴掌了?”
“啊!是那個女的啊,那就難怪了,還好還好,不是幫人背鍋就好。”
趙至的關注點還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謝安又問:“你那天不是挺威風嗎?今天人一多,你就慫了?”
趙至巴巴嘴:“我本來也不會打架啊,那天不是女生都看着嘛,我就算是為了我的面子,也得硬着頭皮上嘛。”
“那以後呢?這次他們來找你,下次又來怎麽辦?”
趙至聞言思考一會兒,接着眼神一亮:“以後柳霖送我回去就好了,柳霖,可以吧?”
柳霖沒同意也沒拒絕,反而問了個不像是他會問的問題:“我送你回去,你能給我什麽?”
“害,都是兄弟,談錢什麽的,多傷感情。”
趙至笑着搭上他的肩膀,順勢拍兩下。
“那就這麽說好了,以後你先送我到家,然後再回去。”
柳霖拿開他的手,淡聲定下一個不容拒絕的約定:“那你就欠着,我會找你讨回來。”
“行,等哥哥有錢了,五星級酒店都帶你去!”
趙至大方應下,完全沒有意識到,在湖面上露出一角的冰山,底下會蘊含着多少不可為人所道的東西。
……
高中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雖然才高一,但已經有不少人,把目标放在了三年後的那場被稱為可以改變人生的最公平的一次考試上。
能進一高的人,自律方面倒也比一般人高出許多,老師們就算不管着,教室裏也極少會出現早晚自習喧鬧的場面。
期末考安排在一月份。
這時候的A市,寒意已降,校園裏放眼望去,學生們都已裹上了厚實的冬季外套。
謝安手上套着的手套,是章遇戴過的,好多年前給他買的,質量很好,表面看着已經起球,套在手上,還是可以擋住侵襲的涼意。
入冬的時候,呂堯給他也買了手套和圍巾,他沒有拆掉包裝,小心地把兩樣東西都收好。
并沒有打算用。
謝安把圍巾的最後一圈給人裹好,将拉鏈往下拉一些,仔細将圍巾尾端塞進外套裏,又再把拉鏈拉上,才拍拍呂淮的腦袋:“拉鏈別再動了,不然風會跑進來。”
一旁等得開始打哈欠的趙至揶揄:“謝安,你以後鐵定會是個好爸爸。”
他疑惑地看過去:“好什麽?”
趙至以為他沒聽清,響亮地重複一聲:“爸爸!”
“兒子乖。”
“滾!”
……
這是謝安在呂淮家過的第一個年。
家裏就三個人,弄的東西也不需要太豐盛,但也還是比往常的要豐富一些。
呂堯不像周蘭芳一樣,凡事喜歡親力親為。
他直接下樓買了幾包餃子回來,省時又省力。
菜都上齊,呂堯邊解圍裙邊叫客廳裏看電視的兩人:“可以吃飯了。”
“好!”
謝安看了眼桌子上的菜,正中央擺着的,正是那盤速凍大餃子。
“今晚多吃點,桌上這些就是你們未來幾天的夥食,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開始吃別的。”
“……”
“……”
謝安裝了大半碗的蒸餃,夾完放下筷子,作勢想要起身,呂淮問他:“謝安,你要去哪兒?”
他解釋:“我想給遇遇也裝一碗。”
說完,他自己先愣了。
章遇于他的意義,只有他自己懂,正因如此,在他眼裏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可能在呂淮他們眼中,是一種精神失常的表現。
他脊背泛僵,不自覺擡眼看了下斜對面坐着的呂堯。
他的神情果然有些變化,謝安覺得自己該開口解釋,但仔細一想,好像又不需要解釋什麽。
周圍的氣氛因為他無心的一句話,變得有些微妙,像是無形中有人拉開一張網,要将人困入其中沒法掙脫直到窒息而亡。
沉默間,呂堯有了動作。
他伸出筷子,往謝安的碗裏夾了塊肉。
“大過年的,就讓他吃餃子,你這個做哥哥的,也太小氣了。”
他的聲音與平日無異,仿佛謝安剛才的話,再正常不過。
但是謝安知道,如果自己脫離了“謝安”這個身份,以任何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此刻的行為,恐怕都沒法坦然自如地接受。
呂堯把視線投向他,那雙好看的墨色眼睛裏,除了有縮小好多倍的自己外,還萦繞着一種可以溫暖人心的無名情緒。
“讓他過來一起吃吧,不然等下吃完了,你還得自己陪着他再吃一遍,不是嗎?”
那眼神,穿透肌膚,直擊他的心髒,将他內心中隐藏最深的東西,毫無保留地看穿。
仿佛此刻看着他的,并不是“呂堯”,而是一個“長大了的謝安”。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為金主爸爸鞠躬的一天~
BAIYI的2個、方遣璞的1個火箭炮。
渣胖蠢的2個手榴彈。
成渝1個、囚鳥的大遷徙的1個地雷以及某傻逼作者又随便亂吃投的一堆雷。
某位無名空白爸爸的12瓶、汐子10瓶、蚩猷8瓶、一生懶癌1瓶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