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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我荊龍一定幫你找!我馬上帶人去找,你先別急。”

虞柏舟點頭說:“我擔心她被人報複。”

“此話怎講?”荊副将蹙着眉頭望着他,“黑衣人已死,鐵爪人被囚,軍中嚴禁私下鬥毆;再者,蘇小弟那身力氣,軍營裏有幾個敵的上他的?”

荊龍從未佩服過一個沒有軍銜的小兵,素素是第一個。他總覺的在哪裏跟素素見過,細細一想,又覺着素素像那日在皇宮将他打落下馬的虞柏舟。

不過轉念一想,有可能是他記憶錯亂了。

柏舟沉默片刻,解釋說:“我總覺得,軍營裏有細作。士兵們死得凄慘,這般變态的殺人手法絕非是‘鐵爪人’想吃人肉那麽簡單。那細作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們随時會被他算計。荊副将,你平日跟我爹出入軍營,你多多提醒他才是。”

荊龍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話我會轉告給将軍,大将軍也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走,你先跟我一起去找蘇小弟。”

柏舟蹙着一雙濃眉,淺淺的嗯了一聲。

荊龍讓人兵分三路,挨着各個營依次去找素素。一直到亥時,三路人才又返回原先的地點會和,他們都表示沒找到素素。

虞柏舟低頭沉思,這就奇怪了,素素不在軍營,又去了哪兒?這大半夜的,她又不可能躲在其它士兵的軍帳裏。

他擡頭問荊龍:“荊副将,我們還有什麽地方沒去嗎?”

荊副将想了想,回答說:“還有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北營。”荊副将回答,“關押死囚的營地。”

虞柏舟忙道:“帶我去看看。”

荊龍有些為難:“那片地方不是我管轄範圍,屬柳都尉管轄。你要想過去,得先跟他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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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剛說完,便聽手下急忙忙來報,“荊副将!蘇素找到了!她此刻正在北營,只是……她私放鐵爪人,正準備跟鐵爪人一起闖北營。神箭營的柳都尉已經帶人過去了,若是他們負隅頑抗,柳都尉便會下令将兩人……射殺。”

北營正是關押軍中死囚的營地,也就是關押鐵爪人的地方。

“荊副将,你快去叫我爹。”虞柏心頭一緊,連神箭營的人都出動了,看來素素這次惹的事還不小。

他現在也只能先指望他爹了。他丢下那句話,腿下一陣生風,匆忙朝北營奔去。

風聲罐耳,速度的刺激讓柏舟腦子愈發清醒,素素放鐵爪人有兩個原因:一是被挾持,二是她覺得鐵爪人是冤枉的。

虞柏舟本不想管這件事,但現在他又不得不回憶當時的細節。黑衣人、鐵爪人、人肉……以及那些被殘忍迫害的士兵。

他将前些天發生的事情粗略在腦中理了一下,但總有一根線連不起來,讓他想不通。等他到了北營,他看見素素腳邊那些白狼時,頓時恍然大悟,腦中的那根線終于打了個活結。

鐵爪人的鎖骨被鐵鏈貫穿,雙腿血跡斑駁,明顯被人拿重物擊打過。素素攙扶着鐵爪人,他們前面杵着幾只白色的小狼,小白狼們跟素素一起怒視着北營的士兵以及弓箭手。

數百支利箭,齊刷刷對着他們,素素眼中卻無一絲懼色。

荊龍在虞柏舟之後趕到,他看着前方的陣仗,也是被吓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虞柏舟眉目一沉,“很明顯,真正的兇手已經按捺不住。我爹來了嗎?”

荊龍嗯了一聲,“我已經差親信去了,估摸着也快到了。”

同時,在主将營的虞老将軍正準備歇息,他剛上軍塌上躺了一會,便聽賬外有人來報,讓他去一趟北營。

虞老将軍揉着太陽穴有些氣不順,這大半夜的,去什麽北營?

來報信的士兵見大将軍神色不悅,忙補充說:“荊副将托我帶話給您,他說,是虞柏舟讓您去的,你若不過去……可能就沒人送終了。”

報信的士兵只是原話傳達,說完這句話,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話剛說完,虞老将軍便騰的起身,拿了鋼盔帽,怒氣沖沖往北營走去。

臭小子,今天老子要是不打死你,就不是你爹!

北營這邊,雙方依舊僵持着。

柳都尉觑着素素,聲音異常穩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放開囚犯。”

素素瞪着柳都尉,聲音清脆堅決,“不放!死都不放!你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你們都是壞蛋!”

統管神箭營的柳都尉明顯被她的話惹怒,擡起手,正準備下令,卻被虞柏舟沖進來打斷。

虞柏舟擠進包圍圈,朝素素走過去,他将素素從鐵爪人身上拽了過來,抓着她的手腕仔細的看她有沒有受傷。

鐵爪人失去素素這根支柱,身子一軟,跌倒在地。那幾只小白狼見鐵爪人跌倒,忙朝着鐵爪人圍了過去,紛紛拿舌頭舔鐵爪人的傷口,以示安慰。

素素看着柏舟,又看了眼鐵爪人,很是氣憤的跺腳,“柏舟你幹嘛啊?吱吱都跌倒了!”

“吱吱?”虞柏舟臉一黑。

很好,很好,這才多久,連人家名字都知道了!

素素一把甩開虞柏舟的手,走過去扶起吱吱,低聲問他有沒有事。

被稱之為吱吱的鐵爪人搖了搖頭,低聲道:“沒……”

見他們兩人眉來眼去,相互暧昧的樣子,虞柏舟有點生氣。他想起前些日子鐵爪人撲在素素身上的情景,更是生氣。

素素到是魔怔了還是魔怔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他吃醋的時候,他看了眼荊副将。杵在圈外的荊龍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緩緩走了過去,對着柳都尉拱手道:“柳都尉,此事先不急,先聽聽他們怎麽說。”

“聽他們怎麽說?我說荊副将,您是跟着大将軍好肉好喝久了,腦子發昏了吧?這不明擺着,他們想劫死囚嗎?”柳都尉哼了一聲,“怎麽,荊副将還想偏袒他們不成?”

恰恰這時候虞老将軍過來了,他聽見柳都尉這話有點不高興,啥叫他平時好肉好喝?

虞老将軍穿着金色铠甲,大步铿锵走過來,怒道:“什麽叫跟着我‘好肉好喝’久了?老子都五天沒開葷了!”

柳都尉一聽是大将軍的聲音,登時腿一軟跪了下去。

神箭營一幹士兵也齊刷刷跪了下去。

☆、脫困

?随着虞仲的到來,北營火光大盛。夜空中繁星沉沉,璀璨的星河磅礴浩然。柳都尉攥緊別在腰間的劍,緊張的一身冷汗,單膝跪地時雙腿止不住的發抖。

他剛才說了那樣大不敬的話,大将軍是否會怪罪他?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柳都尉半晌不敢擡頭。

虞仲觑了眼兒子,眼皮輕輕擡了擡,淡淡道:“都起來。”

這會素素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柏舟爹身上,她趕緊在吱吱的傷口上蘸了蘸,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血。

軍中向來是個軍令如山的地兒,虞仲命令剛下,衆将士“唰”一聲紛紛起身。虞仲向前走了幾步,觑了眼鐵爪人又瞥了眼素素跟柏舟,扭過頭問柳都尉,蹙眉:“怎麽回事?”

柳都尉朝虞仲拱手道:“回大将軍,這兩人想劫死囚。”

虞仲眉尾一挑:“放屁!”他壓制住憤怒吸了口氣,扭過頭問虞柏舟,“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虞柏舟沖着父親行了個拱手禮,不急不緩道:“回大将軍,是真正的兇手想殺人滅口。”

“臭小子!你胡說什麽?這畜生不就是兇手嗎?哪裏還有什麽真正的兇手!”柳都尉吼道。

柏舟鳳眼微挑,淡淡哦了一聲:“柳都尉怎知,我所說的‘真正兇手’指的是另有他人,而不是鐵爪人呢?還是,你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柳都尉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憤怒的抽了腰間的劍,直指虞柏舟,“臭小子,你胡說什麽!”

虞柏舟臉上毫無懼色:“柳都尉,您急什麽?”

在一旁觀望的虞仲用指腹摁了摁脹痛的太陽穴,旋即道:“柏舟,你知道什麽?”

虞柏舟看着他,又回過頭看了眼攙扶着鐵爪人的素素,他指着重傷的鐵爪人道:“先找個軍營給他止血,他若死了,可真就如了兇手的願。”

虞仲扭過頭給荊副将使了一個眼色,荊副将意會,差人去請了老軍醫來。随後他又問柏舟:“你可知道兇手是誰?”

虞柏舟點頭:“心中已有數。”

一聽兒子這樣說,虞仲不由洋洋自得起來。他兒子不僅熟讀兵書,還會斷案。他兒子咋就那麽能幹呢?

他道:“那好,今夜你就幫本将軍找出兇手!”

“屬下定不辱将軍使命!”

一旁的荊副将看着父子兩打着官腔,有些忍俊不禁,明明就是兩父子,卻非要裝作不認識。但礙于有旁人在場,他實在不敢笑出聲來。

老軍醫背着藥包趕來的時候,一見要給殺人不眨眼的鐵爪人醫治,他死活不幹;待他看見素素攙扶着鐵爪人,又有點小受刺激,素素這麽個小新兵都不怕,他一個見慣生死的老軍醫,怕啥啊?

得,就冒險一回!

老軍醫走過去給吱吱将腿包紮了一下,待止住血後,他瞅着鎖住吱吱肩胛骨的鐵鏈,回頭問虞仲,“大将軍,這鐵鏈要給他取了麽?”

取了人跑了咋辦?虞仲正色道:“不取,先給他止血。”

“是。”

在老軍醫給吱吱包紮的時候,素素就蹭到虞柏舟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小聲道:“柏舟,吱吱真的不是兇手,我相信他!都怪我,把他害成這樣,柏舟,我知道你聰明,你救救吱吱好不好?”

聽素素叫鐵爪人叫得那般親切,虞柏舟醋味上頭,低聲呵斥她,“別人說什麽你都信,這大半夜的你還跑出來,你知不知道大家多着急?”

素素被虞柏舟的神色跟語氣吓了一跳,她縮了縮脖子……柏舟兇她!柏舟竟然兇她!

虞柏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歸于平穩,他蹙眉看着自己父親,拱手道:“大将軍,我想問您,見過那鍋人肉的都有哪些人?”

虞仲一聽兒子這麽問,有點小激動。兒子這是要斷案嗎?

他正色回答:“本将軍見過,荊副将、老軍醫以及處理屍體的士兵都見過,有什麽問題?”

虞柏舟又問:“那大将軍可否回憶一下,那些肉都有什麽特殊?”

虞仲擺擺手,胃裏有點翻騰,“一塊塊人肉沒什麽特殊,每一塊上面都插着筷子孔,若不仔細了看,我當真就以為是豬肉了。這個就先別提了,本将軍都好幾日食不下葷了。”

柏舟嗯了一聲,又問荊副将:“荊副将可有覺得那些肉有什麽不同?”

荊副将思忖片刻,說道:“我也覺得無甚特殊,要說特殊,大概那方塊人肉中間都有些筷子孔。”

虞柏舟不急着說案情,而是一一問了見過的那鍋肉的士兵。虞柏舟雖問的輕松,可見過肉的士兵都覺得惡心,回答完虞柏舟的問話,個個胃裏都是翻江倒海,有受不住的已經開始幹嘔了。

最後虞柏舟才轉過身問素素,“蘇兄,你對那些肉可還有什麽印象?”

“當然有!”素素挺直胸板說道:“我不僅記得有孔的人肉,還記得那孔的大小。”素素的拇指跟食指比劃出一個銅錢大小的圓圈,“大概就這麽大。”

虞柏舟扭過頭問衆人:“你們所看見的孔洞,也是這麽大嗎?”

以虞仲為首,衆人紛紛點頭,齊齊說是。

虞柏舟繼續說:“那不是筷子孔,而是箭孔。軍營內戒備森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便有十幾名士兵相繼被殺,且竟無人發覺,更無人聽見異常的聲音。死去的士兵們是定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擊致命。”

衆人正屏住呼吸,正想繼續聽虞柏舟揭開謎底,他卻停頓下來,扭過頭看了眼荊副将,“荊副将,案發當晚你在哪?”

“……”

荊副将也在津津有味兒聽虞柏舟分析,被虞柏舟這麽一問,他倒有些愣神。旋即反應過來,虞柏舟不會是懷疑他吧?

他忙道:“虞兄弟,青天可鑒,我可是好人,只殺敵人!案發當晚我一直在跟大将軍商議軍事呢!”

☆、真相

虞柏舟不再接話,他之所以詢問荊副将,只是想探探在場人的神情。他問的時候,衆人皆是一臉驚訝,只有一人神色由緊張蛻變為輕松,還長籲了一口氣。

柏舟停頓片刻,又開始分析說:“如你們所見,那些方塊肉都有箭孔,士兵們是被人從背後射殺。如我猜測沒錯,箭上應該塗了一種能讓人迅速致命的毒,能讓士兵們瞬間失去反抗能力。兇手為了掩蓋士兵們的死因,便割下那塊肉蒸煮鍋中,再将他們的傷口制造成被惡獸撓抓過的模樣,嫁禍于鐵爪人。”

柳都尉道:“你說嫁禍就嫁禍?證據呢?兇手吃飽了沒事兒幹,蒸人肉做什麽?是準備給我等當夜宵嗎?”

虞柏舟嘴角輕松一勾,看着柳都尉徐徐說道:“兇手将肉蒸煮在鍋中的原因有二:一是想掩蓋箭孔,讓人誤以為那只是蒸煮食物時所插的筷子孔;二是兇手是敵國細作,想以此制造新兵營混亂,擾亂軍心的同時讓新兵們失去鬥志。兇手很聰明,一開始就想到了嫁禍這一招,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你是說鐵爪人是清白的?那他來軍營做什麽?既是被冤枉,如何不為自己喊冤?白白受這麽多的苦?”虞仲覺得自己兒子分析的有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兇手另有其人,那這鐵爪人是怎麽回事?

虞柏舟說道:“你們又怎麽知道他沒喊冤?”

“從被抓住到現在,他只會亂吼亂叫。”荊副将插嘴道。

在一旁乖乖聽虞柏舟說話的素素跳了出來,沖着荊副将吼道:“才不是!那是因為你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我聽得懂,我都聽懂了!是你們冤枉了好人!”

荊副将濃眉一挑,看着素素:“蘇素,這人可是你抓住的。”

素素埋下頭,心裏滿滿都是愧疚,她嘀咕道:“我先前是不知道……那個兇手太狡詐了!抓了吱吱的兒子,不然,吱吱才不會來軍營呢!”

“兒子?”荊副将疑惑。

素素指着幾頭小白狼:“喏,這些都是吱吱的兒子!”

荊副将無言以對,拿畜生當兒子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在素素說話的時候,虞仲一直打量着她,他愈發覺得這小夥子眼熟,他問道:“你能聽懂他說的話?”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他不會說我們中原話,他說的是大宛話,他是大宛國的人。”

虞仲沒有跟大宛接觸過,聽不懂吱吱說的是大宛話也很正常。

等素素說完,虞柏舟又補充說:“兇手抓小白狼正是為了引鐵爪人入營,兇手的意圖昭然若揭。”

虞仲聞言,扭過頭問道:“那幾只白狼是誰抓來的?”

荊副将回道:“是柳都尉。”

虞仲回過頭看着柳都尉,然柳都尉并不緊張,他質問虞柏舟道:“沒錯,白狼是我抓的,可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陷害這怪物?故事誰都會編,空口無憑。”

虞柏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将目光落在柳都尉腰上,“證據就在你身上。”

神箭營的人擅長用箭,每人都有一把特制的箭。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對弓箭的重量、材料有極其苛刻的要求。

一個擅長用箭的神箭手,若是換了箭,很有可能會因為不适應導致箭術失準。兇手既周密的策劃了這一切,一定不會允許在最關鍵環節出故障。

柏舟道:“柳都尉您用箭如神,箭镞更有特制紋理,比軍中其它的箭更為精致小巧。如果柳都尉心中無愧,大可以将箭拿出來,我們可以跟傷口仔細比對比對。”

他頓了頓,看着父親又道:“開棺驗屍大将軍應該不會阻攔吧?”

其實虞柏舟心裏也沒有把握,他只是想試探一下柳都尉,兵不厭詐,如果不成就再找證據。

賊做久了難免會露出馬腳,柳都尉明顯打了個顫栗,握着腰間的劍朝後退了一步。人的确是他殺的,但他沒想到最後還是擺在了箭镞上。

柳都尉離虞仲距離很近,他慌亂之下拔了劍,以迅雷之速将劍架在了虞仲脖子上。

劍鋒逼喉,虞仲到底是個久經沙場的老狐貍,眼中毫無懼色,心中反而還有點洋洋自喜。他兒子真是能幹啊!三言兩語就把兇手給逼出來了。

柳都尉的行為已經坐實了他的殺人罪名,然而他現在又加了一條罪名:挾持主将,以下犯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素素小腹一陣抽痛,她蹲下身捂着小腹緊咬着嘴唇,喊起疼來。就這樣,素素還不忘對付兇手,給自己和吱吱、小白狼們出氣,她抓了一把石子,手腕發勁兒,猛地朝着柳都尉擲去。

石頭打在柳都尉手肘處,打的柳都尉半條手臂一麻,五指無力松開,手中的劍哐當落地。

就素素這個舉動,虞仲跟荊副将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這小子,裝肚子疼丢暗器也太機靈了吧?

柳都尉被拿下的時候明顯有些不服氣,理直氣壯的叽裏咕嚕說了一通話,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虞柏舟解釋說:“他說的是大宛語,意思是‘誓死效忠’大宛。”

聽他這麽一解釋,虞柏舟的形象在虞仲心中又高大了一層,他贊許的看了眼兒子,扭過頭跟荊副将對視一眼,一臉驕傲:瞧,他兒子還會大宛語呢!真是厲害啊!這叫什麽,這叫虎父無犬子!

荊副将可是讀懂了大将軍的眼神兒。

他擡手扶額:呵呵,又來了……這大将軍真是一天不在他面前賣弄兒子,就渾身不痛快啊!

然而素素的肚子疼不是裝的,她是真的疼,小腹是撕裂般的疼。虞柏舟察覺到不對,忙扶她起來,低聲問她:“素素,哪裏不舒服?”

他扶着素素起來的時候,看見素素身後臀位置有一大片血漬,加上她臉色慘白,渾身無力,吓得虞柏舟抱着她撕心裂肺大嚎,“軍醫!軍醫!”

虞仲正在給底下的人交代柳都尉的事情,聽見兒子的嚎叫聲,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見兒子抱着那個白嫩嫩的小兄弟,那姿勢……

他的臉一黑,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月事

虞柏舟那麽一叫,正給吱吱上藥的老軍醫吓得手一抖,又把吱吱傷口戳流了血。老軍醫抱歉的看着吱吱,心道“罪過罪過”,他可真害怕吱吱拿鐵爪撓死他。

老軍醫忙替吱吱包紮好,拿着藥包跑過來給素素把脈。他将指腹搭在素素的手腕上,蹙眉詢問了一下素素的症狀,行醫多年的他頓時慌了神。

他在軍中行醫多年,素素這種情況他還是頭一次見。素素這脈怎麽探,怎麽都像女子初來葵水時的病痛之症。老軍醫遲疑的看了眼素素,見素素骨腕纖細,雙頰雖被烈日曬褪了一層皮,但喉口以下的肌膚卻是白膩細嫩,細長峨眉,五官又生的小巧,怎麽瞧都像是個丫頭。

老軍醫又探了探素素的脈,确定自己沒斷錯,他蹙眉看着虞柏舟,又撇過頭看了眼大将軍,低聲對柏舟說:“她這情況是因飲食休息不當所致,無甚大礙,你将她背去我營帳,我給她紮幾針,開幾副藥吃了就沒事了。”

虞柏舟嗯了一聲,将素素打橫抱了起來;他橫抱素素的動作被虞大将軍跟荊副将看在眼中,讓二人都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

哪裏有男人打橫抱着男人的,這姿勢,未免也忒奇怪了點。

素素被柏舟抱在懷裏,她扯了扯虞柏舟的衣襟,問他:“吱吱跟小白狼們怎麽辦?”

她的聲音細軟,聽得虞仲跟荊副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虞仲打了個哆嗦,鎮定思緒道:“他既不是兇手,又是我們不對在先,自然得先給他治傷,他擅闖軍營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虞仲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素素,他見素素跟女娃娃一般縮在兒子懷裏,一顆心急躁的想将素素給一把拽下來;甚至突發奇想,想自己跳到兒子懷裏去……

不過想歸想,素素到底是立了軍功,救了他一命,況且人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當素素是個被家裏嬌慣壞的小公子。

虞仲讓荊副将負責安頓吱吱跟幾只小白狼,又允了素素提前旬休三日,且吩咐人給素素供三日夥食。

待事情安排妥當,虞柏舟就抱着素素跟着老軍醫去了營帳。

進了老軍醫的營帳後,他将素素放在老軍醫的軍塌上,素素仍疼得直不起腰。這會素素蜷縮在榻上,恨不得一頭撞死。她感覺腹部被針紮似得,疼得大汗漓淋,在軍塌上翻來覆去的滾。

疼痛難忍之餘,她抓住柏舟的袖子,虛弱道:“柏舟……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是不是中毒了?”

虞柏舟見她疼得厲害,心裏也跟着滴血,他抓住素素白嫩的小手,安慰她:“軍醫說你沒事,你就沒事,別多想。”他撇過頭看了眼老軍醫,只見老軍醫鬼鬼祟祟的打量了一番營帳外。

老軍醫見營帳外無人,這才吸了口氣,小心翼翼放下營帳的遮幔,取了針走到塌前。他在素素的三陰交、足三裏等穴位紮了幾針。

讓素素意外的是,被老軍醫這麽一紮,她的腹疼感立馬止住了。

素素在感嘆老軍醫針法如神的同時,還不忘問:“大爺,我是不是中毒了?”

“……”老軍醫收針的時候手上微頓,輕咳了一聲,還是頭一次有人叫他“大爺”。他将金針收好,目光在柏舟跟素素兩人身上流連片刻,說道:“女子從軍在大齊可是史無前例,你們膽子倒也大。”

老軍醫這麽一開口,柏舟毫不猶豫給老軍醫跪下,他的意圖已經相當明顯。

柏舟只靜默的跪着,并未開口說話,老軍醫坐在凳子上擺擺手道:“行了,起來吧。我若是想拆穿你們,還等現在麽?”

他捋着自己鼻下的兩撇胡子,看了眼素素說道:“你這女娃身手倒是不賴,留在軍中前途無量。小姑娘無甚大礙,就是來葵水了。”

“葵水?”素素頓了一下,“葵水是什麽?”

虞柏舟也一臉茫然的看着老軍醫,恭敬道:“求前輩賜教。”

老軍醫被兩人的無知給噎的說不出話,他也不知如何解釋。他轉身去箱子裏找了本醫術,撫去上面兒的灰塵,遞給虞柏舟:“這本書有關于葵水的解釋,你拿去好好看看。”

虞柏舟一本正經的接過醫術,翻開第一頁便紅了臉。偏偏素素也将腦袋湊過來跟他一起看,素素看着上面文绉绉的語句,登時沒了興趣。

她想:柏舟懂就好了,她不需要懂太多。

就這樣,柏舟花費了近一個時辰,在老軍醫的營帳裏看完了那本醫術。看完後,他自然而然擔任起了素素娘的工作,給素素解釋了一遍什麽是葵水。

虞柏舟一講完,整張臉紅透了。

素素倒是不拘小節,扯着他的胳膊說:“這有什麽?反正我以後也是要嫁你的,這些事情你不是遲早要知道嗎?”

老軍醫坐在膏油燭下縫縫補補,他覷了眼這對兒小年輕,竟有些哭笑不得。

之後柏舟又問老軍醫要了一些布,在老軍醫的指點下縫成一個長條,也就是俗稱的“月經帶”。縫制成長條後,柏舟又去夥頭營找了些草木灰塞進去,再一次縫好。他做好這一切,紅着臉對着素素比劃了一下,示意素素去茅房穿上這東西。

素素不笨,大抵明白了柏舟的意思,她拿着裝滿草木灰的月經帶緩慢朝茅廁走去。由于身下膈了一層東西,素素覺得渾身不自在,走路時總覺的那東西要掉出來,一點兒也不敢大着步子走。

等她回去的時候,柏舟已經為她準備好了幹淨的衣服。

虞柏舟等素素換下髒衣服,将她的髒衣服一一收進木盆。因素素來了月事,不宜沾冷水,這清洗髒衣服的重擔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虞柏舟在營帳外洗完衣服已是醜時,洗完衣服他是出了一身的汗,他累的坐在地上擡頭望着頭頂璀璨的星河發愣。

他此刻想的不是自己今後照顧素素會有多苦,而是想素素每月都有一次,軍中夥食不好,訓練強度又大,他該如何讓素素吃得好一點?

想到這裏,他竟有了将素素送回丞相府的念頭。她在丞相府吃得好,喝的好,跟他在這裏卻要挨受這種苦。

虞柏舟低頭将素素的衣服擰幹,倒掉盆中的水,嘆了聲氣。

只有變強,才能讓素素吃的更好。

只有軍銜得到提升,他跟素素的月俸、夥食才會得到改善。放眼全軍營,夥食跟月俸最好的是神箭營。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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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羹

新兵營訓練結束後會編排新兵入各營,若他能帶着素素進神箭營,自然是好的,至少那裏夥食不差。

素素在老軍醫的營帳裏睡了一宿,柏舟跟老軍醫則在一旁木方桌上趴了一宿。

翌日清早,老軍醫又給素素紮了幾針,緩解了她的痛經之症。老軍醫姓程,軍營裏的人都喊他程老頭。

程老頭讓柏舟熬了些紅糖水給素素。

素素捧着熱騰騰的紅糖水,粉嫩的小嘴對着碗口吹了吹,她擡頭問程老頭,“神醫,我每月都會這般痛苦麽?”

程老頭搖頭說:“不定,若是身子養得好,便不會疼。”

她埋下頭,繼續吹燙嘴的紅糖水,嘀咕道:“我每日只吃一個饅頭,身體哪裏能養得好嘛。”

程老頭看着低頭嘤咛的素素,丫頭小小一團,說話的姿态跟只柔弱的貓兒一般;他見素素也不過十四、五歲,還是個女娃,頓時想到了自己的孫女兒。

他道:“你這女娃娃在軍中洗澡、換衣也不方便,日後你就來我這裏,我跟柏舟就在外頭給你守着。隔三差五的,你還可以來老頭子我這裏吃頓飯。老頭子這裏別的沒有,肉羹還是有的。”

老軍醫兩鬓斑白,清瘦矍铄,素素哪裏好意思跟他要吃的呀?不過洗澡換衣倒是可以,她也方便了許多。

素素喝完紅糖水覺着好受多了,柏舟便攙扶着她回了軍帳。回到軍帳後,新兵營已經沒什麽人,都去了校場集合。

虞柏舟将素素扶上軍塌,便匆匆趕去了校場。是以新兵營裏除了素素之外,都在校場訓練,只有她躺在軍塌上捂着肚子翻來覆去。

秦都尉那邊荊副将已經派人打了招呼,允了素素提前旬休三日。

素素抱着枕頭打了會盹,一直昏昏沉沉睡到黃昏才被訓練歸來的大嗓門莊牛吵醒。

新兵們一天的訓練結束,個個兒熱汗淋漓,身上味兒也大。莊牛脫了衣服光着膀子沖進軍帳,拿了木盆打了滿滿一盆水。他正準備脫了褲子站在軍帳外沖涼,他腰帶都還沒解開,就被虞柏舟給踹了一腳。

虞柏舟怒斥他:“衣衫不整,像什麽樣子?去河邊洗!”

被虞柏舟那麽一踹,莊牛委屈的緊上褲腰帶,披着衣服端着盆兒往河邊走。一旁正準備脫衣服的李大狗見柏舟動怒,讪讪一笑,端着盆飛快的跟着莊牛跑了。

莊牛跟李大狗發現,虞柏舟越來越有脾氣了。文文弱弱的虞柏舟好像不見了……

蘇周倒是比他兩都斯文,他心裏頭也想着素素,給素素留了半只饅頭。他将饅頭遞給虞柏舟,覷了眼軍塌上被布簾遮住的素素,關心的問柏舟:“蘇兄如何了?”

虞柏舟接過他手中的饅頭,點點頭道:“沒什麽大礙,就是受了點箭傷。”

中午訓練時大家圍在一起休息,也都聽說了昨夜素素跟柏舟昨夜的英勇事跡,知道素素“受傷”的事。

虞柏舟手裏還端着一碗在荊副将那裏要的肉羹,他剛掀開布幔走進去,嗅覺靈敏的素素聞到肉羹的香味便騰地坐起來,跳下軍塌小心翼翼來到柏舟跟前,毫不客氣的捧過那碗肉羹大口大口喝起來。

肉羹裏的肉餡兒足,還有曬幹的竹筍絲兒,肉餡兒軟糯入口即化,竹筍香脆有韌勁兒,碎肉跟竹筍幹的交彙,在她嘴裏先後迸發出回味無窮的味道。

素素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恨不得連舌根子的一起嚼碎吞入腹中。她吃完肉羹,又啃了三只饅頭,才勉強飽了。

相對于她從前一頓一桶飯,她的食量倒是收斂了不少。

俄頃,去河邊洗完澡的莊牛跟李大狗掀開帳子走了進來。兩人穿戴的整整齊齊,他們生怕虞柏舟因為“衣衫不整”再一次揍他們。

莊牛一手端着木盆,一手端着只陶瓷碗,裏處盛着半碗白花花的羊奶。

他看見素素忙将手中木盆放下,端着羊奶走過去坐在素素對面的長條板凳上,他關切的問素素:“蘇兄弟,你咋樣了?是俺昨天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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