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鑄劍山莊剛剛整理幹淨的庭院內，夜風習習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淩飛羽舉起手中酒杯，笑容從未有過的燦爛，說起話來卻已經有了一絲醉意：“煙雒妹妹，今天我淩飛羽太高興了！此生能有此紅顏知己，足矣！”說完，兀自去碰煙雒的杯子，一聲脆響後擡頭便一飲而盡。這一晚，他已經喝了整整一壺的酒，卻總覺得不夠盡興……
“飛羽哥哥，你醉了……”煙雒輕輕摁住淩飛羽的手臂，阻了他繼續倒酒，“夜裏風涼，飛羽哥哥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淩飛羽搖頭，伸手溫柔的撫摸煙雒的臉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紅衣似火的煙雒披着一層銀色月輝，就如同他與她重逢的那一晚一樣，令他一眼便被她吸引，她的美，華麗莊重而不失柔和，美的是那麽自然，美得那麽張揚而親和，美得……竟是那麽的熟悉……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看着她面上增添了一團紅暈，頓時醉意襲來，卻不知是醉酒還是醉給了她的美麗。他只覺得視線逐漸模糊，那個美麗的人兒一直守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煙雒握住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起身湊到他身側讓他的頭舒适的依靠在自己小腹，他就如同孩子一樣環住母親的腰，撒嬌般的睡去。他真的醉了，需要休息……
尤明山繁茂的樹木可以掩藏起成千上萬的兵馬，煙雒一身紅衣掠過樹梢，負手落于鑄劍山莊後面一棵百年松樹之下，紅火的衣衫就如同鮮豔的火苗一般撩人心弦，她本就是剛烈如火的女子，去掉在淩飛羽面前那嬌小伊人的僞裝，現在才是真正的她！一道黑影瞬間顯現，筆直的立于她身後。
“淩飛羽就是當年鑄劍山莊的少莊主鐵劍飛，我已經将這個消息飛鴿傳書告訴了閣主。”煙雒向那黑影湊近一步，夜色下那黑影的容貌逐漸的清晰，劍眉星目中透着一股沉默，不像個多話的人。
“我已經取得了淩飛羽的信任，你以後不必再跟着我，去看好葉珏他們便是！”煙雒的口吻似是命令又好似在商量，當看到那黑影一動不動的杵在原處時，才一歪頭，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聽了煙雒的問話，黑影才終于有了反應，點了點頭，說道：“柳林婷死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令煙雒不由一怔。那個高傲的女人，那個一寨之主，上次見面時逼得自己只能搬出閣主來壓制她，卻不想相別不過一個月有餘，來了的竟然是她的死訊。
“是閣主賜死的？”煙雒的聲音輕柔了許多，顯然是被這個消息所驚到。
“柳林婷與天水閣保持了這麽多年的聯系，原因是衆所周知的。”
“她為了他哥哥……”煙雒回想着那個扛着大刀支撐起一整個山寨的女人，曾幾何時，她是佩服她的魄力與能力的。她與她本是同一類人，各自有着各自的信仰，若不是因為某些事情，她們或許真的可以成為朋友。
“聽說，她哥哥中了一種奇毒，只有閣主的天水神功可以醫好。”
“沒錯！她的哥哥無故死了，她的心也便死了……”
“難道……”煙雒不由猜測，“難道柳林婷的死……”
“是自殺！”黑影回答了煙雒的疑問。原來……是真的……
煙雒深深呼了一口氣，看向黑影的面龐，那一雙眼睛在夜色裏異常的明亮，就如同天邊的星鬥一般。
“沐非，你告訴我這些意欲何為？”他不是個多話的人，如今他特意告訴自己這個消息，定是有什麽目的的吧？
“沒有！”聽到他簡單有力的兩個字，煙雒不由輕笑一下，心想這個沐非還真是惜字如金。無奈搖頭：“你就去探查一下葉珏那邊的消息吧，再有一天他便要毒發，那種痛苦當真是生不如死的。”
這一夜，幾乎月圓。月光清冷灑落，月輝竟是透不過這濃郁的枝葉，而不遠處的鑄劍山莊，亦是被遮掩的隐約看不見。
煙雒回到鑄劍山莊的時候淩飛羽還在睡，想必要等到次日天明才能醒來吧？然而，當他醒來後，他是否還會記得今晚，他曾經捧着她的臉那麽深情的望着她呢？或許會記得吧，也或許……他醒來後什麽都不記得。
看着床榻上那個有着遠山近水一般容貌的男人，思緒帶着煙雒的心情翩飛。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守着葉珏的，那時的葉珏因為毒發而昏迷不醒，她整整守了他一夜，看着那樣靜靜躺着的他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就如同現在她這樣靜靜的看着淩飛羽。有時她竟然會想，如果當初自己喜歡上的不是葉珏，而是淩飛羽，那現在，是不是會有什麽不同呢？
古人雲，莫強求。一些事情當真是不能強求的，就比如葉珏絕對不會喜歡煙雒，比如淩飛羽不會喜歡筱卿，也比如筱卿怎樣都恢複不了記憶……
深夜，與當初雯晴偷取百毒法典逃到後山之巅時一樣的時間，汝珂帶着筱卿來到了這百毒教的禁地後山之巅，而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是所筱卿不認識的。那女子一身黑袍加身，面上黑紗擋住了她的面貌，靠坐在做工精致的轎椅上，手裏一直撚着一朵紅色小花，擁着一股莫名的氣場繞身，讓筱卿不敢去直視。聽汝珂說，那面帶黑紗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百毒教的教主——莫飛燕。
汝珂帶着筱卿上了後山之巅，在後山之巅的最高點，夜風凜冽，吹得衣紗铮铮作響。眼前就是懸崖峭壁，前方已無路，當時的雯晴又是為何要跑來這裏？自己又是如何跑去了淩飛羽的家門口暈倒？
頭隐隐作痛，竟是有些不敢去看那萬丈的深淵，好像真的有什麽影像自腦海深處湧出，是那麽的模糊不清。她看到自己抱着什麽東西跌跌撞撞的跑來這裏，身後好像跟着好多好多的人，有火把有劍光，還有一聲聲的呼喊……
汝珂看到筱卿額頭冒出冷汗，神色怪異，心想，或許這後山之巅确實可以令她恢複記憶，只是，當她什麽都記起來，她會選擇交出百毒法典嗎？退到莫飛燕身旁，汝珂欲要為筱卿一道絕對的平安符：“教主，若是雯晴願意交出百毒法典，願教主可以免雯晴一死。”
莫飛燕裸-露在外的眼睛慵懶的瞟了汝珂一眼，輕輕嗅了一下一直念在手裏的小花，說了話，聲音裏帶着一絲慵懶，慵懶中有着不易被人察覺的肅殺之意：“這件事，等她給我找回百毒法典再說！”
汝珂的心猛地一顫，不敢多言，卻就這時看到筱卿不由踉跄了一步，身子猛地倒退一軟便癱坐在地，被幾名粉衣女子用劍架住了脖子。
“教主，這……”汝珂心中一急，卻看到莫飛燕擡起眼睛正視她，不由的一些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被吞了回去。
“你可知包庇雯晴是要受離花之苦的？”
汝珂的身子忍不住發抖，咬着嘴唇垂下頭：“汝珂……汝珂知錯……”
“既然知錯，就去領罰吧！”
莫飛燕衣袖一揮，汝珂便被兩人給帶了下去，走的時候她回頭看向筱卿，只見她軟在地上擡頭看着莫飛燕，那微微蹙起的眉頭表示，她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依舊還只是筱卿而不是雯晴！她應該一早就想到的，教主怎麽會輕易放過筱卿呢？這麽些年來，她從未聽說過她輕饒過哪個叛教之人，只是因為怕筱卿跑掉，她不惜用散功散廢了她一身的功力，從此她莫飛燕便可以日日夜夜的拷問她，直到她肯說出百毒法典的下後，才給對方一個痛快的方式了解！
筱卿被關進了地牢內，地牢裏陰暗潮濕，時而有老鼠或是蟑螂過來串門。筱卿本以為自己會怕，可是當在陰暗的地牢看到圍在她腳邊的老鼠時，竟覺得根本沒有什麽，它們……不過是自己在這裏的伴而已！
“小老鼠，你說汝珂告訴我的是真還是假？”筱卿靠在牆上發絲淩亂，本是幹淨漂亮的衣服如今已是破爛不堪，她剛剛被帶進這裏便遭受了一頓毒打，為了從她口中問出百毒法典的下落，那些人不惜将她打死，她們……真是可怕……
“小老鼠，汝珂說只要我想起百毒法典的下落，她們便會放了我，也放了葉小弟，可是為什麽我感覺不到她們的誠意？汝珂……是騙了我吧？”臉上、身上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跡，血已經凝結，連同破碎的衣服一起混着血肉凝固，她感覺不到痛，只是因為心比傷口更痛……
老鼠在筱卿腳邊轉悠了一圈，爬回了自己的老鼠洞，筱卿疲憊的擡着眸子看着老鼠離開，只覺得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好寂寞，原來，沒有葉珏在身邊的時候，她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太陽漸漸升起的時候，葉珏滿頭大汗的倒在地上，保持着雙手撐地的動作。昨夜他因為太過心急，不小心跌倒在地，便到了現在都沒有爬起來，他一直努力嘗試爬起來，一夜過去了，卻不想還是這麽個極其不優雅的姿勢，上身拼命的往高處擡，可恨下半身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輩子，他想他永遠記住那個罪魁禍首了！
蘇婧回來的時候，葉珏依舊那樣難看的趴在地上，手掌撐着地面臉都被憋得通紅，當她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時候，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上前将他從地上拉起來，說：“你怎麽這麽不争氣，一半的解藥你竟然只能消化百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