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銀灰色的月光灑落，将葉珏與筱卿兩具單薄的身影籠罩在一起，只見筱卿一手摸着葉珏的大腿一手搭在葉珏的脖子上，活脫脫的形成了一副老女人調息嫩草的華麗盛況，而這兩個人卻全然不自覺。
某人的咳嗽聲傳來，筱卿擡起慘白的臉向前望去。銀色月輝下兩個粉衣女子抱着劍看着他們，一個神色淡然，另一個卻是滿臉得意的壞笑，而這兩個人，正是汝珂與蘇婧，發出那一聲咳嗽的，自然是那個蘇婧了。
“喂，是不是你給我下了毒？”葉珏動彈不到，只能指着蘇婧的鼻子質問，卻見蘇婧眉毛一挑，上前挑起他的下巴眨巴着眼睛，“小兄弟，你這麽久才出現中毒的症狀，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你是什麽時候給我下了毒？”
“就在你握住我的嘴巴靠在樹上的時候了。”葉珏卻不知，原本他以為他誘惑了她，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暈捆在了桃林內，卻不想，原來是自己着了她得道，救人不成，反而被人更加牢固的困了起來……
此刻，江南第一樓外，淩飛羽回望一眼剛剛修葺好的樓閣握緊了手中長劍。皓月當空，勾勒出他孤寂的身影，那個一直溫暖笑着的人兒，此刻竟讓人覺得有那麽一點心痛，讓人覺得，他竟然是那麽孤零零的一個人。
回頭，目光落在紅衣如火的女子身上，鮮豔的顏色披了一層銀色月光，映的她較好的面容更加的奪目。
煙雒輕步蓮移走到淩飛羽面前，清冷的眸子不知何時聚滿了再也溫柔不過的光，好像要看進對方心底一般：“小哥哥，你還記得十五年前的桃花林嗎？”
一語，令淩飛羽全身打了個寒戰。他打量了一番這紅衣如火的女子，只覺得她容貌姣好，眼睛裏有數不盡的柔情，不确定的開口：“你是……”
煙雒的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失落，從衣袖裏取出一副畫像：“一別十五載，或許你已經忘記當年你為她戴花的那個小女孩兒了……”
打開畫卷，一個女孩兒手裏捧着一束絢爛的桃花笑的動人，然而，最最吸引他的不是女孩兒手裏的那一束，而是她鬓間插着那一朵。那一朵無疑不是最漂亮的一朵桃花，然而就是因為插在了女孩兒的發上，才變成了世間最最美麗的一朵桃花。
淩飛羽永遠都不掉，十五年前他偷跑出家門玩耍，在離家不遠處的桃花林被盛開的桃花吸引，便停留在林中玩耍忘記了時間。他記得就是那一天，他遇到了那個女孩兒，女孩兒有着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漂亮的比家中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好看。
那一天，他們成了朋友，一起手拉着手奔跑在桃花林，一起折斷桃花嗅着花兒的芳香，他更是摘下一朵插在她的耳旁，說‘真好看’。記憶時那樣的清晰，十五年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忘記那個手捧桃花對他笑的燦爛，并叫他‘小哥哥’的女孩兒。
眼睛從畫像上移開，落在煙雒精致的臉龐上，卻依舊不敢确定：“你是……你真的是？”
煙雒點頭，紅着臉将畫卷拿回來，再也見不到之前的清冷傲嬌：“是我小哥哥，十五年了，你真的還記得我嗎？”
“我……”
“十五年前煙雒都沒有問小哥哥的名字，不過十五年後的今天，煙雒已經知道小哥哥的名諱。江湖上的人都稱小哥哥為飛羽公子……”
淩飛羽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湊上前一步認真的看着煙雒的模樣：“煙雒？原來你叫煙雒……”
煙雒點頭，伸手撫住淩飛羽因為激動而在顫抖的手：“我可以喊你飛羽哥哥嗎？我一直在找你，後來父親說司徒前輩會幫我，我便找來了這裏，卻不想不等進第一樓便見到了飛羽哥哥，你同小時候一樣喜歡穿這個顏色的衣服，而且和小時候一樣好看。”
淩飛羽确實從小便喜歡穿牙白色的衣服，二十幾年裏，他記憶中幾乎都是穿着這樣的衣服。他十分确定面前的煙雒就是自己兒時記憶中的那個人，想不到他第一樓一游，竟然重遇了故人。
此時是深夜十分，街上人煙稀少，淩飛羽與煙雒在城內荷花湖上的亭子裏坐了下來。夜色深了，煙雒輕嘆一口氣，擡起眸子時竟是噙着一汪淚，令淩飛羽的心猛地一揪。
“煙雒妹妹是怎麽了？難道是有人欺負你不成？如果是，我淩飛羽定當為你出頭！”
本是濕了眼睛的煙雒聽到淩飛羽這樣說，情深嘆息，抹掉眼淚說道：“我沒事，只是如今有家不能了。”
“為何？”
“聽說在我來江南後，天水閣的人突然殺進了我家，父母家人都被殺了……”說這話的時候，煙雒非常的安靜，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沒有一絲情感上的波瀾，若不是看到了她之前的眼淚，淩飛羽甚是會懷疑，她說的這一切根本與她無關。她怎麽可以做到如此的平靜？還是真的經歷太多，讓她已經對一些事情麻木？
淩飛羽一早就聽說過天水閣，卻對它不甚了解，如今煙雒說起天水閣，他瞬時眉頭一皺，問：“這天水閣到底是做什麽營生的？為何要突然殺了你全家？”
煙雒搖頭：“有人說，天水閣是奉命于朝廷的殺手組織，專門為朝廷鏟除他們自認為可能會對朝廷産生威脅的人；也有人說，天水閣是潛藏在江湖武林中的一門邪派，一直的按兵不動，其實是在等待機會出來稱霸中原武林。”
淩飛羽雖然對天水閣了解不深，但是也曉得天水閣并非什麽善類，于是對煙雒承諾：“從今以後你就和我一起，你的仇我來替你報！”
煙雒的眼睛裏再次盈滿了淚水，倒在淩飛羽懷裏拼命的點頭，就好像她是受傷的小綿羊，極力在淩飛羽懷裏尋找并且享受着某種安全感。而淩飛羽對煙雒的投懷送抱先是一愣，随即伸出手臂輕輕的撫摸她的背，這是他惦念了十五年的女人啊！這個女人，曾經在他的記憶裏占據重要地位十五年，可是如今見到了，卻為何遠遠沒有想象的那般開心呢？淩飛羽擡頭望天，天空的月亮再添上一塊才算是真正的月圓，輕輕的撫着煙雒的背，心緒卻好似不知覺間飛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殊不知倒在他懷裏的女人面上掠過的那一抹狡黠的笑，恰巧被失神的他所遺漏……
曾經的江湖上，有包括司徒仁在內的三位大俠聞名遐迩，另外兩位是鑄劍山莊莊主鐵不聞與江湖游俠葉文賢。這三人相見便惺惺相惜，從此結拜了兄弟。二十五年前，這三人更是鬧出一場江湖風波，風波過後，鐵不聞于鑄劍山莊內在不踏入江湖，葉文賢更是因那丢了性命，至于司徒仁，算是三人中結局最好的了，是人人敬畏的第一樓樓主。
淩飛羽帶着煙雒到了尤明山下，春日裏，山色翠綠隐藏住了山中鑄劍山莊的身影。淩飛羽側頭問煙雒：“你還記得這裏嗎？”
煙雒點頭，随手一指旁邊荒蕪的大地：“曾經的桃花林不在了，可是我們還在……”
淩飛羽輕摟煙雒，舉目似是自語：“司徒前輩說，鑄劍山莊十五年前被滅門，我怎麽都不信……”
煙雒側頭看着淩飛羽剛柔的臉龐，沒有說話，然而她卻明顯的感覺到，淩飛羽在猶豫在害怕，怕等他上了這尤明山後看到一片荒蕪後無所适從。
“飛羽哥哥，不如……我們不要上去了……”
淩飛羽眉頭明顯一蹙，木讷的搖頭：“……不……”
淩飛羽大步向前，每一步就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步都帶着他內心的掙紮與猶豫。煙雒跟在身後，目光落在他寂寥的背影上，那個被人稱為飛羽公子的人，那個傳說笑容溫柔可親的人，為何在自己遇到她時，完全看不到傳說中的影子？
一道人影自身後轉瞬即逝，煙雒側頭瞟了一眼，便裝作沒有看見一般繼續跟在淩飛羽身後，奇怪他竟然一點異動都沒有察覺到。看樣子，這鑄劍山莊對他來說是極其的重要，那麽他會是誰？難道真的如同天水閣閣主所猜想，他才是鑄劍山莊真正的少莊主？
尤明山樹木繁盛，枝葉錯綜複雜，山中石階好似好久無人打掃也好久無人踩踏。濃厚的落葉掩埋着石階，若不是他對這裏相當的熟悉，根本不知這裏還有修葺好的石階。
淩飛羽咬緊了嘴唇，雖然依舊沒有看到鑄劍山莊的影子，可是這裏的一切已經告訴了他事實。鑄劍山莊沒有了，早在十五年前就沒有了。他依舊記得聽到司徒仁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相信，他毅然決然的離開第一樓來到尤明山，為的就是一見別離十五載的親人，卻不想，十五年的避世隐居，親人已經不在，十五載，到底發生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一概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了？
記憶中，父親溫暖的手掌總是喜歡輕輕的撫摸他的頭，教導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記憶中，母親總是喜歡摟着他哼着小曲哄他睡覺；記憶中，他總是喜歡惡作劇，整的那些家丁仆人各個灰頭土臉卻還是喜滋滋的喊着自己少莊主；記憶中，他是那麽的喜歡與父親還有母親在中秋月圓時吃着月餅在院子裏的荷花池旁賞月……
他有太多美好的記憶留在這裏，卻不想十五年回來後，這裏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杳無生氣……
當年威震天下的鑄劍山莊，只餘一片殘垣！縱是淩飛羽再堅強，如今他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疼痛，落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