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風輕，花香。雲一桡顫抖的手指一直指着葉珏，桃花飛掠他的袖口，轉了個弧線落地，讓葉珏覺得，這雲劍山莊的少莊主出現的還真真的是時候。
“雲少莊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殺人了？”葉珏正身看他，才不會就此擔下這莫須有的罪名，“還是你覺得，我有足夠的內力将劍穿透你師弟的胸膛并釘死在這石壁之上？”
“這……”雲一桡不由啞口，卻也不想就此放過葉珏，“你年紀雖小，然而，卻并非沒有這個能耐！”
葉珏不由扶額：“雲少莊主你想想，要是我有這等的好功夫，今天還會向那個淩飛羽認輸嗎？”
“或許，你是故意藏拙！”雲一桡認定葉珏是兇手，只是因為看到葉珏手握兇器立在方朗身前，所謂眼見為實，他親眼看到的就是事實。
“我要為我師弟報仇！”擡起劍，看準葉珏心口就刺了過去，招式狠辣當真是要置葉珏于死地。
葉珏身法輕盈，面對雲一桡的劍法倒也躲的快，幾招下來，雲一桡也沒有讨得什麽便宜，只是可惜了這開的絢爛的桃花，一簇簇的如同雨下一般離了枝頭。
或許是葉珏和雲一桡打鬥的聲音驚動了這裏其他的人，不多久，桃花林內的這處峭壁竟聚集起了好些人，只見雲一桡追葉珏躲，兩人竟是分不出勝負。突然，一道牙白色身影介入其中，淩飛羽将兩人攔下，阻在了中間：“兩位有話好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殺了我師弟！”雲一桡擡袖一指葉珏的鼻子，眼睛裏滿是憤恨。這裏所有人都看到了被釘在石壁上的方朗，可是誰又相信，年僅十二歲的葉珏可以制造出這樣一幅慘劇？
“雲少莊主，是你親眼看到葉兄弟殺了你師弟嗎？”
“我親眼看到他将我師弟釘在石壁之上，他手上還有血跡為證！”
葉珏擡手，手心果真有斑斑血跡，想來，一定是在觸碰那劍柄的時候沾染到的。
“若不是他殺了我師弟，為何他手心有血？”雲一桡的臉色難看的很，手緊緊的握着寶劍，若不是淩飛羽擋在他們中間，他定要葉珏死在他的劍下。
葉珏并非不想解釋，開始時雲一桡聽不下去，如今來了這麽多人，怎麽也會有那麽一兩個聽得下去了吧？
“人真不是我殺的，我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葉珏晃着占滿血跡的手繼續說，“我只是好奇握了下那把劍，這才沾到血的。要真是我殺的，根本不可能只是手沾到血啊！”
所有人覺得葉珏說的在理，雖然這裏沒有一個人喜歡他這個魔教的小賊，可是要他們相信，葉珏有本事将劍貫穿方朗的胸膛再釘在石壁上，還真是難上加難。
“雲少莊主，我想這之間必定有所誤會，不如查清楚了再說。”淩飛羽的心靠在葉珏這一邊，或許是因為筱卿的緣故，他沒有理由的相信着葉珏不會殺人。
“好！我們就請樓主出來主持公道！”雲一桡衣袖一甩，看了眼自己師弟的屍體，大步離去。看熱鬧的人開始議論紛紛，第一樓內死了人，這還是多少年來從未有過的，也不知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這裏造次。
人三三兩兩的散去，只有與雲一桡交情不錯的幾人留下來守着葉珏，怕他就此逃了。淩飛羽回頭看向葉珏，一雙狹長的眼睛銳利有神，已然将身後那些人忘去了一邊：“你可以和我解釋，我會幫你！”
“幫我？”葉珏走到石壁前端詳了一翻方朗的屍體，回頭，“你幫不了我。”
“為何？”
“我是百毒教的人，這裏幾乎所有人看我與筱卿都不順眼，若有人存心栽贓，你覺得你能幫我幾分？”
“你真是百毒教的人？”淩飛羽一把拉過葉珏的胳膊，“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卿兒會拿着百毒教的請柬，原來是因為你是百毒教的人！”
葉珏沒有掙紮，只是任他緊緊的握住手腕，眨了眨眼睛：“你這麽關心筱卿，卻為何還要傷她的心呢？”
“我……”淩飛羽松開葉珏的胳膊，“我不是有意要傷害她的……”
桃花飛掠，落在淩飛羽粉色薄唇之上。葉珏不得不承認，淩飛羽生的真的很好看，柔美中有着男子特有的鋼韌，舉手投足間均可見其溫文爾雅、卓爾不凡的氣質，是他永遠都比不了的。
“淩飛羽，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你若是想幫我，就好好的對待筱卿那女人！”葉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淩飛羽只覺得葉珏是個很奇怪的人，小小年紀，竟然令他覺得，他不是一般的有擔當。
“你和卿兒在一起，也一直是這樣說話的嗎？”
“……”不懂他想說什麽。
“我遇到卿兒的時候，她已經失憶，她純潔的就如同一張白紙，哪怕她比你年長，可是無論是閱歷還是什麽，她卻都不及你。”
“……”他是要誇獎自己麽？
“小兄弟，卿兒我自是會好好照顧，只是你卻同樣不能有事。如今雲少莊主咬定是你殺了人，對你很是不利！”
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說來說去還是繞回了這裏：“也好，你想幫我的話，就幫忙找出真兇吧！”
淩飛羽點頭：“正有此意。”走到方朗的屍體前，胸前的劍只餘劍柄在外，劍身全部沒入身體與石壁之內。淩飛羽伸手握住劍柄，不由露出驚恐表情。
“一招便将人牢牢的釘在這裏，還如此牢固，此人的內力，簡直是深不可測！”
這一點葉珏一早就已發現，當時雲一桡撞見他手握劍柄，他所作的事情正是淩飛羽現在所作的事情，得出的結論是，方朗是被人用極其深厚的內力一劍刺穿了胸膛并且釘在石壁之上的。所以方朗的傷口極其平整，除了那一處劍傷，并不見其他。
等等！葉珏好像想起了什麽，一片血紅自他的腦海裏滑過，記憶是如此的清晰。他分明記得在尋到筱卿的時候，遍地的血紅，那血不是筱卿的，若也不是方朗的，那會是誰的？眼睛再次飄向方朗，箭步上前，方朗如同沐浴在鮮血之中，全身上下染滿了鮮血，可是刺穿胸口的劍仍未拔出，哪裏來的那麽多的血？
擡起方朗的手臂，一道極其細小的傷痕落在手腕處動脈，再仔細一探，原來方朗手腕腳腕處的動脈均被人挑斷，才導致了他大量出血。
“他是被人搬來這裏的。”淩飛羽的聲音吸引了葉珏，側頭，淩飛羽正從地上撿起幾片桃花，只是桃花染血，有着別樣的味道。
“這裏的腳印，較方朗的大一些……”
葉珏急忙湊身過去，桃花之下，血腳印已經被隐藏起來，若不仔細去瞧，根本看不到，回想起在發現筱卿的地方也看到過這樣的血腳印，心想，該不會是方朗是被兇手故意搬來這裏的吧？
“方朗雖然全身浴血，鞋底卻幹淨的很，這腳印，一定是兇手留下的。”
“沒錯！”淩飛羽點頭同意，起身走到峭壁邊緣，向下眺望。
“這麽高的峭壁，就算有什麽證據，也一早被扔下去了。”葉珏抱住後腦勺，尋了個地方坐下，很不客氣的對淩飛羽說，“喂，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想那個什麽第一樓樓主也快要到了，你不如坐下來和我談談心，或許過了今日，你我就無緣再見了。”
淩飛羽走到葉珏身旁，坐在他身旁無奈的笑：“你這小兄弟說起話來還真不像個孩子。”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我是個孩子啊！”
淩飛羽只将葉珏這句話當做玩笑，從未深想，問：“你為什麽要來第一樓呢？”
“筱卿那女人想來，然後又遇上了智兒，也要來第一樓找親人，我就陪着他們來了。”
“筱卿要來？”淩飛羽皺了皺眉頭，然後皺起的眉頭又逐漸舒展開來，“是啊，她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的……”
“……”葉珏側頭看他，遠山近水一般的容貌，此刻竟有着一絲難言的憂傷，讓他忍不住說，“筱卿來這裏，是為了找一個人。一次夢語，我偶然聽到，她說她要來第一樓，要找到一個女人，她的飛羽哥哥一直挂念的那個女人……”那一次，他為她做了一夜的‘被子’，卻也聽她喊了一夜別的男人的名字，那一刻他已經知道，在筱卿的心底，沒有誰可以代替淩飛羽的地位。
淩飛羽的心瞬間被撥亂，不容置信的看向葉珏，嘴巴動了動，終于呼了口氣，說：“卿兒她……她真的是為了我才來第一樓？”
葉珏沒有回答，眼睛望向空中逐漸飄落的桃花，回想起他們第一次來到第一樓的大門口，筱卿那倔強而堅持的執着。可是她那樣的執着，卻在見到淩飛羽的時候瞬間消失，她是那麽的渴望着他，卻又不敢見他……
“那女人，還真是個傻女人！”葉珏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一臉錯愕的淩飛羽，“淩飛羽，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讓她傷心的……”
桃花伴着風兒散落，落在相鄰而坐的兩個男人之間，原來他們，本就是極其相似的兩個人……
“十五年前，我記得和一個人約定，要一起去桃花林看桃花的……”
聲音低低沉沉，落在葉珏的心底，帶動着他的思緒翻滾。曾幾何時，好像也有那麽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們要一起去桃花林看桃花……
“淩飛羽，你到底是誰？”葉珏蹙眉，眼睛裏桑海滄田，是多年的思念與煎熬沉澱而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