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左裴遠
向佑護送許茹上車的畫面在左裴遠腦中揮之不去。
他冒出許多想法,但一時間卻又抓不住頭緒。
裴靜在一邊越看越覺得他哥不對勁,于是趁着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忍不住問道:“哥,你剛剛到底看到什麽了?”
“沒什麽,”左裴遠不意外裴靜會問他,“就是好像看到一個熟人。”
裴靜感覺左裴遠那時候的樣子不像單純看到熟人那麽簡單,但如果是左裴遠不想說的東西,她問了也沒用。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那個男生?”
左裴遠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哪個?”
“就是之前開走的那輛車......唉你要是沒看到就算了。”
左裴遠心說這可不能算了,他剛想說自己看到了,卻被裴靜的下一句話弄得心揪了起來。
“那個男生就是那天救了我的人。”
左裴遠在裴靜出事的當天雖然不在本地,但事情細節他也重複了解過,後續處理他也有參與。
現在社會上有那麽多男人持刀故意傷害前妻、前女友的事件,讓人不得不捏把冷汗。
左裴遠在得知裴靜的事情後已經擔心過一次,現在得知向佑也曾暴露在那種危險之下,他受到的沖擊比看到向佑對女生獻殷勤還大。
還好人沒事。
不過自己有好感的人救了自己的親妹妹,左裴遠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他和向佑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雖然短暫,但那基本就是左裴遠理想中的生活了。
母親生下妹妹後身體就不行了,沒幾年便撒手人寰。他的奶奶受不了打擊也接着去了,左家就剩左老爺子、父親裴德明、十歲的左裴遠和剛懂事的裴靜。
裴德明因為姓氏問題對左裴遠的态度一直很微妙,在左裴遠十八歲那年拒絕父親改姓的要求後,他們的關系徹底僵化。
左老爺子一下失去兩個最親的人,左裴遠和裴靜就是他最後的寄托,左老爺子對他們非常好。
但是對孩子來說,家庭的溫暖總歸是缺少了的。
尤其是左裴遠,母親去世的時候裴靜還小,後來又有左老爺子和左裴遠一起護着她,但左裴遠不一樣。
他小時候是體會過美滿的家庭的,那時候他奶奶和母親還在,父親也不像現在這樣。
知道家庭幸福的滋味,再失去總會讓人意難平,更何況是只有十歲的孩子。
左裴遠不缺少物質,他在乎的家人也很關心他,但左裴遠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左裴遠第一次見到向佑是在他的公司裏,他本來懷疑向佑是小偷間諜之類的人,但看到被他發現後向佑極力比劃的樣子,還有雙眼中的示弱,再加上左裴遠沒有發現損失,他就放走了這個小啞巴。
臨走之前向佑的那個笑容左裴遠至今都忘不了。
當天他開車下班的時候,剛好目睹了一出男子當街搶孩子的戲碼,他趕緊停車跑過去。
不過有個人動作比他更快,在他趕到的時候孩子已經被救回了母親身邊,他只來得及補了想要反撲的男人一腳。
救孩子的人左裴遠早上才剛見過,正是向佑。
向佑也認出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居然還有些驚喜。
左裴遠莫名被這不加掩飾的眼神戳到了,他有些懷疑向佑憑空出現在自己的公司裏可能是他父親搞的鬼。
回頭得查一下才行。
獲救的母女過來道謝,向佑就只點頭微笑,擺手示意她不用客氣。
左裴遠就在旁邊看着。
不一會警車來了,一問之下那個男人居然是孩子的父親,因為賭博挪用公款被老婆起訴離婚,他沒有争取到撫養權就想強搶孩子,左裴遠對這種男人很反感,他覺得自己剛剛那腳踹輕了。
男人看警察來了,大叫嚷嚷着左裴遠故意傷害,周圍群衆都看到了,沒辦法,左裴遠只能跟着去警局。
向佑并沒有對男人動手,他是可以不去警局的,在警察詢問他意見的時候,向佑明顯有些慌亂。
警察敏銳地感覺到有問題,看向佑的眼神犀利了起來,似乎是在腦海中搜索有沒有這麽一號眉清目秀的通緝犯。
向佑更慌了一些,然後他無意識看向了現場他唯一“認識”的人。
一旁的左裴遠突然接收到向佑求助的眼神,他産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那個,警察同志,他是聾啞人,不會說話。”
“哦哦,原來是這樣!”
警察同志恍然大悟,就說這麽一個長相的通緝犯自己怎麽可能一眼認不出來。原來見義勇為的還是一個殘疾人,他看向佑的眼光就溫和了下來。
向佑不知道左裴遠說了什麽,但他說完後自己似乎解除了危機,向佑覺得左裴遠應該是個好人,看向他的眼神中不由得帶上了信任和感激。
左裴遠沐浴在這種目光之下有種新奇的感覺。
他沒向警察提向佑非法進入自己公司的事情,一來是自己并沒有財産損失,報案了也不會立案;二來他去查監控的時候剛好碰到故障,什麽都沒錄下來,他沒有證據;三來嘛……
左裴遠看着這個一招手就乖乖跟自己上車的人,這怎麽看都不像入室行竊的料。
左裴遠自認這點看人功力還是有的。
他看向佑的言行氣質,猜想他應該是走丢了,去警局剛好能幫他找監護人。
然而事情并不順利,左裴遠和警察發現向佑似乎不認識字,而且也聽不太明白人說話。
好在向佑主動拿了筆和本子,開始寫寫畫畫。
左裴遠在母女和向佑的證明下坐實了他是見義勇為,随時可以離開,但幫向佑找家人就陷入了僵局。
拿到筆後向佑就可以簡單表達了,左裴遠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叫向佑。
兩個字的比劃歪歪扭扭的,很醜。
可惜警察在網上查不出向佑的資料,考慮到向佑是聾啞人,有溝通障礙,他們不能斷定向佑到底叫不叫這個名字。
左裴遠問警察這種情況該怎麽辦,警察說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們也只能把向佑送去救助站。
左裴遠是知道救助站的,但救助站并不是永遠無償提供庇護,一般三天左右救助人就得離開。
向佑似乎是發現了他們在說關于他的事,當即表明自己要離開。
向佑已經是成年人了,雖然身體有缺陷,但也不是智力方面的,如果他執意離開,警察也是沒理由扣留的。
最後左裴遠和向佑并肩走出了警局大門,向佑手裏還有警察同志好心贈送的筆記本一個,水筆一支。
左裴遠的車子停在了事發的路上,他想問向佑準備去哪,拿筆畫了半天卻發現他畫的都是四不像。
左裴遠有些煩躁,剛好此時身後傳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眉頭舒展,然後掏出手機打開了地圖軟件給向佑看。
向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不過等他看明白後,左裴遠滿意得在向佑臉上看到驚喜的神色。
左裴遠把手機交給向佑,向佑使用手機不是很熟練,左裴遠也不着急,就在一邊看着他,他甚至發現向佑左耳後方有一顆小痣。
向佑選好地點後就回頭找他,他們的眼神剛好對上,兩人皆是一頓,倒也不尴尬。
左裴遠看向佑給他指的地方,是一個市中公園,那裏離他停車的地方只有兩條街,而且離他公司的寫字樓也近。
左裴遠點點頭收起手機,伸手在路邊攔了一輛車。
左裴遠和向佑一起坐在了後面。
向佑要去的地方更近,左裴遠今天已經耽誤了一個邀約了,就沒再配向佑一起下車。
他以為向佑的家就在那附近,直到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來到那個公園,并且發現了一個正蜷縮在長椅上睡覺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左裴遠眼裏的向佑:可憐、弱小,還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