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許璨回j市那天, 公司也放了假, 程栀沒有安排, 親自送許璨去機場。
臨行前一晚, 因為特殊情況,倆人暫時取消了“每周三次”規定,縱情到淩晨兩點才睡着。
盡管身體很疲倦, 但意識還是很清醒,了無睡意。
他們在黑暗中交談,一直聊到程栀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聽到許璨的聲音,好像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語。
清晨,吃過早飯,程栀和許璨去機場附近的商場逛街買禮品。
除了母親趙佳華的禮物,許璨還買了一些中老年補品,據他說, 是要送給一個認識的老太太。
在預定好的餐廳吃過午飯,也到了必須去機場的時候了。
在路邊藥店的時候,程栀停了車, 解着安全帶說:“你稍等一下。”說完就下車去了藥店。
許璨正要問她去做什麽,立刻想到昨晚……
不到三分鐘,程栀回來了。
許璨看她把藥盒拆開,就着礦泉水吞服了一片。
“對不起。”
藥片剛滑過喉嚨, 程栀聽到他歉疚的聲音。
“我查了一下,網上說這個藥副作用很大的。”他抿了抿唇,保證道:“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吃這個了。”
程栀不太在意,不過一次兩次也沒什麽,把藥盒收進包裏,随意道:“哪有什麽絕對?除非你去結紮。”
Advertisement
她把安全帶系上,打了轉向燈,輕踩油門。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燦爛,氣溫宜人,路邊熙熙攘攘的人們,三兩結伴,手上都拿着購物袋,禮品盒,已經有了年前的氣氛。
許璨安靜了好一會兒,看着程栀的側臉,猶豫問道:“那種手術,等生了寶寶再去做吧……”
“????”
程栀震驚地看他一眼,還以為他在說笑,但他認真地表情和商量的語氣,明明白白告訴程栀,那句話是他經過了深思熟慮才說出口的。
程栀張了張嘴,上下唇碰了好幾下,最後越想越覺得搞笑,笑出聲來,忍不住調侃他。
“還生寶寶,你有那功能嗎?”
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還想生小孩兒,想得真是夠遠。
許璨臉頰微紅,不滿道:“你不要開玩笑,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程栀打算超車,看了看倒車鏡,笑低笑一聲:“是你在開玩笑吧?”
許璨聽明白了程栀的言下之意,沒有再說話,一路沉默到機場。停好車,程栀從後備箱裏拿出兩個橙色禮盒來遞給許璨。
“裏面是兩條絲巾,送你媽媽和那個老太太。”
“謝謝。”
許璨接過來看了看,原本在路上的那點郁悶,頓時被程栀這突如其來的心意沖得一幹二淨。
他的眼睛重新染上笑意,松開拿着行李箱的手,捧住她的後腦勺親吻她。
程栀快速推開他,把口罩給他拉好,“這裏人很多的,小心被認出來。”
即将分別的情侶,連道別吻也要偷偷摸摸嗎?他都不在意這些,她卻一直謹慎小心。
許璨賭氣地把口罩又拉下來,重新親上去。
程栀被他纏的沒辦法,胳膊勾住他的脖頸,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
到了不得不登機的時間,許璨才拉着行李箱依依不舍地松開了程栀的手
。
程栀看着他消失在登機口,轉身走了出去,回到車上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那個剛剛分開的人發來消息:“為什麽她們都有禮物,就我沒有?”
程栀想了想回複:“昨天晚上的禮物不滿意?”
許璨戴着口罩的臉一下子紅透了,腦海裏又浮現出她粉紅的舌尖與那一擡眸的風情……
手指在屏幕上點着,寫了删,删了寫,組織不出語言。
程栀等不到回複就放了手機,驅車駛出機場。
因為公司已經放假,程栀最近也沒什麽事,剛好可以去看望姨媽。
程栀的姨媽名叫段湘華,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強人,她中年喪夫,一手經營公司一手将獨子溫則撫養長大,自從溫則大學畢業後,段湘華就徹底退休,整日除了外出旅游就是在家裏侍候花草,喝茶下棋。如今她年近60,保養極好,風韻猶存,偶爾還會約程栀一起去逛街購物
程栀和父母關系惡劣,很少回家過年,所以每年春節,段湘華都會打電話讓程栀陪她一起過。
程栀到家的時候,段湘華剛從花房裏出來,拿着一朵栀子花笑意盈盈走上前把花兒插到程栀發間,握住程栀的手,語氣寵溺地說:“我家姑娘又變漂亮了,是不是有什麽好事發生呀?怎麽看起來這麽高興?”
程栀把花兒拿下來在指尖轉了轉,笑道:“看到姨媽能不高興嗎?”
段湘華輕哼一聲,“那以後就多來看看姨媽,你看你都多久沒回家了。”
程栀連忙解釋,說新投資了項目,工作實在太忙,又保證以後一定每月都來一趟,這才哄得段湘華眉開眼笑。
段湘華握着她的手坐下來,“行了,逗你玩的,知道你工作忙,我還忙呢!你就算來了也見不着人,我年後就跟朋友去新西蘭了,估計得玩兩個月才回來。”
溫則沒有和段湘華住在一塊,她一個人和若幹傭人住在這麽一棟大別墅裏,倍感獨孤,所以時常和好友結伴去國外玩。
段湘華和程栀聊了一會兒,就帶着程栀上了樓。二樓有程栀從小住到大的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方便程栀随來随住。
程栀本意是來看看姨媽,不打算這麽快住下,于是也沒帶任何行李。但到家之後和段湘華聊了兩句就改了主意,在家裏待了一會兒就開車回公寓區收拾東西。
此時,飛機落地,許璨順利抵達J市。
J市今天氣溫偏低,下着零星小雨,出租車淩亂停在機場外,司機開窗吸着煙等客人。
一輛出租車停到許璨面前,司機是個40歲的中年人,吊梢眼打量着眼前正低頭看手機的年輕人,“欸,打車嗎?”
許璨擡眸,把手機放進衣兜,司機會意地打開後備箱。
把行李箱放好,許璨坐到後座,說了地址之後,司機啓動車子,從目的地行駛而去。
即将過年,人們都忙着置辦年貨,街上車流密集,行人擁擠,原本半小時的路程,延長了十分鐘。
等紅燈的時候,司機閑來無聊從後視鏡看了看這位氣質出衆的客人,搭話道:“您是哪兒的人啊?看起來不像當地的。”
許璨說是當地人,那司機又問:“家住市裏的?”
許璨說了一個城鎮名,那司機一拍大腿,驚喜道:“巧了!我也是那裏的!欸,那你是放假回家過年的學生吧?多大啦?有對象了沒?我家有個22歲的閨女,在北京上大學呢……”
許璨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才問:“還有多久能到?”
“一會就能到,別着急。這過年街上就是人多,都出來買年貨了,待會下班我也得去超市買點豬肉回去。”
大概是無聊,司機一路嘴沒停,到了醫院門口還招呼許璨:“我家就住在那濟仁藥房對面,有空找我玩去啊!”
許璨點點頭,拉着行李箱往住院部走。
許璨把辦理好了出院手續,去病房裏幫趙佳華簡單收拾了東西,帶她一塊回去。
許璨出道第一年就用片酬給趙佳華在市裏買了一套房子,面積雖然小,但小區設備完善,出行方便,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回那個破舊的小出租屋,見到那些令人作嘔的面孔。
趙佳華剛結束第五次化療沒多久,頭發已經掉光了,滿是皺紋的臉有些浮腫,臉色蠟黃。
她有氣無力坐在沙發上,看許璨把行李箱放回房間,然後換鞋出門,“我去買菜,你晚上想吃什麽?”
趙佳華擺擺手,“随便買吧,我吃不下。”
晚飯後,許璨把禮盒遞到趙佳華面前,“送你的。”
趙佳華受寵若驚一般看着許璨,遲鈍地把禮盒接過來,不太自在地說:“太貴重了。”
年輕時貪戀浮華,雖然買不起但logo和包裝也認得七七八八。
許璨站在旁邊沒離開,看着趙佳華打開盒子,取出裏面的絲巾來。
趙佳華幹枯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眼裏淚光閃爍:“真漂亮。”
許璨也覺得很漂亮,程栀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趙佳華愛不釋手,想要戴上看看又有點不好意思,和許璨僵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好半晌才說:“小璨,媽媽很感動,真的謝謝你,沒想到你還能惦記着給媽媽送禮物。”
許璨搖頭否認,“是我女朋友挑的,不是我。”
趙佳華一時忘了尴尬,“……你,你有女朋友了?”
許璨眼底浮現出一抹溫柔笑意來,聲音也輕輕的,他說:“你見過的,就是當年帶我去上海的那個人。”
趙佳華呆怔地看着許璨,看他愉悅的表情,帶笑的眼睛,越發覺得陌生起來。
她神思恍惚,想不到有生之年裏,她還能再次看到許璨的笑容。
趙佳華對程栀印象深刻,喃喃道:“她是個好人,幫了我們的大忙,也多虧了她,我才能活到現在,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手機提示聲響起,許璨立刻起身要去卧室拿手機。
當他即将走進卧室時,趙佳華遲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小璨,你現在能原諒媽媽了嗎?”
許璨的身體頓住,穿過敞開的門,他可以看到床上屏幕亮起的手機。
微弱的光投映在他漆黑冰冷的眼睛裏。
趙佳華一鼓作氣道:“你知道的,當年我們的日子過得太苦了,當時你才14歲,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卻餓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我也心疼得要命,所以才鬼迷心竅犯了錯,生病之後我一直在反省,好幾次想要向你道歉,但是怕你生氣又不敢提,你就看在媽媽活不了幾年的份上,原諒媽媽好不好?”
空氣似乎都凝滞了。
窗外夜色困頓,屋內人心恓惶。
許璨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一點情感起伏。
“你也知道,我當年才14歲。”
趙佳華捏着絲巾的手骨節泛白,羞愧地低下頭,頃刻就淚水滿面。
他說:“以後不要再提了,沒人提起,我就當忘了。”
話音未落,他走到卧室,反手關上門。
手機亮起又暗下,他從屏幕裏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眼神冷漠而陰鸷,暗藏戾氣。
他呆坐了一會兒才打開手機,指尖微微顫抖着。
程栀發來一條只有6s的語音,一貫不耐煩的語氣,細聽之下,卻透着一絲笑意。
“這才分開多久就問想不想的?我也想你,可以了吧?別再問了啊,再問我就拉黑你。”
“呵——”
極為短促的聲音。
他笑起來。笑意融化了眼底的冰冷。
輕顫的指尖一遍又一遍點下去,重複播放,直到視線模糊。
晚風徐徐,樂聲悠揚。
段湘華在樓下與好友跳古典舞。
程栀倚在窗邊,擡頭看着夜幕中閃爍的星星。
她不知道,
她正牽挂的少年,在那遙遠的地方,默默紅了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25 02:29:54~2019-12-25 23:12: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落落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