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沒生氣。”蕭栩連忙将內褲拉起來,耳郭頓時紅了,又羞又喜,雙腿并得死緊,手捂在膝蓋上,因為太用力,指節處都泛了白。
“我親你一下而已,你怎麽這麽緊張?”柏尹望着他,“還那麽害羞。”
“沒有啊。”蕭栩狡辯:“我哪兒緊張害羞了?你突然來這一下,我有點意外而已。”
“你就是害羞。”柏尹站起,右手托着他的臉頰,“剛才在浴室我怎麽跟你說的?誠實一點,別騙我。”
蕭栩一想那話是在什麽情形下說的,心髒就一陣亂跳。
“是不是害羞了?”柏尹又問。
蕭栩蹙眉,想低下頭,下巴卻被卡住。柏尹俯視着他,目光傾瀉,溫和地将他籠罩起來。須臾,他點點頭,小聲說:“有一點。”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到柏尹的眼神突然變得狡黠。他略感無措地站起來,想逃,卻被柏尹捉住手腕。
“但是為什麽會害羞?”柏尹問。
“有人……”差點脫口而出——有人親你的鳥,你不害羞?
“應該有不少人給你咬過吧?”柏尹說:“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蕭栩眼睫一顫,想抽回手,柏尹卻加重了手指的力道。他急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與情場老手相差甚遠,只好順着柏尹的話道:“我是習慣了啊,但你也不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扒我內褲吧?”
柏尹将他拉進懷裏,靠得很近,幾乎呼吸相觸,“我扒的好像是我的內褲。”
蕭栩被那低音炮轟得腦仁都麻了,半天才猛地醒豁過來——我`操內褲!
“襯衣,內褲。”柏尹低笑道:“好像都是我的。”
蕭栩簡直想打個地洞鑽進去,撒謊道:“出來得太急,沒注意是你的衣服。”
“沒關系。”柏尹說:“随便穿。”
蕭栩哪好意思再穿,褲裆像着了火一樣熱,立即從柏尹懷裏掙脫出來,跑回自己卧室換了身最“樸實”的睡衣——長袖長褲,扣子到頸。
柏尹見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心裏有些好笑,反思自己剛才說的話,覺得還是過分了一些,不該逼得那麽厲害,得循序漸進,一點一點改變他撒謊與演戲的毛病。
夜裏蕭栩想分房睡,嘴裏講着“分房睡有利于健康”的中年養生大道理,其實只是一晚上沖擊太大,仍在害羞。柏尹輕描淡寫道:“你确定不跟我睡?屋裏才發現一只蜘蛛,萬一又來一只怎麽辦?”
蕭栩立馬鑽進柏尹被窩,關燈,拉被子,一氣呵成。
柏尹想笑,又有點心痛,擡手撈過蕭栩,輕聲說:“我在,再大的蜘蛛都不用怕。”
蕭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埋怨道:“你閉嘴好嗎?‘蜘蛛’這兩個字我聽着都發毛。”
“好好。”柏尹輕拍他的背,過了一會兒又說:“蕭栩。”
“嗯?”
“以後心裏想什麽,就坦白地告訴我。我們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不應該再有秘密。”
蕭栩安靜了一陣,“你有秘密嗎?”
“我?”
“你有連鈞哥都不知道的秘密嗎?有的話,你能告訴我嗎?”
黑暗裏,只有彼此交織的呼吸聲。
“沒有就算了。”蕭栩輕聲嘆息——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
“有。”柏尹說。
蕭栩心跳加快,手指不自覺地抓住柏尹的衣擺。
柏尹握住他的手,“我很小的時候,想當飛行員,開戰機的那種。”
蕭栩很意外,“你不是一直想當醫生嗎?”
“那是遇到我哥之後了。”柏尹說:“他身體那麽糟糕,病危通知書都下過好多次,也就是這幾年才恢複得與普通人差不多。”
榮鈞的身體情況,蕭栩自是清楚。3年前榮鈞被綁走的那次,正是他帶榮鈞去看中醫,藥材堆在後座上,單是聞一聞,都覺得難受。
“大城市裏看病有多困難,你可能體會不到。”柏尹繼續道:“挂號太難了,通宵排隊也不一定能排上。而且我們沒錢,在醫院也沒有熟人,我那時候還小,不到10歲,每天最怕的就是哪天我哥發病,送去醫院卻來不及治,說沒就沒了。”
蕭家有家庭醫生,即便去醫院也是走VIP通道,蕭栩很難想象通宵排隊、排不上號、看不了病之類的困境,聽柏尹平靜地說着當年的事,只覺心髒輕輕抽着痛。
“我哥身體太差了,很小的感冒都可能引起各類并發症。家裏沒錢,他還得去當清潔工掙錢。”柏尹說:“一塊錢我們都得掰成兩半花,他有時病了就忍着,不肯給我說,不肯去醫院,有時連藥都不敢買,生怕花錢。他說,賺錢太不容易了,能不花就不花,要攢下來給我念書。”
蕭栩眼眶濕了,悄悄抵在柏尹肩頭。
“有一次他發燒了,忍着不去看病。怪我太粗心,過了一天多,他在外做工時暈倒了,後腦撞了一個包,我才知道。”柏尹頓了頓,“接到電話時我吓哭了,他頭部本來就受過重傷,以前連話都說不清楚,好不容易交流沒什麽問題了,居然又受傷。你猜我趕到醫院時,看到了什麽?”
蕭栩忍着哽咽:“什麽?”
“是他的清潔工同事送他去醫院,墊了些錢,但實在沒時間陪他做檢查。他就一個人,捂着腦袋,拿着各種檢查單,像個傻子一樣在各個科室找大夫,不小心撞到了別的病人,起了沖突,被推倒在地。”柏尹苦笑,“我過去抱住他,他居然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我。後來輸液,沒有床位,連走廊上的凳子都坐滿了人。醫院外面有小販兜售折疊凳,我想買,他不準,內疚得不行,說自己不争氣,又生病了,來醫院就花了很多錢,不能再花錢買凳子了,站着也行,實在站不住,蹲一蹲也可以。”
“嗚……”蕭栩當初一見榮鈞就喜歡,聽聞往事,終是沒忍住眼淚。
柏尹在他眼角揩了揩,停頓片刻,語氣輕松了不少:“我哥孤苦伶仃,只有我一個親人。我那時想,他大概一輩子都得與醫院為伴了。為了他,我必須成為醫生。”
“所以你放棄了飛行員?”
“是。”
“你沒有告訴過鈞哥?”
“我不想讓他知道。”
蕭栩沉默許久,抹掉眼淚,“鈞哥現在已經好了,而且有姓顧的陪着他,別說去醫院做檢查,姓顧的為他建一所醫院都行。你有沒有想過,今後就算你不當醫生,鈞哥也……”
“想過。”柏尹道:“高考之前就考慮過。”
蕭栩恍然大悟:“你還是想當飛行員吧?不然為什麽要選擇軍醫大?我上次到你們學校,聽你們班長說上面可能來挑選飛行學員?”
“是。”柏尹說:“隔幾年就有名額,我們這屆也有。”
蕭栩明白柏尹為什麽要堅持鍛煉了。
心裏突然五味雜陳,既高興柏尹對自己說這麽多——這些事連鈞哥都不知道;又隐隐有些失落——如果柏尹真的被挑走,那這份感情大約就沒有未來了。
“你會去嗎?”他問。
“不知道。”柏尹道,“有時我覺得,現在也挺好的,雖然我哥現在不需要我照顧了,但當醫生的話,我起碼能了解他的身體狀況。當飛行員就不行了,說不定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一面。而且醫科也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已經走上來了,中途改道好像……”
柏尹琢磨着用詞,蕭栩突然說:“但你真正想當的是飛行員。過去你必須放棄,現在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為什麽不堅持本心?”
說這話時,蕭栩嗓音有微不可聞的顫抖。
他根本不想柏尹“堅持本心”,卻頭腦發熱,慫恿柏尹去追逐童年時的夢想。
柏尹略感錯愕,半晌後笑道:“再說吧。”
“我可以幫你。”蕭栩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你決定了的話,我能找人,保證你轉去當飛行學員。”
柏尹輕易聽出他語氣中的難過,“怎麽幫?找誰?”
“我有個朋友,在戰區能說上話。”蕭栩說。
“你這朋友就是顧葉更的表弟吧?”柏尹無奈:“你怎麽想的?我如果真想托關系,不會直接找顧葉更嗎?”
“我……”蕭栩有些尴尬,小聲道:“我就是想幫你。”
“我跟你講這麽多,不是想讓你出面幫我。”柏尹溫聲說:“只是以實際行動跟你做個示範。”
“嗯?”
“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你有什麽想法也盡管告訴我,誠實一些——誠實這個詞我今晚是不是說了很多遍?”
“你真啰嗦。”
“不啰嗦的話,你記得住嗎?”
蕭栩撇嘴,安靜了一會兒:“我記住了,下次想做的時候,我直接跟你說。”
“不止是“想做”這件事。其他事也別憋在心裏。對我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蕭栩很想說“那你不要去當飛行員”,生生忍住了,只問:“那你開學後會參加飛行學員的選拔嗎?”
“說不準。”柏尹據實以答:“我現在還沒想好。”
“鈞哥肯定支持你。”蕭栩心裏很酸。
“對了。”柏尹轉移話題:“我哥要回來了,下周我們一起去看他吧。”
蕭栩立即緊張起來,“我們?一起?以什麽身份?”
柏尹莞爾:“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