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讓你甩了我
姚絮楠拉了一把顧亦非的衣袖。
顧爸爸卻是笑了，他看着兩人的互動, 再看了眼‘姚絮楠’, 瞬間覺得, 對方可能是故意的。
他的眼光老辣，不會看不出，對方就是想要激怒他。
而他, 也的确很生氣。
“姚絮楠。”姚絮楠小聲地叫着顧亦非的, 确保對方能聽見, 但又不會太尴尬。
顧亦非看了她一眼, 眼中的瘋狂逐漸冷靜, 恢複如初時，又搖了搖頭。
“怎麽, 我還沒威脅，你們就要分手了？”顧可為道。
“不, 您的錢還沒給到位, 我不會分手的。”顧亦非順手抓着姚絮楠的手, 毫無顧忌的，安撫道：“不要再迷戀我了, 比起你, 錢更重要。”
姚絮楠：“……”
姚絮楠張了張口, 點了點頭。
下場再不好，也不過是顧爸爸生氣，對姚絮楠瘋狂打壓。
姚絮楠也不會坐視不管，那就再努力一把, 不要讓身體換回去了。
誰搞事，誰背鍋，大不了一拍兩散。
顧亦非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的傻白甜，此刻正想着要如何造反。
而顧可為卻是冷靜了下來。
顧亦非和姚絮楠面上态度截然相反，也讓他生出一絲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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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第一次對女孩子的觀察，她絕不會是這樣的表現，這反而更像是他兒子能做的事。
他隐約猜到了什麽，又壓下心裏竄起的火苗子。
“爸，不是說帶我們去孟家嗎？”姚絮楠及時轉移話題。
顧亦非眼裏閃過一絲不滿，以往他叫姚父時，也不覺得如何。
但今天一聽姚絮楠叫那麽順口，聽到耳朵裏，越發不舒服，喊得也太熟練了。
顧可為看着兩人，略微一點頭。
顧可為的身份，在這個小區，足以成為各家捧着的對象。
他們敲開孟家的門，男主人孟湘也回來了，回來得有些匆忙，就像顧爸爸通知他要過來的消息一般。
顧爸爸作為不速之客，開門便沖人打招呼：“孟先生你好。”
“顧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孟湘年齡看着也不大，但身體有些發福，看得出這些年打拼得有多辛苦。
“我兒子說是你同學的朋友，過來看看。”顧爸爸在旁人面前，面上挂着商人慣有的假笑，既不會讓人覺得疏離，也不過過與親切。
然而孟湘已經覺得受寵若驚，聽人這樣說，又開始懊惱。
他想自己怎麽忙忘了，沒把兒子一起帶回來。
要知道顧家，他們是高攀不起的。
顧亦非的名字他也聽過，瀚曦集團的準接班人，只要跟人搭上關系，人手指縫裏漏一點，就夠他們吃好多年。
而且現在就住在他們別墅區，但一來，顧亦非是獨自住這裏，他跟人差輩了，去結交也難看；
二來，他兒子雖然跟人一個學校，但幾年下來，都沒攀上，漸漸地，他就沒了這心。
但是，他遠遠沒想到，有一天，顧亦非會登門，而顧總也會一起來！
孟湘心裏澎湃，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讓妻子不要慢待，趕緊在家裏準備好。
結果，他一回來，就看見，這顧亦非——這顧亦非他好像見過，就是，就是那天晚上，來送他兒子回來的幾人之一！
孟湘的面色有些難看。
但很快，他還是揚起了笑容，親切地沖姚絮楠道：“原來是你啊，真是那天晚上太黑，沒認出來。”
姚絮楠道：“孟叔叔好。”
“你好。”
孟湘越發受寵若驚，将幾人給邀請進去。
進門，家裏的模樣似乎也比往常看着要幹淨許多。
三人跟在後面，顧可為卻是不動聲色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顧亦非的脾氣他是最了解的，雖然這些年沒有在人的身邊，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顧亦非絕不可能對旁人這樣禮貌。
冷冰冰是常态，打招呼只給眼神都算友善，怎麽會跟人問好？
顧爸爸糾結着，但很快，又勾起假笑。
孟湘這個東道主比起顧爸爸，就顯得要慌張許多。
身份和身價上的差距，足以讓他在見到顧可為的時候顯得局促。
恰好他的妻子杜鵑聽見動靜，熱情出門。
“這麽大熱的天，快請進吃點冰飲消消暑。”
杜鵑準備了許久，然而，她一看就外面的幾人，确切的說是，看就顧亦非的時候就震驚了。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老公，孟湘卻向她使了個眼色。
“客氣了。”顧爸爸也不客氣，大方坐下。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杜鵑面上的笑容有着幾分苦澀，看向顧亦非的時候還有幾眼埋怨。
他也不早說，他是顧亦非，一句孟睿的朋友。
孟睿哪兒有什麽好的朋友啊。
那天她還說顧亦非他們神神叨叨的，跟老公還說了不少閑話。
而孟湘也意識到了這點，看向妻子，眼神不滿。
顧亦非沒有顧爸爸這樣坐得住，姚絮楠也是有備而來，直接了當地問：“過來是因為孟睿的事，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最近孟睿有什麽出格的表現嗎？”
孟湘大概也沒想到對方真的只是為了孟睿的事來，驚喜的同時，又有些苦惱。
孟睿母親去得早，他為了照顧孟睿，娶了杜鵑來照顧他。
“孩子這兩年大了，我也疏于管教，他有什麽想法，我……”
他想說自己怎麽知道，又礙于對方身份，于是拐個彎道：“一年多前吧，他朋友去世了，那時候他就在旁邊，受到沖擊很大，也看了心理醫生，但也沒看出什麽問題。”
“他朋友是怎麽死的？”顧亦非直接了當問。
杜鵑說着，眼裏帶了些不忍：“出車禍，唉，他們逃課去網吧，過馬路沒看清……”
出車禍？
姚絮楠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頓了頓。
姚絮楠問：“所以他病了快一年了？”
被姚絮楠這樣一問，孟湘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
孟睿是他唯一的兒子，他關心雖少，但自覺自己做父親是沒有失格的。
他給他好的學習環境，怕他缺少母愛，又選了個孟睿好相處的女人結婚，怕孟睿會不舒服，至今也沒有第二個孩子。
“也不是一年……大概幾個月前，我說要跟我夫人要個二胎，他就……”說着，孟湘又自嘲地沖顧爸爸苦笑：“孩子都有些擔心自己的愛被其他人搶，突然就變了，給他請醫生開導，孟睿他也不配合。”
姚絮楠聽完，眉頭輕皺。
如果只是這樣，那孟睿現在就不會成為孤魂野鬼，身體也不會被人占據。
“我能去他房間看看嗎？”姚絮楠道。
孟湘說：“你去吧，我本來是想叫他回來的，不過他沒接電話。要是你們關系好，也可以多跟他來往……他現在孤僻，我就怕他想不開。”
姚絮楠點點頭，讓人帶他去孟睿的房間。
這棟別墅跟顧家的差不了多少，姚絮楠輕車熟路的。
杜夫人沒有假手他人，親自帶人上去。
留下兩個大男人下面各自說着孩子的問題。
姚絮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礙于有外人在，也不好跟顧亦非說。
杜夫人特別給人打開門，又說：“睿睿這孩子不是很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除了阿姨打掃，也沒人去勾。”
姚絮楠點點頭，進去轉了一圈。
很簡單的男生卧室，黑白灰三色為基調，看得出來，孟睿的确很愛學習，書櫃上的書都有做過，然而書桌上的書卻嶄新，旁邊還放着一張照片，是他和一個男生的合照。
“這就是他那個朋友，張盼知。”杜夫人說着，于心不忍。
姚絮楠點點頭，轉回目光，視線內，所有的東西都撕碎了僞裝，露出本來的一面，陰暗，每一寸孟睿待過的地方，都散發着死氣。
而她眼裏的顧亦非——此刻卻像是從頭到腳，散發着微光。
杜鵑關切問：“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就是看看他平時居住的環境，會不會造成他心裏陰郁……”姚絮楠說着，又沉吟道：“也許你應該把窗簾顏色和床單顏色給他換一下，換陽光一點的顏色。”
杜鵑聽後，也笑着附和：“是我疏忽了，我等會兒就叫人去買。”
姚絮楠說着，又在杜鵑的視線下，摸向了床上的枕頭。
杜鵑聲音拔高：“那個——”
“怎麽了？”姚絮楠直起身。
杜鵑面上的笑臉像是破開一條裂縫，有什麽隐秘的痕跡從裏面漏了出來。
杜鵑尴尬笑道：“這枕頭多久沒洗了，我怕髒了你的手。”
“我不介意。”
姚絮楠說着不介意，眼前卻出現一張紙巾，而沿着那手過去，是顧亦非的篤定的神态。
他伸着手，就擺在姚絮楠的眼前，讓她忽視不得。
杜鵑看着兩人的互動，僵硬的笑又勾了起來。
杜鵑說：“唉，睿睿不在，也沒什麽好看的。”
“是沒什麽好看的。”姚絮楠點頭。
她拿過紙巾，在顧亦非的注視下，來來回回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仔仔細細的模樣很是耐心。
杜鵑率先出門，這就是趕人的意思了。
姚絮楠的指尖落在身側，微不可見地挽了個動作，随即操在兜裏。
顧亦非适時地出聲道：“出去吧，我們下次等孟睿回來了，再來拜訪。”
“好。”姚絮楠回應着，一行人又出去。
杜鵑走在後面，準備關門，她的視線卻忍不住盯緊了某個地方。
姚絮楠站在外面，看着緩緩阖上的門，只覺得室內的無數死氣，都緩緩消散。
她不動聲色地回過頭，視線在潔白又不失風雅的牆面掃過，睫羽尚未垂落，就勾上一道目光。
顧亦非一直看着她。
姚絮楠翹了翹嘴角，她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被顧亦非發現了有什麽問題。
等到下了樓，他們卻發現兩個男人相談甚歡。
幾個人下樓，顧先生也起身，看樣子是準備要走的架勢。
杜鵑似乎很高興，下樓便挽着老公的手，她高興兒子結交到了好友，高興老公跟人大老板聊了半會兒天。
臨走之際，姚絮楠忽地頓住，毫無來由地看着孟湘問：“孟先生，你有沒有覺得，孟睿并不是心理問題，可能是中邪了。”
“中邪？不可能，我們家孟睿也沒招惹過什麽東西。”孟湘說。
“是啊，這什麽時代啊，哪兒有什麽中邪之說的。”杜鵑道。
兩人的反應有些驚訝，姚絮楠觀察着二人的反應，笑着點頭。
“我就開玩笑。”姚絮楠笑。
顧可為則是皺着眉，看着兩個小孩兒。
看他們膽大妄為，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
但是，中邪？
他是信的。
越是到了某個位置，某些東西越是接觸的多。
但他也沒到深信不疑的地步，至少他沒有親眼見過——
當然，如果顧亦非那天背着他燒東西不算。
從孟家回顧家也不過十分鐘的距離，他們這片小區是十年前開放的，顧家在人工湖另一邊靠山的位置，幾個人步行回去，心思各異。
顧亦非雖然換了個身體，但步伐矯健，他上下課的運動決不偷懶，還要看着姚絮楠為他保持身材，除了下雨，幾乎每天兩人都是一身汗味。
但這樣的效果是顯著的，姚絮楠的身體不再走兩步就喘得不行。
姚絮楠追在顧亦非的身後，知道他的目的是氣顧爸爸，也只有裝作沒看見，遠離尴尬源地追着顧亦非，把癡漢形象發揮得淋漓盡致。
顧可為走在兩個小鬼的身後，也沒有顯出什麽不耐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最近的什麽暧昧傳聞，很有可能只是顧亦非搞叛逆的由頭。
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想要吸引父母的注意，他不意外，只是意外自己關心則亂，差點被騙。
姚絮楠道：“顧亦非，你爸還在後面呢。”
“他自己能走，也找得到路。”顧亦非說。
姚絮楠看着顧亦非的腦袋頂，心想顧亦非只是說一句‘讓他自己走’都要說那麽含蓄的。
姚絮楠沒好意思道：“是不是有些不好，幫忙的時候就讓叔叔去了，沒用的時候就……”
顧亦非問：“那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吧。”
姚絮楠不太懂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她沒感同身受，只會覺得顧亦非的行為方式有些過分。
她沒有立場去說顧亦非什麽，畢竟人家父親都沒說什麽。
而且能把顧亦非一個人丢在這裏，讓一個外人照顧，長年累月的，就算是她，也會心生不滿。
姚絮楠轉頭，眼角餘光掃過身後緩步跟上的中年男人，那和顧亦非有七八分相似的臉，似乎也順眼了不少。
大約沒想到兒子會回頭，中年男人的目光頓了好一會兒，連帶着大腦也經那一眼而斷電，導致全身都跟着失去了控制，愣在當場。
暑假的天氣依舊炎熱，灼燒着每個人的耐心。
姚絮楠正耐心得解着安全帶，顧亦非已經先一步跳出車，去附近的飲品店拿了兩杯果汁。
姚絮楠等在一旁樹影下，依舊有薄汗從她的額角滲出，慢慢彙聚，最後從臉頰滾落，沒入衣襟。
顧亦非拿着兩杯飲料回來時，就看見姚絮楠仔細地盯着一個紙張，她全神貫注，周圍的喧嚣與她格格不入，仿若沉浸在另一個世界。
顧亦非伸手，舉杯在她的側臉沁了一下。
姚絮楠這才回神，眼神還未觸及到顧亦非的臉，就下意識地快速掃視着周遭，活像是幹卧底的。
“唉，下次我喝常溫的就好。”姚絮楠下意識道。
顧亦非挑飛的眼看了姚絮楠一眼，像是在說‘還有下次？做夢？’。
不過一眼，顧亦非又收回了視線。
“看出什麽了？”顧亦非問。
“有些古怪，像是，不好的東西。”
“我也看得出來。”
姚絮楠被顧亦非的嫌棄表情給弄得啼笑皆非。
她道：“我還不太确定，再問問孟睿吧。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那個阿姨……可能是幫兇。”
顧亦非冷淡地唔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姚絮楠看得出來，也清楚知道，顧亦非是被迫卷入這些事的。
就算是原文中，男主也是經過了很多事，才慢慢和女主達成一致。
姚絮楠不是女主，只是個小女配，自然不會妄想什麽。
顧亦非的冷淡态度，她覺得理所當然，對方稍微搭理一點，她都覺得受寵若驚。
兩人緩步進校，到校門口又給保安看了一眼學生證才讓進。
只是保安大叔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大約是覺得兩人這戀愛也談得太光明正大了。
姚絮楠落後顧亦非半步，身體不自覺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顧亦非此時卻回頭，奇怪地看着姚絮楠。
姚絮楠擺擺手，“你今天給我的驚吓有些多，我不想進門的時候還要搞個緋聞……”
顧亦非顯然沒當回事，見姚絮楠這般抗拒，皺了皺眉，眼裏閃現幾分複雜。
顧亦非道：“那到時候沒關系了，你就說你甩了我。”
從來只處于主動地位的顧亦非，退讓了。
而且還是事關名聲問題，退讓得如此大方。
姚絮楠顯然也沒想到顧亦非會讓步，眼神慌亂，又擺擺手。
“怎麽？能跟我交往，讓你甩了我，還委屈了？”顧亦非挑眉，定定地看着姚絮楠。
“我、我不敢啊。”姚絮楠哭笑不得。
姚絮楠哪兒敢委屈啊，這不是，顧亦非的話太震驚了嗎？
顧亦非不悅地在伸手，手要觸及姚絮楠頭發的時候，卻見對方微微低頭，就像讓他摸得更輕松一點。
顧亦非收回手，指腹反複搓揉，沒一會兒又道，“不敢就不敢吧，我甩了你也行。”
說完，他也不管姚絮楠有沒有聽，轉身就走。
姚絮楠亦步亦趨跟着，點頭，這才對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