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墓派
離開桃花島已有一年多，黃藥師卻始終未能尋得黃蓉蹤跡，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實在是聰明又狡猾，讓他傷透了腦筋。
看着眼前這個陰魂不散的臭道士，黃藥師一根玉簫抵在他的腦門上，眸光寒冽如冰河：“你不是說自己上知過去，下知未來嗎？那你算算，我要到哪裏才能找到我的女兒？要是算得不準……我今日就叫你魂歸故裏！”
道士絲毫不慌，慢悠悠地把玉簫從腦門上拿下來，笑道：“就你這陰晴不定的性子，難怪死情緣，單身大半輩子！也罷，貧道這就給你指條明路，你現在就去終南山，尋訪故人，保準能碰上你女兒！”
黃藥師聽了道士的話心中一驚，這道士确實算準了，而且老頑童跟在蓉兒身邊，他要去重陽宮看看自己的那些徒子徒孫們完全合理。
思慮了一會兒，黃藥師實在想不到自己在終南山能有什麽故人，王重陽都死了那麽多年了，難不成讓他去掃墓？
這時候道士提醒道：“你在終南山不是還有一位故人嗎？”
黃藥師這才想起來，王重陽是有位紅顏知己住在終南山來着，當初兩人約定用手指在石碑上刻詩，若是林朝英勝了，王重陽就得一輩子受她驅使，言下之意就是娶她，若是王重陽勝了，她就自刎，再也不來糾纏。
林朝英輕輕松松就刻了八句詩：子房志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
那石碑如此堅硬，王重陽又沒練過大力金剛指，豈能有如此指力？本來就要認輸，結果此事被黃藥師識破，看出林朝英在手中暗藏化石丹，把石面化軟了，這才得以書寫。
當時年輕氣盛，黃藥師也沒想那麽多，當即也用化石丹化軟石面，把詩給補全了：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妄跡複知非，收心活死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終南下，殿閣淩煙霧。
完了之後還用手指在碑上戳了一個深深的洞，以示小小伎倆，不足為道，可把林朝英氣的不輕。
看見黃藥師的表情，道士就明白他想起來了，幸災樂禍的笑道：“你看你，壞人姻緣，現在遭報應了吧！”
黃藥師一噎，心想這道士連這都知道，莫非真有些道行，便決定去終南山走一趟。
終南山
漫天浮雲堆砌，似雪般潔白，蒼翠的老松從崖壁中探出枝幹來，仿佛是一條被困的青龍。銀雪般的瀑布從山頂飛流而下，濺起大片水花，好一派奇迥之景。
活死人墓中，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教徒弟彈琴，她眉目淡淡，容顏覺麗，清冷如山巅之雪，仿佛是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她身邊那個女童也是玉雪玲珑，精致的像個瓷娃娃。
Advertisement
白衣女子正是當年林朝英的侍女兼徒弟：林箐華，身邊那個女童則是她的二徒弟：小龍女。
教着教着，林箐華忽然嘆了一口氣，小龍女問道：“師傅是想師姐了嗎？”
林箐華點了點頭，擔憂道：“外面人心險惡，你師姐在外面呆了這麽久還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小龍女年紀尚小，哪裏懂得這些個東西，只能安慰道：“我相信師姐一定平平安安的。”
林箐華也不再去想，接着教小龍女彈琴，這時孫婆婆跑了過來道：“掌門，外面有個男子自稱是黃藥師，說是來拜谒故人。”
林箐華微微一驚，當年石碑續詩之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小姐背後還罵了他幾句，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第一個來探望的竟然是他，真是令人唏噓啊……
林箐華當即出去迎客，只見一個手持玉簫的青衫男子站在外面，他身姿如松，眉目清華，仿佛是隐于山水間的文人雅士，但他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如玉君子，反而渾身上下一股疏狂之氣，還伴有桃花的芬芳。
古墓派本就鮮為人知，對方的功力又在林箐華之上，形象也十分符合東邪的稱呼，此人除了黃藥師，也不做他想了。
林箐華雙手交疊，施禮道：“小姐已經仙逝多年，不過她要是知道還有人記着她，定是十分歡喜的。”
黃藥師聽聞林朝英死訊，感慨不已，林朝英的武功不在中原五絕之下，如此驚才絕豔之輩，竟然就這麽默默無聞的去世了嗎？
“既然如此，且讓我為她上柱香吧。”
林箐華便領了黃藥師進去，古墓之中十分黑暗，不過以黃藥師的耳力，要跟上自然不難，走過長長的廊道，兩人便到了林朝英的埋骨之地，除了這一口棺材，古墓中還備了好幾口，都是百年之後古墓弟子的栖身之處。
“怎得如此冷清啊！”黃藥師即便隐居，也是在桃花島那樣的世外桃源，春花秋月，夏蟬冬雪，過得極為潇灑自在，哪裏像林朝英這樣，滿目荒涼，讓人頓生悲意。
“小姐心如死灰，否則又怎至于年紀輕輕就去了。”林箐華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王重陽的怨怼：“王重陽，有人說他是英雄，我卻不知他英雄在何處。明明與小姐情投意合，相伴數年，到最後卻不願娶小姐，空耗了小姐的青春年華。他說他尚有抱負未能完成，不願在此時成家，可小姐這般才智，難道就不能與他并肩而行？我真不知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這些話瞬間引起了黃藥師的共鳴，當初他和靜秋又何嘗不是相知相許，情深似海，可到了最後她卻毫不猶豫的斬斷情絲，遁入空門。她為何如此狠心，倘若從來也沒想過要和他共度一生，為何還要與他日日鴻雁傳書，虛耗他的大好時光？他少年時代所有的愛戀都在她一人身上了！
思及過去種種，黃藥師悲憤不已，痛罵王重陽：“這個負心人，真該遭天打雷劈！”
林箐華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黃藥師會幫着她罵王重陽，越發覺得東邪是個明事理的，于是把這些年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王重陽自己倒是逍遙自在，沒見他有多難過，小姐卻是被他傷透了心，再也不相信男人，餘生都困守古墓，外面的萬丈紅塵都已不再在意。”
黃藥師心道靜秋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些年她在少林寺一心向佛，可曾想到過他在桃花島時又是何等寂寞？他的簫聲再也無人相和，滿林桃花等不到那個雅若蓮華的女子，栽來又有何用？
舍不得罵自己的心上人，黃藥師就可勁地噴王重陽，仿佛和對方有深仇大恨：“王重陽着實可恨，哄騙了對方一腔深情，自己便抽身而去，弄得好像對方是一廂情願一樣，簡直厚顏無恥！”
林箐華仿佛找到了知己，和黃藥師一起瘋狂diss王重陽，兩人越說越激動，到後面竟然發展到了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地步。相信林朝英在天有靈，一定會十分欣慰。
很快一個下午就過去了，黃藥師給林朝英上過香之後，就跟着林箐華出去了。
與此同時，為了驗證歐陽克說的話，黃蓉一行人來到了終南山，剛到古墓派門口，就撞見了恰好出來的黃藥師。
“蓉兒！”黃藥師驚喜萬分，那道士果真是神算，他剛拜訪完故人，馬上就見到了女兒。
等等，那道士之前說的他一次次綠雲罩頂也是真的了？猛然想到這一點，剛剛還面露笑容的黃藥師立刻就臉色鐵青。好啊，果然如此，他隐居東海，負心人卻在外面逍遙快活！
另一邊，黃蓉見到黃藥師從古墓出來，更是對歐陽克的鬼話深信不疑。看吧！娘親從前果然居住在重陽宮隔壁的古墓裏，爹爹舊情難忘，來看娘親的故居，睹物思人啊！
黃蓉無比心疼黃藥師，撲上去抱住他，認真道：“爹爹，這些年你辛苦了。”
黃藥師遭受女兒飛撲，又聽到這麽一句話，頓時原諒她私逃出家的事，內心老懷欣慰：“蓉兒，你終于長大了。”
黃蓉點了點頭，安慰道：“爹爹，您的舊事我全部都知道了，王重陽哪裏比得上您？您可千萬別再耿耿于懷了！”
當年華山論劍，黃藥師輸了王重陽一招，一直不能釋懷，故而抓了老頑童，逼問九陰真經的內容，他以為黃蓉說的是這個，便嘆息道：“前塵往事，我早已不再放在心上。”
黃蓉哪裏相信，若是真的放下，又怎麽會眼巴巴地跑的古墓來？她于是又寬慰道：“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楚，雖然林女俠心系王重陽，可王重陽畢竟已經不在了，而且他對林女俠一點都不珍惜，這可是爹爹的大好機會呀！您千萬別放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林女俠會珍惜眼前人的！”得知爹爹和娘親并不是一對，黃蓉也不好再稱呼對方為娘親，而是叫林女俠。
黃藥師聽了黃蓉的話一臉懵逼：“蓉兒，你在說什麽？”
黃蓉嘆息連連，目光仿佛是看穿一切的老者：“爹爹何必如此呢，林女俠一心癡戀王重陽，而您則心系林女俠，只不過愛在心口難開，我都懂的……”
說完拍了拍黃藥師的肩。
什麽亂七八糟的！黃藥師只覺一盆狗血向自己潑了過來，無法閃避。
另一邊，就站在古墓門後的林箐華聽到了黃蓉的話，內心震驚不已，什麽？東邪愛慕小姐？難怪他得知小姐去世激憤不已，大罵王重陽，原來……
想必當初他故意破壞石碑刻詩之事，也是因為不願讓心上人另嫁他人吧。小姐，你可知道姓王的雖然不稀罕你，可世上卻有一個男子多年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這一生不算辜負了！
想到這裏，林箐華推開石門，一臉鄭重地對黃藥師道：“放下吧！一切都過去了！”
黃藥師：……
日子好難，我想家暴不孝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