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忙碌的臺北,捷運站裏人來人往,不到八點的時間,已滿滿都是趕着上班的人潮。
電梯門一開,一個穿着合宜套裝的人,左手拿着皮包,右手拿着剛買來的三明治、飲料,艱難地從口袋中拿出鑰匙,準備打開辦公室的門--
“咦?門沒鎖?不會吧!”貿易助理小莉大驚失色,趕忙打開門入內察看,已經做好公司遭小偷的心理準備。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正怕驚動還沒逃走的小偷時,卻敏感地發現主管辦公室裏的燈竟然亮着?
“真的有賊?”小莉提心吊膽地緩慢靠近,還一邊拿起電話,準備确認情況之後,随時報警。
只是,她愈是靠近,黛眉皺得愈緊,害怕的情緒消除,取代的是訝異的心情。
“經理?真的是你?”小莉推開門,因為聽到于恩恩的聲音而松了一口氣。
“早啊!”于恩恩擡起頭,露出淺淺的笑容。
“你不是打算放個幾天的假?怎麽突然又出現了?”小莉松了一口氣之後,疑問全湧上來。
于恩恩幹笑兩聲,聳了聳肩,沒給任何理由,裝忙地拿起公文夾,準備好好将心思投入公事裏。
“咦?靳經理咧?”小莉把頭探出去,看到靳玄的辦公室燈還沒亮,很快地又把身體縮回來。
不過是幾個字傳入耳膜,于恩恩手一慌,沒拿好手中的活頁夾,響亮地往桌上一掉,又接連砸掉幾個原本擺在桌上的公文夾,發出好大的聲響。
小莉眉頭微揚,微詫地看着于恩恩的反應。
不太對哦……
“靳經理他……”小莉又開口,還沒談到正題,于恩恩就把手一揮地趕人。
“我離開前不是讓你準備一些潛在客戶的資料?去幫我拿過來,我要研究一下。”于恩恩把公事丢出來,不讓小莉繼續往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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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備齊咧!你明明說要休假好幾天,我還沒……”小莉趕忙解釋。
“好,沒關系,還沒備齊,就馬上去準備,我等着。”于恩恩擺擺手,只是想圖個清靜。
小莉一臉無辜,只好鼻子一摸,退出門去。
“奇怪了,不是兩個人一起出去,怎麽會只有一個人回來,而且還……咦?靳經理?”小莉喳喳呼呼地還沒自言自語完,竟然看到電梯門一開,沖進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
吓!她可不曾見過靳玄這狼狽的模樣,活像是一個晚上沒睡好,開了幾小時夜車一樣。
“靳經……”小莉才要開口打招呼,就被打了個突。
“于經理在哪裏?”靳玄怒氣沖沖地踏進辦公室。
小莉什麽話都沒說,只是伸手指向于恩恩的辦公室,靳玄随即将銳利的目光轉向,急速的腳步直奔于恩恩辦公室而去。
“砰”地一聲,于恩恩辦公室的門被狠狠撞開。
“小莉,我不是請你……啊?靳玄?”于恩恩才要罵人,卻驚吓地看到不該出現在眼前的人。
“你竟然連夜逃走?”靳玄的音量大得可以把天花板掀開。“在經過那一夜之後,你竟然敢逃走?”
“噓--”于恩恩急忙将食指比在紅唇上。“你再喊下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事實為什麽怕人知道?”他靳玄沒做什麽虧心事,不怕人知道。
倒是她,把他給“利用”完了,竟然拍拍屁股走人,把他一個人丢在露營區裏,害他大半夜地在墾丁亂繞找人,活像得了失心瘋!
“噓……”于恩恩把食指放在唇間,比出噤聲的手勢。“你小聲點,小莉還在外頭,你不怕……”
“我怕什麽?”靳玄不甚愉快地回問:“倒是你,你在怕什麽?”
“我……我……”于恩恩被這麽一問,啞了口,想起昨晚那些親昵,她羞窘地紅了一張小臉。
“瞧你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怎麽,跟我在一起,很丢臉嗎?”靳玄很不想朝這個方面想去,但是她的表現真的讓他很難有什麽正面的思考。
“當然不是,我只是……”于恩恩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心态。“我們兩個是朋友,不應該……”
“經過昨夜,你還認為我們只是‘朋友’?”靳玄的眉挑得老高,很有發飙的前兆。
于恩恩怎麽會不明白他的脾氣,趕忙舉雙手投降。“我只是覺得……你會不會是昨晚喝多了……所以,你知道的……就是……”亂性了!
“昨天喝多的可不是我。”靳玄當然知道她沒有說出口的字眼。
“哎唷!這怎麽解釋啊……”于恩恩連退好幾步,困擾地跺步。
瞧着她疑惑的模樣,靳玄沒打算要讓她繼續裝迷糊下去。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掌一伸,握住她的雙肩,疲憊卻仍有神的雙眸直直盯着她。“于恩恩。”
“啊?”她怔怔地迎視着他,感覺纖肩上有着壓力,雙眸間也是。
“我昨天說的一切,包括我喜歡你,包括這些年的那些女人全都是煙霧彈,全都是為了掩飾我喜歡你的事,那全都是真的,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沒讓她有任何誤解的機會,讓她清楚明白地确定,昨天他沒犯迷糊,沒喝酒亂性,一切都是真心真意。
于恩恩的臉一陣蒼白,望進那雙深情且篤定的黑眸裏,真正明白,原來他對她的真感情,全都藏在他吊兒郎當的态度裏。
她很感動,真的。
但是,她沒辦法面對。
于恩恩垂下眼,閃避他的專注。“我……我還沒辦法做好調釋。”
他說得沒錯,昨天喝多的人應該是她,才會讓理智松懈,犯下這不該犯下的錯誤。
“我知道。”靳玄理解地點頭。“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猜到你的想法,所以你才會逃了,才會想當作這一切沒有發生過,還以為可以回到當初我們那樣單純的關系,是嗎?”
于恩恩默認不語,靳玄看着她,沒有被她的回絕打敗。
想呵護她的心,從初識她的那年開始,與日俱增,一日比一日還要強烈,一直到昨夜終于擁有她時,也沒有讓一絲熱情退卻。
在乎她的情緒超過自己的想象,縱使知道她的心裏還有着另一個男人,他卻再也不想認輸了。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颚,指尖滑過她柔滑的肌膚,直直望進她慌亂不安的眼底。
“我做不到,恩恩,你聽清楚了嗎?我做不到。”靳玄堅定果決地開口,字字擲地有聲,像要說進她的心坎裏。
于恩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有的感官知覺都被他一雙眼占據。
“我沒有辦法回到以前,我也不想回到以前……”他傾身靠近她的頰,熱熱的呼吸拂着她的臉,低啞的聲音彷佛正在催眠她。
“過去的幾年裏,我等着、候着,等待你有一天回頭,但是你始終只把我擺在朋友的位置上,但從今而後,我要選擇另一個方式。”靳玄一貫輕松的黑眸裏有着再認真不過的神情。
于恩恩咬着唇,不敢問他将選擇哪一種方式,只能迎視着他專注的眼--
那是多篤定的一雙黑眸,看得她心裏愈來愈紊亂。
“我會用我能做到的一切,将我在你心中的朋友位置,再往你心裏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靳玄的黑眸裏有着某種光芒,鎖住她之後就不想再離開。
她是他此生最深的依戀,守護一生也不夠,他不願再放棄了。
于恩恩心裏清楚他的決定,也明白他現在的決心,但是,她多怕能給他的答案,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于恩恩腦中的思緒複雜紊亂,整個都亂成一團。
“沒關系。”靳玄不想逼她,從以前到現在,他都不願給她任何壓力,但現在,他得為兩人做出一些努力。
“我只是要一個機會,你別急着拒絕我,公平點,只要一個機會就好。”
靳玄真心地希望她別一開始就拒絕他。
于恩恩心裏一震,拒絕的念頭頓時軟弱了。
遇上這樣一個男人,她怎麽還能鐵了心?
看出她的動搖,靳玄微微一笑。“別擔心,你明白我的為人,不是會死纏爛打的男人,也不是輸不起的男人,給我一些時間證明,我是最适合的男人,如果真的沒讓你滿意,我會放棄,會離開,會給你該有的清靜。”這是他能給的保證。
如果到最後,她要的男人仍不是自己……那,他會走的。
就算再痛,就算再不舍,他也不會繼續糾纏下去。
他試過了,如果還是不能讓她的心為他停留,再留下來就是對彼此的傷害。
聽到他的保證,于恩恩心裏沒有放松,反而是一陣心悸。
離開?
這個敏感的字眼一竄入耳膜裏,她的心就驀地有些疼痛。
她的眼睛酸酸的,鼻尖也湧上澀意,淚水幾乎就要落下,思緒百轉千回,複雜得讓她無法厘清。
教她如何拒絕這麽深情的要求?
無言對視的兩人,在眸光裏已明白彼此的決定--
試試吧!或許,他們兩個才是最适合的一對。
“快點答應靳經理吧!”小莉實在忍不住地插了嘴,從辦公室外探進頭來。
原來,看來花心的靳經理,竟然跟于經理有一腿……呃,不是,是有這麽複雜深濃的感情,怎麽能教人不感動呢?
“我聽得心都要融了,腿都要軟了,你還不答應靳經理,實在太過分了!”小莉心裏滿是不平。
“小莉!你別插嘴。”于恩恩瞪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瞪了眼前的靳玄一眼,無言地在目光裏告訴他--看吧?我就說會被聽到。
靳玄聳肩,一點兒也不覺得被第三者聽到有什麽關系。
反正,他今後要做的,不只是讓小莉知道,他要讓整個辦公室的人知道,讓全天下的人知道--
在他靳玄的心裏,只有一個女人,就是于恩恩!
靳玄就是靳玄。
無論是事業,或者是感情,既然打算要做,就要做得轟轟烈烈,就要做得人盡皆知。
于是,公司裏的秘書知道了,因為靳玄每天都會帶着于恩恩愛吃的早餐出現在公司,噓寒問暖,怕她熱着,也怕她冷到。
于是,公司裏的同事知道了,因為靳玄不再叫于恩恩“于經理”,而是熱絡地喊着“恩恩”,時不時就帶把鮮花,送上最迷人的笑容。
甚至,大樓的管理員都知道了,因為靳玄總是會等着于恩恩下班,無論刮風下雨,無論有事沒事,接送她上下班成為他很重要的工作之一。
他不急着把兩人的關系直接定位在“情侶”這兩個字上,卻也不容得她再繼續閃躲。
只是,百密仍有一疏,再細微的照顧,仍敵不過病毒的侵犯--
“哈啾!”于恩恩趕忙抽了張面紙,遮住自己的臉,阻止病毒繼續往外散播。
“你還好吧?”秘書正巧走進門來,看見于恩恩擤得連鼻子都紅了。
“沒事,沒……沒……哈啾!”于恩恩一句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個大噴嚏。
“看來很嚴重。”秘書搖搖頭,下意識往門口一看。“靳經理昨天才到南部出差,你今天就重感冒,啧啧啧,是不是想他想到傷風了?”
“說什麽!”于恩恩瞪了秘書一眼。“把公文放着,我還等着要開會的資料,快去準備。”
她只不過是半夜睡不着覺,到陽臺透透氣,純粹是吹吹風,誰知道就感冒了。
秘書把東西放下之後離開,于恩恩搖搖頭,對于秘書豐富的想象力只有佩服兩字。
她拿起數據翻看,知道靳玄這兩天出差,她得連他的工作一起處理,不該有太多耽擱。
只是,數據才翻開,她的思緒不免又飄回到昨夜,那個困擾她一晚上的問題。
都說了會打電話給她,怎麽一個晚上連個消息也沒有,不是存心讓她不安嗎?
她嘆了一口氣,視線不由自主地盯着桌上的電話--
不是不知道他的電話,也不是沒辦法聯絡上他,但……她就是莫名地別扭,一點也不想采取主動的态度。
她不明白那是種什麽樣的情緒,只知道她的心情被牽系着,竟然連覺都睡不好。
“這個讨厭鬼,連出個差也不讓我好過。”于恩恩忍不住叨念,過度用力地在公文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用力地甩甩頭,她首度覺得自己快瘋了,竟然怎麽樣都甩不開靳玄的臉。
“哈啾!”突然鼻子又一陣癢,接連又是幾個大噴嚏。“你這個混蛋王八蛋,看你回來我怎麽修理你。”
她又氣又惱地把一切過錯全歸在靳玄的身上,還沒弄清楚……原來自己被制約了。
因為習慣他的照顧,所以不再習慣自己一個人;因為習慣他的主動陪伴,所以不習慣被他丢下。
因為太多的因為,所以……她愈來愈不明白了。
努力将心緒收拾好,于恩恩試圖讓自己跟先前一樣,但……一切已經不同。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人在高雄的靳玄,正與廠商開協調會議,轉賣出口的女鞋拉鏈爆開,球鞋廠商整批退貨,無論是誰都損失慘重。
雖然貿易商做的是經手的工作,但是當商品出現問題的時候,貿易商就得居中協調賠償問題。
無論是誰,都不願意賠上一大筆錢,将利潤變成損耗,所以這樣的協調将會是一場硬仗。
從協調會議一開始,就是一場漫長的戰鬥,事關上千萬的賠償金,兩方糾纏不已,讓他沒有喘息的時間。
就連在吃飯的空檔,他都不得閑,随時有對方的人來協商,讨論解決的方式,希望他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為自己多争取一些空間。
無論是供貨商或是廠商,都是靳玄不願得罪的一方,他只能憑理協調,否則當理賠金額落在貿易商頭上時,那就麻煩了。
他一個頭兩個大,在這個時候,心裏更加惦着于恩恩--在他的記憶裏,好像不曾這麽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以前,有事沒事總會打個電話啰唆她一下,就算是鬧鬧她也好,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心情就會好很多。
但是現在,縱使滿心思念,他也不想讓自己的煩惱去擾她。
同為經營夥伴,他知道她一定會問起眼前的處理情況,而此時還沒能獲得一個完整的解決方案,他不想她也跟着一起傷腦筋。
已經第二天了……他已經連着兩天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時值半夜三點,他不好容易回到自己的房裏,身體累,心裏也累,滿心記得的都是她燦爛的笑臉。
他想她,很想、很想……
握着手裏的手機,看着手機裏的屏幕相片,于恩恩笑盈盈的,就像是她人就在他的身邊。
一直以來,他無聲地守護着她,只願給她所有的幸福,就算壓抑自己的難受,他也甘之如饴。
而眼下,他就算希望能馬上聽到她的聲音、見到她的人,卻也只能忍下對她的思念。
唉,思念如此磨人。
“恩恩啊恩恩,你知道我在想你嗎?”他對着屏幕裏的她問着。
只是,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他只能等事情結束後,自己去尋找适合的答案。
靳玄出差進入第三天。
于恩恩站在他平常辦公的辦公桌前,雙手環胸,怒氣沖沖地瞪着那張空蕩蕩的椅子,目露殺氣。
“好小子,你有種!你真有種!”于恩恩喃喃自語着。
沒想到,三天了,他竟然連通電話都不給。
于公于私,他都該給她一通電話,卻沒想到,他只有跟秘書聯絡,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對照起前一段日子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呵護,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愉快感。
有些悶,有些不舒坦,有些……難受?
喉嚨一陣幹癢疼痛,她忍不住咳了幾聲,頭重腳輕的感冒症狀沒有舒緩,反倒愈來愈嚴重,連身體也在欺負她。
秘書正巧走進門來,看着于恩恩正瞪着空椅發呆。
“怎麽了?靳經理有交代什麽事嗎?”秘書好奇地開口,以為于恩恩也是進來幫靳玄準備資料。
“哪有什麽交代?一通電話也沒有,存心沒把我當回事,出個差像丢了一樣,一聲不吭的,一點兒責任感也沒有……”于恩恩一肚子氣悶,正巧找不到出口,秘書這麽一問,倒是問出她的心裏話。
秘書聞言,疑惑都寫在臉上。
“靳經理沒有一聲不吭,他的電話一天早中晚從沒少過,要我準備的資料更是百百種……”秘書走到靳玄的位置上,又開始找數據。
“聽說,鞋材供貨商傾向不認賠,要我們貿易商自己負責,靳經理提出相關事證,包括事前簽定的合約什麽的,就是要他們承認是他們沒做出認證通過的拉鏈,事責當然得由他們背起。”
秘書細細地說出事情處理的情形,于恩恩聽着聽着,眉頭都皺起來了。
這些事,他竟然都沒跟她說,是認為她沒這本事處理嗎?
他不但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甚至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這讓她不但生氣,甚至是憤怒了。
而秘書說着說着,慢慢停下動作,弄清于恩恩氣惱的原因。
“靳經理都沒跟你聯絡嗎?”那麽多天……他們兩個吵架了嗎?
“他說他什麽時候回來?”于恩恩沒有回答秘書的問題,只是一臉冷漠地提出疑問。
“經理說要看情形處理得怎麽樣,不過,聽起來的消息好像不太好。”秘書搖搖頭,開始擔心這一次的損失會不會危及年終獎金的多寡。
于恩恩臉色更沉重,不知道狀況原來這麽糟。
“我得打個電話,問清楚是怎麽回事。”于恩恩抿唇,胸口又是一悶,突地又是一陣咳。
真所謂“不咳則已,一咳驚人”,她一咳起來,整個臉咳到通紅,加上情緒不穩,想講話又講不出來,整個咳到上氣不接下氣。
“還好吧?”秘書趕忙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順順氣。
于恩恩只是擺擺手,示意沒事。
她的喉嚨不舒服,她的頭有點暈,她的噴嚏打個沒完,她整個身體都難受,但……她的心裏更難過。
他什麽都瞞她,還說什麽甜言蜜語來騙她,說什麽會一輩子珍視她,說什麽會照顧她。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說過的那些話,她一直都記在心上,甚至刻上心底。
所以她才會在這個時候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像是之前交出的信任全都是假的。
愈想愈生氣,她又是一陣猛咳,這一咳,像是要将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樣。
一旁的秘書愈看愈不對勁,瞧她咳得連身體都一陣搖晃,像是随時都會昏倒,擔心地扶住她。
“我送你到醫院看醫生,你再這樣咳下去不行。”秘書放下手邊的工作,決定反被動為主動,拉着不情願的于恩恩直往醫院而去。
夜很深,靳玄一結束高雄的事務就直奔回臺北。
早上秘書的一通電話,讓他又急又氣。
這個于恩恩是怎麽搞的?不過是幾天沒在她的身邊,竟然就讓自己感冒到需要到醫院挂點滴,害他急得什麽減低損失的衡量都沒了,只差沒完全認賠,只要能讓他馬上結束會議,回到臺北就好。
只是,縱使他加快所有會議的速度,當他趕回臺北,也已經過了午夜。
現在,他人在她的門外,進退兩難,不知道該進門,把她吵起來好;還是該回家,在家裏繼續擔心一晚上,讓自己張眼無眠一晚上才好。
就在這時候,他守候的大門前,突然房門大開,一個纖細的身影氣急敗壞地沖到他的車邊,用力拍打着他的車門。
“靳玄,開門!你這個渾蛋,終于回來啦!開門!”于恩恩怒氣沖沖,用盡吃奶的力氣敲他的車門,像是想把他的車門給拆了。
不過,這麽一吼,倒是讓她好不容易又平穩下來的咳嗽,又開始翻天覆地咳得像是要掏出心肺了。
見狀,靳玄哪還有心緒繼續坐在車裏,馬上跳出車外,握住她纖細的腰。
“你還……”靳玄才要開口,于恩恩已經迫不及待地吼出來。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一通電話也沒給,是沒把我當朋友,還是沒把我當夥伴?你簡直……”
“你冷靜一點……”靳玄試圖讓她安靜下來,不過,很顯然地并沒有得到什麽太大的功效。
“有什麽好冷靜的,你做出這些事,還要叫我冷靜,你實在太沒把我當回事,也太小看我了,你憑什麽都不讓我知道,就算你沒把我當朋友,再怎麽說,這家公司我也有一半的股份……”
靳玄聽着她連珠炮的咒罵,一方面是聽不懂,另一方面是他實在太想念她了,于是,他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讓她住嘴--
在那一次的親昵之後,他久違地又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