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何念念望着顧響。
一個好字即将脫口而出。
只是忽然一道黃色的光束從遠處遙遙地射了過來, 大概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到他們兩個這兒的時候已經化成一個暖黃色的圈圈。
恰恰好的就把他們圈在了一起。
伴随着這道光同時傳來的是一個渾厚的異常激動暴躁的男人的聲音：“那邊的男生和女生！我看到你們了！你們在幹什麽？”
何念念一個激靈, 就算隔着這麽遠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憤怒。
她激動地肩膀都顫抖了, 一臉見鬼了的表情：“是，是……”
顧響沉着地接下話來：“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這個名號在博雅中學就是恐怖的代名詞, 饒是聽到他的名字，何念念都要吓哭了。
她就不明白了，怎麽在這裏也能裝上教導主任呢。
別說她了，顧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教導主任就這麽陰魂不散呢。
這都幾次了！
顧少爺很是不滿。
教導主任在遠處拿着手電晃了晃兩人的臉痛心疾首地咆哮：“你們哪個班的？放了學鬼鬼祟祟的躲在操場裏, 是不是以為這就安全了，現在跟我回辦公室。”
何念念被那手電的燈晃的眼睛條件反射地閉了閉，聽到主任的話後更加六神無主。
顧響在邊上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跑！”
“什麽？可是……”
何念念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響打斷了：“不跑你難道等着被抓。”
話是這麽說, 可是能跑的了麽？
何念念的腦海裏才堪堪晃過這麽一個念頭，人就被兜頭蓋了一件顧響披上來的校服，何念念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被顧響拉着飛奔起來。
教導主任顯然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還想着逃跑，怒氣值暴漲, 一邊叫喊着一邊拔腿就追了起來：“不準跑，你們給我停下。”
何念念生平頭一次體驗到被老師追在後面，心情實在複雜。
按照她以往的話，肯定是老師說什麽就是什麽，比如現在老師不讓他們跑的話, 那她必定不敢跑的，可是被顧響帶動着，她就是想停下來都不可能了。
尤其，她現在頭上還蓋着衣服，根本不知道人在何處，又去往何方，身邊的顧響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和依靠了。
視覺退化了，倒是聽覺變得敏銳了不少。
風中傳來了教導主任模糊的聲音：“你們兩個別被我抓到。”
何念念真是欲哭無淚。
不用主任提醒，她就很清楚如果真的被抓住的話，那絕對是罪加一等了。
所以，還是祈禱不要被抓住吧。
“快出校門了。”
顧響的聲音适時地想起，簡直就是及時雨，讓何念念一直懸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何念念慢慢地覺得體力不支了，甚至趔趄了一下，還好沒有摔下去，她也不敢吭聲，她心裏知道這時候肯定不能出什麽差池，要不就功虧一篑了，連滾帶爬地跑了一段路之後，終于顧響停了下來。
眼前的衣服被拿開了。
何念念适應了好一會兒視力才正常了，她心驚膽戰做賊心虛地看了看周圍，發現已經出了學校的範圍，在附近的巷子裏面了。
她心有餘悸地左右望了望，警惕地問：“主任呢？”
顧響看着她微微泛紅的眼尾和略有些淩亂的發，咽了咽嗓子，回道：“他沒追上。”
何念念這才敢大着膽子喘氣，等好不容易稍微平複了一些，她不忘記跟顧響确認：“主任有沒有認出我們吧？”
顧響回憶了一下細節，肯定道：“應該沒有。”
何念念：“那，我們安全了？”
得到顧響的肯定之後，何念念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忽然就笑起來。
這大概是她這麽大以來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來。
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感。
顧響：“笑什麽？”
何念念：“沒什麽，就有點刺激。”她頓了頓，耳根微微泛起了紅，低聲喊了一聲顧響。
顧響應了一聲，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他的眼眸亮了亮，透出一絲期待來。
他們站的地方是一家小賣部，裏面售貨員正在點貨，店裏的光投到了外面，在黑暗的地面上，光與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角落處，一只黑色的流浪貓喵了一聲，甩了甩尾巴，又消失在黑暗中。
安靜中，何念念的聲音輕輕的，就好像是這冬日裏罕有的晴光，舒适又溫暖：“好，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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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念念到了學校之後，就聽到班級裏面在議論。
馮揚：“你們聽說了麽？昨天晚自習以後，教導主任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對小情侶？”
“哇~然後呢？”
馮揚：“那對小情侶膽子大的很，居然在主任眼皮下逃跑了，他沒有抓到人，而且還沒看清是誰。”
“啊~”
大家紛紛表示驚嘆。
“那主任得氣死吧。”
畢竟居然敢這樣直白地挑釁他的權威。
何念念低下頭，沉默地整理書包。
馮揚點點頭：“可不是麽？主任當然氣不過了，他號稱情侶殺手，見一拆一，手裏怎麽能有漏網之魚呢！于是主任就去找門口的保安那裏調監控了。”
何念念心頭一顫，快速地看了一眼邊上的空桌，耳朵也跟着豎了起來。
“那完了，出學校的時候肯定被監控拍到了。”
“哎，散了散了。”
大家以為故事到此為止了。
馮揚卻神秘兮兮地說：“不不不，沒想到吧，監控根本沒有拍到臉。”
嘶~
好好的一個小情侶的愛情唯美故事怎麽一下子就跳到了靈異故事了，大家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有人抖着手上的驟起的雞皮疙瘩：“馮揚你別大早上的就吓人啊。”
馮揚瞥了衆人一眼：“想不到吧，那對學生，女的頭上批了衣服，男的套了毛衣，臉當然看不見了。”
大家聽着這一波三折的故事，紛紛感慨。
“我去，這什麽神展開。”
“居然還有這種蛇皮走位麽？騷啊，我想知道這對神仙眷侶是誰啊，智鬥教導主任，簡直我輩楷模啊。”
何念念在衆人的贊嘆聲中，長長地松了口氣。
她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反應過來，顧響昨天幹什麽将校服套在她的臉上。
原來是這麽回事。
教導主任和不知名小情侶智鬥的故事并沒有讓同學們談論太久。很快，數學老師就抱着一疊卷子過來說是要進行課堂測驗。
盡管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鞏固複習，但是這一份卷子的難度極大，以至于不少同學都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完卷子，何念念也是其中之一。
大家愁雲慘淡的收好筆，等着老師把卷子收走。
不過數學老師今天換了一個方式。
讓相鄰座位的同學兩兩交換互相批改對方的卷子，他則順便把卷子給講解了。
聽到老師說完，何念念內心是拒絕的。
其實她的卷子顧響都不知道看過多少份了，可是今天的卷子她做的實在很困難，不用想都知道分數肯定不好看。
十七八歲的年紀，多多少少都有點兒不可說的自尊心。
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的面前。
就算顧響知道她水平又怎麽樣。
還是不想讓他看到特別糟糕的分數，就好像會顯得自己特別特別差一樣。
但是，沒辦法。
她可不敢反抗老師，讓老師換個方式。
随着大家紛紛開始交換試卷，何念念也只好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卷子傳給了顧響。
等她準備拿顧響卷子的時候，數學老師才發現自己提前做的卷子忘帶了，他掃了一眼班級：“這樣，顧響你的卷子給我，何念念你跟顧響合看一張。”畢竟是自己的得意門生，數學老師相信憑顧響的實力，這張卷子應該也跟參考答案沒什麽差別了。
何念念傻在那兒，大概還在消化老師所謂的合看一張究竟是個什麽操作模式。
顧響在邊上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一幅無動于衷且短時間內大概還是會保持原狀的樣子，索性自己拎着凳子主動坐到了何念念的邊上。
博雅的課桌是單人單張，所以一下子一張桌子湊兩個人，地方就顯得局促了。
好在顧響同學發揮了紳士精神，只占了小小的一個桌角，身子別別扭扭地斜着。
他的人本來就長得高大挺拔，這麽畏縮着坐着看上去怪怪的，不過顧響一臉的泰然自若，就算一張破凳子也能被他坐出龍椅的感覺，所以此刻也就沒人覺得哪兒不對了。
顧響将卷子平攤在了桌上，不過片刻，他已經将何念念的卷子掃了大半了，正确率實在是慘不忍睹。
何念念注意着他的表情，略微尴尬和窘迫的說：“是不是錯了很多？”
顧響：“還好。”
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
何念念不恥下問：“那及格了沒？”
顧響默了默，不吭聲了。
何念念大概心裏有數了。
顧響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低聲說：“今天的卷子難度很大，我估計沒幾個能及格。”
感覺并沒有被安慰到。
那邊數學老師開始講卷子了。
接下來，何念念就見證了自己的答案被一個個的進行修正。
簡直是一片錯誤中藏着幾個正确答案。
她想過自己會錯很多，可是這也錯的太多了吧。
當然她并沒有留意到，其實班上很多同學都一樣的情況，一旦老師說出答案，他們就開始奮筆疾書地進行修正。
她的耳朵慢慢地紅起來。
錯的太多。
覺得太丢臉了。
顧響像是沒有發現她的變化一樣，他一邊寫着解題步驟，一邊輕聲道：“你看，其實用這種解法的話，答案能更快選出來，不用計算到最後一步。”
何念念便來不及去糾結自己的正确率了，而是認真地開始聽顧響的講解，她思考了一番，發現顧響說的這個方法确實要比老師講的簡單不少。
顧響看她明白了，又提醒了一句：“不過這種只适合選擇題。”
何念念點點頭，餘光發現顧響那雙無處安放的長腿此刻正略微有些憋屈地弓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邊上挪了挪，輕聲對顧響說：“你坐過來些。”
顧響單手撐着腦袋，視線看着卷子，似乎是沒有聽清，慢聲道：“做什麽？”
何念念便重複了一遍，顧響嗯了一聲，依然一臉沒有聽懂的樣子。
本來何念念都想放棄就讓顧響這麽的吧，偏偏顧響放下了筆，好整以暇地追問起來：“到底讓我做什麽啊？”
何念念只好快速地湊近了過去又講了一遍。
熱氣噴在顧響的脖頸，帶着軟軟的香香的氣息。
顧響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很快地斂下了眼睫，神色自然地挪了過去。
本來兩人之間還離着一點兒距離，但是顧響這一下挪的有些大，以至于兩人的距離一下變得親密無間了。
他那大長腿也不可避免地撞了上來。
就算是隔着褲子，何念念依然感覺到了從顧響身上傳來的溫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那被碰到的地方像是被濺了岩漿一般，燙的吓人。
她緊張地縮回腿，卻因為動作太大，而将桌子帶動着在地面小小地移動了。
桌腿和地面的摩擦發出了一聲輕響。
顧響擡了擡眼，明知故問：“怎麽？擠到你了。”
何念念：“不是。”
才說完，顧響的胳膊又湊了過來。
何念念咬了一下唇，硬着頭皮：“你……”
老師恰好走到兩人邊上，看了一眼卷子上寫的滿滿的詳細的步驟，略有滿意，便自覺體貼地放緩了音調，放輕了聲音，提醒道：“別交頭接耳，好好聽講。”
何念念的臉刷的就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