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何念念抽的時候, 心裏就格外的不安，總有種不祥的感覺, 她咽了咽嗓子, 小心翼翼地選了一根小棍子，剛想抽出, 心裏的不安又加劇了幾分。
她手指縮了縮，猶豫再三還是換了一根。
然後，她沉默了。
墨菲定律指出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何念念以身證道, 證實了這條定理果然沒錯。
她手裏的這根小棍子特征很明顯, 上面帶有顏色。這也就意味着，她要跑那可怕的5000米了。
早知道，就不應該換的！但這時候後悔也沒用了。
溫一諾同情地看着她，醞釀了半天才擠出三個字：“你保重。”對着柔柔弱弱的何念念, 她都說不出加油了。
其餘女生紛紛松了口氣，雖然不太厚道，但是既然有人跑了，也就說明她們是安全的。
課後，體育委員拿着報名表過來, 讓何念念簽名。
何念念死死地瞪着那一欄，5000這個數字格外的醒目，張牙舞爪地展示着它的威力。
她咬住唇，用一副視死若歸的樣子簽了上去。
用力之大，報名表都差點被她戳穿了。
體育委員看她簽好, 提醒說：“距離運動會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多練習練習，還有你知道的吧，如果沒有跑完5000棄賽的話，也會被扣分的，所以，”說到這裏，他就看到何念念猛地擡起了頭，露出一臉的震驚，他忽然就不忍心說下去了。
何念念她還真的不知道有這種規定！也就是說要想不被扣分，還必須要跑全了？！要是早知道的話，早知道她也沒有辦法啊，總不能拒絕抽簽吧。
何念念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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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委員看着面前的這張漂亮的臉，微微蹙眉，樣子可憐又叫人心痛，他忽然就心軟了，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她上去跑完，他忙道：“賽前多練習的話肯定有用，我對長跑也有些心得，要不然這樣，放學以後，我們可以……”
他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脊背上，絲絲縷縷的像是什麽莫可名狀的生物又冰又冷很是可怕，話戛然而止，他偏頭看去，就見顧響撐着下巴，正一聲不響地看着他。
顧響微微擡起眼皮，聲音淡淡地問：“在聊什麽？”
五大三粗的體育委員愣是被這一眼刺激地往後生生退了一步。他莫名覺得如果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估計活不過今天，他舔了舔後槽牙，求生欲十足地說：“沒事。”完了，拿起報名表就跑了。
何念念并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互動，正納悶着，就聽顧響道：“練習做完了麽？”
何念念啊了一聲，原本打算課間做的，可是因為被抽中了5000米，心情複雜，居然都忘記了。她急忙拿出測驗本，一邊翻一邊說：“馬上做，還有幾道。”
顧響淡淡應了一聲，看着她端正地捏着筆，在認真讀題：“最後一道有點超綱，你可以先不做。”
何念念聽了，乖巧點頭。
“長跑的話，不用擔心。”
何念念這個時候已經在做題了，她不像顧響可以一心幾用，所以，顧響說的話，她只是單純地聽到了，卻沒有過腦子。
“嗯。”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顧響說了什麽。
她苦着臉，低聲說：“那麽長，我跑不下來。”對着別人，她不一定會說這樣的話，可是顧響的話，她卻毫無負擔地說了。
“有我在，怕什麽。”
“！！！”何念念筆下一停，都顧不上寫作業了，扭頭欣喜道，“真的？可我，我體育很差。”
顧響看着她可愛的模樣，眼眸稍稍染上點點笑意，他看上去胸有成竹：“放學後再說。”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只要是顧響說的，何念念都會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她那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極低極低地說：“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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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馮揚過來找顧響打球，卻被顧響說有別的安排就給打發了。
“什麽安排啊，響哥，有什麽能比打球更好玩的，帶帶我啊。”馮揚嬉皮笑臉地說。
顧響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
馮揚頓時噤聲了，他趕去籃球館的時候才想起來忘記拿書包了，只能半途折回，卻見到顧響和何念念兩個人站在操場的跑道邊上，看樣子是準備跑步。
馮揚傻傻看了好一會兒，不解地嘀咕道：“搞什麽啊，跑步能比打球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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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中長跑一定要掌握呼吸的方法，你現在跟着我做，呼吸的時候配合擺臂動作，注意姿勢和速度。”顧響慢慢地示範着，何念念見邊上不時有人有意或者無意地走過來，眼神一下一下地往這邊看時，立刻就緊張了，身體僵硬着站在那兒不敢動了。
顧響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怎麽了？”
何念念垂着頭，不敢說出原因，只覺得自己很沒用。
顧響忽然繞到了她的後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提了起來。
何念念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你不肯動，只能我主動一點了，要不然，等到天黑，你都學不會。”顧響又往前湊了一點，盯着何念念已經變粉的脖子，喉結上下滾了滾，聲音壓低着，“你以為，我要幹什麽？”
何念念默了默，雖然顧響說的沒錯，而且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念念總覺得他句子裏的那個幹字，帶着一絲其他的意思。
她微微臉紅，有些不自在地掙了掙手說道：“我，我自己來。”
顧響眸光微閃，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爽快地松開手：“好。”
學會了如何呼吸之後，顧響就讓她試着跑。
何念念原以為自己掌握了，可是跑起來才發現，要是注意着呼吸的話，手腳就不協調了。
不到半圈，她就把顧響教的忘記了，一圈之後，她已經嗓子冒煙了。要知道一圈才400米，而5000米要跑12圈半！何念念默默地換算着，只覺得眼前發黑，仿佛來到了世界末日。
顧響喊了停，何念念垂頭喪氣，手撐在膝蓋上面，看着塑膠跑道，整個人如同一顆萎掉的蘑菇。
“我果然跑不了。”
“你可以的，因為，我會陪着你。”
顧響的聲音從斜上方傳過來，輕輕的，很好聽。
何念念下意識地歪過頭往上瞧去，翩翩的少年目光灼灼地對視過來，他的眼睛亮的吓人，嘴角勾着一抹極淡極淺的笑，美成了一幅畫。
何念念伸手捂住了胸口，莫名地覺得心好像要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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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當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
各個班級排成長隊，站在操場上，教導主任用很刻板的聲音和語調對着話筒做開幕會的發言：“早上好！在這春光明媚的四月，迎來了博雅中學第66屆田徑運動會的召開，首先我代……
在大家漸漸煩躁的時候，總算主任說完了。
接下來是校長。
這位校長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何念念開學這麽久以來，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校長長得相當的和善，胖胖的，眼睛完成一條線，有些像彌勒佛。
他的發言倒是很簡短：“希望大家拼出成績，賽出風格，享受你們的青春！”
何念念還沒見過這麽少的發言稿。但是簡短也有簡短的好，尤其在教導主任的襯托下，顯然更受同學的歡迎，校長說完，同學們立刻鼓掌，掌聲比之前要熱烈的多。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且越來越響，甚至隐約有人在尖叫了。
何念念一臉莫名，怎麽大家這麽喜歡校長麽？排在她後面的溫一諾激動道：“來了來了，顧響來了！”
何念念才想起來，顧響是運動員代表，他的發言稿還是自己幫忙寫的。
她擡起頭，遙遙地望着站在主席臺的顧響。
在一衆領導中，他一點兒都不顯得拘謹，反而很是鎮定沉重。他今天穿了白襯黑褲，襯得眉目俊朗，格外挺拔，就好像是一位從童話裏面走出來的王子。
操場上的同學都躁動了，驚呼聲差點蓋過了顧響的聲音。要不是他們還顧忌着邊上有領導，估計都要往臺上扔鮮花了，這哪裏像是學校，反而更像明星見面會現場。
顧響拿着張紙，不緊不慢地讀着。他的聲音清冷透亮，在這明媚的春日，有種別樣的吸引力。
“……祝全體運動員賽出好成績！預祝大會圓滿成功。”
發言之後，就是走方陣。再接着，比賽終于開始了。
顧響輕而易舉地拿了100，200的金牌，然後就被抓去打籃球了。籃球耗時長，從開始到結束，貫穿了整整兩天，三班表現出衆，順利殺進決賽，再次對上了一班。
“響哥，籃球拿下第一名，我們的積分就超過他們了！”
1班和3班簡直是宿敵一樣，去年運動會，1班險勝，總分堪堪領先了三分，這一次3班的所有同學都是卯足了勁，要一雪前恥。
在這之前，1班輪空過，而3班則是不停在進行進階比賽，其實體力上有些吃虧。
但是3班圍繞在顧響的周圍，對他有着莫名的信任。
總覺得，顧響可以帶着他們走向勝利。
顧響沒有吭聲。
打到下半場的時候，他忽然下意識地望向了操場的方向。
馮揚看着他的神情：“響哥怎麽了？”
顧響低聲道：“要開始了。”
馮揚聽得奇怪，然後就見顧響忽然像是打了雞血瘋了一樣地加速進攻，再接下來的時間直接把1班打的再無還手之力。
應北看着瘋狂的顧響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他還是人麽？這種體力，這種速度，這種淩厲的打法，他是怪物吧！
1班士氣低落，果然如馮揚所說被打的落花流水，當老師宣布結束，3班正準備慶祝的時候，卻發現打完全場的顧響不做休息，風一樣地往外沖去，一轉眼就不見了。
應北：“……”
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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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念等在跑道邊上，她的邊上擠着跟她一起比賽的其他運動員。
她忍不住又往周圍看了看，卻沒有看到想要見的人。
她知道顧響還在比賽，而且是最要緊的決賽，這時候，肯定不會來的。但是，明明，之前約定好的。
她失落地垂下了眼睫。
大概是之前練習的時候顧響一直陪着，對他有了依賴，現在他不在了，何念您總覺得哪裏不對，甚至生出了幾分膽怯來。
能跑完麽？
溫一諾在邊上大聲喊着：“何念念，我們都在終點等你！堅持就是勝利！加油加油！”其餘幾個同學也在邊上瘋狂鼓勁。
何念念原本還沉浸在焦慮不安中，但聽到這話之後，那些不好的情緒又迅速地抽離了，要知道在以前從來沒有感受到同學之間的友愛，她一陣感動，用力點頭。
裁判老師最後一遍确認之後，拿起發令槍。
何念念擺好了準确的跑步姿勢，這還是顧響教她的。
“預備！”
何念念慢慢調整呼吸。
就在這時，人群隐隐騷動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帶着隐隐的氣聲，傳到耳朵裏的時候就像是煙花在耳邊爆炸。
“還好。”
何念念瞳孔緊縮，猛地往邊上看去，就看到顧響站在了她的邊上。
四目相對，男生的眼中藏着說不盡的溫柔。
“我說過的。”
“我會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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