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為一個局外人看,梓淑難以判斷青丘九尾和煉獄深淵的積怨究竟是哪一方的過錯。
傳說中的妖尊東皇太一,當年也不過是個叛逆少年,帶着新婚懷孕的外族妻子,回到青丘。數月後,妻子産下混血魔狐,魔狐一出,當年所有的青丘未成年玄狐均被吸幹精血而死。青丘九尾殺死魔女,重傷太一。妖尊東皇太一與青丘九尾玄狐一族決裂,互為死敵。太一一脈移入魔界,繁衍下來。兩族沒有那個能力使另一族完全覆滅,幾次大戰下來,雙方均元氣大傷。于是兩族默契的休戰,井水不犯河水,族中人俱嚴禁踏入另一族領地。直至妖帝這代,就出了岔子。
身處青丘九尾一族的藏書閣,細細研讀了這份過往,梓淑依然找不到對眼前即将發生的大戰的解決方式。青丘九尾狐一族是驕傲的,它們鮮花着錦時,不需要別人來錦上添花,而九尾一族與生俱來的驕傲感讓他們更不需要別人的雪中送炭。全族都在抵制梓淑的留下,而梓淑好說歹說,最後才得以偷偷地留了下來。
整個青丘都被一種戰前的緊張壓迫感給籠罩着,連呼吸都帶着一股一觸即發的硝煙味兒。軒轅緋瞳端坐在木案前,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有看,只是坐着,眼睛盯着木案,像一尊木偶。
梓淑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心就像是被什麽揪了一下。軒轅緋瞳在自己面前一直都表現的是一副天塌下來算什麽,我的肩可以頂着的樣子,而現在的這幅了無生氣的樣子,卻只想讓人流淚。
母親複活的驚喜還未散去,就陷入了喪母的悲痛之中,而眼前,是全族的安危重擔壓在身上。知道現在軒轅緋瞳不想要自己的安慰,梓淑走上前去,坐在軒轅緋瞳旁邊,手輕輕的伸了過去,握住他的手,輕輕倚靠在他身旁。這個時候,陪伴就是最有力的安慰。
”我感覺一切就像一場夢。母親,妖帝之間的糾葛。還有你,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也許一切都會恢複原樣了。“平平淡淡,沒有壓力大的頹廢,也沒有傷心的絕望,只是在平平描述,可聽着卻讓梓淑心疼,”你還是那個拒我于千裏之外的女仙,母親還是在沉眠,從未醒過。我不知道這個夢是好是壞,因為它,我得到了你,因為它,我也真真正正的失去了母親。“
梓淑緊了緊手中微涼的手,當自己是屍魃的時候,多少次是手中這個人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腐爛冰冷自己都無法忍受的身體,這回換成我來溫暖你了。
”但無論它是不是夢,我都會去面對它。軒轅緋顏傳信給我,妖帝三天後攻打青丘。無論其言是真是假,青丘與深淵之戰已是遲早的事。“軒轅緋瞳低頭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梓淑,眼睛裏有未知名的東西在閃爍,”你留在這,安危難保。最後問你一次,你是走是留。“手卻反手将梓淑的手給包握在自己手心,握的牢牢的,甚至有點疼痛。
梓淑挑眉看向那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将其舉給軒轅緋瞳看,”你握的這麽緊,我不留怎麽行啊。“
軒轅緋瞳看着梓淑挑眉輕笑的活潑樣兒,心念一動,吻住了那張正嬌俏的笑着的小嘴。
”哎呀呀,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一位長相風流俊雅的像是梓默的表親的面熟的仁兄用扇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裏哇哇的叫着,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扇縫裏透出的桃花眼亮的驚人。
這位許久不見,軒轅緋瞳九叔的兒砸用一副我懂我懂我全都懂的暧昧眼神将這對兒看的不好意思的起來。然後在少主大人惱羞成怒到臨界點快要發飙的時候,才正了正臉色說到正題,”青丘附近,發現有邪陣的痕跡。“
樹木上被人用刀刻畫着一個個筆畫繁複的文字,字個個大小不一,分布不均。
”把樹砍下,燒掉。快“軒轅緋瞳看到這些文字,趕忙吩咐其他族人,”不,不是妖帝,妖帝的性格不會做這種事,應該是其手下為讨歡心,擅自做的。不好,看來恐怕妖帝現在就在我們跟前了。“
烏雲壓日,将青丘變成了像是另一個煉獄深淵。所有的青丘九尾狐開始發出陣陣狐嘯,尖利刺耳,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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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着黑衣王服的男人從另一側的密林裏走出,正是妖帝。緊随其後的是一位紅衣男子,軒轅緋顏。
“斯人已逝,孤也不必顧忌了。今日就是好好清算孤與你們一族恩怨的時候了。”妖帝頓了頓,“你們這一族,孤只饒一人。”大掌一揮。
軒轅緋瞳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給吸向前,卯力抵抗着,但重傷未愈的身體漸漸吃力了起來。妖帝卻是在戲耍一般,并不真正的用全力,只是剛好讓軒轅緋瞳覺得可以抵抗得住卻又不得不拼盡全力。
梓淑上前,抽出腰間軟劍,就要上前斬向妖帝。卻在半途中被軒轅緋顏給攔了下來,場景依舊,仿佛前世重現。只是從玄天宗換成了青丘山而已。
妖帝突然覺得乏味了起來,身後與魔兵厮殺的九尾狐一族看起來是那麽的令人憎惡,如果沒有它們的插入,就算她再多不滿,再活的多麽行屍走肉,至少她的人是留在自己身邊的。而不是現在,天人永隔,痛失所愛。猛地用力将軒轅緋瞳吸到了自己身邊,雙掌交疊翻飛,變換不停,掐出一道道繁複的指決,口中念念不停。
旁邊與軒轅緋顏激戰的梓淑聽到這刻在神魂裏永不會忘的咒文,像被雷劈了似的呆立當場。鬼煞陣!那陣出即見血的上古殺陣!
沒人攔得住以骁勇善戰聞名的妖帝,而且是在極度狂躁弑殺情況下的妖帝。妖帝周身的屏障堅不可摧,梓淑拼盡全力也只是将自己的虎口給震裂出血,而随着妖帝的念念有詞,一股股濃濃的黑氣以妖帝為中心,向四周快速蔓延開來。黑氣所經之處,慘叫連連,随後就是一片令人心寒的死寂。
噩夢重現。梓淑癱坐在地,望着随着黑氣越來越濃郁而越來越死寂的青丘山,目光一片渙然。
“收兵”妖帝布完了鬼煞陣,對眼前這些興致缺缺,下令收兵。一瞬間,那些在濃郁黑氣裏被滋養的興奮的發出陣陣怪叫的魔兵即刻消失不見。
歪七豎八的屍體橫躺,青丘山随處可見的慘象。
軒轅緋瞳看向梓淑,語氣溫柔不舍,”今次之後,以妖帝的性格會覺得已經兩清。青丘安全了。我作為族長的職責盡到了,但是,梓淑對不起。“
梓淑不解的看着軒轅緋瞳,忽的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一只剔透的白玉釵直直地插在了軒轅緋瞳的心口,白玉釵發出柔和的白光,越來越亮,而軒轅緋瞳的面色卻越來越白。這個白玉釵竟然在吸軒轅緋瞳的心頭血,以他的生命為代價。白光越來越強,向四周發散開去,所經之處,黑氣散去,地上躺着的人也被白光柔柔覆蓋,随後紛紛站了起來。
梓淑內心一片麻木,什麽都感覺不到了。想到前世同樣的情形,華千裳用心頭血,自己一個人的性命複活了所有被鬼煞陣殺害的性命。繼承了妖尊之力的華千裳的心頭血有如此功效,那麽和妖尊同宗的嫡系族長軒轅緋瞳的心頭血也有此功效。梓淑自嘲的笑笑,自己果然是個冷血的人啊,這個時候還能清醒的分析可行性和前因後果,怪不得前世混得那個境
地,也怪不得誰。
軒轅緋瞳斜斜靠在樹旁,面色蒼白,一動未動,好似沉睡過去。
果然不是主角,對待就不一樣啊。要是換成梓華或者華千裳,或者軒轅緋顏的話,起碼還能說上一大段才死,而軒轅緋瞳作為一個新加入的人物,總算走了一回常識。梓淑在身後九尾一族的哀戚聲中,頭腦越發清醒的吐槽。身後的九尾均跪倒在地哀泣不已,梓淑突兀地站在原地,呵呵,就知道我這種配角不能動感情,你看,報應來了吧。想扯着嘴角諷刺的笑笑,可臉上的肌肉卻不像是自己的了,僵硬抽搐。眼裏有一串串水珠滑落。
如果能悲痛欲絕的昏過去多好,可為什麽我卻越發清醒,連蒙騙自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