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笛子哥哥~
姜逸北躺在床上, 安靜得毫無聲息。
舸笛等了半晌, 而後略一挑眉, 自言自語似的笑道,“不喜歡也不會改了, 反正我挺喜歡的。”
其實姜逸北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聽到簫聲,只不過神智迷蒙。那感覺就仿佛是你大清早的覺還沒睡飽,但是耳邊總有個聲音在吵, 醒不來又睡不沉。
這種時候誰也沒那個風花雪月的心思去品妙曲, 想的都是哪兒來的聲音,好聒噪。還沒那個瞎子吹得好聽,什麽時候消停啊?!
以此可見,姜逸北這人根本懂不了什麽曲子的。就是看碟下菜,還是看吹的人是誰。
當然這些舸笛自然是無從得知了。他只是把旁邊疊着的被子打散, 給姜逸北蓋着了。
話說回來, 姜逸北倒也算個命硬的。
在這藥鋪只昏睡了一夜,第二天午時, 他便自己慢慢醒轉過來了。
先于睜開眼睛,第一感覺肯定是疼的, 無意識地輕哼了一聲。然後就聽到耳邊有人道, “姜逸北?”
然後映入眼簾的便是舸笛那張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臉, 白得快跟那蒙眼的絹布一個顏色了。
姜逸北先是愣怔了一下, 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已經包紮過。
此時看着舸笛, 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好心情, 居然笑出來了, 從被子裏伸出爪子戳了戳舸笛的臉,“媳婦兒~”
舸笛:…………
原本心裏那些擔憂全都跟着這句話散了個幹淨。
看出來了,這人好得很。哪裏像鬼門關轉過一圈的?
姜逸北道,“我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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舸笛:“聽不見。”
姜逸北“哦”了一聲,不要臉道,“相公~”
舸笛:“……要不你再去鬼門關轉一圈,先把腦子撿回來,咱們不着急。”
姜逸北自顧自地笑得接不上氣,扯得傷口疼。
笑得聲音有點大,直接驚動了外面的蓉蓉。她一掀門簾,就見着姜逸北笑得恨不得滿床打滾的德行。
蓉蓉:…………
本來睡着的時候看着挺俊朗的一個人,怎麽醒了就跟只撒了歡的狗似的。
姜逸北也見着門口那露出臉來的小姑娘,笑容收斂了幾分,四目相對,姜逸北的眼神裏帶着一點探尋的味道。
舸笛也沒深解釋,只道,“那是蓉蓉,這藥鋪的主人,你這傷便是她醫治的。”
姜逸北客氣地一點頭,道,“多謝。”
仿佛這兩個字真只是從舌尖滾過一圈就沒了,也沒聽出多少誠意來。
蓉蓉也不在乎這點感謝,實話實說道,“我是幫的是笛子哥哥。”
姜逸北神色有點奇怪,等到蓉蓉姑娘退出去,他才轉過頭來看着舸笛笑道,“笛子哥哥??”
舸笛反應過來,解釋道:“小姑娘亂叫的。”
姜逸北逗他,膩他道:“笛子哥哥~~”
舸笛“啧”了一聲,“你這是把臉皮也扔在忘川河了嗎?”
“哪有走那麽遠,”姜逸北笑,“我魂兒就在你身邊轉了一圈,現在又躺回來了。”
“…………”舸笛無奈,“咱們還能不能正常說話了?”
“不能了,”姜逸北道,“我之前說過了,你是我媳婦兒,哦,相公也行。”
“…………”
舸笛起身了。
自己坐在這裏幹嘛?擎等着被吃豆腐嗎?
他這麽招惹自己,自己偏偏還不能嘴上把便宜占回去,就怕一占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鬧心!
結果舸笛起身還沒走就被姜逸北把手抓住了,“幹嘛去啊笛子哥哥?”
舸笛:“……我要打你了。”
姜逸北笑得特別歡,逗人逗得可開心。
好不容易笑夠了才收斂了一些,道,“舸笛。”
舸笛聽這一聲汗毛都炸起來了。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突然被叫全名,不是要被打就是要被表白。
舸笛考慮自己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打他一頓再說。
姜逸北:“我要說什麽你知道的吧?”
舸笛:“…………”
“看來還是有自覺的啊。”姜逸北笑道,“你先別慌,就想确認一下你知道,別的不急。”
姜逸北反正是沒考慮過臉面的事兒,他臉皮厚,“不急”主要是怕把舸笛給招惹急了。
不過做人嘛,臉皮厚的肯定要比臉皮薄的占便宜。
就好像現在,舸笛是不好意思對着一個因為護着自己險些喪了命的人說拒絕的話的。
而且舸笛自己也還能弄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
姜逸北因着不想把人逼太緊了,此時松了手道,“有吃的麽?”
“有,”舸笛嘆息了一聲,跟着轉話題道,“不過你現在這模樣只能喝白粥。”
“白粥也成,加點鹹菜。”姜逸北倒是好養活。
舸笛出門,不一會兒就見着晏師端着白粥和鹹菜進來了。
晏師明顯是打理過,換下了一身灰撲撲的衣服,新衣依舊是青色。清洗過之後臉上原本是更加蒼白的。但是蓉蓉也不知道這不是活人,看不慣這面色,愣是拿着自己的胭脂水粉給人一頓塗抹,所以現在晏師看起來面色紅潤,倒是和常人無異。
不過姜逸北看着晏師這張臉就覺得心窩窩疼,這人長得再好看都不好使。畢竟自己這傷口都還沒好呢。
他問晏師道,“那小瞎子呢?”話出口又想起來自己問他也是白問,他肯定不會給自己答複的。
姜逸北拿着粥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才喝了兩口,就見着那門簾子又一次掀開。舸笛進來了,手上端着一碗湯藥。
之前舸笛受傷,姜逸北給舸笛送藥的時候都是跟盯梢似的,非要眼見着舸笛把藥全送進嘴裏咽下去了才能放心。
到舸笛這兒倒是省心了,姜逸北喝藥跟喝茶沒區別。一口下去面色不變,喝完了接着吃自己的粥,無比配合。
姜逸北不敢一直占人便宜,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萬一把人給弄跑了自己哭都哭不來,所以此時也不提“媳婦兒”“相公”那一茬了。
瞧着晏師跟個活人一樣立在一旁,除了看起來木讷一些,幾乎看不出這是個屍體做成的人偶。姜逸北此時便正經問道,
“這人偶——叫什麽來着?晏師?——這晏師你打算怎麽處理?”
舸笛道,“已經帶出來了,等我這邊把玄機閣的事處理完了,就送他回去。”
姜逸北略一點頭,道,“也好。”
兩人靜了一會兒,他又好似沒話找話似的。道,“那天鑒匣呢?我之前好像記得你說他是天鑒匣的一部分,那完整的呢?”
舸笛也不在姜逸北這兒設防備,轉頭對着晏師道,“晏師,脫.衣服。”
姜逸北:??!!
晏師自然是舸笛說什麽便做什麽的,神色木然地将上身衣物除去,露出蒼白而精壯的身軀來。舸笛讓他轉了個身。
然後姜逸北就見着晏師的後背并不是如面前那般與常人無異,而是沿脊柱劃開了一條口子,再以黑色的線縫合起來。黑色的針腳配上蒼白而光潔的皮膚,看着有種詭異的美感。
舸笛道,“匣子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