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不染為淨

第42章

自己被罵了，豬八戒心裏難受自然想要反駁回去。

可話到口邊，才想起自己嘴裏還有布條，發不出聲音，只好委委屈屈的裝可憐。

豬八戒沙啞着聲音，哽咽道，“大師兄，你怎麽說這種話？”

孫悟空沒有理會豬八戒，到一心只在“唐僧”身上，上下唇一開一合，好像是要說些什麽卻見他遲遲未言。

他慢慢轉過頭，開口道，“白骨精，你這次抓錯人了。”

白骨精自然不以為然，冷冷道，“可笑，都被人綁了，還敢說這種話？反正無論如何，結局都已經決定了。”

紗笙在一旁聽着兩人對話，一言不發。

多說無益，白骨精踏起輕盈的腳步，施施然來到王子殿下身旁。她眼神溫柔似水，輕輕撫過眼前人的眉眼，嘴鼻……一舉一動猶如對待珍寶。

紗笙從未見她露出這種眼神，頓覺心底五味雜陳，說不清楚。待她回神，卻見白骨精手上出現了她貫用的武器——白鞭。她眼神漸凝，身上霎時出現驚人變化，身處其中，如沐浴冰雪。

紗笙怕冷，下意識的裹緊衣服，可這點單薄的衣裳，哪裏擋得住那股由內而外飚升的寒意。

她并非恐懼而感到身體發抖，紗笙想。她應是不怕白骨精的，一個心還未真正冷卻之人，身上的氣場略微有點不同。

白骨精雖是妖，但有七情六欲，縱使是老虎，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情是比本能還要更加恐怖的東西。

正思考間，又見白骨精放下鞭子，對身旁的小妖說，“去吧！”她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小妖微微點頭，手裏握緊匕首，蜷縮着身子，兩眼冒着綠油油的光芒，慢悠悠向紗笙走來。

紗笙宛若看見了索命的惡鬼，身體向後撤一步。

豬八戒在心裏低聲叫了句不好，人在牆壁上一陣掙紮，吐掉了布條張口便罵，“妖怪，你別動我師父，有本事沖我來，對付一個普通人算什麽本事？啊！我警告你，他是金蟬子轉世……你殺不了他的……你是在自找苦吃！ ！”

紗笙唇角一陣抽動，撇過頭去，假裝被嗆到咳嗽幾聲。能想到的，不合邏輯的，豬八戒一股腦全部罵了出來，用力過猛，便面紅筋漲，滿頭大汗。

白骨精聽不得他髒話連篇，手上白光一閃，豬八戒的嘴便又被一塊抹布堵上。

說是抹布，顏色卻比抹布還濃稠些，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出來的。

豬八戒嘴裏滿是一股怪味兒，頓時覺得惡心至極，胃酸開始向上湧，再沒有多餘精力掙紮，整個人如死魚般躺在那裏。

紗笙心裏不忍，為他默哀。

誰料，這番耳邊剛有個清淨。孫悟空又在一旁口無遮攔起來，諷刺水平越發高明，豬八戒是明面上罵，他是拐彎抹角罵。

白骨精本來與這孫悟空有仇，看他那個不順眼，基本上看一次，手就癢一次，巴不得把他磨成泥，然後埋進土裏，做成化肥。

眼下顧忌他壞她大事，才使計把他綁了起來。

誰曾想？這貨和五百年前一樣，一點沒變！ ！當初就活該被如來佛壓在五行山下自生自滅！

白骨精成功被挑釁了，心想，這麽個潑猴放出來幹什麽？ ！ ！

情緒過于沖動，她快步靠近，一耳光就朝孫悟空臉上打了過去，“啪——”

這聲音在原本就安靜的洞裏顯得異常響亮，紗笙到吸一口氣，身體吓到一抖。

待回過神來，心情很激動，看戲的勁，比打架化緣的時候還要來得厲害。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這作死的能力，比她還強……真心厲害。

孫悟空被打了，他很懵，有一瞬間處于什麽都不知道的狀态。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

呵，開玩笑。這世上，有誰不要命敢扇孫悟空耳光？

孫悟空是誰？是齊天大聖！ ！

從來都是他在如來佛手上撒尿的份，結果，真的有人膽大包天把他打了？ ！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這個驚人的事實，孫悟空惱羞成怒，心裏有一個炸毛的小猴在喊，務必要殺了白骨精！ ！ ！

可惜他剛有這想法，嘴裏便被塞了塊抹布，只能“嗚嗚”哼兩聲。

孫悟空雙目通紅，眼睛瞪得賊大，怒火攻心的模樣讓白骨精舒服不少。

紗笙戲看完了，然後在心裏為孫悟空默哀，緊接着，就該為她自己默哀。

那小妖已經走到紗笙身旁，眼見着匕首在手腕上劃下一道血痕。

紗笙不敢掙紮，臉色一白，眼睛一閉，手上一疼，鮮血從手背上汩汩流了下來，一連被刮了幾刀，還是很疼。

她扯着嘴，睜開眼，看見手上五角星形的傷口，終于忍不住嗷嗷大叫。下一秒，被白骨精手動抹布警告。

紗笙馬上沒感覺了。

收回叫聲，腦袋一熱，開口将一直困擾她的問題說出口，“白骨精，你非要殺了我嗎？”

白骨精面無表情，只是那眼神宛如看智障般，眼下這種情況，還有說的必要？

“好的，我懂了。”紗笙輕聲嘀咕着，低下頭去，望着手上的傷口。

其實也不是什麽想不清楚的事。

誰都想活着，單憑這一點，白骨精就有理由這麽做。可是紗笙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原本不想與白骨精動手，她對一個人的看法轉變很快，經歷過上次在皇宮一見，她對白骨精多了幾分欣賞。

可她別無選擇。

白骨精是她的敵人，對待敵人，除了将她殺掉，別無他法，只能如此。

這樣想着，紗笙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體內的靈力如波濤洶湧般膨脹。

白骨精現在對她毫無防備，現在殺她，易如反掌。

靈力已彙聚于兩掌之上，紗笙睜開雙眸，一片通明，緩慢朝白骨精走去。白骨精看着她，眼底除了冷漠，便是不屑。

紗笙逐漸靠近她，手掌已熱得通紅。

就在這時，有只小妖忽然驚叫道，“大王，孫悟空！！”

白骨精聽到了，驚了一下，迅速轉過頭去。紗笙也驚了，她的靈力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此刻孫悟空已經掙脫那什麽所謂捆仙神的束縛，手裏甩着一根繩子，站在白骨精面前，唇角泛起冷意。

紗笙靜靜地看着，忽然想到什麽，深呼一口氣，走過去把豬八戒的繩子解開。

豬八戒已經被那抹布臭昏過去了，紗笙只得連忙扶住他。

白骨精怔怔地看着孫悟空，眼底有難以置信，有失望。待反應過來了，她冷笑一聲，壓抑着怒氣轉頭高聲問道，“原來你說的幫我也是慌話？”

其餘人還處于懵逼狀态。

幫他？謊話？什麽情況？

就在這時，老婦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杵了一根拐杖，臉上除了疲憊，就是滄桑，她對白骨精道，“已經……夠了。”

她原本就不想讓白骨精殺掉唐三藏，只是借計把他引過來罷了。但沒想到，引過來的卻不是唐三藏。

嘆口氣，老婦又道，“要救王子殿下，憑他的命是救不了的。”

白骨精怒了，垂在身側的拳狠狠攥緊，面色一片慘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着她。

可笑，可笑至極！

從一開始，就是這個人告訴她。用唐三藏的命可以救人，唐三藏可以救任何人！ ！可現在卻說不行了？

哪句話真，哪句話是假。更讓白骨精生氣的是，她竟然放松了捆住孫悟空的捆仙繩？

她的計劃被弄得一團糟！今日是最後期限！！過了今日，王子殿下身上的人氣就會完全喪失，到那時候想救也救不回來。

她就不應該相信她，三翻四次阻攔她，壞她好事。她就真該死！ ！

白骨精已經無法忍耐下去，她身上的氣息已經**，處于即将爆發的邊緣。雙目腥紅，牙齒在咯咯作響。

老婦看到她的眼神，只當她心裏失望，憤怒。可又有什麽辦法？這是命中注定的事，要救王子殿下，就只能用她自己的命去救。

“現在，所有一切都看你了。”老婦沉嘆一口氣，道。

白骨精硬生生被她逼到絕路，雙手無力的垂下，臉色慘白得吓人。她意識到一件很恐怖的事，她現在全身不能動彈，好像被一只巨手遏在頭頂，強大的壓力讓喘不過氣，甚至一句話都說不了。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這麽多年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樁，都是在把自己往絕境中逼。她突然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在一點一點吞噬她的意志，将她內心的希望消磨殆盡，扭曲她的判斷。甚至讓她化解了仇恨。

這股恐怖到極點的力量……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