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選擇
審神者在長廊的一側找到了大和守安定。
少年模樣的付喪神坐在院子裏,一手撐着下巴,安靜的睜着眼睛望着天。
他聽到腳步聲,微微一偏頭,就看到黑發少女少女朝他走來,看到他回頭,反而停下了腳步,只是原地擡手向他招了招。
大和守安定認出這是要他過去的意思。他沒什麽意見的站起身,審神者很少有事尋他,這時的他對此沒什麽好的預感,也沒什麽不好的。
只是稍稍有一絲疲倦恰好湧上心頭,轉瞬也遍消失了。
他跟随審神者一路來到對方的私室,端端正正在同樣一絲不茍的正坐的少女對面坐了下來。
這裏是除非得到審神者的允許,否則無人可進的場所。
特地将他帶到這裏來,就是說明有相當重要的事情吧?
對于即将進行的談話總算是心底有了一絲明了,但這對于大和守安定來說,無疑又是一層新的困擾,甚至疑惑尤甚之前。
……他的身上,值得審神者如此謹慎的面對的事情,總共只有那麽一件。
但若事關那件事的話,對方又怎麽會是現在的這種态度、這種處事方法呢?
付喪神百思不得其解,終于少見的,将帶着深思的目光投向了他目前名義上的、卻一直被他忽視的這個‘主人’。
對方微微垂着眼,烏黑的秀發滑落下來,貼着白皙秀麗的面龐,落在素色衣衫之上……還有那一身在他們付喪神眼中難以遮掩的沖天靈氣,結合少女平日果斷利落的作風,作為審神者,這個人都沒有什麽不好的了。
但要說認主,他卻始終無法認同。
……這不是對方的問題,而是他自己……
“……雖然事出突然,不過我認為有些事情還是盡早解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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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付喪神因思緒而有些恍惚間,審神者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模樣從容,将一封信件從自己身前推向了大和守。
“關于這個,你應該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吧?”
視線落在那信封上的瞬間,大和守安定奇妙的感到自己微微提起的心髒,在這時卻落了地。
對方早已發覺了。
果然如此。
他伸手取過那封信,那是自己同被稱作歷史修正主義者的那群人用以聯絡的信件,出自他手的東西,這個時候斷然沒有不認識的。
至于解釋……審神者說得沒錯,他也的确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從最初被審神者喚醒時起,他便從未認這個喚醒他的少女為主——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不是對方不優秀,而是他自身的原因。
他對曾經的那個人執念太深,已經再不願意回頭了。
他在這裏見到了曾經的夥伴加州清光,對方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眼中除了閃過重逢的喜悅外,同時也平添了一分迷茫與不安。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同伴已經有哪裏改變了。
大和守安定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回應審神者的召喚,一則是因為對方靈力強大他無法抵抗,二卻是因為他曾經也被其他審神者召喚過、并且在戰場上敗亡,雖然那段記憶因失去肉身而模糊不清,但有一件事卻是他深深記在心裏的。
那就是當時作為‘敵人’出現的歷史修正主義者,是能夠達成他的心願的人這件事。
如果他的主人——如果沖田能夠活下來——
歷史如何,又與他一柄刀劍何幹?
付喪神不聲不響的作着審神者交代下來的事情,在暗地裏,籌謀着同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接觸。
機會來得很快,在戰場之上,他意外的遇見了一個保留着神智的敵人。
說起來,他們至今為止所遇到的敵人都是毫無理智的怪物,那種東西,他後來了解到只能算作是歷史修正者手上高級的雜兵,因為被強制召喚封鎖了理智,這種找不到自我意識的東西,自然無法發揮出最大的能量。
而那種自願跟随着主人對抗政府,或是憑自己的意志叛逃而來的刀劍男子卻不同。
他們的存在,同政府手下審神者控制的刀劍男子別無二致,只不過效忠的對象不同或是本身的目的不同罷了——若歷史修正主義者的勢力只是由那些無理智的武裝組成的話,哪裏能棘手到需要拖延這麽多年還分不出勝負,甚至還有長久的抗衡下去的趨勢?
而他自己之所以拖延到現在還沒有直接叛逃,小半是由于審神者的力量過強,他想要切斷契約實在不易,還有大半,就是想要勸說還在猶豫之中的清光了。
至于同為志士的和泉守兼定,他同大和守觀念不容,雖然并不認為他會告密,卻也實在無話可談。
他特地讓清光發現他同敵方的聯系,還因此惹得清光陷入混亂同他大吵一架,為的也不過是逼迫他認清事實,在自己加上沖田和審神者之間做出選擇而已。
只不過他還沒有得到清光明确的答複,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就已經被審神者看破了。
事已至此,大和守安定雖對于自己的行事為何會被看破存有質疑,但卻也不會再問,想必就算問了,審神者也未必就會回答自己吧。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信件,頓了片刻,随手将之丢在了一旁。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
“……您不擔心我嗎?”
将他帶到私室,的确是謹慎之舉。但兩人獨處,還直白的将他通敵這件事捅出來,黑發少女的膽量,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自己想要對她不利呢?手無束雞之力的審神者又要怎麽辦?
要說審神者會這樣信任一個在她眼皮下謀劃叛逃的付喪神,大和守安定可不是會相信這種事情的傻瓜。
“我沒有拿自己的安危來賭你的品格的打算。”
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審神者的回答毫不掩飾,但她也只說了這一句,再具體的,就不再說下去了。
“……算了,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心知得不到答案,少年模樣的付喪神極為平靜的聳了聳肩,竟然有兩分如釋重負的撿起被自己扔到一邊的書信,舉手投足一下子随意了許多,站起身來還不忘撣了撣身上衣物。
“我該怎麽做?是自己刀解還是您動手?”
大和守安定很清楚,對方如此胸有成竹,恐怕自己是沒有可能再逃過——坦白說,就算黑發少女真的是出于對他的信任而毫不設防,他也下不了手挾持或殺害對方求得逃脫。
說是鬼之子,卻也有自己丢不掉的一些底線。
付喪神狠狠在心底嘲笑着要做惡人卻又沒辦法做得徹底的自己。
他這個平靜的詢問,卻不知為何引得審神者微微笑了起來。
大和守不由帶上兩分疑惑,略略偏頭看向對方。
“沒有那個必要,就算是我婦人之仁也好,我想了很久,發覺自己也實在沒有必要這麽鞠躬盡瘁……你和清光,明天就帶着短刀們一起出陣吧。”
審神者帶着微笑的話語,在付喪神聽來,卻并不如她的笑容一般安穩。
他先是一驚,随即若有所思的細細打量起少女來。
半晌,刀劍男子才眨了眨眼,把這句話中的某些東西一筆帶了過去,也不再提刀解的事情,而是順着字面的意思問道,“出陣的話……現在的戰場是不是太危險了?”
“不危險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審神者笑意更甚,那是平時難以見到的,在那張冷淡寒霜的面容之上綻放出的嬌豔之花,但對于此刻的大和守安定來說,這種美麗已毫無意義,他理解了對方的言中之意。
“雖說作為審神者在召喚出刀劍男子之前都無法分辨刀劍的具體身份,但如果是作為付喪神的你們的話,要認出和自己同根同源的刀劍,還是做得到的吧?”
黑發少女說着似有所指的話,在深深的看了一眼刀劍男子之後,視線落在案上被精心裱裝起來的照片上,不再看大和守一眼。
“你去吧。”
這是她同大和守安定之間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短刀們出陣歸來,除了每人身上都帶着不輕的傷之外,還帶回了用白布包裹着的,大和守安定以及加州清光的刀刃碎片。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沒有人猜到是怎麽回事。
就看安定那些臺詞……我實在沒法說這家夥不想救總司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