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相
三日月宗近是一柄受人追逐之刀。
從被鍛制出的那一刻便是如此,被冠以天下五劍中最美麗的名頭,不論是作為大名的手中利刃或是夫人們的閨房點妝,三日月直到今天也一直為世人所追捧。
刀劍的付喪神有時也會想,從平安時代活至今日的自己,無從選擇輾轉他人之手的自己,比起神明,到不如說是幽魂之屬,永遠被限制在了這片方寸之地。
哈哈哈,說起來,自己就算在刀劍之中,也算是個老頭子了呢。
但雖說渾不在意的自稱是老頭,作為付喪神,三日月的神格卻是毫無疑問的站在了最高點——對于渴求着三日月的審神者們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意味着,即便幸運能夠得到這把稀有之刀,若是付喪神一意抵抗的話,審神者也很難以勉強。
為什麽那天會回應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呢?
三日月之後仔細想了想,或許是因為覺得有趣,他也難得的心血來潮了一次罷了。
那時他現在的小主人是這麽說的:
“……你們刀劍啊,真是些讓人搞不懂的家夥……成百上千年間都作為武器被使用,事到如今卻又冒出付喪神這種麻煩透頂的設定,哈哈哈哈哈……什麽忠心不二,簡直可笑……”
這是除了沉睡在刀劍中的他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聽見的,少女的心聲。
“我可不想管那麽多……反正五年時間一到我就可以退休了,到時候歷史怎麽樣可不關我什麽事——說起來其實本來就不關我什麽事吧?為什麽世界要靠我這種高中才畢業的學生來保護啦簡直不科學……!”
三日月不禁笑了起來。
沒錯,這才是真實該有的反應,對于少女這樣的想法,他絲毫不以為怪,反倒忍不住贊同起來。
“哈哈說得是呢主殿,不管歷史如何改變,于我等刀劍來說……”
言語中的未盡之意,即便是醉酒中的審神者,也能夠輕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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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下一秒,手中的重量驀地一輕,那身穿藍色狩衣,有着無雙姿容的青年,面帶笑意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我叫做三日月宗近,被說是天下五劍中最美麗的一把……哈哈哈,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老頭子的年紀啦。”
眼底映有彎月的付喪神笑着眯起眼睛,帶着一絲共犯式的了然,将面帶紅暈,雙目茫然的審神者一并映在了自己的雙眸之中。
“今後……就拜托您了哦,主殿……”
為什麽對這一切都不太在乎的自己那時會回應對方,主動現身于現世呢?
三日月宗近捧着茶偏頭去看身側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的審神者,不禁露出了一絲惡作劇般的笑容。
“哈哈哈主殿啊五年過得很快的加油啊很快就可以退休了呢!”
——大約,還是因為有趣吧。
蜂須賀虎徹是這位審神者的初始刀。
在最初便被選擇,應該是毫無疑問最得到信賴的刀劍男子。
事實也确乎如此。
雖然本丸的近侍是一視同仁的輪換制,演練也因為要磨練其他刀劍男子的緣故不再總是委派他作為隊長上場,甚至許多時候能看出審神者隐瞞了許多事情……但是這些都不要緊。
蜂須賀知道,有一個話題,被他們奉為主公少女只向自己一人提及過。
那是名為一期一振的刀劍男子和一群短刀來到這個本丸之後不久的某一天,像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廊下的審神者,少見的開口将作為近侍的他留了下來。
“……蜂須賀,獲得人身,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是一個生來擁有肉身的人類無從琢磨的問題,看着審神者帶着迷茫的側臉,黃金铠甲的付喪神在微微皺眉思考片刻之後,給出了一個暧昧的答複。
“應該是……寂寞吧?”
“……诶?”
對面的少女露出了有些許錯愕的神情,終于轉過身來,正視着自己的初始刀。
蜂須賀在對方的注視下露出了笑容,卻并未對自己的回答做出解釋。
在尚未擁有血肉之軀時,他作為蜂須賀家的家傳之刀,在數百年時光中經手的主人不計其數,他的确也曾作為實戰刀沐浴敵人之血,更多的時候是被奉為家寶,妥帖的收藏起來。
那時他從未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對,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同有靈力者締結契約,獲得人身親身上陣為作為主公的審神者而戰。
然後首次通過流淌在身體中的血液和胸腔中鼓動的心髒,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欲求。
最初是來自對方那充沛的靈力的誘惑——作為依靠對方的力量而在現世顯露身形的付喪神,所有的刀劍男子幾乎都會本能的因這靈力而對召喚自己的審神者心懷好意,想要靠近、想要接觸,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後在之後視線永遠追随着少女的日子裏,以蜂須賀虎徹為名的付喪神,頭一次品嘗了一種無法向他人言及的,徹骨的寂寞。
是由于自己沒有辦法時刻陪伴在主公身邊嗎?
還是……因為作為主公的少女,她的視線從不會在他多停留一秒?
蜂須賀很快就明白了——不論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被付喪神過于喜愛并不值得慶幸,一不留神,就會被徹底留下,再也無法回頭。
……想要徹底留下她的,并不只有他一個。
“蜂須賀。”
“是,主公?”
并未糾結于之前的問題,總是滿臉冷淡的審神者似乎想到了什麽,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
“如果有一天我們之間不再有契約,而你的新主人要讨伐我的話……”
她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出了這個刀劍男子們連想都不願去想的問題。
“……蜂須賀,你會動手嗎?”
蜂須賀虎徹是蜂須賀家的家傳之刀。
數百年來經手的蜂須賀家族人衆多,大家族中的陰司從來不在少數,被新主手持、親自飲下舊主鮮血這樣的事情,不能說從未有過。
付喪神突然想起一件與這刁鑽的诘問無關的瑣事來。
那個時候,他趁審神者午後熟睡之時握住對方手掌,一心想要加快氣息的交流,加深對少女身體的侵蝕,這行為被和泉守兼定撞破時,面對對方似笑非笑的嘲諷,他是怎麽回答的?
‘喂,你這家夥可真不得了啊……居然連殺氣都冒出來了。’
‘……哪裏,請不要胡言。’
‘啧,我是沒所謂……不過你剛才的殺氣,不是沖着我的吧?’
‘……’
金甲的付喪神擡頭注視着審神者的側臉,視線在對方顫動的眼睫停留片刻,然後一路向下,最終落在自己身前的榻上,唇角帶着笑意,一派恭順的垂下了頭。
會動手嗎?
——這對自己來說,絕非難題。
付喪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吐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會的,主公。”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些小妖精喲……怎麽感覺被我全員寫黑了……我有罪……
聖鬥士是什麽心情你們自己猜……其實我寫着也挺微妙的,這個人完全暴走了,我現在感覺背後發涼,只想給淸妹真心實意的點根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