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溫徵羽很淡定地回道:“吃魚似乎和紅酒不太搭。”
葉泠點頭,說:“也是。”她給溫徵羽指路,“從樓梯去地下室,那有酒窖,還得煩請徵羽去挑瓶酒上來。”
溫徵羽問:“家常便飯需要喝酒?”
葉泠輕笑着回道:“你都帶酒了,喝點無妨的。雖然帶的酒不合适,但我這有,不影響我們小酌幾杯。”
溫徵羽看出來了,葉泠這是很有喝酒的興致。她對葉泠的人品還是得信過的,陪葉泠喝點酒也沒什麽,便去到葉泠的酒窖中挑了瓶幹白。
家常宴,小酌怡情。
葉泠純屬心情好,又見溫徵羽帶酒了,這才想喝上幾杯。
葉泠的廚藝不錯,但刀功尋常,讓她下廚烹饪沒問題,但讓她切魚片時把刺都挑出來,她還沒這刀功。
她的刀功不夠,只能在吃飯時,給溫徵羽夾魚片時先把刺挑出來。
溫徵羽很不好意思,說:“我自己來。”
葉泠在溫徵羽這蹭了一年的飯,對溫徵羽家的飯菜了如指掌。
菜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但做法處處透着講究細致。她家做的魚,除了清蒸紅燒這類整條魚烹饪的,魚都是取過刺的,整道菜裏挑不出半根刺。
葉泠好笑地觑了眼溫徵羽,讓溫徵羽自己夾水煮魚片。
溫徵羽夾了一塊魚片送入口中,沒嚼兩下便覺嘴裏全是細細碎碎的小斷刺。她對葉泠的刀功和耿直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算薄的一片魚肉,刺全斷在肉裏面。肉和刺全混在一起,完全沒法吐刺。有些餐館做魚,土法,會把魚肉切成塊,但沒把刺切斷,魚大,刺長,很容易就把刺和肉剝離出來。葉泠切出來的魚片,讓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咽吧,怕被魚刺卡住喉嚨,吐吧,實在駁人面子。
葉泠笑着抽出幾張餐巾紙疊起來鋪在掌中,送到溫徵羽的唇邊,說:“吐出來,別卡住。”
溫徵羽含着魚默默地看了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的葉泠,自己抽出紙巾把魚吐了出來。
葉泠繼續幫溫徵羽拆魚刺夾魚肉。
今天晚上的菜,全魚宴,三條魚,分別做成了糖醋、紅燒和水煮魚片,再加一道青菜。
糖醋魚,剁成了魚塊,刺斷在了裏面。
紅燒魚,也剁成了魚塊,刺也斷在了裏面。
青菜,蒜蓉蚝油生菜,味精味和油味都很重。
相對來說,葉泠煮的魚比青菜好吃。
溫徵羽自認不太挑食,但對這道青菜怎麽都愛不起來,她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默默接受葉泠投喂,葉泠夾什麽,她吃什麽。沒湯,菜膩了就和葉泠喝點酒。撇開刀功不好斷刺太多這一條外,葉泠的廚藝還是挺好的。水煮魚片裏放了點辣椒和花椒,但在她接受的範圍,吃起來格外的香。
不知不覺間,一瓶酒見底,她也吃得略有點撐。
她的酒量并不好,半瓶酒下肚,微醺,不過感覺還好。
她見葉泠開始收拾碗筷,便起身幫忙收拾桌子。
葉泠說:“你別沾手,我來。”伸手去接魚盤。
溫徵羽說:“收拾餐桌還是沒問題的。”她收拾剩菜的時候,湯汁順着盤子邊往外淌,再順着餐桌往溫徵羽的身前流去。
葉泠叫一聲:“當心。”趕緊抽出餐巾紙去擋截桌上的湯漬。她的速度快,一時沒注意到,抽餐巾紙的時候,把餐桌上放的醋瓶帶到了。
她家不開夥,她幾乎不怎麽用餐桌,偶爾會有保镖在這裏吃宵夜,不時會留下點鹹菜、醬油、陳醋和辣椒醬之類的東西。她不知道這瓶醋是誰的,想着放在這也不礙事便沒理會。這醋瓶還不是商店賣醋的原裝瓶,而是瓷的調料瓶,上面是個瓷蓋,旁邊有個小嘴,用的時候,從小嘴裏倒出。醋瓶倒下,瓷蓋便滾落下來,滿滿的一瓶醋濺灑開,流了大半桌。
連溫徵羽那件素色的裙子上也星星點點的沾了不少醋。
溫徵羽聞到醋味,又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再看看葉泠。一個想法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小心眼的醋瓶倒了,這是報複嗎?
她把醋瓶扶起來,又抽出紙巾把桌子上的醋吸走。
葉泠看着溫徵羽的裙子,說:“我不是故意的。”
溫徵羽說:“我去個洗手間。”
葉泠說:“那個,去二樓我卧室的那個。”
溫徵羽愕然地看着葉泠。
葉泠說:“一樓公用的那個,都是保镖在用,你用我卧室的那洗手間。”她又掃了眼溫徵羽的裙子,上面沾的醋很難用清水洗掉。她說:“你換身衣服,我去找給你。”轉身去廚房洗了手,又拿出擦手紙擦幹,把溫徵羽領去她的卧室。
她去到卧室,指指主卧的洗手間,說:“浴室在那。”她想着溫徵羽吃完飯,可能會順便刷個牙,又去洗手鏡旁的櫃子中找出全新的牙刷和毛巾給溫徵羽,說:“牙刷和毛巾,我放洗手臺上了。”她說完,又去旁邊的衣帽間找衣服。她挑了身沒剪标簽的休閑服給溫徵羽,說:“徵羽,你看看這合不合……”說話間,從衣帽間出來,就見溫徵羽盯着她床頭櫃上擺的相框。
那相框是畫室開業的時候,她拉着溫徵羽照的合影。
葉泠的眼神心虛地飄了飄,很快便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說:“這張合影挺不錯的吧?”她把衣服給了溫徵羽,說:“我倆的身高差不多,你應該可以穿。”
溫徵羽道了聲謝,接過葉泠給她的衣服。
葉泠說:“我去洗碗。”出了卧室。
溫徵羽換了身衣服,又因吃了魚,嘴裏有腥味,刷完牙,才将裙子疊起來搭在手上,下樓。
葉泠還在廚房洗碗,她聽到葉泠洗碗的聲音,不好意思閑坐着,去問有什麽是她能幫忙的。
葉泠回頭朝溫徵羽看去,見溫徵羽的臉上因喝了酒染上淡淡的粉色,眉眼間隐約透出酒意,她說:“你去客廳坐着等我,一會兒就好。”
溫徵羽擔心給葉泠添亂,只好去到客廳。她打開電視,眼睛盯着屏幕,思緒總被耳邊響起廚房傳來的碗碟輕輕碰撞聲拉走。她又想起葉泠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從時間以及相框的新舊程度來看,估計從畫室開業後不久,葉泠就擺上了。
她說不好為什麽,坐在這,覺得有點不自在,有點別扭,又不讨厭,注意力還總往葉泠那裏飄。
她坐了一會兒,葉泠端着西瓜出來。
今天的菜有點鹹,這西瓜準備得剛好,即使溫徵羽有點吃撐了,也沒忍住吃了兩塊。
葉泠說:“你坐會兒,我去個洗手間。”
她上完洗手間,把臉上沾的油煙洗了,又刷了牙,才下樓。
溫徵羽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連位置都沒挪一下。
那安安靜靜的乖巧模樣,讓葉泠的心弦又被輕輕的撥動了下,又有種想搗亂,去擾亂這份安靜的想法浮上心頭,又有點不忍心打攪。
葉泠走到溫徵羽的身旁坐下,拿起塊西瓜送到溫徵羽的嘴邊。
被投喂習慣的溫徵羽張嘴咬了口才反應過來,她瞟了眼葉泠,接過西瓜,說:“謝謝。這個不用挑刺。”
葉泠說:“需要去籽。”她說着,抽了張紙巾,讓溫徵羽把西瓜籽吐到她掌心的紙巾上。
溫徵羽抽了張紙巾,吐在自己的掌心裏。
葉泠飄飄幽幽的聲音響起:“你對齊緯可沒對我這麽見外。”
溫徵羽淡淡地掃了眼葉泠,便繼續盯着電視屏幕,“今天的醋瓶剛倒過。”
還知道她是在吃醋。
葉泠隐去嘴角的笑意,語氣不改:“我怎麽聽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溫徵羽不理會葉泠裝糊塗。她認識葉泠這麽久,葉泠是什麽樣的,她還是清楚的。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八點多點,離文靖他們來接還有一兩個小時。她放下手機,繼續看電視,身旁,響起葉泠的低喊聲:“徵羽。”這聲音喊得輕,帶着些許昵喃低喚的意味。她略感困惑地朝葉泠看去,便見葉泠的臉上露出一個輕柔的笑容,那神情柔得像三月回春時節,明媚的陽光下,楊柳岸邊,那随風拂動的蒼翠柳枝。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那聲音,輕得如同柳絮飄過,輕輕地落在澄靜的湖水中,蕩起微微的漣漪。
葉泠這是表白嗎?
溫徵羽怔愣地看着葉泠,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這是不是表白得太早了?
她還在出神,便見葉泠越離越近,柔軟的唇貼在她的唇上。
這是接吻?
溫徵羽迷茫地眨了眨眼,心想:“這算是接吻吧?”跟着便反應過來,她猛地往後一仰,避開葉泠的唇,扭頭繼續盯着電視。熱辣辣的感覺從臉上一直蔓延到耳根,仿佛着起了火。她繃緊臉,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回了句:“不好。”
她說完便聽到葉泠的低笑聲傳來,困惑地扭頭朝葉泠看去:發神經了?被拒絕了還這麽開心?
葉泠笑着問道:“不好?你臉紅什麽?難道不是應該很生氣地一巴掌打過來嗎?”
溫徵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說:“我沒有想好。”然後,擡起手想給葉泠補一巴掌,又覺得打人耳光太過分,默默地把手放下了,繼續看電視。
葉泠笑得肩膀直抽,整個人都壓在了溫徵羽的肩膀上,說:“徵羽,你該打色狼的。”
溫徵羽往旁邊挪了挪,可有個不要臉的居然抱住了她的胳膊。她心想:給她一耳光?
她又覺得給葉泠一耳光不太好。可不給葉泠耳光,葉泠又簡直過份。
給耳光還是不給?
忽然,溫徵羽想到一個問題:這算是初吻沒有了吧?
她瞪大眼睛扭頭看着笑得很不負責的葉泠,有點生氣,又有點不知道要怎麽生氣。她繃緊臉說:“我還沒和人接過吻,葉總你有些過分了。”
葉泠見到溫徵羽的眼睛迸着火,先是愣了下,然後才明白溫徵羽在氣什麽。她遲疑地說:“那我認真點重新吻過?”
溫徵羽有點生氣,心髒還不受控制地砰砰急跳,很是緊張,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重新吻過肯定是不合适的。
她扭頭看向葉泠,見葉泠正滿眼認真地看着她。她搖搖頭,便要往旁邊挪,結果胳膊還被葉泠抱着的。她說:“葉總,請放手。”
葉泠不敢太過份,弱弱地松開手。
溫徵羽抱着抱枕,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繼續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
她的臉上泛着紅暈,手裏的抱枕抱得緊緊的,都快被勒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