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連懷信跟溫家的恩恩怨怨,葉泠真不好說什麽,更不可能拿這事去和溫徵羽說。
葉泠同溫徵羽和連家的人都走得近,溫時纾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了嘴連懷信的事,她不得不想溫時纾問這麽句話的意思。
連懷信有個龍鳳胎姐姐,叫連懷瑾,姐弟倆的感情非常好。他姐姐出嫁不到一年就死在姐夫家。那時候姐姐懷着孕,姐夫跟她吵架,她摔倒在院子裏,姐夫頭也不回地走了,姐姐破了羊水,流了半院的血,不治而逝。他姐姐死時剖腹,抱出個孩子,就是溫徵羽。連懷信為了姐姐留下的這個孩子,忍了二十多年才向溫時熠動手。
至于被她和連懷信聯手鬥垮的溫時熠先生,葉泠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沖連懷信擔心溫徵羽沒了媽以後又沒爹,受人欺負,能忍到溫徵羽成人能自立了才動手。看在溫徵羽的份上,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連懷信出口惡氣教訓頓溫時熠,這事情就算了了,不至于真把人往牢裏送或死裏整。
然而,溫時熠居然扔下老父女兒就這麽跑了。
氣得連懷信都想再幹一場,打到國外去把溫時熠再收拾一頓。
當然,連懷信的手沒那麽長,伸不到國外去。況且,溫時熠還有個大姐在那護着他,且連懷信收拾溫時熠這回,溫家理虧在先,也是認帳的,賣宅子賣家産把溫時熠的窟窿給填上,半句話都沒吭。溫家這态度,連懷信也不能得理不饒人做得太過分,基本上這事情就算是這麽結了。
連家人跟溫時熠的帳了結了,可溫徵羽身上流着一半連家人的血,而且長相上是随了連家人的,據說和連懷瑾長得特別像。她跟連懷信吃飯時,聽連懷信念叨過兩回:“我那外甥女長得像我姐姐。”
連老先生和老太太都在世,女兒早早地就去世了,對這外孫女自然是一直惦記着的。
只不過當初連懷瑾去世時,溫徵羽還小,她姓溫,不姓連,媽不在世了,自然得跟着爸,沒法帶走。連家人上門去鬧過好幾次,只把連懷瑾的嫁妝要了回去。溫家人心裏有愧,是按照雙份嫁妝賠的。連老先生和老太太當時就說了,這份嫁妝等将來溫徵羽長大,能自主獨立了,便給溫徵羽。
溫家的事,溫時纾門兒清。
溫時熠的事,已經翻篇,如今連家人想要認回外孫女,溫時纾在這時候向她提起連懷信,葉泠想不多想都難。
以前因為中間隔着個溫時熠,連家人沒有找過溫徵羽,溫家人和連家人斷了往來,也沒帶溫徵羽去走動過,溫徵羽應該是不認識連家人的。
連懷信覺得她跟溫徵羽走得近,想讓她給溫徵羽先通個氣。
如果只是讓溫徵羽去親戚間走動一下,讓葉泠帶個話,她也就帶了,可這裏面不止是親戚走動的事,還有連懷瑾留下的那筆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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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對這筆嫁妝的具體詳情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筆嫁妝回到連家後,一直是連家老太太管着的。這位連老太太,掌着連家的財政大權,很是厲害的一個人物,在本地赫赫有名。這筆嫁妝在管家有道、理財有方的連家老太太手裏,那價值也是不斷往上翻,以至于惹得連家的小輩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眼熱。溫徵羽姓溫,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登過連家的門,連家的小輩對溫徵羽要來分連家的産業,就很有意見了。
争家産這事,葉泠幹得熟,經驗豐富,就沒怕過誰。要是溫徵羽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她很樂意效力。可溫徵羽窮到當奶奶留下的镯子,到現在都沒錢贖,窮到這份上了,對着她最親近的二姑,都沒借過或要過一分錢,葉泠就知道,溫徵羽是那種能拿骨氣當飯吃的型,性子又扭又倔,再加上那喜靜的性子,葉泠估計,溫徵羽不會太樂意去攪那灘渾水。
她跟連懷信聯手,掏空了溫時熠和溫儒老先生的家底,溫時纾自然是想讓溫徵羽拿到連懷瑾的那筆嫁妝傍身的。可這事,連家要是不主動提,溫家人是沒臉提的。
扯到這麽大筆財産的事,她跟溫徵羽又是這種關系,一時間,葉泠往裏攪和不是,不往裏攪和,又不是。想站幹岸看熱鬧,這正是她出力刷好感的機會。可這事要是一個弄不好,把溫徵羽拖進渾水裏,弄巧成拙,她以後就徹底沒戲了。
葉泠琢磨了半宿。
既然連懷信提了,溫時纾也提了,顯然都是有那份心的。如今就看溫徵羽是什麽想法。
至于連家小輩,除了連昕有點出息,另外那幾個,葉泠是真心看不上。
葉泠見溫儒老先生的壽辰過完了,親戚都走得差不多了,溫時纾還沒走,溫徵羽的感冒也好了大半,但還在養病,正好有空閑,趁着去探病的時候,便決定向溫徵羽提一提這事。
她先削了個蘋果給溫徵羽,才猶猶豫豫地說:“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溫徵羽聞言掃了眼葉泠,便将視線挪回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一手挪着鼠标,一手拿着蘋果送到嘴邊啃着。
葉泠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等溫徵羽的反應。
溫徵羽把蘋果都吃完了,才說:“有事就說。”說不知道該不該說的人,往往都是有事說。
葉泠說:“連懷信,你知道吧?”
溫徵羽詫異地扭頭看向葉泠,不明白葉泠怎麽突然提起她那從沒往來過的舅舅。
葉泠說:“前不久,連先生向我提起,說連老先生和老太太的身體近年都不太好,一直惦記着你。”
溫徵羽略微感到有些意外,她問道:“你認識我舅舅?”
葉泠點頭,說:“有過往來,打過交道,近年也時常走動聯系。”
溫徵羽“哦”了聲,對于連老先生和老太太惦記她的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同住一個城市,二十多年沒往來,突然說一直惦記她,這說起來都有點假。不過她想起她媽的時候,也會想想她媽媽的家人,老先生和老太太想女兒的時候,順便想想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想了想,仍舊覺得有點沒頭沒腦的,又看向葉泠,問:“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惦記,她的電話,她的地址,她的畫室,都不難打聽,要找她很容易,怎麽會拐着彎的讓葉泠過來提這事。
葉泠擡眼掃了眼溫徵羽,故作不解地問:“什麽有什麽事?”
葉泠不說,溫徵羽懶得追問,繼續看報表。
溫徵羽沒再追問,葉泠也就沒再說什麽。她懶洋洋地窩在沙中,享受難得的閑暇時光。
葉泠坐到下午四點多,她晚上還有赴宴,向溫徵羽告辭。
溫徵羽起身相送,問葉泠要了連懷信的電話。既然葉泠提了,溫徵羽知道了,總得打個電話問問。
葉泠把連懷信的私人號碼給了溫徵羽。
溫徵羽送走葉泠後,撥出了連懷信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便接通了,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是羽兒嗎?”
溫徵羽捏住電話,頓時愣住。她沒想到從來沒聯系過的舅舅會存她的電話號。她低低地喊了聲:“舅舅。”
連懷信說:“聽說你身體有點不舒服,好點沒有?”
溫徵羽應道:“好多了。”
連懷信說:“那就好。你看要是哪天有空,出來跟我們吃頓飯,沒別人,就我和你外公、外婆。”
溫徵羽遲疑兩秒,才應了聲:“好。”她頓了下,問:“他們……的身體還好嗎?”
連懷信說:“還成,就是上了年紀,不時有點不舒服,沒什麽大事。”
溫徵羽輕輕地“嗯”了聲。老年人抵抗力弱,她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們,便把時間往後推了幾天,想着等感冒好徹底了再去見他們比較好。
連懷信說:“行,那我訂飯店。要不要我派人來接你?”
溫徵羽說:“不用麻煩,我自己過去就行。”
連懷信說:“那好,到時候見。”
溫徵羽應了聲:“好。”道了句:“舅舅,再見。”
連懷信回了句:“再見。”
溫徵羽挂了電話,心情有點五味陳雜。這二十多年沒走動,突然又有了聯系。
她再一想,就當是多了門走動的親戚,就又放寬了心。
溫徵羽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便從酒店搬回了家。
她跟連懷信聯系的事,沒瞞着老先生和溫時纾女士。
溫儒老先生“唔”了聲,說了句:“自己外家,不是外人,走動起來也好。”便沒再說別的什麽。
溫時纾笑笑,問:“小葉子在中間穿橋搭的線吧?”
溫徵羽點頭。她發現她二姑的能耐真不是一般大,消息還真靈通。
溫時纾說:“她倒不嫌事多。”
溫徵羽聽不出她二姑這話是不是好話,默默的沒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