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TER10
車子在一棟山間別墅前停了下來。小艾下了車，眼前是一派輝煌。完美的歐式建築，比她家的房子大多了。她就像來到了童話書中的城堡一般，眼前的大理石莊園，令她有些眩目。
“小艾，走吧。”
“……哦……好。”
他拉起她的手，将熱量輸送給她。當斯亞打開門的時候，一位貴婦人迎了出來。
“亞，回來啦。”随後又親熱的拉起小艾的手，順便還把斯亞的手打掉了，拉着她徑直走到了屋裏，完全把她的外孫忘到了一邊。“你就是小艾吧，常聽亞提起你呢！”
“外婆。”小艾禮貌的叫了薛語嫣一聲。
薛語嫣立刻笑得更開心了，布滿皺紋的眼睛都樂得擠成了一條縫。
“好！好！小艾。外婆見到你真高興。早盼着你來了。斯亞可天天都惦記着你呢！”
“呃？是嗎？”
小艾回頭看了一下緊跟進來的斯亞，他對她輕勾起唇角，笑得暖暖的。小艾也對他輕輕的一笑，瞬時放松了不少。薛語嫣見到這一幕，眸底的笑意更深了。
“當然啦！我家外孫脾氣擰得很，從不在家裏說什麽人好話，更別說是女孩了，你可是第一個哦！并且啊，你還是第一個被他帶回家的女孩呢！”薛語嫣語氣有些調皮。
“外婆，小艾來這麽久了，你也不拿點東西款待人家。”看到小艾有些窘，斯亞便适時的出來解圍。
“哎！你看我這老婆子，記性也太差了！光顧着聊天了。”在小艾說着‘不用不用’之下，薛語嫣還是對着站在下面的一個中年婦女說，“雲媽，端點水果過來，順便帶三杯果汁過來。”
“是，夫人。”
雲媽下去後，薛語嫣又對着斯亞說道：“亞，你到公司把你外公接回來。”随後又嘆息道，“唉，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成天往公司跑，也不怕累着。亞，以後有空多幫幫你外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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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我走了。”臨走之前，還沖小艾鼓勵一笑。
當大門關上的時候，薛語嫣嘆了一口氣道：“唉！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從沒見到他這麽開心的笑過啊。”她看着小艾，眼角有些濕潤，“小艾，外婆真要好好感謝你啊。亞從不會為了誰而努力。可是他為了你，每天都學習到很晚很晚。”
“他……每天都學到很晚？”
“是啊。”
“難怪他每天都這麽累……”她喃喃道，臉上滿滿的心疼。
“你說什麽？”薛語嫣疑惑地問道。
“哦……沒什麽。對了，外婆，亞的父母呢？”
薛語嫣遲疑了一下，慢慢道：“他的媽媽……去世了。他的爸爸……”
“……對不起，我不該問。”小艾看到薛語嫣難過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畢竟是她扯起話題的。
薛語嫣向她安慰的笑了笑：“沒事，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看到小艾還是有些不安，拍拍她的手，問道：“想聽一個故事嗎？”
小艾遲疑了一下，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
18年前。
那是一個栀子花盛開的季節，大朵大朵的栀子花鑲在枝頭，随着枝桠輕輕的搖擺着，陣陣清香便蔓延了出來，香氣飄了很遠很遠。
雪雅非常喜歡栀子花，她喜歡它清新淡雅的氣質，喜歡它像天使一樣純潔的花瓣。因為這樣她就會覺得離天使更進一步。
就在那一年那一天，栀子花盛開的那一天，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孩，也就在那一天，她被确定了有嚴重的心髒病，并且已很難治愈，就算做了手術，也活不到兩年。
當聽到這消息時，她猶如晴天霹靂。
她想到了她的丈夫，他那麽愛她，她也那麽愛他，如果她死了，他該怎麽辦呢？
記得她問過他，如果有一天她先他而死，他會如何？他想也不想的就說，他會和她一起死。她捂住他的嘴，嗔怪他亂說，他就點着她的鼻子，笑道，眼神卻無比認真。
“所以你就不準先死啊，我死你都不準先死。”
她嘟着嘴，看着他有些氣惱，賞了他好幾個拳頭。
想到此處，她泣不成聲，難道她真的要死了嗎？
她不想。也舍不得啊！
那天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得就像過了好幾個世紀。在娘家做過月子，便被他接了回去。她想她等不得了，必須做出一些了斷了，她不想他跟着她離開，因為他說過的話，從來都是那麽的言出必行。特別是他對她許過的諾言。
盡管心如刀絞，她還是對他說出了那一輩子都不想對他說的兩個字——離婚。
他追問她為什麽。
她給了他答案：“我受夠了！這麽平淡的日子，我過夠了，再也不想繼續下去了！我要的你永遠給不了我！我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男人，我們……還是結束吧。”
“你說什麽？”
她永遠都記得，當時的他表情那麽可怕，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冰冷的寒氣萦繞在他的周身，讓她的全身也變的冰涼冰涼，無數的尖刀割在心髒上，疼得她要暈厥。
“啪”的一聲，他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那一巴掌真重，嘴角也破了，血絲沿着嘴角流了下來，火辣辣的疼。
可是她還是強忍着心髒一陣一陣的抽痛，臉色也漸漸的發白起來。抱起一個孩子，轉身毫不留情的離去，她怕再呆下去，她會因疼痛暈倒在他面前，那麽一切都将白費力氣……
……
“……之後，雪雅做了手術後，我們搬了家，她奇跡般的堅持了五年，但是，最後——”說到這裏，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捂着臉嗚咽着抽噎起來。
小艾的眼眶也濕潤起來，淚水沿着她的臉頰滑落，緊握着拳頭，身子禁不住輕輕地顫抖起來。
她的諾，她的諾……
他對她說過：你不會先死的，我們會活的很久很久，久到我們再也不想活在這個世上。
“他的父親叫——斯諾宇嗎？”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呼吸也很輕很輕。
“嗯……”突然她擡起頭，皺紋縱壑的臉上充滿驚訝，“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是諾的父親啊！是她最喜歡、當作父親的叔叔啊！她怎能不認識他。
“他同我爸爸是好朋友……”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抑制住渾身的顫抖，努力的恢複語氣的平靜。
“他——”
正在這時門開了，斯亞和一位老人走了進來。
小艾連忙站了起來，紅紅的眼眶也來不及遮掩。
“你們回來啦。”薛語嫣抹去淚水，笑着問道。
“怎麽啦？怎麽都哭了？”韓宣宇奇怪的問道。
“小艾？”斯亞擔憂地看向小艾。箭步向前将她摟入了懷中。“怎麽啦？”
小艾搖了搖頭，正準備說什麽，薛語嫣提前說道：“亞，你爸爸——”
“今天小艾在這裏，能不能不要提他。”斯亞語氣生硬。
“唉，亞啊！這麽多年了，你還恨你爸嗎？”韓宣宇輕嘆一聲，忍不住問道。
“我說過了，我沒有這樣的爸！”怒氣頓起，他踢翻椅子，轉身向樓上走去。
“亞……”小艾輕聲喚道。
他的背影頓了頓，又繼續向樓上走去。
“唉——”韓宣宇坐倒在沙發上，皺紋深布的臉上充滿了無奈。
“小艾……你去勸勸他吧。也許你的話能管用。這麽多年了，也該夠了。”薛語嫣語氣也有些無奈。
“嗯……”她看向他離開的方向，一股憂傷從眸底緩緩浮現。
“他的房間在三樓右起第二個房間……”
小艾來到斯亞的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擡起手輕敲起房門。
“我想安靜會，不要來打擾我。”隔着門板，他的聲音冷冷的傳了出來。
“亞，是我。”看着遲遲沒開的房門，她輕聲道：“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
“咯吱”一聲，房門很快的打開了。斯亞伸出手臂快速的将小艾拉進了屋裏，怕她真的走了。
“臭丫頭，你哪裏也不準去！你得陪着我！”他霸道地将她擁入懷中，坐在了床畔。
小艾輕笑出聲。他也太霸道了吧，明明是他叫她走的，現在又不讓她走，真是個小孩子性子呢！
“笑什麽！”他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語氣不善。“你怎麽不陪着外婆外公？”
她離開他的懷中，伸手拿過他床頭的相框。看着上面笑得開心的一家人，指着上面一個抱着還很小的斯亞的女子，問道：“你媽媽？”
他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嗯……”
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了一句，斯亞沒聽明白。
“叔叔……是一個很好的人……”
“……”
“他……是個好爸爸。”
“你認識他？”
“嗯……他和我爸爸是好朋友。”她看着斯亞，語氣認真，“亞，當年都是一場誤會，何必再在這些事情上執着？”
他沒有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他開口道：“這麽多年，他從沒找過媽媽——”
“那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想去找呢？如果是我對你說出那些話，你又會如何？”她看着他，輕輕道。
他擡頭，看着她，吊燈的光暈投射在她的臉上，有種不真實的美麗。
燈光下，他輕輕開口：“如果是這樣……我永遠……不會原諒……”
她陡然睜大眼睛，拳頭緊緊的攥在了起來，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裏，臉色煞白。
“哈哈……騙你的啦！小艾怎麽會騙我呢？”
“如果……我真的騙了你呢？”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緊握的拳頭已經松懈下來。
他突然正色起來，看着她，眼神有些狐疑：“難道你真的有什麽瞞着我？”
她先是一怔，然後笑了起來：“我是說如果。如果是這樣……怎麽辦呢？”
“永遠不會的，小艾這麽善良，怎麽會騙我呢？”他将她擁入懷中，親吻她的發絲，“就算騙我，雖然我會生氣，但我也會很快原諒你的。因為，我舍不得讓你難過啊……”
埋在他的懷中，她的笑容止住。
他說，他舍不得讓她難過啊……
……
雪白的栀子花樹下，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靜靜地站在下面，她潔白的襯衫在微風下輕輕的漾着，微長的發絲被風吹着，貼在了唇邊，憂傷灑滿了他的周身。
“諾……”
小艾飛快的跑到他的身邊，斯諾轉過頭看到小艾，略有些驚訝。
“小艾，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每當你不開心時，你都會來這裏的啊。”
“對啊……”誰能比她更了解他呢？
他轉過頭，擡首看向頭頂的栀子花，它們搖擺着在枝頭，像在和着風戲耍。頑皮的像個孩子般“咯咯”的笑着，壓彎了枝葉。
“諾，你不要聽他們說的，我相信你媽媽不會那樣對叔叔的。”
一滴晶瑩的淚珠滑過他的側臉，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芒。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他突然轉身，濕潤的睫毛在陽光下泛着光芒。他看着她，眼神柔和：“小艾，你也會那樣對我嗎？”
“不會！”她想也不想的答道，眼神堅定。
他輕輕的笑了，攬過她，輕撫她的發絲，柔聲道：“就算你騙我，我也會……原諒你的。我……怎麽舍得讓你難過呢？”
“諾，我也舍不得讓你難過啊。就算你以後不要我了，我也會死皮賴臉的跟着你的。”
她調皮的話語，讓他不禁失笑。揉了揉她的發絲，喉頭滾動，聲音很輕很輕：“我怎麽舍得不要你呢……”
……
“原諒叔叔吧……他也難過了這麽多年……”
“……好……”
